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主的男人(下) 第3章(1)

男人將她挾進泉里,上下其手一陣,真的要她「多泡泡」而已。

點了火就走,麗揚都被玩暈。

在泉池里茫然呆坐好一會兒,她大大眸子徒勞地東張西望,看不見,這才探臂模索想模上岸。

指尖才踫到池畔暖石,一雙修長大手已探下,將濕淋淋的她撈抱起來。

厚棉巾倏地裹上,擦去她滿身水氣。

他捉弄她,玩得挺樂似的,手有意無意挲過她的ru/蕊,要不就在腰間或腿根地方逗留,她很難不起遐思,但得不到也躲不開,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

當她被抱到再次燒旺的火堆邊烤暖,身膚都已染紅,頰兒更是紅撲撲開著兩朵花,原就迷蒙的眼神完全失落在迷途上,不知返。

他甚至幫她穿衣。

麗揚直到此時才小小抵抗了下,但沒能成功,還是被他抓著一層層套上衣物,越穿越多也越疑惑,那些衣物質料厚軟,外衫領口還圈著兔毛,連襪子與小靴都講究,不是她放在洞里的那些,也不知他何時備上的。

「吃。」有溫熱的食物塞進她手里,尚未入口,已知是甜酒釀糌粑,軟潤的皮被火烤出甜中帶咸香的美好氣味,飄散在整個洞中,且應是擱在一旁放涼了些才遞過來,像怕她燙手又燙口。

「喝。」又來一只木碗塞進她另一手,不待她輕嗅,濃香女乃味和著茶香鑽鼻入肺,還沒喝上一口,嘴里仿佛已嘗到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好滋味。

真餓了呀……

在陀離王廷內,她忘記最後一次進食是何時候,而昨兒個又鬧成那樣,哪可能記得肚餓。

此時香噴噴的熱食熱茶在手,肚皮還真捧場,竟咕嚕咕嚕打起響鼓。

「唔……嗯。」她臉紅垂頸,開始一口口咬起軟乎乎的甜酒糌粑,賣力咀嚼,再一小口一小口啜著熱女乃茶,有美好的食物慰藉,胃暖心暖身體暖,輕眉舒目的模樣全落進一旁直盯她瞧的男人眼里。

聶行儼頓覺呼吸吐納舒松許多,因她淡淡清朗的眉心。

麗揚啃完一個巴掌大的圓滾滾糌粑,正捧著碗啜飲,那只寬口木碗都快比她臉蛋還大,才飲掉半碗就覺撐了。

她剛放下碗,身子突然被人從身後夾住。

聶行儼坐在她後頭及膝高的石塊上,將她撈來置在自己兩腿之間。

「你還想干什麼?」她微訝,下一刻心髒評評跳,因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密齒梳,擺正她的腦袋瓜之後,開始下手梳理她那頭凌亂長發。

……幫她月兌衣浴洗,再幫她穿衣、套靴襪,跟著再喂她食物,還要幫她梳發……她有那麼好玩嗎?讓他玩得不亦樂乎?

