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過後,海雅蜷在思麟懷中,像只小貓般依偎在他令人充滿安全感的男性氣息里,任他纏繞把玩著她柔滑如絲的長發。
「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
「思麟,你也讀這些吟風弄月的詩詞?」海雅在他懷中抬頭,驚喜的打斷他的低吟,並投以閃閃發亮的崇拜眼神。
「我‘也’讀這些東西?」他低頭淺笑。「這麼說來,你亦曾偷偷讀過這種綺艷風華的詞句?」
不打自招!海雅把頭縮回思麟胸膛上,埋著小臉就算是「俯首認罪」吧!
思麟賊笑兩聲,輕撫著她雪白光滑的背。
「你……以前都是如此這般的拐騙女人心嗎?」
「我拐到你了嗎?」思麟笑意更濃,雙唇貼在她頭頂咯咯發笑。
「當然……沒有!我不吃你這一套!」才怪。
一名粗獷勇猛的武將,會舞刀使劍、統御兵馬並不稀奇。但是思麟令人目眩神迷的外表與英雄氣概下,竟有縴細縝密的文思領域,而且他涉獵的是滿人尚不屑領受的漢家文化。她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了比夢中更令人傾慕的思麟。
想不醉在這般男子的柔情懷抱,談何容易……
「你會輕功,對不對?」思麟沒頭沒腦的突然冒出個質疑。
她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陪著他東拉西扯。
「大概吧。」她會的那些花拳繡腿或許叫輕功吧。「練了手腳會輕巧些,反應也會變快,可以防身保命。」
思麟真的像在逗貓似的,以手指摩挲著懷中海雅白女敕柔細的頸項。「難怪早上和元卿在亭子里談話時,我听不見你的腳步聲。這又是你看久听久,自然就會的?」
思麟低沉細微的耳語、咯咯淺笑間的微震與吐息,她不知道自己仍清醒著,還是已在夢中囈語。
「是……哥哥們請師傅來習武的。」她微開雙眸,下巴輕輕回蹭著思麟在她頸間游走的手指。「哥哥們怕我無聊,練武時就偷偷帶著我一塊去,所以師傅和阿瑪都不知道。」她已經醉了。
一陣靜謐,窗外松濤幽幽飄揚、沙沙作響,窗內人兒悄悄、思緒渺渺,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奇怪,」思麟嗓音低啞的冒出一句。「我記得那次在升龍客棧扛你回來時,你並沒有那麼怕馬。」
「那次我沒踫到馬啊!」她抬頭望著他縹緲的眼神。「你一直都把我抱在懷里,我一根馬毛也沒踫到。」
真是意外發現。由這個角度近看思麟,才發覺他的濃眉大眼與深刻的輪廓,有點西洋傳教士的味道。笑或抿唇時,兩頰各會浮現一道俊逸的窩痕。在思麟小時候,那一定是兩個甜入人心的小酒窩。如此剛毅而稜角分明的英武相貌,被這兩個醉人的窩痕柔化許多,讓他的笑容變得更具魅力。
「干嘛一直看我?」他回過神來才發覺她正痴痴的盯著他看,這種感覺是挺不錯的。「你想勾引我?」
海雅驚喘一聲,因為受到背後一只巨掌的摩挲突襲而本能地挺起了身子,這讓她與思麟的胸懷完全密合。
「不要臉!」她埋首在思麟的肩窩里喃喃低咒。
「還有更不要臉的事哩,以後我會慢慢示範。」他的毛手搔向海雅的胳肢窩,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
「還談以後?」現在就已經被他整得筋疲力竭,笑得喘不過氣。「早上你和元卿不是說我待在府里的日子不多了嗎?我們是不是要去哪兒游玩?」
思麟一震,停下不安分的手。海雅開心的躲在他懷里,天真地繼續幻想著,他卻被這句話拖進了糾結紛亂的現實。
「我們去南方玩好嗎?听說南方風光比我們這兒秀麗精致,風俗習性也大不相同。我真想看看。」
思麟沉默良久。「往北如何?甚至到塞外邊關如何?」他該如何耀醒海雅天真爛漫的美夢?他能明說那句「待在這兒的日子也不多了」的話,是指她將被逐出門的命運?
