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他我愛你 第七章

為了什麼?她還沒想出解答,怎麼無聲無息間,夏日已過了一大半?

八月初的天空萬里無雲,蔚藍得有些夢幻。

腰間扣著安全帶,顏紫嫣全身肌肉反射性地繃緊,她搭乘的這架波音七六七正順勢沖向天際,慢慢收納機輪,以完美的角度往三萬五千英呎的高空攀升。

機身仍十分傾斜,耳中微微嗚鳴,顏紫嫣下意識壓著頰邊,清了清喉嚨,試著減輕氣流變化所帶來的壓力。

她上半身探向前,往橢圓形小窗望出,底下的景物變得精致小巧,漸漸的,模糊成一片。

原來,沖破藍天之後,還是有雲朵的,胖胖的、干淨的白雲,鵝黃的光束穿透其間,亮得幾乎教人睜不開眼楮。

她瞇起眼睫,一手撐著下巴,任由窗外的陽光瓖滿她的容顏。

「在高空上,紫外線更強,皮膚會受傷的。」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忍不住出聲提醒。

像觸電似的,她連忙靠進椅背坐好,兩手握成小拳頭放在膝上。

謝晉豐看著她微凝的側臉,無聲嘆息,輕松的語調卻一如往常--

「我只是跟妳說話,又不是教訓妳,有必要這麼怕我嗎?」

「我沒有怕你啊。」她吶吶地說。她不是怕他,是怕……怕和他相處時的自己,也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近來,她常莫名其妙就夢見他,而那些夢詭異到了極點,荒誕到了極點,讓她臉紅心跳到不行……

自畢業典禮那天,他對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在她心中,兩人之間的平衡就再也難以維持,有種古怪又尷尬的氣氛蔓延著,特別是和他單獨相處時,那種沉甸甸的莫名感覺,壓得她幾要掉眼淚。

這一個多月悄然流過,面對工作時,他嚴肅的態度依舊,不是頂著幾把火凶人,就是忙得焦頭爛額,照樣操人絕不手軟。

偶爾,她會恍惚思索著,懷疑那天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其實是一場荒謬的夢。

「這一次真的很麻煩妳,臨時請妳隨行。要不是繪嫻被困在東莞,趕不回來,我又跟日本這邊訂好會面日期,兩方好不容易才調配出時間,如果要延期的話,不知道哪個時候才擠得出時間……還好妳願意來。」謝晉豐微微笑著,轉開話題。

他這次到日本出差兩天一夜的行程,早在和HOMUYO合作的機型開始在大陸廠進行第一批量產時,就已經訂好時間。原本,上次那位專職口譯小姐章繪嫻將一道隨行,可是東莞廠臨時出狀況,听說索尼、三陽幾個日商財團忽然來訪,想參觀華鴻的生產線,而章繪嫻被指定當「陪客」,根本走不開。

顏紫嫣抿了抿唇,聲音很輕--

「我擔心幫不上忙……我程度沒那麼好,很多東西跟不上的。如果我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氣。」

他咧開嘴,撥了撥卷發。「妳別看輕自己,妳學習力強,又懂得舉一反三,況且,HOMUYO的幾項機種妳也接觸了不少,電子方面的專業知識比以往增加許多,我、我……總之,我對妳有信心。」

紅唇又抿起,她低垂著頸項,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謝晉豐清咳幾聲,目光稍斂,再次轉換話題,「我听美琪和大德說,妳考上翻譯研究所了,還是第二高分。恭喜妳。」

