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余晞的傷讓彼此的關系進入一種微妙的親密感中。夏嚴軍那種霸道的溫柔總讓她嘴角含著笑,久久不散。
如果她辦公室的同事看到她對著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模樣,肯定要跌破眼鏡。這個做事情總是有效率到一種令人感到壓迫的采購經理,居然也是個小女人。
邵余晞的追求者眾,但是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見過她跟哪個男人出雙入對。除了跟她較為熟悉的人以外,沒人知道她有個男友,且根本就同居中。
距離車禍已經一個禮拜,是她預定拆線的日子。夏嚴軍原本要陪她去醫院,但是臨出門前手機響不停,他的屬下似乎有不少事情需要跟他討論。
「嚴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先進辦公室吧!」邵余晞不想讓他來回奔波,醫院跟他的辦公室是反方向,跑這一趟加上排隊等門診,恐怕好幾個小時跑不掉。
「我已經答應要陪妳去。」他看了下表,腦子里面在盤算著今天的行程。
「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不必這樣吧!再說我中午約了光美一起吃飯,難道你想跟我們去?」
「今天不行,看完醫生後我馬上得回辦公室。」夏嚴軍對女人聚在一起時聊的話題不感興趣,更別說他今天工作這麼滿。
基本上,他向來就沒有太多閑暇的時間,工作佔據了他大部分的生活,也是他的重心。
「那不就得了,到時候你還是得一個人回辦公室,然後我跟光美去吃飯。不如你就先去工作,晚上早一點回家,反正我今天休假,晚上可以自己做點菜,你就回家吃飯吧!」
她雖然受了傷,卻覺得彼此關系此過去要好。她的傷引出了他照顧人的那一面。而很多時候,她要的不過是他的心意,而不是非要他事事呵護著她,畢竟她向來是個獨立的女人。
「好吧!」他遲疑了一下,終于答應。「看完診後撥個電話給我。」
「好,我答應你就是了。其實會有什麼事呢?頂多是還不能拆線,那就晚幾天拆,其他不會有什麼震撼人的消息的啦!」余晞已經在盤算著下午要去哪里買食材,好回家做點他愛吃的菜。
「那我先走了,妳……」
「快點去啊!不要變成哩唆的老頭子,掰掰,晚上見。」她笑著把他推出家門,這才回頭換衣服,準備出門。
想到他被她推出門去的表情,她嘴邊的笑容簡直收不攏。想不到夏嚴軍一臉傻愣的樣子那麼可愛,像是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她硬推出門似的。
邵余晞整個早上都保持著好心情。悠閑地抵達醫院,雖然等待看診的時間很長,她也很閑適地看著自己帶來的書。
直到快中午時,終于輪到她。
毫無意外的,傷口愈合狀況良好,醫生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把線拆掉,然後告訴她該注意的事項後,她就準備離開。
「對了,邵小姐,妳上次急診時所做的一些報告都出來了。」醫生遞給她幾份檢查報告。
「你看起來有點嚴肅,該不會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癥吧?」邵余晞開玩笑地問。
結果醫生沉默了幾秒鐘,讓她真的以為自己身體出了狀況。
「醫生,我該不會……」啊,那天到底做了什麼檢查來著?現在想都想不清楚,更別說是推敲出自己可能有的毛病了。
「邵小姐,妳懷孕了,妳知道嗎?」醫生嚴肅地問。
「懷……懷孕?不可能的,我……我們有……」有避孕,雙重的方法。她吃避孕藥,他用。
只是她有時候忘記吃,而他因為她有吃藥,偶爾不用。
這……會這麼該死的巧合嗎?
「邵小姐,避孕方法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妳已經懷孕七周了,建議妳到婦產科檢查一下,如果有其他打算也可早點決定。」醫生眼中帶點同情地看著她。
她的臉脹紅,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想對醫生叫,說她才不會殺死自己的孩子。但是根本沒有必要,她怎麼想、怎麼做,跟醫生一點關系也沒有。
「謝……謝謝你。」她按著桌子站起來,感覺到腿有點虛軟,但是她用盡力氣平衡自己,維持著一張平靜的臉,走出診療室。
像個游魂似的,她領了藥、繳了錢,走出醫院大門。陽光灑落在她身上,頓時覺得有點刺眼。她掏出墨鏡戴上,恍恍然走進醫院對面的公園中。
懷孕?
她前陣子公事也忙,以至于她不大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否則她早該察覺不對勁。已經快兩個月了?