「邊關也好。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哪兒都好。」
他突然捧起枕在他肩窩里嬌笑的小臉,露出意外的神情。「真的!?你敢發誓你真的會這樣跟著我?黏人精。」
「我才不跟你說哩,討厭鬼!」海雅看著他突然嚴肅起來的俊臉,露出頑皮的微笑。
「海雅!」他已經是半威脅性的低吼,翻過身子,把棲在身側的她扣在炕上。「說,我要你說!」
她完全看不見思麟心底的焦躁與憂慮,依舊輕輕柔柔的笑著凝視壓在她身上的魁偉身軀。
「不要,你不是模透了我的性情了嗎?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問我?」
「我要听你親口說。」
海雅說得沒錯,他的確知道她會怎麼回答,根本沒必要追這種毫無意義的答案。但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他就是要听听她親口承諾!
「那你求我啊!」她似乎承受不了思麟沉重身子帶給她的甜蜜負荷,笑聲里夾雜著喘息聲。
「求你就會說了嗎?」
「不會!」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海雅甜甜的調皮笑聲幾乎融蝕他強悍的意志力。
「小混蛋!」他卯起來,決定修理這個不知死活的娃兒。「你說是不說?」
海雅驚喘一聲,兩手無力的推著思麟的肩頭,微微顫抖。
思麟以他結實的身子摩挲著海雅柔女敕的嬌軀,兩只巨掌像火一般地游移著,所到之處,都燃起她體內不知名的熾焰。
「思麟……」
「我要你發誓,你真的會無論天涯海角的緊跟著我!」他絕對要听到答案,這已經是無關理智的莫名執著。
他略為粗糙的手覆在海雅豐潤的酥胸上,不斷撫弄著她嬌女敕的蓓蕾。此刻他內心對這句承諾的渴望,和他上對海雅的渴望一樣迫切。
「我……我會跟著你……」她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她的意識在思麟細碎的問啄和下,一點一滴的流逝。
「真的?你發誓?」他熾熱的雙唇貼在海雅嘴上低語。
「真……真的,我……發誓……」想要在他撩人搧情的熱吻下空出個空隙回話,實在是高難度動作。
思麟再度如火一般地佔有她。他放不開身下嬌弱清艷的可人兒,他放不開心上對她莫名的與眷戀,他放不開這一切以外他仍對她存有的渴求。
這是愛嗎?
他和元卿協力共訂的計謀怎麼辦?他發誓要報復思麒的誓言怎麼辦?他假戲真做、迷上海雅的立場怎麼辦?
怎麼辦?
松濤陣陣波蕩,如潮水般淹沒海雅嫵媚的嚶嚀。思麟完全沉淪在與她兩情繾綣的纏綿中,完全陷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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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愛上海雅怎麼辦?」
思麟和元卿在刀劍收藏室內一面檢視把玩兵器,一面聊天。不過元卿正眼也沒瞧他一眼,冷漠地取下一柄紅寶石彎刀。
「愛上就愛上,不必‘如果’。」元卿一針見血地說。
「好,我是愛上她了,怎麼辦?」思麟也豁出去了。
「誰怎麼辦?」元卿明知思麟問的是他們原先的計謀怎麼辦,但仍一派冷漠的和他兜圈子。
「我。」簡直廢話。思麟一手支牆,笑看元卿深沉冷艷的側面。計謀有閃失,第一個有危險的當然是他,還問誰怎麼辦!
