灰姑娘甩王子 第五章

『擎宇集團』第三代繼承人要結婚了,新聞性十足,引來大批媒體報導,再加上新娘子出身平凡,父母早已離異,只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小AE,麻雀變鳳凰的情節更是轟動一時,也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好話題。

婚禮的地點在台南的首家五星級飯店,宴會廳可容納兩干人,挑高六米的空間,氣派典雅,現場有如國宴般豪華,不收禮金還有紀念品可拿,表現出周家的雄厚家產。

柯竹安的父母並未出席,由她阿姨和姨丈擔任女方主婚人,她並不責怪父母,畢竟他們已經有自己的家庭,能打通電話祝賀就夠了。

當她看到那些SNG車也嚇到了,心想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一場婚禮,居然要同步轉播給全國觀眾?幸好她跟周世軒交往時沒被拍到,否則她可能連上班都不用去了。

面對如此大的陣仗,她不禁想起周女乃女乃的叮囑,真怕自己會說錯話、做錯事,萬一丟了周家的臉就糟了。听說台南人嫁女兒都要嫁妝一牛車,她卻只帶著自己和肚中的孩子,以及一份希望全家和樂的心情。

「恭喜、恭喜!」賓客們除了本身是名流,身上穿戴的也都是名牌精品。

「多謝、多謝!」周家長輩們交友廣闊,出入無平民,往來皆權貴。

柯竹安根本不認識這些人,卻要跟他們分享她的新婚喜悅,如果不是還有三桌女方親友,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會場,幸好丈夫幫她辦了一場版別單身派對,她是該滿足了。

婚禮上來賓輪番致詞,一個比一個有來頭,主桌上坐著新人和長輩們,柯竹安身旁剛好是周女乃女乃李馥寧,她一身桃紅色亮片旗袍,搭配整套的鑽石首飾,貴氣得叫人睜不開眼。

周家人里面,柯竹安最怕的就是周女乃女乃了,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李馥寧低聲對孫媳婦交代。「你是新娘子,笑的時候不能露出牙齒,只能抿嘴微笑,懂不懂?」

「是……」柯竹安這才知道,原來怎麼『笑』也是一門學問,她平常並不是常哈哈大笑的人,但今天她結婚,有需要這麼低調嗎?于是她開始收斂表情,只輕輕地牽動嘴角。

直到丈夫發現情況有異,低聲詢問她。「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啊。」她只是在微笑,難道他看不出來嗎?周世軒在桌底下握緊她的手,溫柔地安撫她的心情。「開心點,不用緊張,主角是我們,用不著管別人怎麼想。」

「嗯。」她點點頭,試著努力這樣想,他從小在這種環境成長,當然不放在眼里,她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適應,難道從今以後她都要過這種『端正禮儀』的生活嗎?她忽然覺得不如在路邊小攤吃飯,那自由自在的感覺多可貴呀。

由于來賓的致詞太長,喜筵直到十一點才結束,當這對新人送完客回到周家,大宅內只有管家和佣人迎接,長輩們早已回房歇息了。

「少爺、少女乃女乃,歡迎回家。」翁管家帶領佣人們鞠躬問好。

咦,少爺是指周世軒,少女乃女乃是指她嗎?柯竹安沒想到會有這種古老的稱呼,不過想了想也對,如果都叫周太太,這個家就有三個周太太,是應該區分一下,周女乃女乃應該是老夫人,周媽媽則是夫人,她自然該稱作少女乃女乃,只不過听起來很怪,要適應豪門生活真不容易。

「辛苦了,你們早點休息。」周世軒隨手一揮,眾人都退回房去,然後他轉向妻子笑道︰「要不要我抱你進房?」

「才不要,很糗的。」萬一被老人家看到了怎麼辦?以後除非是在房中,不然她恐怕都不敢跟他有親密舉動,畢竟這是個連微笑都要規範的家族。

盡避新郎沒抱新娘,兩人還是手牽手一起上樓,一打開房門,金碧輝煌的新房映入眼簾,天花板以油彩畫出花園及噴泉,牆壁和柱子都是白色大理石雕飾,房內處處都有壓花、燙金、流線型的裝飾,甚至還有貝殼!家具也是精巧麗風格,以紅色和金色為主調,大床上放著一盤橘子,象征大吉大利,像要過年似的熱鬧極了。

「哇,女乃女乃和媽她們是怎麼回事?就算皇宮也沒這麼夸張吧?」周世軒今晚多喝了幾杯,原本還有點視線朦朧,這下卻也睜大了眼。

柯竹安已經說不出話了,比起她自己住的簡單小鮑寓,這根本是眼花撩亂!想到自己要在這樣的房間待產,她不免一陣頭暈,嬰兒房想必也會同樣豪華,唉……更神奇的是,他們在靠窗的牆上看到一張紅紙,上面寫著『奉請胎神在此』,下面的茶幾則放著水果和茶水,莫非這是供奉胎神的地方?