她的手落在自己的小骯上,難以想象里面有個小生命正在成長。
那是她的寶貝,她與他的孩子。不知道小孩會長得像誰?
嘴角才浮上一抹傻笑,現實問題卻馬上揍了她一拳。
她曾經想過等她鼓起勇氣就要離開夏嚴軍,但是他的溫柔拖住了她的腳步。尤其最近,她甚至覺得一直陪在他身邊走下去,那也不失為一個沒有選擇中的選擇。說她懦弱也罷,待在他身邊,就算不能得到全部,至少也能看得到他,感覺得到他。
可是孩子怎麼辦?
他若知曉了這件事,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其實很害怕知道答案。
心煩意亂間,她的手機響起,她接了起來。
「余晞,妳看好了沒呀?我快到餐廳了。」是光美。
听到光美爽朗的聲音,她不禁稍稍松了口氣。如果打來的是夏嚴軍,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她還沒想清楚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光美,妳可不可以來接我?我……在醫院門口。」余晞多麼慶幸自己有個要好的朋友,她現在連腳都還有些抖。
「妳怎麼了?我繞過去馬上到,十五分吧!」光美畢竟是老朋友,馬上听出她不大對勁,但是電話中也沒多問。
余晞掛了電話,光美十分鐘就到醫院門口了。
她上了車,光美只看了她蒼白的臉色一眼,就悶著頭把車子開到預定的餐廳,兩個人很快點了餐。
「妳先吃點東西,臉色真難看。」光美把侍者送上來的湯跟面包推到她面前。
余晞沉默地接過去,就這樣一匙一匙地喝了起來,然後配著松軟的面包,慢慢的吃著。
等到吃過了食物,她的臉色終于比較不那麼蒼白了。
扁美也掃光了自己盤子里面的飯,這才擦了擦嘴,放下餐巾紙。「說吧!看醫生看得臉色蒼白,發生什麼大事了?」
看到原本性格急躁的光美這次這麼冷靜,安撫了余晞那混亂的心情。她喝了口水,正準備說話時,手機響了。
「等等,我接個電話。」她朝光美做了個手勢,這才接起電話。「嚴軍。」
「不是叫妳看完打電話給我嗎?難道還沒輪到妳?」夏嚴軍劈口就問,語氣顯得有點急躁。
邵余晞深吸了口氣。「我沒事,只是忘記打電話了。我現在在跟光美吃飯,晚上再跟你說。」
「沒什麼問題吧?」夏嚴軍又問。
「除了可能會留下丑丑的疤痕外,會有什麼問題?」她的語氣听起來還滿輕快的。
「別擔心疤痕,人沒事比較重要。」夏嚴軍說著話,身邊似乎又有人找他說話,于是談話中斷幾秒後,他說︰「我現在有事要忙,晚上回家再眼妳說。」
「嗯,再見。」她按掉電話,眼楮卻依然盯著手機瞧。
「不錯嘛,好歹這男人不是那麼不可救藥,還會知道關心妳。」夏光美涼涼說著。該說她跟夏嚴軍八字不合嗎?光美每次說到嚴軍,總是沒好話。
這男人夠冷、夠狠,卻該死的夠有魅力!讓余晞吃了不少苦頭,光這點就難讓光美有好感。
「他沒什麼不好,其實他從來也沒欺騙過我,他不要的他老早就聲明了。」邵余晞苦笑著。
此時的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讓夏嚴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只會讓這段關系走入終點。夏嚴軍這人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勒索的,而她的懷孕在他看來,恐怕會直接跟勒索畫上等號。
她並不期望借著這個機會拖著他走入婚姻,這種婚姻只會造就出怨偶,而她不想要把自己置身于那種可怕的境地。
「他是老早就說他不結婚,那妳干麼死心塌地愛慘了他?」
「我……」余晞在光美嚴厲的目光下將反駁吞了回去。「我曾經想過,如果我提不起勇氣離開,或許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我們不需要結婚,只要一直在一起……」
「那妳為什麼不快樂?為什麼要愛得這麼壓抑?」光美說著又火大了起來。
男人真是自私的動物。光美就不信夏嚴軍那聰明絕頂的家伙會不知道余晞的感情!他絕口不提感情,沒有承諾,更別說未來。放著身邊的女人連愛一個人都要苦苦壓抑,這樣的男人再聰明再優秀,又有什麼用?
