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如鼓,方寸間不尋常的震動已持續好久,追究起來,仿佛自男人在他唇齒間吐落那句話開始,她的左胸房就一直鼓噪著。
我不會再拋下你……
她是「奪人所愛,無成人之美」的「飛霞樓」樓主,天下之大,怕也再難尋到一朵如她這般妖嬈天生的美嬌花,她這麼美、這麼好,卻怕男人拋下她嗎?
不,不是的……她不怕與他情緣斷絕,怕的是無法斷的干干淨淨、毫無留連。
在鹿草島的小亭里對他吐露心底話,那瞬間,她也才徹底弄明白,原來四年前他不告而別所烙下的傷,一直隱晦地存在著,未曾真正抹去。
他追隨她,她亦追隨他,兩人共有的「春江路」上,他們姿意逍遙,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他要待她不好,她也學他來個不告而別,走的遠遠的再不相見,反正他倆也算不上什麼白首之約吧……
等等!
白……白首之約?!
映入相思林中紫暈的美瞳爍了爍,似被突如其來掠過腦海的那個詞兒嚇了一跳,慵懶輕散的步履不禁一頓。
苞我走,「認定」我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那男人誘她相隨時,曾將她緊緊抓在胸前,逼她承諾。
所以,「認定」一輩子等同于白首之約嗎?
搔騷微熱的臉,她勾純笑,覺得自個兒的「春江路」當真愈走愈多情,偏偏也愈走愈純情、多情且純情,她這個浪蕩樓主實在收斂過頭嘍!
"樓主,小碑們說您尋我?」悅耳的聲音伴隨略促的腳步聲朝她身後攏來。
花奪美或哞一笑,神情寧慵。
「丹華妹子今兒個忙嗎?」
「還好。」匆匆趕來紫相思林的陸丹華秀頰透紅,額有細汗,緩聲又道︰「午前有酒商、肉商和菜販送貨過來,已點清結完帳了。東大宅的大武場目前眾位大哥比試時沒留神扎壞了好幾快地磚,今早也請師傅過來休整。除此之外,余下的都是零碎小事,不忙的。樓主有事盡避吩咐。」
「不忙很好。」話音低微,笑笑的含在嘴里似的。
「樓主您……樓主小心!」陸丹華暮得訝呼,趕緊快步沖上來,伸長的細臂千鈞一發之際扶住花奪美搖搖欲墜的身子。
「丹華,我頭有點暈,一會兒寒,一會熱的……」氣虛道,秦首一歪靠在比她還縴弱的肩頭上。
「近來春秋交替,海風時強時弱,樓主又時常來這兒泡冷泉,說不定受風寒了。丹華扶您回樓歇息,再請大夫來府。」實心眼的姑娘不疑有他,小手帖著樓主夫人的額頭試著溫度。
「妹子……你這麼好,我可得好好回報你啊……」低喃。
「樓主說什麼?」
「沒……」花奪美渾身無力般地搖搖頭。「回樓得爬上壁崖呢,那段石經你扶著我不好走,先讓我到石屋那里躺下吧,等會兒頭不痛,咱們再回樓。」
「是。」應聲,趕忙扶著虛弱的人走往紫林邊的石屋」
勉強藤出一只手推開笨重木門後,陸丹華又道:「樓主暫時在這歇息,丹華上去喚人來幫忙,也得譴人先去請大夫。」
「好……」說「好」的同時,花奪美竟一個移形換位,跟著雙袖輕推,把一路攙扶她的陸丹華推進石屋內,自己卻仍在屋外。
「樓主。」踉蹌了幾步才穩只身子,陸丹華待要看清發生何事,石屋那渾沉沉的木門竟「砰」了聲關上.
石屋無窗,門一關,桌上一盞小小油燈的火光變的特別醒目。
陸丹華無心多想,試著要拉開木門,外頭卻傳來鐵鏈和落鎖的聲響,驚得她膛大秀哞,白了臉蛋,終意會到她又遭玩弄了。
「放我出去!樓主!」不住的拍打門板.
門外,花奪美將一把小鑰匙塞進腰間,溫聲柔笑,安撫著屋內姑娘。
「妹子別怕別怒,你回哞瞧瞧里邊床塌,姐姐幫你準備的好貨色這個躺在那兒。唉,女人有男人滋潤能保青春永駐,那些‘玉房秘術’你不好意思學習,這些日子時時撞見我教十二小婢,該也多少听進了一些。」
「我要出去,樓主……我我……什麼氣味……」仿佛嗅入什麼,聲音忽而發軟,中氣不足。
花奪美笑著,鼓動著說,「石屋內燻染著我獨門調治的迷香,嗅多不礙事的,頂多就輕飄飄,暈忽忽的,能把心里頭的欲念全部發泄出來,不怕的.妹子快去瞧瞧榻上男人,喜歡就好好享用吧,我在那男人身上以芙蓉金針下足了迷香,亦喂進足量的婬藥,任他再暈,再無力,還是玩的出花樣,你不玩他,你不舒服,他也很痛苦,痛苦到周身經脈如要爆開那般,所以妹子啊,一切順欲念,該如何就如何。」略頓了頓,低允一聲,「你別急,姐姐日後定來替你開鎖。」
把暈茫茫的一雙男女困在陷阱里,門外的窈窕身影輕旋身,走入淡暈的紫相思林里。
石屋中燻染的是以「蔓羅草根」為住藥所配出的迷香.