中西合並如此巧妙,夫妻倆面面相覷,只能哭笑不得,真多謝長輩們的用心,這一來什麼浪漫氣氛都沒了。沐浴餅後,兩人一起躺上床,今天實在是累壞了,雖然是新婚之夜也只能倒頭大睡。

「老婆,寶寶,晚安。」他在她額上一吻,終于成家了,他們此後就是一家人了。

「晚安,老公、寶寶。」她閉上眼,告訴自己要樂觀、要有信心,只要有愛,沒什麼過不了的難關。

第二天,柯竹安過起了貴婦生活,生沽起居都有人伺候,用不著自己動手,尤其她懷有身孕,『維安』標準因而更高。

當全家人一起用餐時,在她面前擺的是特別餐,都是些補身的料理,她吃不習慣卻不好意思拒絕,因為廚師那麼用心烹飪,家人又那麼關心詢問,于是她用盡意志力慢慢吃完,即使回房後有時忍不住會吐,她也堅決不告訴任何人。

周家的男人常常往外跑,由周爺爺擔任會長的就有書法協會、高爾夫俱樂部和某政治人物後援會;周爸爸雖已是半退休狀態,仍是『擎宇集團』的董事長,一樣有許多飯局和會議;至于周世軒,他原本工作就忙,最近更是頻頻出差,不時飛往日本、美國和荷蘭的分公司。

周家的女人則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包括女乃女乃李馥寧和婆婆白佩菱,以及剛進門的媳婦柯竹安,就算她想躲在房里也不行,她們有很多事要教導這個新來的。

吃午餐時,李馥寧對孫媳婦說︰「竹安,我找了熟識的服裝店和設計師,下午就會過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柯竹安喝了口雞湯,濃厚的中藥味讓她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

「要幫你訂做幾套衣服,早晚會用到的。」白佩菱對媳婦微笑說明。

「是,謝謝。」好久沒有人買衣服給她了,尤其是來自女性長輩,柯竹安心中一暖,有種被當成女兒的感覺。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訂做幾套衣服』,居然是五名設計師聯手,替她量身打造『三十套衣服』,清一色都是貴婦風格,包括套裝、洋裝、旗袍、晚禮服等,都是可以登上伸展台的華服,男人不在,客廳里堆起的布料像座小山,柯竹安忍不住發問。「女乃女乃、媽,這樣會不會太多了?」

「比起我們,已經算少了。」李馥寧邊喝茶邊翻目錄,決定花色和樣式。「以後有應酬宴會的時候,你就要打扮得體,另外還有一些配件得買,明天我們上百貨公司,好好采購一番,放心,你不用帶錢包,是女乃女乃要送你的。」白佩菱自認對媳婦已經是百般照顧,當初她剛嫁進來的時候哪有這麼好命?

「謝謝女乃女乃、謝謝媽……」柯竹安仿佛洋女圭女圭似的,接受兩位女主人的安排,偏偏她們喜好華麗繁復的服裝,不是她所習慣的素雅風格,但又能怎麼辦?畢竟是長輩的好意呀。從住的,吃的到穿的,她都失去了自我主張,接下來還有什麼要妥協的?她已經不敢想象了。