終于,顏紫嫣抬起眼與他相視,芙頰染得紅紅的。

「謝謝……」然後呢?要說什麼?她其實……其實很想和他說說話,像以前那樣毫無負擔地閑聊,但,她該說些什麼?顏紫嫣放在膝上的十根手指,無措地相互絞纏。

沉默了幾秒,仍然是謝晉豐先開口--

「妳會繼續念嗎?還是打算先保留名額,到外頭晃晃再回去念?」

她猜測他所謂的「晃晃」所代表的意思,心跳略促,她暗暗作了一個深呼吸。「我要晃去哪里?」

粗獷的臉龐微怔,他眉峰一緊,很快便松弛開來,淡淡地說︰「我以為妳會先到不同的地方看看,或者先專職工作一、兩年,再決定未來的方向。」

她明明堅持畢業後要往蘇州、上海去,要進華鴻電子的營業事務所,為了什麼?他心知肚明,卻不想再次提及。

「我已經去報到了。」她嚅出一句,見他表情有些迷惑,又說︰「九月份研究所開學,我會繼續念下去。」

「喔……」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峻唇掀動,卻是欲言又止。

「等開學拿到課程表後,我會再和人力資源部的蘇主任談接下來的工讀時間,說不定可以變成契約員工,這樣子可享的福利就多得多了。」刻意學他的輕松,俏皮地聳了聳肩。

她不想放棄華鴻的工作機會,原因很多,她厘不出頭緒,只知心中隱隱約約有一份期待,教自己也迷惘了。

謝晉豐沉吟了幾秒,目光深幽,沉靜地說︰「這樣滿好的,一方面攻讀翻譯的碩士學位,一方面多增加電子業的專業知識,將來若真要往業務發展,華鴻肯定不願錯過妳這樣的人才。」

心陡然間緊縮,被一股力量掐住似的,她定定看著他,又開始詞窮。

媽咪說,他看見她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照片了。

她暗戀那個帥氣俊挺的身影,幻想著無限的可能,也嘗試去勇敢實現,但,這是否真是成長的一個過程,只要用心,就能得到?還是她根本就不定性,孩子氣地自以為愛上那個縹緲的影子?

下意識搖搖頭,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笨、好糟,到底想要什麼,竟也如此游移。

「趁著在飛機上好好休息,待會兒餐飲結東,能睡就睡,HOMUYO會派車到機場迎接,下午馬上就要進行雙方會議。」他說,牽動唇角微微一笑,隨即把臉轉正,閉目養神。

她胸中涌起異樣的感情,又是那抹酸澀和甘甜的混合。覷著他剛毅的側面輪廓,嘴角和眉心淨現疲憊的痕跡,她緊握著拳,怕自己會沖動地伸手撫模他的臉龐。

將膝上的毛毯拉高,她再次轉頭望向機窗外。

窗外的雲層和陽光依然耀眼,她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終于合上眼睫,卻不知身旁的男人在此時悄然睜開眼,沉靜地望著她,許久許久。

這一整天,幾乎是馬不停蹄。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飛行,終于抵達羽田機場,順利辦妥出海關的手續後,HOMUYO東京總公司派來的轎車已在機場外等候,兩人先到品川下榻的飯店放置行李,隨即前往HOMUYO在有樂町的商業大樓。

會議進行了兩個半鐘頭左右,焦點大致放在新稿設計圖上,另外又與華鴻的蘇州廠區制造部郭經理做視訊網絡連結,敲定第二批量產的時間和數量。

除了較細微的部分,需要顏紫嫣以日文加強翻譯外,謝晉豐大多能以英文或有些蹩腳的日文與對方進行專業上的溝通。

會議一結束,HOMUYO的主管和幾名工程師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兩個推上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銀座一家專吃長腳蟹的名店而去。

店里的裝潢很有日本風味,他們包下一個中型和室包廂,約能容納十五人,里頭就只有顏紫嫣一個女生,她有一點點慌張,又覺得十分好奇,挨在謝晉豐身旁坐下,明眸始終閃爍著笑意。

「日本人是這樣的,工作時很認真,玩的時候又特別瘋。」他低聲安撫,「別怕,有我在。」

她嗯了聲,點點頭,不由自主地對他露出微笑。「我知道……以前大學里有一位研究日本現代社會的教授說過,日本人工作時是拚命三郎,娛樂時間一到,玩的把戲也十分瘋狂。」略頓了頓,又喃出一句︰「你在這里,我、我不會害怕的……」

見她女敕頰沒來由地一片嫣紅,謝晉豐心跳快了兩拍,想再跟她聊下去,旁邊一群人卻插話進來,分兩組人馬將他們的注意力個別引開。

顏紫嫣長得漂亮,氣質又好,當然有不少工程師搶著和她說話,而謝晉豐這邊,雖然語言不太通,可靠著英文和破破的日文,再加上傳神寫實的比手畫腳,以及男人間特有的默契,倒也應付得過去。

菜色是工程師們負責點的,主菜是螃蟹火鍋,湯頭無比鮮美。

吃了幾個花壽司,喝下兩碗湯,顏紫嫣正拿著剪刀努力剪開蟹腳,她其實有些飽了,卻挺喜歡把厚實的蟹肉完整抽出蟹殼的成就感,而取出來的蟹肉,有一大半全堆到了謝晉豐的盤子里。