「順其自然。你就一路假戲真做到底,和海雅當一對神仙眷屬,生一堆娃兒,在王爺、福晉膝下承歡,兒孫滿堂。」
說得還真容易!思麟挑高左眉,嗅到元卿非比尋常的異樣。像元卿這種平日談笑風生、內在深斂神秘的冷面笑匠,若非從小和他一起打鬧長大,很難捉模到他真正的情緒,更遑論了解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那你怎麼辦?」思麟不懷好意的笑著倚牆而問,雙手環胸。
元卿輕緩抽出冷冽鋒利的刀身,勾人心魂的朝思麟笑瞇著雙眸。「我殺了你!」
元卿眼中的冷光隨劍鋒指向思麟喉頭,嘴角殘余的笑意顯得詭異而陰狠。思麟文風不動,定眼凝視他。
「有第二條路嗎?」思麟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因為他知道元卿是說真的。
「有。」
「願聞其詳。」思麟輕輕皺起眉頭。
「一旦你和海雅兩情相悅,成了痴情佳偶,我就讓你再也無法在中原帝都立足,讓你們倆痛痛快快的當對亡命鴛鴦。」
剎那間,兩個男人神色自若的和平對峙,劍拔弩張的氣勢熾熱高漲。
「為什麼?」思麟心比口氣還冷。
元卿和他從小是一塊兒處處惡作劇,游戲人間,無所不談的交心知己,為什麼會為了他的感情生活與他翻臉?
「你背叛我!」元卿突然笑著回答。
思麟驚異的看著他淒然絕艷的笑容,心頭一悸,不知該不該深思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怎麼?這理由還不夠充份?」元卿逼近思麟,寒著一雙犀利的眼眸,揚起神秘的嘴角。
「為何你非拆散我和海雅不可?」
「當初是你要我幫忙拆散這門親事的吧!」元卿吐氣如蘭,在高他半個頭的思麟跟前幽幽笑道。
「當初是當初,現在我對海雅的感覺已經不同。」思麟知道他一旦和海雅兩情相悅,就免不了要被思麒嘲諷奚落一輩子。危難在即,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缺少元卿的一臂之力,甚至失去這位致死不渝的知己。
「變的是你,率先毀約的也是你,還有臉來責問我為何堅持到底?」元卿冷哼一聲,一句話又深又狠的刺進思麟內心。
「所以你就打定要冷眼旁觀我的死活?」
「不。」元卿呵呵笑著將手上的彎刀掛回牆上。「我會親手將你推入死胡同里。不達目的,絕不罷手……」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竟然殘害自己推心置月復的好友!思麟俊逸的臉上滿是不信。
「我只是尊重你選擇的路。不管是生路或是死路,我一定幫到底。」
「我們還算是朋友嗎?」思麟心寒至極。
「當然是。若非情比手足深,我怎會如此待你?」元卿燦然一笑,與先前冷冽陰騖的態度截然不同。
「你不怕我恨你?」思麟瞇著眼審視元卿邁向室外的瘦削背影。
「你不會。」元卿背著他回答。
「你確定?」此刻他內心已經微微燃起不悅的恨意。
元卿回眸凝視思麟英氣逼人的怒顏,緩緩漾起魅惑十足的笑臉。「我確定。」
我不相信!思麟臉上表情形同刻上這四個大字。
「你不但不會恨我,事後還會感激我,一輩子永難忘懷。」
「何以見得?」
「因為我懂你,更甚你自己。除非……」元卿欲擒故縱的停頓一會兒,果真引起思麟的怒火。
「別拐彎抹角!」思麟一腳踢開擋在他和元卿間的雕花凳,凳子立即摔得支離破碎,發出駭人的聲響。
「呵呵……」元卿非但不驚,反而得意。「你若在秋狩時讓海雅笨拙的騎射功夫原形畢露,我就立即停手,不再為難你。」
「若我說‘不’呢?」思麟狂暴的怒氣緊咬在唇齒間。
「我就等你來感激我的心狠手辣吧!」
元卿妖媚一笑,卻殺氣十足,看得思麟心寒又惱火。他發誓鐵定要讓海雅在秋狩時大展英姿,挫光所有小人的銳氣與詭計!