晚上,周世軒回到家已經十點了,剛好趕上他每天跟妻子的談話時間,以往要靠電話熱線,而今隨時都能見面,只可惜他工作太忙,每天早出晚歸,似乎冷落了嬌妻。

一進屋,他直奔三樓的甜蜜新房,雖然華麗到有點莫名其妙,仍是他們浪漫的小天地。「我回來了!」進了房,他看到妻子坐在桌前,正在用電腦畫圖,好奇地問︰「你有工作?」

「你回來啦,辛苦了。」柯竹安站起身轉向丈夫,主動替他解開領帶。

周世軒抱住妻子的縴腰,她看起來還是不太像懷孕,才兩個月而已,真想早點听到寶寶的心跳和踢腳,他已經開始幻想帶孩子出游的畫面了。

「有沒有想我?還是在偷偷上網交友?」他在她耳邊低語,說些無聊的蠢話。

「傻瓜!我只是在整理以前的東西,有些草稿想要完成,當作紀念也好。」從小她就喜歡畫圖和設計,現在時間太多,很自然地就重拾老玩意。

「你這麼認真?」他楞了下,沒想到她會有這份心思。

「我每天在家很無聊的,除了吃就是睡,什麼事都不用做,快悶壞了。」他拉著她定到床邊,把她抱坐到他腿上,用溺愛的口吻說︰「你現在是孕婦,享福有什麼不對?就像我媽和我女乃女乃一樣,只要買衣服、做頭發、給人按摩,負責休閑娛樂就好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才不適合這種生活。」她把臉貼在丈夫的肩上,這是她所選擇的歸屬,但她不願給他太多壓力,讓他在家人和她之間為難,為了全家人的和樂,她還是自己多忍耐吧。

他的老婆確實與眾不同,他想寵壞她都很困難。「這樣好了,我交代行銷部轉一些工作給你,你只要在家用電腦做事,安全又充實,你說怎麼樣?」

「我才不要沾你的光呢!我在想,也許我可以找『伊人廣告』接點case。」她也是有自尊的,怎麼能靠丈夫施舍她工作機會?當然要憑自己的本事。

一听到這家廣告公司,他就神經緊張起來。「我不太喜歡你那個老板艾迪,他是不是想追你?」

「你想太多了,怎麼可能?」她听同事們說過,艾迪這個人表面有點輕浮,其實公私分明,女伴更換速度再怎麼快,也不曾對公司女員工出手。

「你現在已經是人妻了,不準花心,听到沒?」

「神經啊!」她捶了他的胸膛一下,竟敢懷疑她的忠誠,真過分!他自己常東跑西跑的,誰知道他有沒有處處留情?她對他可是百分百信任呢。

他壓住胸口,作出內傷的表情。「打得好,這才是我熱情有勁的老婆……」

「多謝夸獎。」她輕聲笑了,幸好這是在房間內,笑到露出牙齒應該沒關系。好不容易又看到她的笑容,他伸手穿過她的秀發,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來親去。「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認真、太用心了,輕輕松松過日子不是很好?」

「你已經在嫌我了?」她閉上眼,任由他的親吻如雨點紛落,這就是她要的幸福,不會有錯的。

「你想一想,在我們認識以前,你一個人過得那麼辛苦,又沒有家人照顧你,現在我只想好好疼你,讓你開開心心的,沒有任何壓力,只要記得愛我跟孩子就好了。」他早已習慣女人不用工作這件事,就像他女乃女乃和媽媽一樣,看起來挺愜意的。

她睜開眼嚴肅地回應。「不行,人生哪有那麼簡單?你別把我看扁了,我才不是那種小女人。」每天只等著丈夫回家,只關心自己的家庭,那樣的世界多狹隘,她會無法呼吸的。

「是是,我明白,老婆大人!」

大好時光何必辯論,他低頭吻住她的唇,還是把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新婚燕爾,唯有濃情密意最重要,即使有什麼現實問題,也都暫時拋到腦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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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苦是樂,日子仍要繼續過下去,柯竹安懷孕進入第三個月,老人家特別在意孩子的性別,要求醫生先做檢查,結果證實是個男孩,長輩們全樂壞了,媳婦還沒生就先發紅包,每包都超過六位數。

周爺爺要教曾孫寫書法、打高爾夫,周爸爸要孫子當第四代繼承人,兩人熱烈討論這孩子的前程,絕對會是少爺中的少爺、菁英中的菁英。周女乃女乃和周媽媽也卯起勁來,用心規劃嬰兒房的布置,采用她們喜愛的巴洛克風格,能有多閃就有多閃。

看老人家那麼開心,柯竹安也不好多說什麼,其實她覺得男孩女孩都一樣,健康最重要。

周世軒對于自己即將有個兒子也很高興,偏偏這時日本的分公司出了狀況,他還沒高興完就得飛過去,柯竹安想找個人說話都沒辦法,真懷念當初留學日本的日子,簡單充實而自由,原本他們也計劃要到日本度蜜月,無奈她是孕婦,哪里也不能去。

嬰兒性別的結果揭曉後,她的『維安』標準更加提升,當她要從一樓爬上三樓,居然引來大呼小叫。

「停、停、停!不要動!」李馥寧伸手指著孫媳婦,像警察抓小偷一樣急迫。

「怎麼了?」柯竹安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不明白她又做錯什麼了?