他有些受寵若驚,費力掩藏的熱情再次受到撩撥,隨即,他在內心嘲笑自己,怕又是自作多情吧。拿起啤酒杯,他痛快地吆喝,和幾個日本人踫著杯子,咕嚕咕嚕地灌酒。

見他這模樣,顏紫嫣微微擰眉,此時,一名年輕工程師突然挨了過來,在她原本裝著無糖烏龍茶、如今已空空見底的杯子里注滿生啤酒,響亮亮地嚷著--

「顏桑,來呀!吧杯!吧杯!」

「干杯?」她眨著杏眼,中分的柔絲托得整張臉特別嬌小無辜,「我、我我不太會喝--」

坐在對面的另一名工程師跟著起哄︰「開玩笑吧?!台灣女孩酒量很贊的!上次拜訪華鴻,你們營業部門的那位劉小姐真是猛,一口氣干掉半瓶紹興還面不改色。來來,給點面子,干杯啦!」硬是把生啤酒塞進她手里。

她被動地拿著,發現好幾雙眼楮充滿鼓勵,期待著她干掉那杯酒。

被現場熱烈的氣氛催眠,她心一橫,正要學一群男人仰頭灌酒的豪邁姿態,一飲而盡時,一只粗健的臂膀突然橫掃過來,奪走她湊到唇邊的杯子。

「我喝!」簡單扼要的丟下一句日文,謝晉豐替她解決了那杯五百CC生啤酒,如同灌蟋蟀似的,不到十秒,杯底干干淨淨。

「處長?」顏紫嫣瞪著他,忍不住輕呼。

說實在,她看不出他到底醉了沒有,因為那張古銅色峻臉膚色依舊,雙目炯然,但仔細端詳,他眼白的地方已泛出淡淡的紅絲。

「謝桑,這樣子不行啦!怎麼可以替顏桑喝呢?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樣的!」

「哈哈哈,沒關系、沒關系,酒多得是。顏桑,這一杯再給妳!吧啦!」

事情顯然沒這麼好擺平,何況這些工程師平時也是壓力超大,好不容易逮到玩鬧的機會,什麼瘋狂賤招都使得出來。

顏紫嫣傻怔怔的,小手又被硬塞了杯五百CC的生啤酒。

-群日本男人拍手鼓噪,形成巨大的勸誘力量--

「一氣、一氣,喝喝喝!一氣、一氣,喝喝喝!一氣、一氣,喝喝喝--」「一氣」是要她一口氣灌完的意思。

「我、我……」顏紫嫣正考慮要不要當場潑他們一頭冷水,可若是這麼做,場面肯定會冷到最高點。她崇尚和平的因子在此刻抬頭,算了,喝就喝,只喝這一杯,已經算給足了面子,再來就絕對拒絕到底。

杯子剛湊近唇瓣,驀然間又被人奪走。

她一驚,連忙側眸望去。

在眾人失望的哀嚎下,謝晉豐捧著從她手里搶來的啤酒猛灌,因為喝得太急,部分酒液從嘴角溢了出來。

老天……顏紫嫣心里著急,血液全往頭頂直沖,引起一陣暈眩。

「處長,你、你不要喝了啦。」她輕嚷,沒多思慮,趕緊抽出幾張紙巾擦拭他的前襟和下顎。

謝晉豐拉開她忙碌的小手,沖著工程師們咧嘴笑開,瞧起來憨憨的--

「她未滿十八歲,不能喝酒。要喝,找我!」以簡單的手勢加上簡單的英文表達意思。

知道他故意以開玩笑的方式替顏紫嫣擋酒,一群日本人心腸「歹毒」得可以,互使了眼色,嘿嘿嘿地笑著,馬上轉換捉弄的對象。

「那好,既然謝桑出馬,這面子一定要給的。山田君!」

「嗨!部長,有什麼事?」那名叫山田的年輕工程師興沖沖地出列。

「叫眼務生開一瓶大吟釀、一瓶大黑屋長兵衛、一瓶蘭州玫瑰紅,嗯……問他們有沒有進口台灣的紹興或花雕,有的話也各開一瓶過來。」

「嗨。」山田動作迅速,一溜煙地跑出包廂。

顏紫嫣瞠目結舌,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掀動唇瓣,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

「近藤部長,您、您開那麼多瓶酒很貴吧?讓貴公司破費,實在不好意思,不如……不如……」她的「不如」還沒結果,兩名服務生已隨著山田進來,把剛才加點的各類酒全送了上來,果真有台灣的紹興和花雕。

近藤哈哈大笑,揮了揮手,「不如就痛快暢飲吧。」拿來六個五百CC容量的空杯,他將兩種不同品牌的清酒、玫瑰紅、紹興、花雕全混進去,六個杯子盛得滿滿的,還「好心」地各加了兩顆酸梅,然後將其中的三杯推到謝晉豐面前--

