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秘書 第9章(2)

「就中午吧,今天我讓廚子做了好吃的菜,你們回來的時候不用帶東西了,都這麼熟了,不用這麼客套,既然今天是假日,就當是對了,我還沒看過你佷子,就一起帶回來吃個飯吧。」

「夫人……」蒲錚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們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想不到,一切早被老人家識破!

「那個、我……」她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

「呵呵。」張家珍掩唇嬌笑。「哎呀,快點準備出門了,我等你們,記住不用帶禮物——我是指你不用帶禮物,叫我兒子回家的時候記得準備賠罪的大禮,不然,他就死、定、了,Bye。」

張家珍把想說的話說完便結束通話,蒲錚則看著手機發愣。

「我媽打給你怎麼說?」李嘉睿清醒了,坐起身來,還在揉他被拐到的鼻梁。

「你媽叫你回家陪她吃飯……還有我。」蒲錚輕輕的語調像靈魂被抽空了。

這情況不在她預料中,也不是不想要公開,但總是想……讓他們再多相處一點時間,多享受一點兩人世界,等到他們準備好了,覺得Ok了,再向長輩宣告他們在一起,而且先斬後奏的登記了。

現在這樣……她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想現在回去的話,那就不要回去,我爸媽那里,我會處理。」看她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李嘉睿連忙提議,他不願她做不想做的事。

「我洗把臉,冷靜一下。」蒲錚丟下這句話,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走進浴室。

洗了臉平復心情,蒲錚帶著打量意味的從鏡子看著自己這張臉。

女孩的嬌氣少得可憐,這是一張自律、自信,帶著堅定意志的女性臉龐。

罷才得知長輩要她回去,想正式見面吃個飯,她頓時感覺到壓力,可洗把臉,經過一小段時間的回復後,她蒲錚又回來了。

一臉無畏的神情,加上堅毅的眼神,她準備好了要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奇怪……見男友的父母,女生的反應會像我這樣嗎?」

她不禁想,難道這是哥哥長年訓練下的後遺癥?讓她感情都快壞死了?

仔細一想,媽媽過世的時候,她很傷心、很難過,但在人前她很自律,並沒有嚎啕大哭,而父親過世時,家中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得自己處理父親後事的大小事宜,想想……她很傷心,但她很堅強。

看著鏡中自己的臉龐,這張跟媽媽有七成相似的女性化臉龐,卻有著跟媽媽不同、強勢而堅定的神情。

她長得跟媽媽很像,卻不一樣。

「如果,爸爸媽媽都還在,繼續嬌寵我,如果哥哥沒有介入……」她不禁低喃。

還記得前些日子,她走進哥哥的房間,翻找過去的回憶,後來那個房間給了佷子,包括里頭所有的東西,讓小家伙擁有父親的回憶。

但當時的澈動似乎還留在她身體里,所以最近她常常想起哥哥。

回想自己小時候的生活情況,最終都會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蒲兮,現在的她會是怎樣的人?應該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到現在還賴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小鮑主吧?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不能忍受這樣的自己。

伸手拿了一條發帶,把自己的頭發全部梳整綁了一個馬尾,梳洗完後,她愀復神清氣爽,踏出浴室。

「你ok嗎?」

一踏出浴室回到房間,就看見李嘉睿坐在床沿,一臉擔心的樣子。

她不禁微笑走向他,站在他兩腿之間,雙手自然而然的環抱住他的頸頂。

「我當然呢,洗臉刷牙換衣服,去見你爸媽吧。對了,你媽說要你準備賠罪的大禮,不然你就死定了。」

她恢復了,會開玩笑也會威脅,不再是剛才那副游魂的模樣,李嘉睿放心了。

「我是沒在怕啦,我媽嘛。」她沒事了,他也就跟著賴皮了。

小孩嘛,對自己的父母本來就會撒嬌賴皮,還會故意裝死,反正做爸媽的總是拿自己的孩子沒轍。

「你打算怎麼跟我媽提我們的事?」這個,才是他想知道的。

「咦?」蒲錚正打開衣櫃挑選以他女友身分見他父母所要穿的衣服,听見他間起這個,回頭授間︰「不是你要跟他們提嗎?」

把問題丟回給他。

「你想我死,對吧?」李嘉睿看出她想避禍、見死不救的心態了。「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我從來不否認我是。」蒲錚不以為意的穿好衣服,也不打算化妝了,就這樣走出房間,關上門前,她不忘叮嚀他,「我去叫小靖起床,你快點準備出門,趁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要怎麼跟你爸媽開口。」