「蔓羅草根」與男人元陽生的級像,散發出的氣味具有催情之效,她以往似這味迷藥時,因不熟悉藥性又飲了大量烈酒,曾試得自己迷昏沉,欲醒不能醒,後來這味迷藥被雷薩朗收走,她幾番糾纏,好不容易才拿回來.
當時胡亂試藥時,那勁道她猶然記得,失魂之際,她渾身澡熱濕潤,深藏的渴念如月兌礓野馬,她什麼都不管,只想有個男人來慰藉……想要男人……想要那個霸佔心房之人……
這是一招險棋。
希望石屋里的姑娘擺月兌要命的矜持,也如當年浸婬在「蔓羅草根」迷香里的她,昏昏然將展現,只要那個深埋于心底的可惡男人。
她這一招確實下地凶險,如今是鬧地劍在炫上不的不發。
她無悔,即便此舉被雷薩朗知曉,引出的風暴將吞噬了她,她也無悔。
懊憂心嗎?
她竟也說不上來.
然而,那流蕩在方寸間的感覺卻頗值得玩味,值得她沉吟細思.她想,她不僅玩著別人,也把自己大膽玩下去。
明明知道會旋起軒然大波,她也干的義無返顧,再如何驚世駭俗之事全憑一已私欲去決定做與不做,她花奪美便是這般性情。
這樣任性任情的她,一次又一次惹怒自個二內心萬般在意的男人。他說,他不會拋下她,無論如何氣憤難平,斷也不會從她身邊消失……
是嗎?當正如此?
男人的承諾十足真金嗎?
她是勁瘋十足,狂妄的過火了,才想籍由困在石屋里的那一對男女來試探他。
天下無雙艷,她當之無愧。她既美且艷,艷冠群芳,而說到對待自己的那股子恨勁啊,更是天下無雙!
待事情紙包不住火,那男人將會如何?
她想知道啊,盡避一顆心繃的快爆裂,繃得生疼不已,她仍想知道,好想好想……
老天該是听見她的念望,她的「好想好想知道」在當天日落前便得到了響應。
在石屋整整落鎖兩個時辰後,霞色與滿林紫暈纏綿成一氣,霞中染紫,紫中渲紅,她獨自一人在紫林里幽游,每閣一段時間便晃回石屋,下意識的听取屋內聲響,雖未親眼瞧見屋中情景,可由那透出石壁與木門的旖旎,便能猜想里邊男女間的好事該也如她所願……斜著門,花奪美眉飛唇揚。
她估量著再半個時辰後開瑣,紫林里卻有熟悉的身影闖入。
斑大男人疾步奔至,趕得好急似的,連披風也不及卸下,一頭應是策馬縱蹄後,被狂風吹拂的微松發散散亂亂的,他粗礦面龐目螳眉飛,呼吸粗嘎,模樣嚴厲得近乎猙獰。
「丹華和巴洛呢?」
她抿唇笑,未語,閃亮的眸子迎向他竄火的深瞳。
他驀地一震,知意會了奧妙,厲目瞪向那扇厚重木門和盤纏于上的鐵鏈。
「你把他們……」氣到語氣不穩。「打開。」
唉,他來得太快了些,也不知從何處听到風聲。
心跳急促,一下快過一下,花奪美幽幽笑問︰「雷薩朗大爺要壞他倆好事嗎?」
「混帳!」咬牙切齒,恨不得拆她骨、啃她肉。
「雷薩朗,等等——」
他揮開她,渾厚巨掌抓住鐵鏈,猛地暴喝一聲,鐵鏈連帶門把、以及一小角石塊全被扯裂開來,木門破了一個頭顱大的洞。
門推開,屋內仍殘余著奇迷氣味,大把帶紫的霞光涌進屋中。
花奪美追上男人盛怒背影,跟著奔進門內,一見榻上男女,她不禁愕然。
巴洛全身上下僅余一條里褲,滿臉鮮血,血珠仍兀自從額與眉間滑落,雙臂則緊摟著用薄被包裹住的陸丹華。
泵娘神魂俱離般暈厥在滿面是血的男人懷里……石屋里的好事究竟成或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