罷好有一名女佣在旁,李馥寧連忙指揮。「你!扶著少女乃女乃上樓。」

「是。」女佣當然是乖乖听命,只是柯竹安不懂,她又不是不會走路!

「以後你上下樓梯都要有人陪著才行,不然萬一跌倒了,誰賠得起我的曾孫啊?」李馥寧也跟著護送上三樓,直到孫媳婦的房里。

「可是醫生說過,爬樓梯是很好的運動……」柯竹安試著想解釋。

「不行就是不行,其實我本來想叫你搬到一樓去,但是胎神已經安好了,屋內的東西都不能搬動,免得觸犯了胎神。」老人家的規炬很多,柯竹安簡直要拿本筆記本才記得住。

「這段時間不能動刀動剪,不能敲敲打打,不能出席喜宴或喪事,免得喜沖喜、喜沖悲,還有不能吃兔肉,孩子會有兔唇,不能吃螃蟹,孩子會橫著出生,不能吃姜,孩子會有十一根手指,听清楚了沒?」李馥寧一口氣說完這些禁忌,臉不紅氣不喘,仿佛只是順口溜。

「是……」柯竹安當真拿了紙筆在記錄,只要留意應該都做得到,只是她也免不了訝異,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習俗?老祖宗的智慧當真都是有道理的嗎?

「好了,你在房里休息,有什麼需要就按鈴叫佣人。」李馥寧這下才放了心,走到那張寫著『恭請胎神在此』的紅紙前,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柯竹安看了只覺得荒謬,但反過來一想,其實女乃女乃也是為她好,否則怎麼會如此費心費力?或許是她太不知足了吧,以前沒有家人覺得寂寞,現在有了家人卻覺得沉重。

眼看食衣住行都有人規範,她還能做些什麼?幸好『伊人廣告公司』非常夠意思,三不五時就寄給她一些Case,工作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只要有電腦和網路,相信她的世界還有一片天空可以翱翔。

晚上十點,周世軒從日本打電話回來,一開口就問︰「老婆,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我正受到滴水不漏的保護。」她就像住在加護病房內,沒有主治大夫的允許,絕對不準踏出房門一步。

「他們是不是很多規炬?叫你不準這個、不準那個的。」周世軒不用猜也知道,長輩們都容易緊張過度,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若不是他個性夠強悍,早就逃家了。

「沒關系,我還好。你那邊怎麼樣?情況很嚴重嗎?」听說是合作的廠商瀕臨破產,連薪水都發不出來,員工們也上街抗議,嚴重影響『擎宇集團』分公司的運作。

「小事而已,我還挺得住。」他就要做爸爸了,怎麼能讓孩子的媽擔心?當然是一肩挺起。夫妻倆情話綿綿,卻都有所保留,正因太愛對方,所以不願讓對方煩惱,相愛真的很簡單,但要怎麼相處才是對的?每個人都還在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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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周世軒從日本回來台灣,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照理說長輩們應該都睡了,他卻看到女乃女乃坐在客廳里。

「女乃女乃,你怎麼還沒睡?」

「我在等你。」李馥寧原本在打瞌睡,听到孫子的聲音立刻振作精神。

「有什麼事嗎?」這一趟日本之行可說是場災難,現在他只想倒頭大睡,希望女乃女乃長話短說。

李馥寧先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你知不知道,竹安她半夜不睡覺,熬夜打電腦,到底是在做什麼?」

這問題很簡單,他立刻有解答。「她有些設計圖要畫,可能正在趕稿。」

李馥寧一听更是皺緊眉頭。「畫什麼設計圖?家里又不需要她賺錢,更何況,再怎麼趕也不能熬夜啊,我們家就只有你一個繼承人,你妹妹已經把這個家忘了,你一定得守住這孩子,尤其還是男孫呢!」

「你不用緊張,竹安她很懂事的。」總不能叫她什麼都不做,她又不是花瓶,這樣下去的話,孩子還沒生,母親可能就要得憂郁癥了。

「說真的,她是挺乖的,但是年輕人畢竟沒經驗,要多跟老人家學學。」李馥寧對孫媳婦還算能接受,只希望她別搞太多名堂,做母親的當然要以小孩為重。

「好,我會勸勸她。」周世軒只得如此回應,否則女乃女乃會念個不停。

李馥寧這下安心了,一邊打呵欠一邊走回房,要不是為了寶貝曾孫,哪用得著這麼辛苦?