「蒲錚——」李嘉睿無語,無奈地喊。「不是說好要一起面對嗎?怎麼丟給我?你這女人,過河拆橋啊!」

「砰」一聲,蒲錚關上了房門,離開了他們的房間。

其實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笑了出來。

為難李嘉睿,把他激得哇哇叫,再看他無奈的表情,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姑姑,早安。」蒲靖庭被這大陣仗吵醒了,穿著睡衣走出房間,向蒲錚道早。「今天要出門?」

「對,你快去洗臉刷牙,今天,我們要去你阿睿叔叔家跟他父母吃飯。」

「喔。」小家伙應了一聲,揉揉惺忪的睡眼,轉身要進浴室梳洗,但想想又覺得不對,他回頭發出疑問︰「咦?姑姑,我也要去嗎?」

「當然。」

「是喔……以什麼關系?你是去見上司,還是去見自己男人的爸媽?」

「什麼自己男人,誰教你的?」蒲錚深覺這小表的中文越學越奇怪。

「爸爸以前都這樣說……姑姑,你打算承認了喔?你打算怎麼跟阿睿叔叔的爸媽提起我?」

「你?你是我佷子,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甩不掉的拖油瓶。」蒲錚用認真的語氣回答。

蒲靖庭聞言並沒有受傷或生氣,反而用一種探討研究的眼神望著自家姑姑,「姑姑,你會不會覺得阿睿叔叔才是甩不掉的拖油瓶?他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嗎?干麼不回去住?」

蒲錚聞言笑出來,模模佷子的頭,用著神秘口吻道︰「小靖,也許今天吃完這頓飯,你就再也不能喊他阿睿叔叔了。」

小家伙大驚失色,「為什麼?」

因為今天她會在李嘉睿開口之前,就先告訴他的雙親他們已經登記結婚,並且承認一開始是她利用了他的好意。

這是她應該為他做的事情,他為她做了很多,從來不抱怨喊苦,並且融入她的生活,配合她的生活步調。她想,起碼今天面對他家人的時候,她可以替他分擔長輩將會加諸在他身上的壓力。

不過啊……一旦公開,那麼他們是夫妻的關系就不能再隱藏了——夫妻耶,想想這個關系,她可能暫時沒有辦法適應,她還是想當蒲小姐,而不是李太太啊……

而她佷子嘛——是該改口喊李嘉睿一聲姑丈,听見這兩個字,他肯定會開心死。

「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了。」蒲錚不願先告知,噙著神秘的壞笑,轉身離開。

「姑姑!你真的跟爸爸一模一樣,討厭死了!」被人吊胃口、導致得不到解答而心癢癢的蒲靖庭,不滿的對蒲錚的背影吼叫。

現在听見有人說她跟兄長很像,蒲錚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生氣了,反而有一種「沒錯,就是這樣」的感覺。她想,她是真的對兄長釋懷了,而這一切,都要感謝李嘉睿。

雖然他的強行介入很討人厭,不過看看她現在的生活,真的得說,有他的介入真是太好了。

「你又欺負小靖。」李嘉睿帶著控訴的眼神走出房間,他已經換好衣物,氣宇軒昂的模樣。

會說「又」這個字,是因為解了心結的蒲錚,像是某個開關也被打開了,平時一板一眼,但偶爾會心血來潮把佷子激得蹦蹦跳。

「有嗎?我不過賣個關子。」蒲錚的表情很認真,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在欺負人。「小靖,快點準備出門了,不要模,快一點。」