即使只有他一人孤軍奮戰,他也決定拼死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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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拼死搏到底的,不只是思麟。
「放肆的東西,竟敢沖撞咱們的馬車!」思麟唯一的寶貝妹妹亭蘭,現在正與海雅同坐在兩馬轎車內,當著京城大街就扯開她宏亮的嗓子。
「可是碩王府的馬車?」與她們相撞的另一輛華麗馬車內,傳來低沉悅耳的微微笑聲。
「無禮男子!既然知道這是碩王府的馬車,你還硬從對街擦撞而來,分明是刻意挑釁!」亭蘭氣得差點踢開車門破口大罵。
「狹路相逢,這種事在所難免,怎可一味將罪定于他人頭上?」
兩輛馬車就這樣當街對峙起來,雙方都是隔著窗門、不見人兒的互相叫陣。肇事男子坐在車內應對自若,氣定神閑,倒是亭蘭悍烈的性子幾乎要沖爆了車頂。
「這麼大的路,咱們誰沒撞上,為何獨獨會擦撞到你的車?」海雅看不過去,立即加入亭蘭的陣容。
「這聲音……可是海雅格格?」
他怎麼會認出海雅的聲音?
「你是何人?」海雅的格格架式馬上端起來。「我的名字也輪到你這種不明不白的人來叫?」
整條大街上熱鬧非凡。販夫走卒、喝茶賣酒的街坊人群全都鬧烘烘的圍著看好戲。一條大街被這兩輛方向相反並列的馬車一堵,佔去大半空間,後頭過不去的人還來不及開罵,就先跑出來看好戲。
「你連我都認不得了?」
這吟吟笑語好熟悉,可是海雅一時也想不起到底在哪兒听過。這一猶豫,反倒令坐在她身旁的亭蘭意外。
「他是你的熟人?」
怎麼可能!海雅自詡家世清高、書香門第,來往的人非達官即顯貴,怎麼會認識這狡猾善辯的分子?!
「你到底是誰!」海雅一怒掀起窗帷,一雙烏黑眼眸瞪得老大。
對方已揭開窗帷直盯著她們的車窗笑。
「宣慈哥哥?」
「他是你哥哥?」亭蘭根本沒看那人一眼,只顧著驚訝的質問海雅。
「不是不是!他……他與我哥哥是知交,我們兩家也互相交好,我一向都拿他當哥哥般尊敬。」
「他?」這種人也配!亭蘭不屑的瞟了那人一眼,隨即又把視線拉回那人身上,杏眼圓睜,目不轉楮的看著。
對面車里坐的竟是位衣飾華麗、神情淡漠的美男子,似笑非笑,懶洋洋的輕搖折扇。
「你哪一旗的?」管他熟人不熟人、好看不好看,刻意撞了她亭蘭格格馬車的人,絕對不是好東西。
先聲奪人有個好處,就是刻意掩蓋自己的不好意思和失態———亭蘭居然初見他的那一剎那,看得有些失神。
宣慈一直像鷹般的盯著亭蘭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瓖黃旗,豫王府三貝勒宣慈。」
亭蘭聞言刷白了臉。豫王府的貝勒?就是在皇上面前出什麼騎射較勁鬼主意的人?就是與他們碩王府互為政敵、恩怨難了得豫王府?
