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牧走了以後,楊筱墨整天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
她感覺就像一場夢一樣,毫無預警地再度遇到他,整個情緒忽高忽低,讓她不知道怎麼處理。太多的情緒激蕩,太多的感覺,讓她彷佛失去線頭的毛線球一樣,只能繼續糾纏、繼續混亂。
她努力地將心思拉回工作上,阻擋回憶將她的思緒淹沒。
「楊筱墨,妳是個專業編輯,敬業一點。」她將桌上的計算機打開,打算開始工作。
無奈有人不配合,同一個辦公室的秋亞,也是她唯一的下屬,興沖沖從外面抱了一疊雜志跟書籍,頂開她小辦公室的門。
「卓秋亞,妳在搬家啊?」楊曉墨趕緊幫她拉開障礙物,不料秋亞將那一堆物品往她桌上一放。「干麼放我桌上?」筱墨瞪著秋亞看。
「我看妳好象對季天牧不大熟悉,所以我好心找來了一些報導跟資料,妳看,這是他的攝影集,而這一堆是有關他的報導,還有還有,去年幫歐洲知名品牌拍的珠寶特輯,是他少數接的幾個商業案子之一。妳看,我從來沒見過誰能把珠寶拍得這麼有生命力的!」
筱墨被秋亞攤開的雜志內頁給奪取了目光,里面的主題是珠寶,但是她卻看到了他想呈現的生命的動線,透過生動的畫面,彷佛一切都是活的一樣。
扁是看著他的作品,就感覺像是接觸到了他的一部分。
想來他丟棄原本當醫生的本行,改而從事攝影是對的。他看起來真的活得很精采,彷佛整個人都伸展了開來,再也不是那個原來的季天牧。
不知道他這幾年,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她好奇地想著,完全忘記要把他趕出腦海的決定了。
「秋亞,妳知不知道附近有什麼不錯的餐廳?」筱墨忽然這樣問。
「餐廳喔,妳要哪一種?」看到她一臉困惑的模樣,秋亞趕緊改口。「要看妳是要約會呢,還是要開會,還是商業性聚會。根據對象不同,選擇不同款的餐廳。」
「這麼復雜?有什麼差別?」說得筱墨都好奇起來了。
以往她跟朋友約吃飯,都是以料理來選定。若是男女的約會,她就會讓對方安排餐廳。若是商業聚餐,她就會挑一些公司同仁常去的店,或是配合合作的對象,就近找地點。所以選蚌餐廳有這麼復雜嗎?
「那當然有差。」秋亞自信滿滿地分析著。「妳看喔,若是商業聚餐,公司付錢,當然是要選中等價位或是飲料隨便喝到垮的店,這樣妳案子要談多久都可以。若是朋友聚餐,就要考慮每個朋友的經濟狀況,選擇適合的餐廳。若是約會……嘿嘿,這個我倒是有很多很贊的餐廳,燈光曖昧中,喝上兩杯紅酒,醺醺然的狀態下,自然無論要吃掉對方還是被吃掉,都很順理成章啦!」
听到秋亞的話語,她的腦海中居然浮現一個畫面。季天牧坐在昏暗的燈光中,朝她綻開一個慵懶又性感,還帶著幾分勾引意味的笑容。
「妳臉紅了!」秋亞像是看到什麼證據似地喊了出來。「一定是約會,而且是那種很令人心動的對象,絕對不是徐喬治那一型的。」
徐喬治的豐功偉業傳遍筱墨所屬的第三出版事業部門,那人原本是筱墨做的一個服飾特輯的品牌代理商。基于工作上的考量,筱墨已經對他諸多容忍了。
直到那家伙追求不成,翻臉不認人,筱墨才被他激怒,教訓了他一頓。
「不是啦,只是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筱墨趕緊否認,順便切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人就是要安分,若老是要冀望那些追求不到的東西,只會徒惹痛苦罷了。這一點她難道還不清楚嗎?