周世軒看著女乃女乃的背影,心想妻子可能受了極大的壓力,這個家對她來說太沉重了,她不只要適應婚姻生活,要準備待產,還要接受大家族的規範,難怪笑容變得越來越少。

爬上三樓,回到房里,他果然看到妻子仍在畫圖,表情相當專注、甚至沒發現他的腳步聲。「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柯竹安跳了起來,立刻拋下電腦和繪圖筆,迎向好久不見的丈夫,才分開一個禮拜,怎麼覺得已經好多年了?

幸好她還沒失去對他的熱情,他心滿意足地擁住妻子,同時也模模她的臉,發現她當真有些憔悴。「女乃女乃說你最近熬夜了,是在趕稿嗎?」

「嗯,客戶一直要求重修。」她就知道身旁有眼線,佣人們一定把她的生活起居都報告給了『上級』,如此感覺實在不妙,最近她除了常失眠,孕吐和頭暈的情況也增加了。

「別讓自己這麼辛苦,我會心疼的。」如果她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或許就會讓自己享受貴婦生活,然而她並不是,她一直是個認真生活的女人,那不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工作本來就沒有輕松容易的,你自己還不是很辛苦?在日本很累吧?」雖然他不肯說太多,但是她看他眼中滿是血絲,想必跟她一樣睡不好。

「我沒事的,答應我,明天開始不要熬夜了,嗯?」

「嗯。我盡量。」每個人都是關心她,都是出于好意,她怎麼可以抗拒?

「我們還是搬出去好了,我不想讓你過得不開心。」他好久沒看到她開朗的笑容,最後一次的印象是在那場版別單身派對,自從結婚後,她連微笑都不常見了。

「孕婦多少都會心情起伏,等小孩出生以後,我們再做考慮。」她知道老人家都殷切期盼孩子的誕生,如果這時候搬出去,他們心里會很受傷的。

「到時大家都疼這孩子,你只會更舍不得搬走。」他可不是第一天認識她,這個容易心軟的女人,有時又太過堅強,他都不知道該怎麼保護她才對。

她窩在丈夫的懷里,才微笑著卻又嘆了氣。「世軒,我有時候覺得好累,但是我會撐下去的。」

「你別太勉強自己,我愛你,我只希望你快樂,懂嗎?」

「我懂。」因為她也有同樣的想法,正因為她愛他,要他快樂,才願意不斷地妥協。小別勝新婚,當晚兩人卻沒有翻雲覆雨,只是手牽手一起入睡,心中疲倦但還能互相依偎,這應該就是幸福了吧。

「你要去哪里?」

柯竹安才從三樓走到二樓,背後就傳來質詢的聲音,轉過頭,她看到婆婆白佩菱的房門打開來,但聲音是來自女乃女乃李馥寧的。女乃女乃和媽媽的感情真好,兩人常一起喝茶聊天,應該也有討論過她這個新來的吧。

「女乃女乃、媽,我想去上孕婦課程,有瑜伽課和游泳課。」早上她剛交出完稿,現在比較清閑,在家悶了好幾天,她實在忍不住,一定要出去透透氣。

李馥寧一听臉色就變了。「在家里就好了,出去多危險!還做什麼瑜伽?游泳更是不行!」

柯竹安嘆口氣,告訴自己要平心靜氣、要為大局著想,因此她仍和顏悅色地解釋。「女乃女乃,這是專門為孕婦設計的課程,有老師帶領,很安全的。」

「我不懂啦!反正你待在家里就對了,你應該盡量不要下床,你知不知道隨便走動也會動到胎氣的?要是胎神不保佑的話,我們周家的男孫就沒了!」李馥寧非常堅持,如此關鍵時刻絕對不可輕忽。

「可是我已經報名了,突然取消對老師不好意思……」男孫才重要,女孫就不用珍惜了嗎?柯竹安無法認同這觀點,但是她也不會傻得說出口。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眼看情況下對勁,白佩菱出面打圓場。「竹安,你就听女乃女乃的話,不要出門了,等吃過午飯,我們三個人一起去逛街,好好買些小朋友的東西。」

柯竹安這下進退兩難,女乃女乃的意思和她自己的意願就像拔河一樣,兩方都想奪得勝利,如果再次妥協,她只怕沒有了退路,從此就要做一個沒有主見的洋女圭女圭,也或許她早就已經是了吧。

在老人家瞪視的眼神中,她終于投降了,正當她回過頭,踏出上樓的腳步,一不小心卻踩空了,整個人往後一倒失去重心,也很快失去了意識……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誰也來不及沖上前,只能措手不及地驚慌喊叫。「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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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母親的電話,周世軒從公司直奔醫院,一路上心跳猛烈卻又虛軟,老天保佑,千萬別帶走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他們最寶貝的孩子!