「混帳東西!」亭蘭粉拳重重敲在車窗邊。「你還有臉在我們面前出現?卑鄙小人!」
亭蘭怒焰沖天的一吼,嚇壞了她身旁不明就里的海雅。
「要罵人也得有個名目吧。難不成隨意開口、不分青紅皂白地咆哮,就是碩王府的家風?」宣慈幽幽笑著搖動扇子,雙眼始終未曾自亭蘭嬌艷亮麗的臉上移開。
「住口!」
「亭蘭,你和他有什麼過節嗎?」海雅愈听愈覺得不對勁,事情似乎不是只有‘撞車’如此單純。
「我和他?」亭蘭反問海雅,怒氣攻心。「少拿我和這種無恥的家伙相提並論,否則我鐵定和你翻臉一輩子!」
「宣慈哥哥不是無恥家伙、卑鄙小人。他……」
「你還敢提他說話!」亭蘭激動的嘲著海雅喊著,一手指向宣慈。「就是他害二阿哥生不如死,天天想盡辦法該如何應付皇上期待的秋狩之賽。你竟敢替那種人申辯?」
「你說什麼?」海雅難以置信地看向宣慈。
「好說。」宣慈冷笑一聲,以扇輕擊窗邊,交代下人,「上路吧,別在耽擱、誤了正事。」
「你想逃?」亭蘭狠狠地瞪視他漸漸放下的窗帷。
「多謝亭蘭格格,讓我親眼看了出‘潑婦罵街’的好戲,精彩極了!」隨即,他的清朗笑聲與俊容都消失在遠去的馬車背影里。
亭蘭的怒火卻一路延燒回碩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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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宣慈哥哥要陷害你?」
海雅一回到碩王府,就直追著思麟問個不停,讓他根本無法好好教她拉弓射箭。
「拜托你把心思放在練習拉弓上,好嗎?」
他已經苦口婆心的求了她一個多時辰,卻只見海雅拎著弓箭像牽小狽似的,根本不把它當一回事。
「海雅,你再不練,太陽都要下山了。」又浪費一天。
「不要,你先回答我!」
海雅一旦拗起來,任性固執得令他難以理喻。
「二阿哥!二阿哥!我就知道你在側院這兒的練箭場。」亭蘭剛在正廳發完飆,現在追殺到思麟身邊準備訴苦。
「噢,我求求你們!」饒了他吧!思麟一個頭兩個大,左手橫掩著疲憊不堪的雙眼,太陽穴一直隱隱發脹,他快受不了了。
「思麟,你為什麼從不跟我說?被人陷害,這麼重大的事,為何不對我透露?」海雅難過的扯著他的衣袖。
為什麼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她被排除在外,什麼都不明白?
「我們家和豫王府是世仇,恩恩怨怨都是難免的事,你根本沒有蹚入的必要!」思麟認為目前專心練箭最重要。
「我也是你們家的人啊,為什麼說‘沒有必要’?」她始終有種被排拒在這個家門外的感覺。
「知道又有什麼用!」亭蘭挽著思麟的另一只手臂。「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你有什麼好法子嗎?你的身手會變得好些嗎?你倒說說,除了這樣拖著二阿哥死纏爛打地追問外,你還能怎樣?」
海雅當場難堪,無言以對。
「好了。」思麟投降,重重嘆一口氣。「不管豫王府宣慈貝勒做了什麼,你們又知道了什麼,統統給我丟到一邊去。我只要海雅專心練箭就好,別再提那些沒用的前塵過往!」
「反正你就是不肯說!」海雅紅著雙眼,兀自練習拉弓射箭。
女人怎麼這麼固執?思麟煩躁得幾乎想狂吠。
「亭蘭,你先去桂苑找元卿,我有話和海雅說。」
「你們說你們的,我在旁邊听,不礙事的!」
「亭蘭!」思麟努力捺著性子。
「二阿哥,我這可是保護你。」亭蘭巴在思麟手臂上盯著海雅。「免得你被豫王府貝勒安排的內賊害了,怎麼死的都不明白!」
「什麼內賊?」
「海雅啊!」
海雅「啪」的一聲,用力將弓箭摔向地面,回身瞪著亭蘭。「你說我什麼?」她首次被激怒了。
以前被思麟氣過,但他是俊偉的男子漢,又是自己的丈夫,她難免態度上會嬌弱點。可是對手一旦同為女人,本能的戰斗意志就會蘇醒。
尤其是思麟這個成天纏著他、又艷冠群芳的妹妹,海雅心頭不知吃過多少次醋。雖然吃自己小泵的醋是挺無聊的,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獨佔欲,而成為這種無聊的女人。
「你們佟家和豫王府私交甚篤,連宣慈貝勒那種卑鄙小人你也拿來當哥哥般的捧,不是嗎?」
「那是我娘家的事,要你唆!」
海雅和宣慈貝勒?佟王府與豫王府私交甚篤?思麟一面驚訝,一面被兩個女人一人拉他一手的對陣叫罵。
「要不是事關二阿哥安危,本格格才不屑過問你家家務事!」
「什麼思麟的安危?你的意思好象我會害自己丈夫似的。」海雅一旦卯起來,架式完全不輸亭蘭。
真是人小「火」氣高!