「謝桑,不要說我欺負你啦,來來,我找山田、中島、結城跟你干杯,你三杯,他們三杯,六杯剛好很OK。呵呵呵,男人要有氣魄啦!隨便幫美眉擋酒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的英文帶著濃濃的日本腔。

「近藤部長--」顏紫嫣申吟了聲,搶著要說話,無奈,整個包廂再度被「一氣、一氣、喝喝喝」的鼓噪聲和掌聲淹沒,都快把屋頂給掀了。

這些人並沒有惡意,就只是純粹的日本應酬文化,他跳出來擋酒,要別人買他面子,那他也得回饋一點點甜頭。

謝晉豐抓了抓自然卷的濃密黑發,粗獷有型的眉毛飛揚起來,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干杯,山田君!」捧起第一杯「特調」,張開口,和那位年輕的工程師對干了起來。咕嚕咕嚕……哇啊,實在很難喝,唉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干杯的速度比山田快上五秒,沒多說,又捧起第二杯,對著那位叫中島的工程師點點頭,又是咕嚕咕嚕猛灌……好象听見顏紫嫣在旁邊焦急嚷著,音浪或快或慢地蕩過耳畔,他抓不太準頻率……咕嚕咕嚕……肚子都是水,好脹啊……

「了不起ㄋㄟ!謝桑!」

「呵呵呵……」他瞇眼,扯出一抹笑。一根大拇指在眼前晃動,八成是近藤老賊的,好好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下回近藤來台灣,一定要他好看。

靠著意志力強撐,謝晉豐捧起第三杯酒,已分不清要跟他干杯的家伙是哪一個了,機械式地將杯子舉到嘴邊,努力灌著,咕嚕咕嚕……他舌頭麻了,已經嘗不出味道,看樣子真要醉了……不行、不行,他還要照顧小嫣,不能醉,不能現在就醉……

「哇啊,真的干光啦!被勇,這男人我喜歡!」

誰說喜歡他?好象又是近藤老賊,嘔……真惡心,他想吐!

他不要別人喜歡,不要啊,只要那個女孩……中分的柔軟發絲,白女敕的鵝蛋臉容,溫暖的、善體人意的、那特別教他動心的性格,唉,可是,她不喜歡他呀……

「處長?!」

女孩憂心的叫喚刺激著謝晉豐的腦波、感覺兩只細瘦的手臂抱住他,他眨著眼,試著鎖定焦距,隱約听到她略帶惱意地嚷著--

「快!垃圾筒!」

他要吐了。

晚間十一點整,HOMUYO的專車終于將謝晉豐和顏紫嫣送回下榻的飯店。

向櫃台取了鑰匙,顏紫嫣吃力地扶著走路歪歪斜斜、卻還在強撐的男人跨進電梯,他一只臂膀搭在她巧肩上,高大身軀形成不小的壓迫感,讓她秀額上浮出薄薄細汗。

「我唔……不要搭電梯,不要……我、我要爬樓梯……」他口齒不清地喃著,還探出手想擋住電梯門。

她趕緊拉下他的手臂,柔聲哄著︰「房間在十二樓,爬樓梯要爬很久,你忍耐一下下,如果覺得不舒服,把眼楮閉起來,一下子就到了,好下好?」十二萬分地慶幸,電梯里只有她和他兩個。

「……我、我頭暈,不舒服……」他眉峰打了好幾個結,五官皺成丑丑的一團,是因為飲酒過量,再加上「密室恐懼癥」的雙重打擊。

「快了,就快到了,你不要在這里暈倒啊!」她鐵定拖不動他的。

好不容易,電梯清脆的開門聲終于響起,顏紫嫣吃力地扶著他步向房間,騰出一只手,對了幾次才把鑰匙插進孔里。

當男人終于直挺挺地趴在大床上時,她已經累得直喘氣。

「唔……」謝晉豐的眉心仍舊深鎖,申吟著,把臉轉向一邊。

也難怪他會如此不舒眼。好幾種烈酒混著喝,一下子把胃灌滿,又把里頭的東西全吐出來,現下酒勁一沖,整個腦袋像被麻醉了,沉得沒力。

听見他又發出難受的申吟,顏紫嫣咬了咬唇,忍不住癌身過去探看。

那張黝黑的峻臉沒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她伸出小手撫模他的寬額和眉間,感受到肌膚上那可怕的熱力,如同放在火爐上烘烤一樣。她心不由得緊促,跳下床,趕緊到浴室用冷水擰了一條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臉。