她下意識地模了模眉角,想起了曾經有過的一道疤。拜現代科技之賜,那道疤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卻已經牢牢刻在她的記憶深處,若能按照她的童願,她寧願留著那道疤痕,雖然長輩們都說是破相,但是她卻覺得是與季哥哥一個美好的回憶……
「嗚嗚,媽咪說我這樣會變成丑女,以後會嫁不出去了。」小小的小筱哭得驚天動地,哭得傷心不已,眼淚都快要淹沒了那張小巧白皙的臉蛋。
「傻瓜,不丑,一點都不丑,小筱不用擔心。」季哥哥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冰冷包裹在溫暖中,就像她從樹上摔下來時一樣,迅速地安撫了她的恐慌與害怕。
「可是萬一媽咪說對了,怎麼辦?」小筱止住了眼淚,但是燦亮的眼眸中依然有著淚水的痕跡。
「嫁不出去也不用擔心,有我在。」他擦去了她臉上的淚痕,溫柔地說。
「那……那我可以當季哥哥的新娘嗎?」小筱沖口而出,純真的臉上是認真的表情。
「好,妳高興就好。」他揉了揉她的頭頂,笑著說。
然後她笑了,破涕為笑。一個疤痕換來夢寐已久的夢想實現,這真是太值得了。往後無論家人怎麼說,她都把那道疤當成寶一樣的看待。
它是個印記。
季哥哥新娘的印記。
「多年不見喔……」秋亞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冥思。「那算是有點熱又有點陌生、尷尬。去燒肉店好了,忙著烤肉,可以少一點尷尬的狀況。離我們公司不遠的地方新開了一家,高級燒肉店,听說肉質很好之外,吃完身上也不會有煙味。我找好電話再傳給妳。」
「燒肉店?嗯,好,就燒肉店。」
尷尬嗎?她不知道,看季天牧的表情非常的自在,彷佛幾年的分別沒有距離一樣。
會尷尬的恐怕是她吧?心里有鬼,當然會胡思亂想,然後要不尷尬也難。
不行,萬一六點半他真的出現,她一定要表現得好一點。反正他是個大忙人,應該沒多久就要回美國去了,只要熬過了這段工作期,她就可以回去過她平靜的日子。
只是想到這里,為何她一點欣慰的感覺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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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下午四點的時候,筱墨手上的其它案子發生了一點問題,她光忙著處理,就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了。等到她回過神來,辦公室里的人已經走掉了大半。
「墨墨,該下班了,妳不是有訂餐廳的位子?」秋亞拿起皮包跟外套,準備離開辦公室時,順便提醒她。
「下班?」楊筱墨翻出手表一看。「六點四十五了?我的天,怎麼這麼晚了?」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收拾起東西。
「放心啦,妳不是訂七點半嗎?現在 車過去還來得及。」秋亞安慰地說。
「 車?會塞車耶,哪飆得動?」楊筱墨將桌上的資料掃進自己的大包包中,連手機跟雜物一撈就起身。「秋亞,幫我關計算機,拜托拜托。」
「好啦,妳快走。」秋亞爽快地答應了。
筱墨朝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兩個工作伙伴有著像姊妹般的好感情,完全不像上司跟下屬。
慌慌張張地跑向電梯,無奈電梯因為下班時間頗為忙碌,所以她等了好一陣子才搭上電梯。
等到她沖出大樓,手表的指針已經直逼七點大關了。
她一抬頭,慌亂地想著他會不會走了,或者根本是隨口提提,而忘記約她吃飯這回事了。
沒想到一走出大樓門口,她就看到他了。
斑大的身形顯得有些瘦長,也讓他帶著幾分落拓的味道。只是他斜倚著牆角抽煙的模檬,還是那樣該死的好看。
「季……」該怎麼稱呼他?她忽然卡住了。
季先生是工作上的稱呼,季哥哥是小時候的稱呼,難不成要直喊他季天牧?或者是……天牧?