「你不打自招了吧!」亭蘭優勝者似的狂傲笑著。「你和宣慈一個里應、一個外合,聯手起來想斗垮我二阿哥?門兒都沒有!」
思麟根本不出聲,只負責把手臂借她們一人抱一只。女人之間的戰爭,他早就游刃有余。乖乖閉嘴為俊杰!
但亭蘭的那句話,卻使他的眉頭高高挑起。
「你說什麼?」海雅嗓門一扯,真像三歲小孩搶糖吃的嬌喊聲。
這讓亭蘭更有佔盡上風的快感。
「你的把戲已經被我識破了。」亭蘭瞇起了諸葛孔明似的神算雙眼。「先是宣慈貝勒在朝堂上公然出個難題給二阿哥,你再由二阿哥身旁去扯他後腿,讓二阿哥進退兩難——不是公開向宣慈貝勒低頭求情,就是在秋圍狩獵時出盡洋相,對不對?」
亭蘭強悍的口氣,根本不容有否定的答案存在。
「我哪有!」海雅被她冤枉得火冒三丈,卻又發覺亭蘭設定的結論的確與目前的狀況完全符合,讓她找不出為自己申辯立腳的漏洞。
「我根本不知道宣慈哥哥會做出為難思麟的事,我也是真的不會騎馬射箭,這完全是兩碼子事!」海雅所能做的,也只是宣告事實。
但是事實永遠比不上捏造的情勢吸引人,永遠比不上謠言的花稍、富戲劇性,以及殺人不見血的破壞力。
連海雅都為自己宣告的事實,感到力道薄弱。
她悄悄抬眼望向思麟,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完全見不到他平日喜怒形于外的鮮活個性。
他相信亭蘭的話?
海雅呆愣的定在原地與他對看,一顆心迅速沉到最深、最冷的角落。
「亭蘭,去桂苑找元卿,他和額娘已經在那兒等你一下午。我和海雅先回房去,不和你多聊了。」思麟一說完話,馬上拉著海雅離開。
看到海雅無力反駁又空虛落魄的模樣,亭蘭得意的露出燦爛笑容,蹦蹦跳跳的往桂苑方向跑去。
沒有人可以佔她二阿哥的便宜!思麟可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兄長,豈能容一個徒有外表的小女子擺布?!
可是這個小女子此刻正擺布著思麟的思緒。
「你怎麼剛才還火氣沖天的和亭蘭對罵,一回房就哭得沒完沒了?」
「我沒有!」
海雅伏在思麟胸前又哭又叫,粉拳抗議似的捶著他結實的胸膛,活像在衙門前擊鼓鳴冤!