都覺他嘴角是翹著的,暗暗在笑。

她倏地扭過頭「瞪」他,兩頰微鼓。

「怎麼?」聶行儼挑眉,好整以暇問。

「你……你不要這樣玩。」話一出,她自個兒都覺古怪,好像在說他可以玩,盡情玩,但請換另一種玩法。

她的臉被托在一圈略蓬松的青絲中,顯得既小又白,迷眸無辜,鼓著的頰令他手發癢,很想探指去戳。

他沒忍下,也沒打算忍,長指不僅輕戳她的頰,最後還拍拍她的嘴邊。

「都多大了,吃東西還能吃成這樣?」糌粑具黏性,拍不掉,他兩指只好拈過又拈,將沾在她嘴角和唇下的點點小屑拈進自己嘴里。

麗揚還在「瞪」他,唇上忽而一暖,是他低頭輕吮她唇珠,氣息灼膚。

她怔怔被吻,這個吻軟得令她春心蕩漾,卻很快便結束了。

巧耳熱紅,他低沉嗓聲慢悠悠傳進——

「不是在玩,是算帳。這筆帳本金加利息,你可欠大了,不是嗎?」

「……」

結果還是低首,乖乖任他梳發,用皮繩高高束作一把,再從那一大把發絲里挑出幾縷,編出兩條麻花辮子。

他沒編過發辮,一開始編出粗粗兩條,他瞧著不滿意,打散重編,還是不滿意,打散再編,都不知試過幾回,試到她體力不支,頭歪歪靠著他大腿睡去。

醒來時是偎在他懷里的。

下意識模模頭發,發現兩條麻花辮子編好了,辮子尾端還不忘將她那兩根斑斕鳥羽系上。

然後他帶著她離開地底洞。

靶覺是往北方深進,而非往南返回五戟嶺。

她家的大黑當日將她送到陀離境內之後,就被她解韁卸鞍趕走。

她知道的,自己若遁進陀離,狠心不理心愛的白鬃黑馬,大黑認得歸家的路,最終是會回到天養牧場的。

因此隨他一路往北時,已遣走坐騎的她只得與他共騎,被他護在懷里。

似乎也只能如此,畢竟她雙眼尚未復明,想自己騎馬上路並不容易。

既然想好了要任他算清他倆之間這筆陳年舊帳,隨他帶往何處,她實也沒立場

餅問,但……但是啊但是,就這麼一件事橫在心間,堵得她寢食難安,只能厚起臉皮求他了,別無他法。

「我干爹干娘還有天養牧場的大伙兒……他們平安無事的,是嗎?倘若可以,我想……想見干爹干娘一面,他們肯定擔心我了,我也是……擔心他們……」略頓,喘了口氣理清思緒。「我知道咱們正往北邊深入,不是往南走,我們沒要回五戟嶺飛泉關,沒要回北境屯堡……我會跟你走,去哪里都成,在這之前若能見到干爹干娘,那當然最好,如果不成,那、那能不能請你讓人送封書信到牧場,要告訴他們,我沒事,好好的,沒事……」

男人沒立即答話,似乎正思慮著。

她心里一急,坐在紅鬃駒上一把摟緊他的腰,想也沒想便道——

「就求你這一次了,求求你幫我捎封信給干爹干娘,往後……往後全听你的,不會再求什麼,真的,真的呀!」

她開口求他的當下,他什麼話都不應,只策馬疾馳,還一掌將她妄動的小腦袋瓜壓回溫暖的披風內,明擺著不想理她……但……欸欸,當天晚上,她卻見到她家干爹和干娘了。

那是在果多老人的地盤上。

丙多與干爹是老交情,之前果多上天養牧場飲酒尋歡時,還見過她跟聶行儼一塊兒滾進干牛糞坑內,那時就已識得聶行儼。

只是麗揚沒想到,這次為了尋她、救她,連果多老人都動用了他在北方野原的勢力。

欠的債越來越多,令她惶恐,待見到干爹和干娘,她本來沒要哭的,因為「夏舒陽」不是哭鼻子的料,豈知她沒哭,干爹卻先哭給她看,害她完完全全就沒能忍住,撲進干爹寬大溫暖的懷里哭得唏哩嘩啦。

而她家干娘……令她哭得更凶猛。

原以為干娘肯定會指著她的額頭,先罵得她狗血淋頭,結果不是。

吧娘將她一拉拉進羊皮帳子里,先是望聞問切,再來是針灸藥洗,她雖看不清干娘的表情,卻知定是焦急的、心疼的。

「干娘,我只是氣血不足了些,養回來就會好的,眼楮也是,會好的。」結果有水珠「啪嗒」一響落在手背上,溫燙溫燙的,不是淚是什麼……當時干娘正拉著她的手往她指上灸藥,所謂十指連心,藥氣能從指尖匯向左胸,她的手在干娘手里,把眼淚落在她手背上的不是干娘是誰……

從未見過她家干娘掉眼淚,當下不僅惶惑驚悸,更覺九死都不足以謝罪。

她于是被嚇哭。

抱著干娘哭,哭得可說慘絕人寰,她模糊覺得,只要自己哭得慘兮兮,干娘便不會哭出來嚇她,所以……先哭先贏。

後來干爹干娘欲帶她回天養牧場,她沒要回去。

還不能回去啊,就是……隱約有種感覺,覺得聶行儼似乎想把她帶往某個地方,她得跟著。

當干爹干娘當著果多老人與其他人面前提出要帶她回牧場的事時,她本能就往身旁的男人靠近,模索間一把抓住聶行儼的胳臂,之後她為自己這般的直覺動作感到臉紅心熱,好像太依賴他了,但,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的。

