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掃過去多日霸王級寒流帶來的低溫,今天天氣暖了起來,還出了太陽。
太陽一出,讓街上行人穿不了厚重的外套,難得只穿輕便衣著,出來走走路,曬曬太陽。
「今年的聖誕節也太溫暖,一點也不應景。」
「放心吧,跨年時第二王級寒流又要來了,保證這個年過得很應景。」
年輕人三三兩兩,討論著最近大變的氣候,以及今年一點都不冷的聖誕節。聖誕節嗎?是今天嗎?
恍恍惚惚的盛菱,听見了路人的討論,這才抬起雙陣,看看四周。
她站在充滿聖誕氣息的街頭,店家都是聖誕裝飾,盛菱才想起來,今天是二十四號,是平安夜。
去年的平安夜,她是跟無憂一起過的,在她的住處,無憂堅持要裝飾聖誕樹,還帶了蛋糕來,說要兩個人一起解決那個蛋糕,然後再一起去跑步,消耗熱量。約好了今年聖誕節還是要一起過,可是,她卻對無憂做了那樣的事情……
盛菱心一痛,覺得冷到不行。
拉了拉身上的衣物,那是她這一生穿過最厚的大衣,這些天她就穿著這身衣服,漫無目的的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去到了什麼地方,有沒有吃東西、有沒有喝水,她就是一直走……想走到可以讓她感覺不到冷的地方。
但無論哪個地方都好冷,冷到她快要死去。
有什麼溫暖的地方她能去?
盛菱繼續走,走走走,從白天走到了夜晚,走到因為平安夜而熱鬧的市區,一棵在餐廳門口的聖誕樹讓盛菱停下了腳步,看著那聖誕樹良久,她才想到一個能讓她感覺不冷的地方。
無憂待過的地方……她的家。
于是她調轉步伐,回到了她很多天沒有回的住處。
討厭房間黑黑暗暗的盛菱,也沒有如以前下班般,馬上打開房間里所有的燈,她跌坐在玄關,雙腿發抖,不停的喘息。
「無憂……」在平安夜這一天,她想念她最好的朋友。
盛菱雙腿在發抖,她站不起來,可她用爬的,爬到了她放置雜物的櫃子,拿出一個箱子。
那是去年無憂留在這里的,她們一起裝飾的聖誕樹。
坐在地板上打開箱子,盛菱拿出要組合的塑膠聖誕樹,她的手因為太久沒有攝取養分一直顫抖,組合不了聖誕樹。
她一直失敗,最後抱著聖誕樹,喃喃低語,「對不起……無憂,對不起……」對不起,她做錯了,不該傷她的心。「無憂,我想念你,我想見你。」還能見嗎?還會見嗎?這都是奢望吧……
「……我也想你。」
套房里傳來另一個聲音,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盛菱以為自己听錯了。她一抬頭,就听見啪一聲,她套房的燈被打開了。
乍亮的燈光讓她睜不開眼,但她的心情很激動。
她的套房里有人!這世上有她小套房備份鑰匙的人,只有一個人——「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AndahappyNewYear!」
頭戴紅色聖誕帽的女孩,長發柔順披肩,她穿著米色七分袖V領上衣,雙手捧著一個十寸的草莓蛋糕,她唱著耳熟能詳的聖誕歌曲,一邊朝盛菱而來。
盛菱屏住呼吸,她想,這是夢吧?
那甜甜的笑容、右臉上小小的酒窩、眯眯的眼楮……是無憂,她最想念、最想見到的人。
是她想見到的對她笑的許無憂,而不是十個月之前,對著她啦哮怒罵,撕破臉吼著要她去死的無憂……笑著的無憂還會出現在她面前,這一定是夢。
「盛菱,聖誕快樂!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我好想你,我們跟去年一樣一起吃聖誕蛋糕吧——你會不會穿太厚?你會冷?真的假的!快月兌下來,我開了暖氣,你沒發現嗎?」
無憂夸張的笑著,放下蛋糕後跑到盛菱身邊,吱吱喳喳的來月兌她的外套——「你在干麼!盛菱,你怎麼瘦成這樣,一把骨頭了,你在搞什麼鬼啊?我不在你身邊你又餓到胃痛不理了是不是?」月兌下盛菱的外套,許無憂心疼大叫。「你好臭!你幾天沒洗澡啦?你的頭發,油得可以煎蛋了!」
這個夢會不會太真實?這個無憂,太有臨場靶了,無論是她吵死人的說話聲,或者是……她的體溫。
體溫?
盛菱慢動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她最熟悉、最喜歡的人……白里透紅的皮膚,漂亮得素顏比化妝還要好看的臉蛋,縴細修長的四肢,還有喜歡淺色的衣服,白色、米色在她身上,顯出她清甜的氣質……這是無憂。「無憂?」她不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幻影。
「干麼?不認得我啦!」許無憂笑著。「才多久沒見,你就忘記我了!也太沒良心!」她熱情地拉住盛菱雙手,用力搖晃。
是無憂,無論容貌還是熱情的性格,都是無憂,但是無憂的左手上有一又一的手鏈、手飾、手表。
這不是無憂的習慣,無憂最討厭手上戴太多有的沒的東西,也討厭手表,只會戴她送的友誼手環。
盛菱拉過她的左手,撥開她上頭一又一的鏈子,然後看見了手腕內側——在光潔無瑕的皮膚上,細細的、白白的,一條條重復堆疊的疤。
傷己愈合,但在盛菱眼中,紅色鮮血彷佛仍從手腕溢出,汩汩不斷。
十六刀。
這十六刀留下來的疤,不只是割在無憂手上,更是劃在她心上,割得她的心破破爛爛。
「啊……」盛菱在發抖,她覺得痛,心好痛,痛得她不能呼吸,喘不過氣,像缺了水的魚。「是我、我害的……」
「不是,那是燙傷,我不小心燙到的。」許無憂收回手,別腳的搪塞。「盛菱,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盛菱痛到說不出話來,她難受得要命,覺得這一刻她就會死去,她顫抖的手抱著許無憂想收回的左手,像怕失去了什麼重要的寶貝,抓著不放。
她的喉嚨發出痛苦的聲音,是她這輩子沒有听過的聲音,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視線模糊了。
熱燙的液體滾落眼眶,伴隨著她心痛的吶喊,心痛到哭泣,盛菱沒有想到她的心會痛成這樣,看見許無憂手上的疤,盛菱恨死自己的自以為是。
無憂會沒事的,她是堅強的女孩——她居然這樣催眠自己,為自己的殘忍找借口……
「無憂……救我……」緊握著失而復得的好友雙手,盛菱感謝許無憂還活著,她哭得不能自己。
「你怎麼哭了?!你居然哭了……哭得這麼傷心,不要哭,我、我沒事……」沒見過盛菱哭泣,看她哭得這般難受,無憂也跟著難過大哭。「不要哭,我真的沒有事,我怕你怪我,我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
盛菱拼命搖頭,臉上淚水縱橫,哭到無法呼吸,像溺水的人攀到了浮木,她握著好友的手,泣聲道︰「無憂教我……你教我怎麼愛人……我不會……」
無憂、無憂、無憂……
盛菱沒有等到她最好的朋友回應,答應她的請求,可怕的黑暗向她襲來,她拼了命的睜眼,貪婪的想多看幾眼無憂好好的模樣,可是那黑影抓住了她——然後,她什麼都看不到、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