幸好季天牧解決了她的難題,他已經轉過頭來,朝她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我忙到忘了時間,你應該打電話催我的,抱歉!」筱墨愧疚地說,猜想他是否真的站在這里等了半個鐘頭。
「電話?說得也是,我可以打去妳公司,請總機轉的喔?」他拉開停在旁邊不遠處的車門,是輛吉普車,半新不舊,跟他一樣帶著一點滄桑味道。
她坐進季天牧打開的車子里面,一系好安全帶就轉身跟他說︰「我訂位的時間快到了,你看能不能快一點。」
手表的指針已經指著七點,基本上只剩下三十分鐘,又遇到交通尖峰,想要準時抵達確實需要點運氣。
「怎麼走?」季天牧扣好安全帶,轉頭問她,一點慌張的模樣都沒有。
「嗯,前面第三個紅綠燈右轉,然後經過四個路口……」筱墨邊說著,車子就開始往前移動。一開始還好,接著她的話語因著車速的加快而數度中斷。
季天牧讓她體驗了台北街頭的雲霄飛車之旅。
「到……到了。還有五分鐘!」她看了下手表,覺得手軟。他……居然在車潮中不斷穿梭,嚇死人了。
結果那個家伙只是咧開嘴,朝她綻開一口白牙,將車子停進一個剛剛好的位子,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刮傷自己或他人的車子。
「啊,忘了問你,吃燒肉可以嗎?這是我同事介紹的,說滿好吃的,且剛開而已。」楊筱墨下車時才想到要問。
「可以,我相信妳不會虐待我的。我回去補眠了之後,現在確實餓得要命。」他說著拉著她擠進店里,看起來是真的很餓。
沒多久服務生招呼他們坐好,兩個人很快地點了兩套燒肉套餐,新鮮的肉片跟蔬菜一一送上來。
楊筱墨原本是怕沒事做太尷尬,搶著要烤肉,但是肉片薄,火又旺,一下子就烤得太焦,弄得她手忙腳亂起來。
「唉呀,怎麼這麼快就熟透了?」她又把一塊過熟的肉放到自己盤子里,不想把失敗的作品給他吃。
結果季天牧將她面前烤壞的那盤肉給拿過來,然後接過她手里的夾子,開始接手她的工作。
筱墨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俐落的動作,那些肉片到了他手里就很乖,每片肉都烤得女敕女敕的。
看著他沉默而認真的臉龐,她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溫暖又冉冉從心底深處涌流而出。那個熟悉的季哥哥又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一度她以為,兩個人就這樣再無交集了,畢竟他有他的生活,他的天空。而在他的愛情世界里,甚至不曾有楊筱墨這個人存在。
當她的愛情世界里,他的身影已經佔滿了整個空間的同時,這種認知實在是一種殘忍的打擊。
五年前,他為了自己的工作前往美國,她等著他完成夢想回來,等著他看一眼已經長大的她。等著他將她看作一個女人,而不是怯懦的鄰家小女生。
她是等到他回來了,卻也帶著足以毀滅她的消息回來。
他選擇了另一個女人成為他的愛,娶了另一個女人。而她的等待,在那一刻全成了泡沫渙散,成了一個笑話。幸好她只有將她的感情收藏在心里,不曾給周遭的人知曉,否則她簡直不知道怎麼在兩家家人面前出現。
但是她的痛,她那差點沒將整個人焚燒至盡的痛楚,簡直將她里里外外燒透了一遍又一遍。數不清多少個夜晚,她在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只因為她忘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她深愛的男人愛上了別人,娶了別人。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到整形外科將眉角的那道「季哥哥新娘的印記」給處理掉,手術並不痛,但她的心比什麼都痛。因為有再多的印記,也不能改變他已經屬于別人的事情。
那個痛實在綿延得太久,讓她怕極了。所以當她從季爸、季媽那邊听到他妻子車禍過世的消息時,她也絲毫不敢燃起任何希望的火花。她知道他以前不愛她,也不會因為妻子不在了就愛她。她比他的妻子還早認識他呀!
「吃吧。」他將新烤好的肉放到自己的盤子中,再將那盤肉搬到她面前。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他端起那盤被她烤壞的肉,開始吃了起來。那模樣好象吃的是什麼好吃的食物似的。「你干麼搶著吃那個烤壞的肉啦?!」
多年不見,他嘴上雖沒說什麼懷舊的話題,但是行為間還是習慣地為她做事,習慣地保護她。
「我喜歡吃焦一點的。再說我今天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吃什麼都很美味。這幾天簡直過著不像人的生活。」他咕噥著,一邊還拿起白飯大口扒著,看起來還真的是餓壞了。
其實季天牧是不大敢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太久。他剛剛透過烤肉的煙霧看著她清麗的容顏,居然覺得她漂亮動人得很。原本強自壓抑下的怪異感覺,又再度隱隱浮動。
無論他這些奇怪的新感覺是怎麼來的,他都不能嚇壞了她。
對她來說,他是她的季哥哥呀!
