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
不必她再說,高橋隆之助已經連起了所有橋段。
山田一郎所經營的山田企業正處於轉型階段,但轉型的過程卻極不順利,所以山田一郎極力想爭取圍城,利用他在軟體業界的名聲,再加上現今最流行的網路游戲為商品,打出山田企業的名聲與口碑。
但是,山田一郎實在沒有把握能爭取到這份合約,所以又想了一個計謀,派「搖搖」來房間,想色誘他,只要他與她共處一夜,隔天早上山田一郎就可以來個當場「捉奸」。
之後,他就可以以此為要脅,讓他答應把圍城給山田企業。高橋當然也可以不認這個帳,所以,山田一郎必定也會做好防備,明天一早,他不是帶著記者,就是一定會帶人來「拍照留念」,以作為事實佐證。
有照片在手,就不用擔心他不乖乖就範了。
嘖!高橋隆之助搖搖頭。真是老套,不過對付一般人的確挺有用的,只可惜,山田一郎漏算了兩件事。
第一,他找錯對象來色誘了,更不應該把「借酒壯膽」變成「灌醉」。
第二,就算她真的照山田一郎的話做,而他也真的被色誘了;憑他的勢力,以及這家飯店人員對他的唯命是從,他要搶回照片跟逼那些小記者守口如瓶,簡直就是太容易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山田一郎敢設計他,那麼他不回禮,豈不有損他高橋家的威名?高橋隆之助眼神一冷。
「我、我們快走……好不好?」她有點想睡了,邊打瞌睡邊說。
「走?」他忍住笑,「你想去哪里?」
「我……我不能害人哪!」她苦著表情。「要趁……高橋……助還沒回來……趕快走……」
斑橋……助?她連他的名字都說不全。
「既然不想害人,為什麼還到飯店來?」高橋隆之助沒好氣地問。他百分百肯定這女人沒有當壞女人的本錢,可是別人說什麼她就照做,事後再來反悔,也未免太懦弱了吧!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被他一凶,她立刻一縮。「我……我也是到了這里……才想通叔叔的話呀……」
斑橋隆之助瞪著她。
「你……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愈縮愈小,整個人快縮成一顆小球了。
「別縮了。」再縮人就不見了。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很小心地問。
「你想去哪里?」
「只要離開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別害到人就好。
「你真的想走?」他再確定一次。
「嗯。」她用力點點頭。
「你不怕回去被罵嗎?」如果山田一郎發現自己苦心找來的前鋒,居然臨陣退縮,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被罵……比害人好……」她低聲咕噥,然後抬起頭,「你帶我走,幫幫我嘛!我想……睡覺了……」最後一個字,含在她的呵欠里。
「好,我幫你。」高橋隆之助打電話到櫃台,請他們安排另一間房,然後抱起她半夜換房間。
對於山田一郎的設計,他才不在意,反正要整回他有的是機會;高橋隆之助現在比較好奇的是,等到明天早上,她酒醒之後,發現「好人」就是她要陷害的人,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炳,好期待呀。
棒天早上,當天色大亮,時針都走過了十點,她終於醒了。
一張開眼,就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就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托頷、一手放在——她的腰月復之上,掌心的溫度,穿過薄薄的衣料傳到她的肌膚上。她圓瞠了眼,足足呆了二分鐘。
斑橋隆之助研究著她的表情。有驚訝、有驚嚇、有茫然、有疑惑……平均每過三十秒,才變換一次表情。
兩分鐘後,她終於回神。
「你是誰?」
她房里怎麼會有男人?而且還在她的床上!?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忘了嗎?」他反問。
「昨天晚上……」她皺著眉開始想。
在變冷的十一月天,穿著一襲細肩帶小禮服外出,那實在不是姚瑤會做的事;天生怕冷的她,要不是肩上還罩著一件保暖的披肩,早就被寒風給凍僵了。
來到日本的當天晚上,她就被打扮好,跟著山田一郎到福岡市中心的飯店用餐,一邊吃飯、一邊「面授機宜」。
經過一個下午的消化,再加上一個晚上的解說,姚瑤終於明白山田叔叔要她做什麼了!
