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跪半坐地壓著他肩頸與上半部胸膛,若發狠勁,真能勒斷他的氣息。她沖他咧嘴笑,一把黑如墨染的發蕩在單邊肩上,發尾飄飄,燦羽發飾輕曳,如她彎眸中的淺光一般奪目,一副「嘿嘿,被我騙到手了呀」的小人得志樣。他面上乍寒。
仗著筋強骨健、力大氣死人,被扳住的長指硬生生將她的手倒扳回來。
他沒想費事去扣她的秀腕,更沒想格開她的玉腿,而是非常霸氣且絕對俐落地舉起她整個人,往旁一丟。
緊接著換他橫臂壓來。
單單一截硬邦邦的小臂就抵得她鎖骨疼痛,頸部大受壓迫。
忽見她自然流露的痛苦表情,他下顎略繃,終究還是撤掉大半勁力。
「不是餓到頭昏嗎?還有本事折騰?」聲冷。
「估計這會子……是真要昏的。」頸上一輕,她大口喘息,兩眸亮晶晶。
小小動了武,兩人氣息皆輕促,熱氣薄發,接著有什麼隨著熱氣悄然蒸騰。她沒個正經樣的嬌顏突然怔了怔,表情變得沉靜,眸光卻更加閃亮。
她又嗅到那股身香了。
餅軟過郁過柔的香魂染進男子鐵血錚錚的血肉骨髓中,再漫出,成一抹明月清風、一道天光日暖,是同樣的那股香氣,又如此這般不同。
身隨意動,她抬臂攬下他的頭。
出奇才能制勝,雖被勒住頸項,還是要施展女流氓氣概。所以——
她輕薄他得逞。
聶行儼當真是一時不察、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還想她接下來會耍什麼爛招,想著是否該拿條繩子把她捆了才好繼續問話,他盯著她額頭上的小腫包和頰面擦傷,有些仿佛是內疚的心緒生出,還沒想好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她又來犯!
自己的一身香,他也聞到了。
此際香得著實明顯,而近在眼前的始作俑者不僅不認錯,還來強吻強摟……她到底可以混帳到何種境地?!
軟舌掃過他緊閉的齒關,舌尖上的溫香令他防不勝防。
柔軟氣味絲絲往口內滲探,他心頭一悸,背脊震顫,雙掌握住她的兩邊肩膀,挺起上身,忿然地將自己從她身上拔開。
他按住她,將她死死按在榻上,目光似火似劍,赤灼凌厲。
「夏舒陽。」簡單三字,語調沉緩,卻盡透戾氣。
真的抓痛她了,那一雙隱忍怒火的鐵掌,指節繃得硬如剛,似乎再加重一點點力道,就能徒手掐碎她的骨頭,挫骨再揚灰。
但是他……臉紅了。
麥色面龐染開一層薄緋,團著兩朵紅暈的顴骨部分尤其明顯。
他的嗓聲和注視狠絕到令人不寒而栗,指勁大到教人想哭爹又喊娘,但那張峻厲嚴肅的面龐紅了。
卻是紅了呢……
驀然間,加諸在雙肩上的疼痛也不是太難忍受。
她笑咪咪。「將軍大人可真好聞啊,聞著聞著……就想吻了,實在管不住。唔……要不,咱讓您也搶個吻回去,來個兩不相欠?」
「你放肆!」
「唔,我是放肆啊。」認同。
「混帳!」
「嗯,我確實是個混帳。」點點頭,再贊同不過。
「那麼……將軍大人想搶我這個混帳的吻嗎?快快,您來搶,我等著。」無限期待地噘高紅唇。
「你——」
「儼帥!有軍情來報,有、有軍情來來……呃……」李冉收到屬下通報後快馬趕來,進宅門,過前院,疾步奔入正堂里,緊急情報在見到羅漢榻上的一雙人兒後,整個僵在舌根處,吞吐不出。
北境軍屯里的這處大將軍宅第著實簡樸,說穿了就是座兩進的院子罷了,雖堅固實用,但灰撲撲的沒點亮色,跟位在帝京那座由皇上所賜的北定王府根本沒法比,聶行儼也僅是將此處當作睡覺場所,若遇軍務繁忙之際,則干脆睡在前線的駐軍大營內,有時一整個月也不見他回宅。
即便他回軍屯宅中,這座宅院等同駐軍帥帳,有任何軍情或緊要事務皆可直闖稟報,所以守門的僕役理所當然地放行李冉,李冉也理所當然地闖進永遠大門敞開的正堂廳內,然後……驚到都忘了作禮,呆若木雞。
他心目中至高無上、浩氣凜然、威猛果決、冷峻剛毅的大將軍王爺,竟然……竟然想……這怎麼可能?!
但,那明明就是強龍硬壓的勢態沒錯啊!
但,怎麼可能?!
聶行儼自然看出年輕副將把他想得非常之歪。
咬牙忍氣,在松開對姑娘家的禁錮前,他不忘再補一記寒鋒凜冽的厲瞪,警告她別輕舉妄動。
……好吧,暫且不捋猛虎虎須,她乖些。
那,只動動嘴皮總行吧?
于是夏舒陽探出粉女敕舌尖舌忝了舌忝唇瓣,嘴角猶然帶笑,臉上神情如貓兒偷了腥、卻還意猶未盡的饞樣兒。
聶行儼覺得自己又被惹到,面皮底下竄火,一火大,出手就推偏那張混蛋嬌顏,壓著不讓她轉過來。
「喂!我的頸子,你唔……」嘴被塢了。唔……
「說!」聶行儼迅速坐正,直視年輕副將。
李冉被強而有力的單音命令震回心神,作揖拜下,快聲道——
「儼帥,前鋒哨站飛鴿來報,五戟嶺上數座烽火台盡燃,嶺外陀離大軍集結,欲取飛泉關。」
被鐵掌壓住臉、搗了嘴的夏舒陽一听,臉色驟變,不管不顧地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