當他匆匆跑到手術房外,只看到爸媽垂頭喪氣地坐在椅上,爺爺和女乃女乃應該是在家里,老人家一向不喜歡到醫院,怕觸霉頭。

「你來了。」周信宇也是接到妻子的通知才趕來,但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無奈地對兒子說明情況。「竹安跌倒了,孩子已經沒了,手術也快結束了。」

面對如此沈痛的打擊,周世軒眼前一片黑,得靠著牆壁才能勉強站好,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最後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她會跌倒?」

竹安才懷孕三個多月,肚子還不算明顯,又沒有生什麼病,好端端的怎麼會出事?白佩菱擦去眼角的淚滴,開口解釋。「今天早上,竹安她下樓的時候,女乃女乃叫住她,跟她說了一些話,然後她一不小心……就在樓梯口跌倒了。」

「女乃女乃說了什麼話?」這絕對是關鍵,身體既然無恙,想必是心理影響,周世軒必須知道原因。

「女乃女乃只是交代她要小心點。」白佩菱不敢說出詳情,那對大家都沒好處。母親明明就是閃爍其詞,周世軒再次追問。「真的?你沒騙我?」

听到這話,周信宇忍不住對兒子訓斥。「你對你媽是什麼態度?難道我們會希望發生這種事?我一听到消息差點沒暈過去,爺爺的血壓也升高到要吃藥,女乃女乃驚嚇過度還躺在床上,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案子倆瞪著彼此,隨時要打起來的樣子,這時醫生走出手術房,月兌下口罩對家屬說明。「手術還算成功,孕婦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小產跟生產差不多,對孕婦都有很大的影響,這段時間要好好地替她調養。」

「請問醫生,我媳婦她以後還能生吧?」白佩菱趕忙追問。

「孕婦還很年輕,恢復以後當然能再受孕,但不要給她太多壓力,順其自然比較好。」醫生明白家屬求子心切的心理,只是這種事不能強求。

「那就好、那就好。」白佩菱拍拍自己的胸口,萬一造成媳婦不孕,她跟婆婆就罪孽深重了。

這番話听在周世軒耳里卻是萬分刺耳,難道母親只在乎竹安能否生育,完全不管她的心情有多悲傷?「你們都回去,我要自己照顧竹安,你們不要管!」

兒子的表情像是快瘋了,周信宇也不想跟一個瘋子再吵下去,拍拍妻子的手說︰「我們走,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白佩菱隨著丈夫的腳步離去,不時回頭張望,真怕兒子會情緒崩潰,發生這種事誰也不願意呀。

一小時後,柯竹安從手術房轉到單人病房,周世軒終于能看看他的妻子,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舉步艱難,病床邊有椅子,但他沒坐下,他直接跪下,懺悔地道歉。「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跟孩子……」

柯竹安靜靜躺在床上,像是沒有生命的玩偶,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到,因為眼淚不斷涌出,她的世界好模糊,一切都變了形。「是我的錯,我應該多陪在你身旁,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輕輕握起她的手,那幾乎沒有溫度、沒有力氣的小手,卻緊糾著他的心,讓他痛苦而愧疚。

不管丈夫說什麼,她始終沒有回應,只能以淚水表達她的心情,一場夢就這麼醒了,她忘不了自己跌下樓的瞬間,好像看到一個小天使飛走了,不管她如何掙扎不舍,小天使仍然被上天收回了。

在這間房內,已經沒有幸福和快樂,只剩下永遠永遠的遺憾。

資訊爆炸的時代,沒有什麼秘密能被守住,第二天醫院外就擠滿媒體記者,爭先恐後想捕捉新聞畫面。不久前周家才風風光光地舉行婚禮,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主角現在卻流產了,大家都想看豪門悲劇,算是彌補心里的不平吧。

柯竹安從窗邊看出去,門口有好幾台SNG車,只不過一個母親失去了孩子,世界上有那麼多天災人禍,他們如此關心也太盛重了。

手術的傷口恢復得不錯,她已經能起身進食,但她毫無胃口,翁管家和姚秘書輪流來照顧她,周家長輩們都沒出現,其實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無能,連孩子都保不住。