按照光美的意見,就是早離開這男人早超生。
「是我自己看不開。」余晞目光落在窗外的落葉上,眼神有點哀愁。「認識他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感情觀非常宿命的人。我仿佛在等待一個人出現,等了好久,終于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知道,是他了。」
「妳搞錯了。那個人不是他,如果是的話,他不是應該跟妳有一樣的感覺?像是眾里尋他千百度,一回首就忽然出現眼前,應該會有很驚喜的感覺。然後緊緊抓著妳不放,愛到天崩地裂……」
「哈哈!」光美的說法讓她笑了出水小。「為什麼妳這樣一說,感覺就好蠢?」
「拜托,我是很嚴肅的好嗎?我敢說妳今天從醫院出來時那蒼白的模樣,鐵定跟這姓夏的有關……」光美滔滔說著,忽然頓住,緩緩地抬頭看她。「該死,妳懷孕了?快點否認,告訴我我錯了!」
余晞看到光美那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反而覺得肩膀上的壓力輕了。「不要這麼夸張,這種機率雖然不高,但還是有可能遇上的。嗯,我等等要去買張樂透,說不定會……」
「邵余晞!」光美打斷她的話。「妳真的懷孕了?妳還有心情說那些五四三的,懷孕耶,妳的肚子里面有個……孩子。」
「瞧妳的表情,好像在說我肚子里面有個怪物似的。」余晞笑了,開朗的笑了。當光美這樣慌亂的時候,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她很清楚她無法割舍這個孩子,也很清楚夏嚴軍對孩子會有的反應。那麼答案應該是很簡單了,她不想陷入不情願的婚姻中成為一對怨偶,那麼她其實並沒有太多選擇了。
「妳剛剛才說夏嚴軍的想法一點都沒改變,你們也沒打算結婚,然後妳還跟我說妳懷孕這件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邵余晞,妳腦袋壞去啦?!笑,妳還笑?我都想哭了。」
「哭若能解決問題,那我不介意多哭幾次。」余晞聳了聳肩。「反正事已至此,除了面對以外,別無他法。說不定二十年後,我會感謝他給了我一個孩子。」至少她再也不是孤獨一人,不是漂浮不定的浮萍了。
邵余晞的父母在她年紀尚小時就離婚了,各自再婚的他們讓余晞不斷的換環境。她無論投靠哪一邊,都覺得自己是外人。所以她父母取的名字一點都沒錯,多余的光色,余晞。
可是她即將有個孩子,有孩子的地方就有家,孩子將是她的根。
如果她注定要失去最愛的男人,那麼至少她還有活著的希望。孩子可以幫她度過那段痛苦吧?
其實夏嚴軍本質上跟她很像,都是孤獨的人。他雖出身豪門,卻因為周邊的女性向來只會利用男人打下的基業享受,從來不見付出,所以向來就討厭豪門千金。不幸的是,自己挑選了個溫柔的小家碧玉當妻子,卻得到一只吸血的水蛭,或該說是只懂得攀附的藤蘿。
夏嚴軍為了娶這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妻子,不惜跟家族鬧翻,自己出來創業。可是他的妻子卻是個無法獨立的女人,對于他沒時間相陪,簡直無法原諒。于是一樁婚姻不到一年就夭折,落得離婚的下場。
他的前妻可好,離婚了自然可以去愛別人,卻苦了愛上夏嚴軍的女人。因為他再也不相信愛情,更是討厭只會依附他人的女子。
本質上,他跟她一樣的孤獨。余晞一想到這一點,就無法離開他。
可是現在狀況跟以往不同了,該是她重新考慮未來的時候了。
「妳不打算讓那家伙知道?」光美的眼楮瞪大。
「目前沒這打算。」余晞搖了搖頭。「我還沒想清楚,我需要多一點時間把細節想透徹。我現在懷孕七周,我想我還有一點時間。」
「妳……雖然那家伙不是什麼完美的老公人選,不過說不定他也愛妳,只是不說出口,說不定他會覺得這也是個結婚的好時機。」光美急了,是因為她很清楚余晞用情的深度有多麼驚人,真要分手,她真怕余晞承受不住那種痛。
「我有沒有听錯?夏光美在替夏嚴軍說話,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余晞好笑起來。
「邵余晞,我是認真的,妳不要太魯莽喔!還有,不準不說一聲就給我搞失蹤,這樣我會永遠不原諒妳的。」光美真怕她哪天忽然消失。
話說夏嚴軍真是個笨蛋,他就這麼有恃無恐,以為他不愛人、不給承諾,余晞還會傻傻地在他身邊一直待下去。就算是當情婦的也沒這麼廉價!