可是,也來不及了。
不過是一杯紅酒,她就醺醺然了,昏沉沉的感覺讓本來就不甚清醒的腦袋更加混沌,然後……
她臉色一變。
「這、這里是飯店嗎?」她忙問。
「是。」他點頭。
「完、完了,完了完了!」她著急的六神無主,起身在床上爬來爬去。
「你在做什麼?」高橋隆之助差點大笑。
穿著寬大睡袍的她,像個小娃兒似的在床上爬著,遇到床角又轉個方向,而她趴著,過大的領口下垂,他只消半倚著棉枕,抬眼就可以看見她胸前的春光……
「你……」她爬行的動作頓停,想了一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是記憶中那套小禮服,睡衣也不是她的,那她怎麼會穿這衣服?
一臉疑惑,然後又望著他。
「我睡在這里,你也是?」
「嗯。」
可別以為他艷福不淺,事實上,他是不得已才睡床上的,因為她實在太會翻身了,為了避免她跌下床,他只好摟著她睡。
然後過不久,又被她的嘔吐聲擾醒,因為來不及抱她到浴室,結果她吐在兩人身上,雖然穢物不多,但味道可不好聞,於是他又替自己換了衣服,再替她更衣。
整個晚上忙下來,他還有那種「性致」才怪。
「那,你是誰?」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高橋隆之助。」他回答。
斑同橋……隆之助!?
是山田叔叔要她色誘的那個人?她臉色一白。
「我、我們……我們兩個……我們……昨天晚上……」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結結巴巴地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在這里共度一夜。」他替她接了下去。
「我們……真的……」她的手指,在他與她之間比個不停。
「沒錯。」他點頭,一點也不介意說謊騙她。
「啊!?」她驚的呆住,眼里瞬間蒙上一層水霧。「嗚嗚……」
「你……別哭啊。」他一怔,意識到自己的玩笑可能開得太過,頓時愧疚一起,連忙安慰她。
他不該和她開這種玩笑的,由昨天晚上她的反應看來,她應該是潔身自愛的女孩,他卻告訴她,他們兩個過了一夜,難怪她傷心。
「其實,昨天晚上……」他才想解釋,卻被她的話打斷。
「嗚……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嗄?現在是怎樣?她干嘛哭著跟他說對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要害你的意思,相信我,高橋先生,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她現在是在說什麼?
他扶起她,拍拍她的背,順便抓了張面紙讓她擦眼淚,然後望著她。
「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可是……我對不起你……」她擦著淚水,淚眼汪汪地回望著他,「我害你被山田叔叔抓包,讓你不能不給山田叔叔面子,不能不把代理權給山田叔叔……」
「慢慢慢。」他喊停,然後問︰「你以為我們被山田一郎看到了?」
「不是嗎?」她的眼淚繼續流。
「先別哭了。」他命令道,再抓來好幾張面紙給她,「我有說我們兩個被『抓奸』了嗎?」
「可是,你不是說我們兩個昨天晚上……那個……」
「就算我們兩個過了一夜,也不代表我會笨到被人逮住。」他沒好氣地道︰「你認為我會這麼笨,連被人設計了都不知道嗎?」
就算她昨天晚上沒說,平白出現一個陌生女人在他房間,他會不起疑心才怪!
嘖,他還以為她會比較緊張自己被人吃了的事,結果她卻只掛念著那樁烏龍計謀……
他們兩個之間肯定有代溝。
「那……我沒有害到你羅?」她想了半天,終於問出這一句。
「沒有。」
「太好了。」她松了好大一口氣,拍著胸口,終於露出一抹笑容。沒有害人呢,嘻。
「你腦子里就只在意這件事?」高橋隆之助開始懷疑,這女人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啊?」她一臉呆樣,很明顯听不懂他在問什麼。
「我們兩個過了一夜,你沒什麼感覺嗎?」他捺著性子說。
「什麼感覺?」他的話怎麼那麼深奧啊!