「我現在開始覺得烤焦的可能比較好吃了。」她伸長了筷子,從他面前的盤子劫持了一塊走。
季天牧抬頭看她,順勢瞪了她一眼。
她不理會,將那偷來的肉給塞進嘴里。結果……又干又澀,果然不怎麼好吃。
但是她也沒再動手搶他那盤失敗作品,就是沉默著拿起夾子,開始烤肉。這次她小心翼翼,一次只烤一片,所以沒有再烤壞了。
她將烤好的肉往他碗里擱,一直到他扒完了一大碗白飯為止。
「好了,妳別光忙。」他搶過她手里的夾子。
「唉呀,你吃飽了嗎?我正想把你喂飽,等一下石鍋拌飯來了,我就可以獨享啦!听說這家套餐送的石鍋拌飯很好吃耶!」她一臉得意地說。
「我還能吃很多。」他橫了她一眼,打破她的如意算盤。
她只好撇撇嘴,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了。
「妳怎麼想到做雜志的編輯?這種工作好象需要跟很多人接觸,妳不是最怕跟陌生人說話的?」他記得那個內向的她,每次周邊出現陌生的人,她就會躲到他身後去。
說起來,她小時候的性格還真是內向。
「人都會改變的,好不好?」筱墨沒說她為了改變這個個性,花了多少的心血,練習又練習,就為了能做個堅強獨立的女孩。「我大學的時候跟著同學去打工,意外發現自己對流行的東西還挺有點直覺。于是畢業後就開始找相關的工作做,當初也沒設定要進雜志社工作,只是到處寄履歷,最後居然也錄取了。」
「就是這樣忙著發展妳的流行事業,所以我每次回台灣都見不到妳,是這樣嗎?」他有意無意地問。
其實他懷疑她是有意躲著他。每次回國,他老媽都會順便把老朋友,也就是筱墨的父母叫來家里吃飯,而她通常是缺席的那一個。
算一算這幾年來也回來過不少趟,有時候還會待上一個月,居然都見不到她一面,這真的不算正常。難怪他見到改變如此多的她,會有這麼大的驚嚇。
「我……功課忙,還有學校活動也很多。你又沒有預告要回來,我總不可能把活動都排開來等你啊!」閃避開他探索的目光,她三言兩語解釋過去。
他沒有說話,但那雙灼熱的眼依然盯著她看。看得她頭皮發麻,看得她心里一直躁動了起來。
「小筱,要從妳以前那種害羞的性格改變成今天這種干練的樣子,需要很多的勇氣跟練習吧?妳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妳改變的嗎?」他低沉著嗓子問,目光直直盯著她,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她的眼眸垂了下來,再掀起來時,里面流轉的情感痕跡讓他被震懾住了。就在那一剎那,他懷疑自己是否忽略了她某些情感。
「記得你決定放棄醫學學位,放棄一切改行時,你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很想要一片更大的天空,很想要飛出去。你說我必須學會照顧自己,不能再依賴著你。你真的飛出去了,我也不能老是停留在原地,不是嗎?」
就在他對她說完那番話之後,她父親的事業剛好踫上一些震蕩,必須賣掉原來的房子周轉。他們因此而搬家了,不再跟他家比鄰而居。雖然兩家父母往來依然頻繁,但是他忙著學習新領域的事務,也極少在家。
其實她從那時候就失去他了。
「沒想到我說的那些話對妳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
他看見她臉上情感的痕跡,心里一陣激蕩。他似乎發現了一些以前從來不曾發現的東西。
她喜歡過他,至少當時她真的那樣覺得,是吧?