這一對搞不清誰笨得比較徹底。
「妳放心,我會慎重考慮清楚的。至于嚴軍,我也會確認他的想法跟看法,只是如果最終我還是得離開,那可能要麻煩你幫幫我了。」余晞雖然知道他改變的機會很渺茫,但還是會希望有奇跡出現。
如果他能回報她的愛,那麼她肯定會是這世界上最快樂的女人了。
「妳好好跟他談,真不行妳就來找我吧!我們家還有空房間。」光美雖然才訂完婚,但是已經在謝家齊的哀求下搬進新家了。
「那謝家齊恐怕會哀怨到哭吧?」余晞一笑,當人家新婚夫妻的電燈泡,她才沒那麼缺德。
「管他的,他敢抗議,我就跟妳一起走。」光美慨然地說。
「嘖嘖!」余晞搖了搖頭。「謝家齊遇到了妳這個女土匪,真是可憐。」
扁美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模樣。
夏嚴軍在余晞煮完最後一道菜之前抵達家門。
「追麼快啊?我還以為你會弄到更晚。」余晞看著他將公事包與外套一丟,解開領帶後又卷起袖子。
她的目光在他低頭時眷戀地滑過他的身體,如果他在此刻抬頭,絕對不會不懂她心里的愛意。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無動于衷。夏嚴軍不相信愛情,不想要愛情。
「我答應妳要回來吃飯的。」他答應的事情他會盡全力做到,而他也從來不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例如……愛她。
靶覺到自己內心隨著感情涌起的悲哀,她一笑,淡去那抹遺憾。如果注定要承擔離開他的痛苦,那麼至少當他們仍在一起時,她要努力地快樂。她不想讓彼此相處的時間充滿了委屈與感嘆。
「那你等一下要幫我洗碗喔!」她笑著端出最後一道菜。
「我來添飯,妳去洗個臉。做飯這麼麻煩,以後別煮了。」他看到她眼楮底下的陰影,看到她的疲憊,心里有些不悅。
只是他沒有繼續去思量自己的情緒來源,每次他看不個過去就下令,而她通常就是順服。他知道自己是個霸道的男人,但是余晞從來沒有抱怨過他的做法,不是嗎?
他喜歡余晞的陪伴,除了她總是在他每個不經意的回頭時,站在那邊朝他溫暖地笑之外,她讓他回到家就能夠非常的放松。
所以兩年了,他卻不曾想過要改變這種關系。
「有什麼關系,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做菜,今天難得休假,我才弄幾個簡單的菜。」余晞見他已經動手去添飯,這才轉身進浴室梳洗一番。
再出來時,他已經將飯添好,餐具擺妥了。
「喜歡今天的菜嗎?」她拿起筷子,開口問悶著頭吃飯的他。
「很好。」他把一塊蒸魚放到她面前。「多補充點蛋白質。」
她心里震了一下,剎那間還以為他知道孩子的事了,不過她很快就醒悟過來,他指的大約是她車禍的傷。
「我今天眼光美去吃飯,也吃了好多……」
余晞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他也不時搭上一個問題,兩個人就這樣吃了頓輕松的晚餐。
吃完飯,夏嚴軍果然遵守承諾洗了碗。他從廚房出來時,她已經半躺在沙發上打盹了。
「到床上去睡。」他站在沙發前看著她,拿起公事包正打算進書房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不要,我不困。」她耍賴似地說,一把握住他的手,手指纏繞著他修長而寬大的手,一把將他拉過來。
「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夏嚴軍有點訝異,余晞很少這樣耍賴的。
「不管,我不想一個人看電視,你要陪我。」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貪戀著他身體的溫度。
她想要當個任性的女人,想要毫無顧忌的耍賴,仿佛他會容忍她一切的孩子氣,會笑看著他的怪異行為。
她以前從來不敢放任自己,怕他把她跟其他女人歸為同類.她知道他討厭女人的依賴,討厭女人挾著女人的弱勢要求一堆,所以她總不敢麻煩他,有時候客氣得不像一對戀人。
如果任性的結果就是會失去他,那麼好歹她也有過這樣的經驗跟體驗。她正好可以不必再苦苦壓抑自己,當個無敵的女強人。
就算他終于受不了她,發現她跟其他女人沒有兩樣,那麼她還能損失什麼呢?橫豎她都得失去他的,不是嗎?