當她撫模著自己的小骯,仍無法相信兒子就這麼走了,手術時她並不覺得痛,麻醉退後才開始領悟,她真的失去了那位小天使。

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夠小心、不夠堅強,才讓小天使不得不飛回天堂,不曉得那里會不會有人照顧他?他還那麼小,可能也還不懂事,天空又是那麼寬廣,媽媽會日夜為小天使禱告,希望有別的同伴帶領他,千萬不要讓他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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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周世軒提早下班前往醫院,還要從後門走進,否則那些蒼蠅般的記者,絕對會問出讓他發飆的問題。他已經找了十名保鑣,輪班在醫院四周監控,以防媒體乘機偷拍。

一進病房,他看到妻子望著窗外,怕她會心煩,上前拉上窗簾。「別擔心,那些人闖不進來的。」

大概全國的人都知道他失去了兒子,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妻子在想什麼,柯竹安始終不言不語,自從事情發生以來,她只會點頭和搖頭,完全不想開口。

他明白她的傷痛,也不勉強她說話,靜靜從袋子里拿出隻果,削皮的動作有點笨拙卻很專注,他只想給她最好的愛,但願一切都來得及,但願傷口還能復原。

她望著丈夫的側面,那英挺的、迷人的線條,曾是她的最愛,她想起他們熱戀的時候,怎麼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然後她听到自己說︰「我要離婚。」

這並非一時沖動,也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她真正想要的,對彼此都會是解月兌。

「你……你在開玩笑吧?」他停下削隻果的動作,差點弄傷自己的手。「你別胡思亂想,我們都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的,我已經找好房子,等你出院我們就搬過去,你不用再壓抑自己,想怎麼過日子都可以。」

經過這次的慘痛教訓,他決定在妻子和家人之間築起一道牆,即使會因此翻臉也無所謂,他必須保護她不受任何形式的傷害。

「我要離婚。」她仍是一樣的台詞,沒有別的話可說。

她平靜的表情跟他激烈的心情成為對比,難道她已經毫無留戀?他鼻頭一酸,幾乎要掉下眼淚,他已經失去寶貝兒子,怎麼能再放開他心愛的妻子?

「竹安你听我說,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但是我不可能答應離婚。我知道這個家讓你受了委屈,從今天起我會全心全意愛護你,我發誓,我再也不讓你傷心難過,你要相信我!」

她閉上眼不再多說,而他只能緩緩地調整呼吸,命令自己不能就此軟弱,他必須比她更堅定。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一趟,一切都會沒事的。」說完這句話,他走出病房,為了這份愛,他決定奮戰到底。

柯竹安躺在病床上,其實毫無睡意,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如果這段婚姻繼續維持,他勢必要為她而跟家族分裂,那並非運她想看到的情況。他們從認識、交往、結婚至今,也不過才半年多,怎能比得上培育他二十八年的家人們?愛情可以換物件,親情卻是永遠的。

如果他因此離開『擎宇集團』,不管是謀職或創業,都不會是條好走的路,到時候他還能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嗎?名門貴公子為了妻子離家出走,在事業上從頭打拚,如此新聞想必會引來萬眾矚目,他們都會承受莫大的壓力,對周家人也是無形傷害。

那個家她是回不去了,但她不會拉著他一起離開,為了用另一種方式愛他,事到如今,她只能選擇放手,即使已成碎片的心會更粉碎,那仍是一份無庸置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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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在周家客廳,一場家族會議正在進行,屋外是風雨交加,屋內是低氣壓籠罩。

「你們要搬出去?為什麼?」听到兒子這番宣告,周信宇幾乎不敢相信,女兒已經遠走高飛,兒子也要離家,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周世軒臉色沉重地說︰「竹安的身心狀況很不穩定,我希望她好好靜養。」

「在家里就不能靜養嗎?你們搬走以後誰照顧她?就算你請管家和佣人,會比家人細心嗎?」這算哪門子的理由?周信宇非常不以為然。

「真的要我說清楚?好,就是因為你們給她壓力,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周世軒對于過去相當後悔,他應該要堅持小倆口自己住,或許就能避免這場悲劇。

爺爺周博鈞這下可動怒了,平常他最重視的就是孫子,沒想到他會如此糊涂。「你現在是在怪我們了?居然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難道你以為我們會害她?」

「你們要怎麼想都可以,總之我要帶她走,誰也不準擋。」

「世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爺爺說話?你的家教和禮貌都到哪里去了?」周信宇拍桌對兒子怒吼。

「我的家教和禮貌,都隨著我兒子一起離開了,這樣你們滿意了沒?都怪我不好,沒有盡力保護我的妻兒,但是從現在起,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再傷害她!」周世軒決定豁出去了,如今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妻子都說要離婚了,他一定要改寫這結局!

