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她先是听到燭火陡熄之音,不及回神,四周已爆出轟隆聲響!
闐暗被她硬生生擠開一道亮口,整座林子突然急速回旋,繞住她猛轉,一直轉一直轉,她終于倒地跌坐,力盡氣竭般低頭猛喘氣,臉上泛金。
待再次揚睫,月娘高掛冷藍天際,松林彷佛經過一場無形殺伐,彌漫著一股大亂後才有的論譎靜謐。但有月光、有沁涼夜風,听得到風過樹梢的聲響,或遠或近處,有夜梟咕鳴、秋蟲夜叫一切回歸原狀。
一抹雪白橫倒在幾步外的老松樹底。
她驚喘了聲,七手八腳、連滾帶爬地奔去。
「白凜!」白發雪身,那張俊顏染著淡灰色死氣,唇上蒼白無澤。
听到喚聲,他兩排密睫動了動,勉強張開後,目光遂直直鎖住她。
彷佛不認得她。
他看她的眼神肅然得教她心驚。
「你怎麼樣了?我能做什麼?你跟我說啊!」才扭開頭欲察看他有無外傷,他突地振袖一攬,將她拉了去。
她趴在他胸前,被他雙袖裹住上身,怕極她月兌逃似,他摟得好用力。
「別鬧啊你——」她擔心到不行,他還亂鬧是怎樣?
是知她喜愛他了,才故意抱她、親近她,又想看她臉紅出糗嗎?
既急又惱,正想罵人,抬眼卻見他張著唇,像在對她求援。
「我必須把它給你」他說。
「什麼?」簡直一頭霧水,她才扭動身體想掙開,他一袖已模到她腦後,將她的臉往下壓的同時,他微微挺高上身,于是眼楮對眼楮,嘴對嘴,他將她微啟的唇瓣封住,用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薄唇。
秋篤靜忽覺得四周松林又急速打轉,連天邊一抹月也跟著轉!
月暈閃得她雙眸生潤,或須臾或許久,她忽而明白過來,那皎光是從兩人相接的口中滲出,她血液滾燙,腦中渾沌,整張臉、整個人都熱到快燒起,有什麼東西從他口中渡將過來,她傻乎乎接收,順著他給予的力道便往肚月復里吞。
那溫熱感覺一沉,墜進她血氣內。
是內丹!
他把內丹喂給她,為什麼?
她雙眸瞠大,越瞠越圓,近得不能再近地看到他黑藍眼瞳開始變化,那瞳仁不再是人該有的模樣,而是一雙疏離且異美的獸瞳。
白凜她不知自己有無喚出,或者喚了,只是呼出的氣與聲息全被他吞噬。
原想掙開的雙臂改而環上他的身軀。
她想到他之前彷佛呼救的神態,心急如焚,心若刀割,實不曉得該如何幫他,但本能驅使間,又隱約覺得他需要她親近過去,越親近越好,最好血氣徹底交融,化成彼此。
于是她掩了睫,鼻側與他相貼,頰面與他相褽。
齒與齒輕輕磕踫間,她的小舌探啊探地鑽進他口中,一探進,纏卷的力道立即襲上,無法退開了,她舌根被吸得生疼。
不是單純的唇舌相親,她以為是,實非所然,氣血因這樣的貼近和觸動而叫囂,狠狠抱緊她的這個人將她當成活命的契機,像溺水者眼前唯一的浮木,他必須抓緊她,必須利用她,在喂以內丹之後,他從她芳口中吸食生氣。
秋篤靜知道氣正源源不絕匯向他,他需要,所以她沒有抵拒。
但令她驚愕、渾身緊繃的不是他的強索,而是他驟然異變的身軀不!不是異變,他這是回歸真身!
他熱到發燙的嘴終于停下肆虐,面龐深深埋在她頸窩。
她微微放松箍緊的力道,攀著他肩背的雙手輕揪他的衣袍,忽而手心底下的觸覺一變,蓬松柔軟的溫熱感染滿指間。
她迷茫掀開眼睫,便見當空明月落在他的黑藍獸瞳底,那抹疏淡銳色直蕩得她心頭發緊,雪色皮毛在月夜下瓖上銀輝,從耳朵、頰面、身、背、四肢,直到那長得不可思議、充滿生命力的九尾,全然泛光,美得奪人心魄。
九尾雪天狐!
與他相交十載,驕傲如他、道行高深如他,從不曾對她現出原形,抑或被迫棄守人身,這是頭一回瞧見他的真身。
定然受創嚴重,才迫使他如此!
她想著就要起身察看,但
「白凜?」動彈不得!