「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實在受不了她的遲鈍,他乾脆挑明了說。
姚瑤低頭看了看,然後抬起頭,表情更疑惑了。
「這是睡衣啊。」怎麼了嗎?
斑橋隆之助終於受不了地低吼︰「你在男人的床上醒來,身上穿的不是你的睡衣,你都不懷疑是誰月兌掉你的衣服嗎?」
呃,這個……她終於想到,接著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看著他——
「對了,是誰幫我換的睡衣啊?」
听到這句話,高橋隆之助差點昏倒!
這、這女人……
「那件小禮服不是我的,好難穿哦,又好暴露,幸好換了這件睡衣,穿起來舒服多了。」她居然還這麼說,一副高興的模樣。
斑橋隆之助真的開始懷疑,山田一郎的計謀,恐怕美人計不是重點,跟她交談,把他攪的神經錯亂,才是主要的目的吧!
「小姐,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說誰會幫你換睡衣?跟一個大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真是的,他差點又吼出來。
她望著他,一臉凝重、深思。
很好,她總算有一點該有的樣子了。高橋隆之助等著她有一點正常的反應,例如哀悼一下自己失身,或者為自己哭一下、要他負責什麼的。
結果,她開口的卻是——
「沒關系,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說完,她還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
這、這是哪門子的反應?
「是我喝醉跑到你的房間,不能怪你對我做什麼。」她怯怯的笑意里,還有一點點自責。「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賴著你,也不會要你做什麼,我、我只是想回家……」
斑橋隆之助再度被她的反應給打敗。
「你在生氣嗎?」他一句話都沒說,讓她開始擔心起來。他會不會是太生氣了,所以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生氣。」他總算開口。
「那……」他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嚴肅?
「可是我很想掐死你。」他緩緩地再接一句。
赫!掐死!?
姚瑤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爬向離他最遠的床角,然後一臉警戒地望著他。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她結結巴巴地道。
「我知道。」他說。
「那那那……你為什麼要掐死我?」
「因為我快被你氣昏了。」
「可可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啊。」她一臉的無辜。
「我知道。」他說。「所以,我只是『想』沒有真的要掐死你。」
「那……那我可以回家了嗎?」她雙手護住自己的脖子,松了半口氣。
「不行。」
「不行!?」好不容易松了的半口氣又緊縮,她連大氣都不敢吐一下。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叫山田一郎叔叔,你們有親戚關系嗎?」如果他記得沒錯,山田一郎只有一個女兒,而且也沒有任何兄弟。
「因為他是我繼父,所以我才這麼叫他。」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她還是乖乖回答。
「你跟他們住在一起嗎?」
「沒有,我住在台灣,偶爾才來日本。」
丙然沒錯,難怪她習慣說中文。
「為什麼你一個人住在台灣?」高橋隆之助繼續問。
「我習慣住在台灣,日本雖然好,可是我的朋友都不在這里;在台灣,我跟我的好朋友們一起住,大家互相照顧。」想到她那四個好朋友,她忍不住微笑。
「你的名字……」原諒他實在想不透。
「姚瑤,這樣寫。」她邊說,邊在床上寫出來,然後說︰「我的朋友都習慣叫我『瑤瑤』。」
其實根本沒差,因為發音太相近了,誰听得出是哪個「一ㄠˊ」?