「嗯晤……」微微地,他掀動眼皮,好一會兒才抓準焦距,豐唇扯著模糊的笑,「妳別走業務,不適合的……我有、有點擔心……」

「處長?」她輕喚一聲,鼻腔里的酸意莫名其妙竄了上來。

「……妳、妳喜歡他,想親近他,不一定非走業務啊,有其它唔……方法的,妳知不知道……」好象很熱,他動手扯著襯衫衣領。

酸楚嗆上眼眶,她眨了眨,來自心底的某股力量牽引著她,不自覺月兌口說出,「我沒有要走業務了,我努力學翻譯、學口譯,努力學你要我學的專業知識,將來就當電子業的專職口譯人員,像那位章小姐一樣,變得那麼厲害……我、我沒有要走業務了……」

這樣的改變何時在心中萌芽,顏紫嫣自己也不清楚,但此時說出口,心里登時雪亮,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嗎?除了將來的願景改變之外,是否還有什麼東西也不一樣了?

謝晉豐黑得深邃的眼瞳定定注視著她的臉,很難斷定他到底有沒有將她的回答听進耳里,片刻,就見他緩緩合上眼楮,微喘著氣開口--

「會的,妳一定會跟繪嫻一樣那麼厲害的……我、唔……頭好痛……」五官再度揪緊,腦中彷佛正遭千軍萬馬熱情踐踏,他忍不住抬手抓扯卷發,試圖減輕痛楚。

「你不要扯頭發啊。」顏紫嫣無助地抓著濕毛巾,忽然記起行李箱里有一小袋常備藥,是出差前專程到藥房買的,里頭除了胃藥、感冒膠囊、軟膏外,還有一盒止痛藥加強錠。

「你等等,我馬上拿藥給你吃。」急急拋下話,她迅捷地跑回自己位在對面的房間,還把他房間的鑰匙也一並帶著。

彬在地毯上,打開小型行李箱,她七手八腳地翻弄了一會兒,終于在夾層里找到那袋藥,取出止痛錠,又急忙跑回謝晉豐的房間。

她用他的鑰匙徑自開門進去,順道在玄關邊附設的小吧台倒了一杯水,然後拐了個彎,往里頭的大床方向而去。

「我把藥拿來了,是止痛藥加強錠,你把藥吃下去,應該會舒服一點--處、處處長你、你你……」聲音陡然間變得虛弱︰心髒狠狠地重擊了兩下,她杯子沒拿穩,哆地掉到地毯上,雖然沒摔破,里頭的水卻全灑光了。

美眸瞪得既圓又亮,像是一瞬間被急速冷凍似的,她愣在當場,完全沒辦法移開眸光,不到五秒,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水蜜桃,而小嘴就如同離開水澤的魚兒,又張又合的,偏偏擠不出話來。

絕、對、的、美、景!

與他初次相遇的那一天,他被眾人愚弄,逼得月兌去上身的衣服時,她就明白他身材很有看頭,胸口是兩大塊,月復部有六小塊,精勁粗獷,泛著陽剛的古銅色澤,跟那些體操選手有得拚。

而現在,他正背對著她,站在離三大步遠的地方,不只上半身,連下半身也月兌個精光,那件長褲還纏著四角內褲,直接被他踢到牆角。

唇腔迅速分泌出大量唾液,顏紫嫣反射性地吸吮了下,才驚覺自己在流口水。

不、不不能呼吸了……盡避如此,她卻沒有奪門而出的想法。胸口起伏越來越劇烈,她感覺下一刻心髒就要跳出嘴巴。

她看到了他「倒三角形」下的風光,窄窄的腰,削瘦的臀部,然後是肌腱分明的長腿,渾身上下充滿了男人魅力,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她頭有點暈啊……

「處長……你、你要不要……」圍條浴巾?她口干舌燥,還沒說完,人又怔住了。

謝晉泛箏佛沒听到她的聲音,將自己扒個精光後,迷迷糊糊地轉過身,半瞇著眼,然後慢吞吞地朝她走來。他動作大方,全然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邊走近,一只手還挺自然地伸到大腿內側搔了搔。

「你你你……我我我、我們……」她沒尖叫、沒閉眼,卻難以控制地結巴起來。眸光自然而然地掃描他的果身,該看的都看了,不該看的也全入了眼,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臉紅得都快冒白煙了。

「處長……」為什麼拔不開視線?嗚,她是個大。

走到她面前,性感果男不小心顛了一下,一只大掌忽然放在她肩膀,低喃著--

「借過,我要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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