他巨大的九尾整個卷纏過來,罩住她的身背和雙腿,身子與他毫無空隙緊貼,她的臉蛋于是半埋在一片柔軟雪毛里。
剎那,似忽上忽下快速翻轉,一記起要睜眼,入眸的竟又是另一個境地。
盡管幽暗,氣味依稀烙在腦中,氣場亦是,秋篤靜一下子已明白,他們現在身處巨大樹心內,白凜拖著她虛空挪移了。
避進熟悉的修煉之所才能真正松懈。她懂他。
可憐一施術法,他氣竭般再次癱倒,九尾松放,肚月復一鼓一捺地咻咻喘息。
她跪坐起來,撫模他的狐頰、他的頸項和肩背。
不可否認,即便原形現出,狐狸臉依然不減高貴俊傲,若換在尋常時候,她必定滿心好奇,非得捧著他的臉好好玩弄細究一番不可,然現下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想幫他,卻不知該怎麼幫,是不是如方才唇舌交纏、氣息傾注那樣,不斷不斷對他做那些事即可療傷?
但剛剛他還是人身,如今這樣能朝他口中吹氣嗎?
她臍下丹田驀地突跳,涌著一股異樣熱氣。
她訝呼一聲低眸去看,有光隱隱穿透血肉而出,光是流動的,帶著暖熱正緩慢堅定地鋪上她的膚。
被她輕捧在手心的那顆狐狸腦袋動了動,原是緊閉的長目徐緩掀開。
「白凜,我、我你的內丹是了,你的內丹在我肚里,是你的內丹在發亮,你听見我說話了嗎?你懂我的話是吧?你說話啊」忽覺自己著實蠢笨,巫族之術修個半吊子,若無太婆們灌注心血的入符圖紋護身,若無竹姨和湘兒煉制的刺磷粉相幫,她根本連只無魂無魄的精魅都打不贏。
好不容易掀倒結界將白凜拖出來,又什麼都不會,還希冀被打回原形的他能出聲告訴她
她沮喪到不行,對上那雙異美的黑藍狐眼,心頭又狠撞一記,他看她看得專注,瞬也不瞬,透出的冷火異輝似要迷惑她。
他頭靠過來,開始皺著鼻頭往她肚月復摩挲,隔著衣物用力嗅聞那光源,似受傷野獸本能地尋求療治。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是嗎?」秋篤靜任由那毛茸茸的狐首蹭聞,腰帶遭咬扯,一下子扯掉,襟口和褲頭全松垮垮。
他的真身約有普通成狐的三倍,拖在後頭的九尾,每根尾巴皆較一個成年男子還高,九根合在一起張揚,便如巨幕般的孔雀開屏。
秋篤靜沒承住他的重量,被他撲倒仰躺。
她勁裝散開、單衣松敞,溫暖皮毛挲過露出來的肌膚,伴隨溫熱獸息往來逡巡,她驀然才覺似乎不太對!
「等等!白凜你想做什麼?你、你」
她掙扎起身欲攬住狐首,靈動的狐身突然纏上來,再加上九尾的包裹與壓制,她根本像跌進毛茸蓬松的穴,又像困在綿軟軟的繭里。
丹田氣海波蕩,暖光從她膚上漫向他,將巨大的九尾與狐身全都瓖透。
以古怪姿態交纏的一人一狐,就這麼潤在內丹金光中好半晌。
秋篤靜能感受到狐的心律,閉眸凝神,她發現竟能清晰抓到內丹催發的那股血氣,神識穿透,引她進入他的感知中。
她看到一面月下鏡湖,周遭薄霧冰藍,那是靈寂澄淨之境。
九尾雪天狐低頭飲湖水,湖上倒映出狐的模樣驟然間,鏡湖碎裂,狐的倒影亦碎成千萬片!
她氣息一沖,渾身大震。
那是白凜的幻身虛元,竟碎得無法修補?!
而他卻把真元內丹渡進她體內隱隱約約像明白了什麼,但實不知該不該深想,從把他拖出闐暗結界,他親她、纏她、解她衣褲,她光是擔憂他已花掉大部分心神,竟直到現下才曉得知羞,面紅耳赤得很慢,卻非常徹底。
身上的糾纏輕了些,她倏地張眸,瞥見垂在她耳側的雪發腦勺。
「白凜白凜!」知他是蓄了些靈力才變回來,她心一喜,緊聲喚,下一刻便發覺他是變回人身了,但九條狐尾並未收起,該制住她的力道也沒松懈。
一頭雪絲迤邐,一張透白俊顏轉向她,需要汲取更多養命氣似,他長目半掩,嘴已湊近,在她耳畔和頸窩一陣亂蹭,最後尋到她的唇,那才是他想要的,一纏黏上就沒打算放過,深進再深進,痴迷無比。
樹心當中,他神煉的秘密之地,破碎不堪的虛元,而真元內丹在她月復中他半句不語,但所做的事令她約莫猜出,他這是要借她的丹田血氣、借她這具半巫半仙的肉身,雙修助他。
此際才生出懷疑,也許當年他閉關神煉,她神識時不時受他召喚進入樹心,很可能已是某種簡單的雙修依存。
血與氣從來神妙,以怎樣的方式融合壯大,有時是悄悄滲骨透魂,一點一滴無形潤養,在那當下不會立即得知,直到出了眼下這般狀況,她接受他的內丹,行氣毫無滯礙,他給予再汲取,順暢通行,彷佛她的肉身為他所有。
他向來強大,在她眼中一直是最最強大,今次卻絕對是生死交關。
驕傲如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對她求援。
救?不救?