「好吧,瑤瑤,你想回家,是回去山田一郎那里嗎?」他問。
「嗯。」她的行李都還在那里呀。
「但是你沒有做好山田一郎交代的事,回去怎麼交代?」
「害人本來就是不對的,我才不要害人,不管為了什麼理由都不可以!頂多,我回台灣就是了。」昨晚是她沒搞清楚,才會糊里糊涂來這里;現在不會了,會害人的事,就算媽媽求她也不可以做。
斑橋隆之助想了想,「好吧,你可以回去。」
「那,你不生我的氣、沒有怪我?」
「沒有。」本來就不關她的事,怪她做什麼。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好開心,她沒害到人,嘻。
好人?高橋隆之助奸笑地搖搖頭,他真懷疑她分得清好人或壞人。連自己被吃豆腐反應都那麼慢了,鬼才信她搞得懂好和壞。
邊想,他邊打電話要服務生將昨晚送洗的那套小禮服拿回來,好讓她換上。
不知道她就這樣回去,山田一郎會不會大發雷霆?她這種慢吞吞到近乎少根筋的反應,會不會被欺負?
一回到山田家,所有人都臉色沉重地坐在客廳里。
「瑤瑤。」山田玲子一看見她回來就迎向前,「你跑去哪里了,為什麼你叔叔找不到你?」
「我在飯店里啊。」
「胡說,那個房間里根本沒有人。」事實上,山田一郎發現自己的計畫失敗時,他簡直快要氣炸了。
「可是,我真的是在飯店的房間里呀。」姚瑤一臉迷惑。她根本不記得有換房間這回事。
「那你見到高橋隆之助了嗎?你跟他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山田玲子連忙問道。
「見到了。」姚瑤老實地道。「他人很好,沒有生我的氣,還送我回來。」
听到高橋隆之助送她回來,山田家的人全部往門外看,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山田玲子又問道︰「那他人呢?」
「走了呀。」送她到家,他就開車走了。
「走了!?」山田一郎大叫。「你怎麼不請他進來,把他留住!?」
「我有啊,可是他說還有事,沒辦法留下來。」姚瑤很無辜地說。
「他說有事,你就不會想辦法拖住他嗎?至少讓我出去跟他見個面,我一定可以說服他留下來的。」
「可是……」姚瑤一臉猶豫。
他親自開車送她,沒讓身上一毛錢也沒有的她走路回來,她已經很感激了,哪敢再說什麼?
「真是沒用!」知道逼她也沒用,山田一郎氣急敗壞地坐回沙發里,猛抽一大口雪茄。
「爸,我早說過不能靠她的。」山田明美冷靜地說。
「姚瑤,你昨天晚上跟高橋隆之助在飯店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山田一郎問。
「什麼……什麼事?」她頭皮有點發麻。
「就是上床。」山田一郎乾脆明講。
「呃……」姚瑤粉臉通紅一片。
「那就是有了。」山田一郎眼露喜色。「他肯送你回來,表示他對你的印象一定不錯。他有沒有說過會再來找你?」
「沒有。」他怎麼會再來找她?「我……我想回台灣。」
「不行,事情現在才剛開始,你如果走了,我和你媽怎麼辦?」有了一線希望,山田一郎說什麼也不讓她走。
「可是,他已經知道了,我把事情都告訴他了,還跟他道歉,他沒有怪我,還送我回來,我不可以害他。」姚瑤正經地說。
雖然她思考很慢,也不聰明,可至少她懂是非。害人的事就是不對,絕對不可以做!
「你、你把事情都告訴他了!?」山田一郎呆住。
「嗯。」姚瑤點頭。
「你、你……玲子,這就是你的乖女兒!」山田一郎簡直想抓狂!
毀了毀了,這下高橋隆之助一定不會把圍城給他了。
「瑤瑤,你……你怎麼可以扯你叔叔的後腿?」山田玲子看著自己的女兒,忍不住責備。
「是叔叔不該用這種方法的。」姚瑤難得振振有詞。要是她真的幫叔叔騙高橋隆之助,那才是不應該。
「你、你……你給我出去!」山田一郎大吼著趕人。
姚瑤嚇了一跳。
「我……我會走,可是我的行李……」
「我告訴你,除非你想辦法幫我拿到代理權,否則你休想回台灣。出去!」山田一郎把她推出大門,然後砰地關上門。
姚瑤就這麼被丟出門,愣在門口。
怎……怎麼會有這種事!?
沒有證件,沒有錢,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