「好好,你沒哭,你沒哭。」真是睜眼說瞎話。他胸口都被她的淚沾濕一大片,也只能順著她的意去安慰。
「我沒有和宣慈哥哥里應外合,我根本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原來她說的是這個。
哄女人不能用理性方式處理,尤其是正在鬧情緒的女人。
「你知道?」海雅停下了哭泣。
但也不能吹牛不打草稿的亂哄一通,否則是自掘墳墓。
「你認為我會相信亭蘭的話?」他頑皮的一笑。
「為什麼不?听起來很有說服力啊。」甚至連她這個無辜的當事人都有點招架不住。
「我問你,你和宣慈聯手起來陷害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海雅兩眼還浮著一片水光,紅著鼻子就偎在思麟懷里沉思起來。「沒有什麼好處啊。」
「這不就對了。」他只消一句話就搞定。「不擅長和人爭辯就別亂使性子,笨女圭女圭!」
思麟笑嘻嘻的用中指輕點她雪白的額頭,看她順勢往後傾頭眨眼的動作,覺得她這模樣份外可愛。
「原來……」海雅終于被點通了。「你明知是我有理、是亭蘭誣賴我,當時你為何不幫我?」她又開始火大。
「天哪!原來你不是個普通笨女圭女圭。」思麟故作驚訝的摟著海雅。「而是個非比尋常的‘超級’笨女圭女圭!」
「我哪笨了?」海雅死命捶他,卻怎麼也掙不開他擁緊自己身子的兩只鐵臂。
「是你有理沒錯,但你要我當場和亭蘭撕破臉,給她難堪,那你在碩王府還有好日子過嗎?」
當然沒有!碩王爺和碩福晉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誰不要命了敢去招惹她?
「喔,好吧,算你對。」海雅低頭對著他的胸膛低喃。「可是你涼涼站在一旁看我好戲,就是你的不對了!」
他哪涼了?當時左一個亭蘭、右一個海雅,抱著他的手臂互相叫罵,他熱都熱斃,哪里涼了?
「好吧,當時我就算不護著你,也該安慰你。我道歉,行了吧?」
「不行。」她把臉埋進他懷里。「沒有誠意。」
「哦……」思麟故意拉長這個音。他明白海雅的意思了,瞇起眼楮賊賊笑著,一手支起她的下巴,輕輕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這樣行不行?夠誠意了吧。」
「不行。」這哪叫誠意?根本在敷衍了事。
「那這樣呢?」這次可不是輕輕點一下了。思麟的雙唇在海雅嘴上來回盤旋吮吻,不斷磨蹭。
「不……不行……」應該是「不夠」。因為她好喜歡思麟的吻,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令人難以自拔。
「那我還真是太對不起你了,連這樣道歉都還不行。」他笑著移開支著她下巴的手,改抵在海雅頸後。
這一吻,連他自己都過度沉醉,吻得忘我。他溫潤的舌尖在海雅口中糾纏,開始教她如何響應他唇舌的引誘。兩人身子緊密貼合著,熾熱難耐。
他開始覺得兩人之間的層層衣物實在很礙事。
「這樣行不行?」思麟的欲火燒啞了他低沉的嗓音。不只海雅在嬌喘,連他也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漸急促混亂。
看到海雅雙頰緋紅、雙眼迷蒙的嬌艷模樣,不等她回話,他覆上另一個火熱的吻。海雅全身癱軟無力,完全依靠思麟的雙臂將她摟在懷里。她嬌弱的雙手勾掛在思麟頸後,這個本能性的反應瓦解了思麟最後的自制力。
思麟兩手一轉,俐落的打橫抱起她,往內房走去。
他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吹拂。
「我道歉道過了頭,現在得從你身上討回點公道才行。」他用雙唇逗弄著海雅最敏感怕癢的粉女敕頸項。
她被橫抱在他懷里,躲都沒得躲,只能可憐兮兮的任他予取予求。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沒有因為亭蘭的話而對我信心動搖?」
思麟以鼻子摩挲著她小巧的鼻尖,邪笑。「我會證明給你看。」
他大手輕巧一揮,層層芙蓉帳緩緩垂下,讓兩人纏綿的身影浸透在雪白薄霧中,一片浪漫朦朧。海雅不僅陷溺在他柔情似水、熾烈如火的懷抱里,思麟對她的信賴更讓她的心完全失去自主能力。她全然的將自己交在他手上,一輩子任他左右、任他疼惜——
只不過,亭蘭的話雖攻不破思麟對海雅的信心,卻成功的打進碩王府其它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