「你……你這不孝的孩子……」周信宇氣到說不出話。

原本意見應該很多的周女乃女乃李馥寧,這時卻不發一語,周媽媽白佩菱也是安靜無聲,看他們三個男人互相叫囂。從事情發生的那一刻起,她們兩人就刻意低調,唯恐真相被揭穿。

周世軒站起身,神色冷漠。「總之,我已經找好房子了。明天我就會開始搬東西,你們要是阻止我的話,沒關系,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招夠狠,周爺爺和周爸爸都啞口無言,期待的小孫子沒了,年輕人也要搬走了,這個家頓時沒了生氣,以後該怎麼過日子?為什麼一樁喜事會演變至此,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老天垂憐,團圓這兩個字為何會那麼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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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柯竹安可以出院了,但是她沒回家,直接來到丈夫的公司。一看到總經理夫人,姚秘書沒說第二句話,立刻請她進入辦公室。

周世軒抬起頭一看,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不是下午才出院嗎?我跟司機正準備去接你。」

「我要離婚。」她再次重申,這是她不變的決定。

他全身一僵,雙腳非常虛弱,卻必須叫自己鎮定。「不管你怎麼說,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快樂,非常不快樂,你不放手的話,我怕我永遠都不知道什麼叫快樂了。」今天她是有備而來,絕對要完成任務,就算會讓兩人心碎到極點,她確定這是唯一的出路。

「竹安!」他走出辦公桌,握住她的肩膀,嗓音有些破碎。「你明知道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愛我就讓我走,讓我找回一點點快樂。」沒有愛情也能活下去,她相信彼此都做得到,就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也應該過他原本的生活,這才是正確的方向。

「跟我在一起,真的有這麼痛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給她快樂,她卻絲毫感受不到?

「是的,我很痛苦。」原來愛他不是只有快樂,還有沉重的負擔,她承認她無能為力,只有退出一途。

「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是否他不夠努力,不夠用心?他願意改,只是她必須給他機會,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我們都沒錯,只是不適合。」這似乎是某首歌的歌詞,該說歌如人生、人生如歌嗎?

「你已經不愛我了?」他可以跪下來求她、可以不要自尊,只希望她仍愛他。

「我愛過你,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不能失去自我,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做出傻事,甚至傷害我自己……」她明白他的心,他最怕的就是她受傷,她必須以此作為談判條件,這對他相當不公平,但她已無計可施。

丙然,他一听臉色都白了,如果她趁他不在身旁的時候自我傷害,他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她是他最想保護的人,為什麼他帶給她最多的卻是傷害?「我可以陪你找回自我,也可以為你拋開一切,我不在乎。」

盎貴名利都比不上真愛,他尋覓這麼久才找到她,叫他如何能放手?沒有依靠的人其實是他呀

「我不要你為我放棄任何事,那只會讓我更想離開。」她自己沒有家,不可能去拆散別人的家,他對她越是愛得濃烈,只會讓她更加為難。

望著她面無表情的表情,他忽然領悟到,一切都結束了,即使他落淚懇求,她的愛情已經不存在了。怎麼會彼此靠得這久近,他卻踫觸不到她?怎麼時光會如此無情,讓他們從相愛走到了分別?怎麼會有一種靈魂正在哀泣,喉嚨卻無法出聲的哽咽?

「好,我懂了……但是我不放心你現在的情況,至少讓我再為你做一點事,我會請姚秘書幫你在台北找房子,等一、兩個月之後,你的生活穩定了,我保證不再插手。」他無法讓她獨自在大街小巷中尋找落腳處,那會教他心痛到極點,拜托請讓他保留這一點特權吧。

「謝謝你。」他的溫柔和深情她將永藏心中,這輩子她都不會再愛了,因為她已經真正愛過,點點滴滴的回憶已經太豐盛。

「謝謝你……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他伸出手再次將她擁抱,如果這是最後一次擁抱,請時間暫停,請地球不要運轉,他所愛的女人仍在他懷中,她的心卻已飄得好遠,他再努力也找不回當初的心心相印,失去了愛她的權利,從此他還能愛誰?

靶覺他不斷地在顫抖,即使她此刻已經找不到愛人的能力,也希望給他一點安慰,于是她伸手撫模他的臉,對他承諾。「我會照顧自己,你也是,要多保重自己。」

這不是反目成仇的分手、不是濃情轉淡的局面,而是真誠地祝福彼此,愛過了,就該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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