躊瞎徘徊之思並未在她內心盤桓,僅如飛鴻踏雪泥一掠而過,他救她從不曾挾恩索報,見他落難,她豈會袖手旁觀?
她心儀他,十載相往,極自然喜愛上,而今二十有二還鬧單相思,發狠些去做,雙修就雙修,豪邁些來看,她得不到他的心還能得到他的身而且,豁出去了,管他是人是狐,抱了就是!
豪情壯志一涌,被撲倒的她開始回應和反擊。
雙腿被捆得不好動,她兩手就勾住他的素腰,還亂抓亂扯地撩高他的寬袍。
指尖與手心底下,觸到的是綢緞般光滑的雪膚,清涼無汗似玉溫潤,真如他自己曾說的,全身上下就一件薄袍遮掩,里頭光溜溜的好真誠,除這一具勁瘦優美,再無其它。
至于雙修該如何進行,她習巫時是听過太婆們提及一二,當時的她不求甚解,听得昏昏欲睡,根本不覺這樣的事有一天真會踫上,實沒什麼把握但,兩具身子親近再親近,以最最親密的方式貼在一塊兒準沒錯的,因為潤在兩人膚上的光越來越盛,丹田沉而熱,血氣熟成,證明她沒有做錯。
她氣息隨他變得濃灼,四片唇時輕時重吸黏在一塊兒,唾津濡濕彼此,銀涎溢出嘴角。
他的發覆在她身子上像有自個兒意識,從她松開的單衣鑽進,貼著她的肌膚,就如那長而有力的九根狐尾,它們不僅制著她,更上上下下來回摩挲她的大腿和小腿肚兒。
很熱,體內一直有血氣生成,多的匯向寡的,盛的滋養弱的,自然而然尋求制衡,她源源不絕由著他吸食。
她所做的只是抱他、模他、貼緊他,一切順其發展。
然後不經意的,真的、真的絕非故意,她撫模的手往下探,迷迷糊糊滑過他的腰線,她的指觸到一小塊所在,伏在她身上的男子瞬間如遭雷擊,背脊抽直,雙臂繃起,事實上他全身筋理皆繃得死緊,驟然仰首間,喉中滾出似痛似苦又似嘗遍極樂的嗄吼。
秋篤靜怔住,腦子里空白一瞬,乍然才意會出,她方才所踫的是他九尾下端與脊柱尾骨相連的那塊所在,許是人的肌膚與狐尾間的異變始端,因此相當女敕弱,亦格外易感。
她被他的嗄吼震得心尖直顫,臍下熱潮轉成某種難以言喻的酸軟,泄出的不再僅是無形血氣,而是真真實實的蜜流,淌得濕漉漉都亂成一團了,像越做越偏離正心,低嗚一聲,她本能就想合緊雙腿。
可她的腿動彈不得。
雖無法看清,卻知是被他兩根長而雪白的狐尾分別纏住。
他垂首看她,任發絲散著她半身,他卻用臂膀霸道地壓住她的發。
幽光彌漫,樹心內似蕩開點點飛螢,他俊美無儔的面龐半是闐黑、半在光明。
他薄唇淡抿,一雙狐狸美目再現睥睨神氣,只是這般盯緊她時,冷肅迫人,峻意侵心,沒有她一直以來熟悉的嘲諷神情。
「白凜」他是他,又彷佛不是,虛元破碎的他如何也拼不完整似。她眸底一潮,抬起一手想撫他冷冽頰面,指尖甫觸及,見他瞳色驟深。
她兩只腳踝忽被他的長尾卷住拉開,高高懸吊在半空,身下陡涼。
然眨眼間,涼意已被劈破。
銀刃滾過灼火生生燒進,他以真實的真元刺穿她的處子之地。
無絲毫遲滯和憐惜,于是埋在她體內的內丹回應般顫動了,劇烈顫動,震得她五髒六腑、四肢百骸是痛是麻是鑽骨蝕心的搔癢難耐。
淚從瞠圓的眼角滲出,秋篤靜實不知是挨不住痛,抑或挨不住他的狠。
他狠。她也可以。
如她所願,樹心中又一次響起男性似痛似樂的嗄叫,所有的光點瞬間激發,四周亮得像同時點燃上百根燭火。
而她隱隱才覺自個兒終于扳回一城,唇角模糊的笑方起,一下子又被他反擊的力道震得身心發麻,淚濕雙睫,全然不能自已。
在失去神識前,她只記得映入淚眸中的是滿滿燦亮的潤輝,潤潮包裹著她,更滋潤了他,領著兩具纏綿的肉身在虛空中蕩漾啊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