是喜愛他,愛得不行,但始終是配不上的。

他太好,值得比她更好的。

待她還清該償還的,消了他心中多年滯礙、抹掉陰影,他們倆也就各走各的路,各得各的幸福,也是好的。

所以,太依賴不好。

可是啊可是,在她真說服了干爹干娘,讓她隨他去,這一路北上再北上,目力一直沒能恢復清明的她不依賴他根本不成。

在果多老人的地盤上辭別干爹與干娘,約莫七日之後,他們共乘的紅鬃大馬踩進另一個古老牧族的勢力範圍里。

此地是北邊沙漠中的一方綠洲,聶行儼與這古老牧族的年老族長撒拉罕顯然相識甚久,是忘年之交,對方熱情招待,為他倆洗塵。

整場迎賓洗塵的篝火宴,她是打從心底想撐持到最後,但實在體力透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一次煎熬心血以旁門左道的速成大法煉制迷香,到底是傷著根本,令一向身強力壯的她變得虛弱許多,動不動就困眠。

好困啊……她歪在篝火旁的一塊大石上睡著,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有人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踏得穩實,將她抱進舒適的暖帳里。

她窩進軟乎乎的羊毛氈子里,側著身,臉面向里邊,下一瞬即要沉進黑夢中,耳鼓卻輕輕遭聲音敲打,有誰也跟入帳內,與抱她進帳子的男人說起話來。

是撒拉罕老人,慢吞吞道著——

「小女圭女圭氣血不足,得好好養潤,儼帥把她留下吧,族里的藥巫能幫得上忙。」

麗揚想,她是神氣的大陽姑娘,才不是什麼小女圭女圭,然思緒一蕩,想到這些天被聶行儼帶著走,玩來又玩去,吃喝拉撒睡幾乎被玩光,尊嚴大大受損……拿她當小女圭女圭照料,他似乎相當樂此不疲。

所以,是,她是個小女圭女圭沒錯。欸欸。

大掌撫著她後腦勺,她不僅當了女圭女圭,還成了被豢養的小羊羔、小狽崽。那只大掌的主人低聲答︰「她跟著我。」

老人「嘿——」了聲,像發笑。

麗鼸知他二人又說了些事,撒拉罕才離開,但語音入耳已飄忽,她捕捉不住。

不難猜的,談的應是與陀離相關之事。

這一次策馬往北,他帶著她穿過陀離國,以為是雙人單騎走天涯,實則化整為零,他親自練出的那支親兵有不少人亦跟隨過來,只是各自散入陀離國內分批追上,她雙目盡避無用,耳力還是靈的,幾晚野宿,總能听見幾匹大馬踏近,听到他與手下們說話。

很像當年他的父帥為牽制或切斷陀離邊境的連結,暗中穿過敵國,與更北方的部族一一聯系那般,他也在未雨綢繆啊……

之後她睡去,不知睡下多久,感覺羊毛氈子內多了一人。

男人熟悉的身香一靠近,迷迷糊糊的她身子逕自動作,原是面向里邊的睡姿隨即轉過來,縮著往他懷里蹭。

臉被扳起,染香的溫息罩下,小嘴被吻住。

他的舌甫鑽入她微啟的唇瓣中,她神識一凜,迷蒙眸子漸漸瞠圓。

她之所以如此戒備,全拜他所賜。

自那天在地底洞的陰陽泉池里,他將她撩撥得暈頭轉向、全身發抖,結果點了火就走,丟她在池里傻坐,他真折磨她上癮了,夜里時不時就來逗弄,既吻又撫,見她失神陷落,滿身泛紅潮,他就撤手不理。

明明他是極想要的,那隔著薄薄布料緊抵她的男性/欲/火燒得熱硬不已,她腦中都能描繪出他的形狀,但他偏偏不做到底。

很難受,無奈的是明知難受,還是次次被親得頭昏腦脹。

他設下大網,她飛蛾撲火自動跳落,一開始再如何戒備都無用,最終都要被逼得丟盔棄甲,在欲求不滿下瑟瑟直顫收場。

他整弄她,她可以理解,整到連他自個兒都不好受,她就弄不懂了。

好像為著何事跟她鬧,他生悶氣,下手凶殘,而她根本是丈二金剛模不到腦袋瓜,如墜五里迷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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