「余晞。」他的聲音壓低了些,有著警告意味。
「不管、不管、不管!」她巴在他身上,穿著短褲的臀部干脆直接坐在他腿上,細瘦的手臂環著他的肩。
他眼底浮上一抹忍耐的神色,但是在轉身看到她手臂上拆掉繃帶的傷口,他冷硬的心又軟化了下來。
畢竟他今天原本答應要陪她去醫院的,他也算失了約。
他將她的身體摟靠過來,調整好一個彼此都舒服的姿勢,這才嘆息。「難道妳要我陪妳看無聊的連續劇?J
「有什麼關系?反正你也沒什麼機會看連續劇。」她咧嘴一笑,拿起遙控器隨便轉了一台。
他無奈地嘆息,就這樣看起了從來不看的連續劇。
當他趁著空檔想要抱怨連續劇劇情多麼不合理時,卻發現她蜷在他身邊睡著了。他忍不住低頭注視著她,那酣睡的容顏依然細致美麗之外,臉上的溫柔與脆弱就像個孩子。
他攏住她光果的手臂,皺起了眉頭。「天氣才稍涼就這樣,到了冬天怎麼過?」
她一向怕冷。冬天躺在被窩中也要很久才能有點溫暖,她常笑說他是個好暖爐,有了他就不怕冷。于是每次冬天他都不忍工作太晚,因為她就算先去睡也睡不著。
他試著不弄醒她將她抱進臥室,但是余晞還是在他將她放到床上時醒來。
她朝他傻呼呼地一笑.「你永遠是我的暖爐。」
他拉起棉被蓋住她。「這世界沒有永遠這回事。」
她唇邊的笑容一僵。「嚴軍?」
他見她忽然止住了笑,這才轉過頭來看她。「什麼事?」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還是不相信愛情,是嗎?」
問出這個問題是需要勇氣的,但他顯然不懂她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讓自己不顫抖。
他的眼神一沉。「妳知道我的,不要拿這種無聊的話題說嘴,陪妳看沒營養的連續劇是一回事,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種話題是地雷,不準踫的?」她毫不死心地盯著他僵硬的身子,不讓自己眨眼楮,逼迫自己面對他赤果果的答案。
「余晞!」他警告地低吼。「妳是哪根筋不對?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妳,我對愛情這種東西沒興趣,那不過是一個人利用另一個人的工具跟借口罷了。我已經厭倦所謂的愛情了。」
「你是說過,可是人的想法會政變的,不是嗎?」她不理會他眼底的警告神色,非要繼續問。
「如果妳以為跟我在一起久了,我就會改變想法,進而覺得愛情無限美好,然後承諾永遠愛妳,那麼妳還是早點死心吧!」他冷冷地說。
他完全不能想象,如果她跟其他的女人一樣,要的都是實質的承諾跟婚姻,那麼他就看錯她了。他真的以為她跟他以前認識的女人不一樣,不是那種想利用他的女人。
他不希望她證明他錯了。
他忙著抗拒這種想法,以至于沒有看到她眼底那痛苦至極的失望,更沒看到那包裹在痛苦里面的滿滿的愛意。
「我先去洗澡,妳先睡吧!」他扔下她走進浴室。
余晞翻過身去背對著浴室,咬住嘴唇,無聲地哭了起來.
就算老早知道答案會是這樣,她還是覺得痛苦不堪。
不過不管怎樣。好歹她還是問出口了,免得她往後的人生中不斷揣測,反倒是不停執著在他可能愛她的微薄希望中。
眼淚濕了枕巾,她在浴室水聲停止時拭去了臉上殘存的淚水。如果她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了,那麼她不想用來哭泣。
浴室的門開了,她感覺到他站在門口。她屏氣,猜測他會扔下她回到書房工作。
不知道經過子多久,她听到他的腳步聲,然後床墊一沉,他躺上了床。
其實余晞猜得沒錯,夏嚴軍原本是打算去書房工作的。但是他想到了稍早抱她時,她那過低的體溫,猶豫了好久,還是走向床鋪。
可她不知道他的掙扎,只是高興這短暫的爭執終于不必結束于冰冷的沉默。她轉身迎向他溫暖的身體,而他也非常自然地將她擁入懷中,一如他過去七百多個日子習慣做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