只是他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加上兩人年紀相差有點大,他倒是不曾將她當成一個異性看。直到今天早上,他被她的背影深深吸引住,才改變了這一點。
「那當然,畢竟你以前可是我最崇拜的季哥哥呢!」她收拾起情緒,轉移了話題。「你回來多久了?現在還住家里嗎?」
終于他收起那過度專注的眼神,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回來一個禮拜了吧,我想。我有間舊房子,很多年前買下的,現在就住在那邊。我爸媽有他們的生活跟作息,而我需要寬闊的工作環境。」他解釋著。
「你想?你該不會一回來就忙著工作,連日子都過到不知道了吧?你該不會還沒見過季爸、季媽吧?」看著他聳了聳肩的反應,她瞪大眼楮。「小心你被季媽念到死。」
季媽媽一直都不喜歡唯一的兒子成天在外「趴趴造」,總說他是丟掉的。一整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就算兩老有什麼需要,也叫不到人。
他放棄醫學學位而去從事攝影工作,他母親從來沒有贊成過。
「拜托妳千萬別走漏風聲,不然我會被我媽打死。」季天牧雙手合什,一臉戒慎恐慌的樣子。
楊筱墨笑了出來。「知道怕了吧?那這頓就讓你請了。」
他挑了挑眉。「妳胃口真小,這樣就夠了喔?」
「嫌我胃口小啊?那我來想想,不如你再幫我們公司拍個特輯,酬勞就打個折優待一下,你看如何?」她笑里藏刀地說。
「我看妳真的變成一個忠心耿耿的員工了,居然要我接這種賠錢案子,改行當吸血鬼算了。」他又瞪她了。
筱墨笑笑不語。
兩人還能這樣輕松說笑,已經超乎她的預期了。沒想到這頓飯吃下來,還滿快樂的。
後來石鍋拌飯上桌,他們像兩個孩子似地搶吃了一鍋石鍋拌飯之後,終于撐緊了肚皮,兩個人都癱在那邊,投降了。
「雖然很撐,但是好想喝杯咖啡喔。」筱墨半癱在座位上,飽到連眼皮都要往下掉了。
「咖啡?好主意,走。」他起身一手拿帳單,一手拉住她的手就往櫃台走。
他的動作那麼自然,她的心卻突了一下。
真是沒用,只是牽個手罷了,他半點沒有其它特別的意思,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個什麼勁兒。
微微暈紅著臉,她看著他俐落地付完帳,拉她走入依然帶著寒意的夜風中。
「你要帶我去哪里喝咖啡啊?」看他邊走邊張望,好象在找什麼店,她忍不住問了。
「我記得剛剛開車經過時有看到,應該就在這附近啊!」他喃喃自語著。正當她還要發問時,他忽然視線一定。「找到啦!」
「哪里?這邊又沒有咖啡店。」她困惑地轉頭問他。
結果季天牧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鎖定目標就拖著她邁開大步伐,讓穿著高跟靴子的她還得小碎步快走。
正要皺起眉頭抗議時,他帶著她走進一家咖啡用品專賣店。
「妳喜歡哪一種?」他指著櫃子上一整排的咖啡機,問她。
「哪一種?又不是我要買。咦?你要買咖啡機?不是說帶我去喝咖啡嗎?耍我?」她抓住他下巴,硬將他的臉扳到自己這個方向,這才用力地瞪他一眼。
否則瞪了沒被看到,豈不是白瞪了?
不料她的舉動讓他愣了好幾秒,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天哪,我說小筱,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寶了?」他狂笑著,大有無法控制之勢。
其實那一刻,他真想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好好吻她。當她用那種生動的表情仰頭看他時,他那身體的沖動差點比腦袋還快行動。
她困窘地紅著臉,放開他的手走到櫃子前面研究機器,其實一方面是為了安定心神。
她的手指觸模到他帶著胡渣的下巴時,指尖居然有種想要探索下去的刺痛感。她不知道觸模著他的臉,就足以勾引起許多她不願意想起的感情。
「你會煮嗎?這個虹吸式需要技術,我看你算了吧!然後意大利式濃縮咖啡機,還要買牛女乃打女乃泡比較好喝,這也算了吧!就剩下這個了,懶人也可以用的,美式咖啡機。」她指著櫃上的那台機器說。
他走到她面前,朝她挑了挑眉,像是不屑她看扁他似的。不過她還是翹高小下巴,表示看扁他的決心並不改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終于伸出手抱下那台咖啡機,直接往櫃台一放。「老板,順便給我兩磅藍山,要磨好的。」
老板見客人如此阿莎力,趕緊取咖啡豆出來磨。
筱墨則是幫他找了些濾紙跟女乃油球,順便還抱了一堆配咖啡的焦糖餅干。
「喂!」他敲了她頭頂一下。「我喝咖啡不加女乃,不過既然我要請妳喝咖啡,那買女乃油球也就罷了,妳搬這些零食是干麼的?」
「你不知道嗎?這個比利時焦糖餅干配濃濃的咖啡最好了,難得不用搭飛機就能吃到,要感恩,懂嗎?」她辯解著,很順手地把餅干全故到櫃台上結帳去了。
他斜眼看她,很涼地瞥了一眼,然後緩緩地拉回。
掏出皮夾,付錢。
旁邊的某人嘴巴咧了開來,還沒喝到咖啡,心情就好到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