听見她的呼喊,男人們加快動作,三個人一同上了李嘉睿的車。

坐在後車座的蒲靖庭還在生氣,他戴著耳機,把音樂開得很大聲,拒絕和他姑姑說話。

蒲錚倒是沒有把佷子的別扭當一回事,徑自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開著車的李嘉睿沒有她的好心情,他顯得坐立難安。

「蒲錚——」見小家伙不會听見他們的談話聲,他壓低聲音,語調拉長。「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你一點也不在乎跟我一起去見我爸媽。」

他發難了。

蒲錚回頭看他,發現他露出了難過的眼神,心想是她沒給他安全感,讓他難受了。

思及此,她不禁心軟,這個男人……真的很在乎她。

「我在乎啊。」

「既然在乎,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討論一下怎麼應對我媽的逼問嗎?要套好招啊!總不能照實告訴她,一開始我們只是契約關系,根本沒有打算要認真的吧!哪一個男方家長會喜歡這樣的女生啊!」

他焦慮緊張,是因為在乎她,在乎她給他母親的印象,他希望他的家人接受她、喜歡她。

「就這樣吧,就說我澈怒你,我跟你打賭,你輸了,然後按照賭約,你就得跟我登記,如何?」李嘉睿覺得自己想出了個好主意。

他為她著想,讓蒲錚感動萬分,但憑良心說——這個主意糟透了。

李嘉睿的右手放在排檔桿上,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說道,「就這樣說吧。」

看他一臉認真,她突然伸出左手,覆在他手上,輕聲道︰「就說實話吧,說我需要幫忙,而你願意幫忙,我們一起做了這個笨決定,然後,在朝夕相處之下,我們開始彼此在意,覺得這樣一起走下去也不錯。別急著反對,你媽早就知道我有困擾,當時你媽還暗示我可以找你幫忙呢,想騙她,算了……」

看出他想說什麼,蒲錚搖了搖頭。

「那真的死定了!」起初李嘉睿還覺得可以賴皮,現在卻覺得完蛋了,他會被他老媽整死。

「但是,我會跟你媽說我改變主意了,再過兩個月,是我們結婚登記滿一年的日子,但我不準備那時候就去美國拿蒲兮留給我的東西,我打算再等一年,等我們真正在一起滿一年,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看看蒲兮。」

安葬在美國的哥哥,一個人在異鄉很寂寞吧?

她想去見自己的哥哥,抬頭挺胸,不使用任何取巧的方法,就帶著李嘉睿去見哥哥,在哥哥的墳前對他說︰「哥,這是我的男人!」

「我早就都想好了,就像你說的,你想好好跟我走下去,我也想,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跟你父母說謊,阿睿,我們就一起面對吧。」看著他的眼楮,她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語調對他吐露她的心聲。

她不是個擅長吐露心情的女孩子,所以她這一番話更令李嘉睿感動到回握她的手。

「好,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兩個手牽手,一起面對。」他笑,看著她明亮的眼楮笑著說。

綜燈亮了,李嘉睿踩下油門,快速地開向回家的道路。

老媽的刁難跟興師問罪、老爸听見他們已經登記結婚時的震怒……這些嘛,反正被罵也是兩人一起,算得了什麼呢?

我們就一起面對——他從來沒從她口中听見任何喜歡、愛之類的詞,但今天這句話,比那些情呀愛的更讓他覺得踏實。

真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得到這樣的幸福。他由衷的感謝上天,讓他遇見到了蒲錚,而他向天保證,絕對不會讓她傷心。

一年後。

洛杉磯,一間聯合律師事務所,在一名老律師的辦公室里,出現了一對服裝風格相似的男女,分坐在辦公桌前的兩人不發一語,低頭玩著時下流行的手機游戲CandyCrush。

黑色低調奢華的辦公室內,安靜得只听見手機游戲單調的背景音效,還有組合出會爆炸的糖果所炸開時的音效。

男人使用的黑色iPhone發出了過關的音效,但他並未立刻接玩下一關,而是抬頭,扭了扭脖子,看看牆上的時鐘,最後不解地道︰「Peter說他爸爸去公園喂鴨子一下就回來,他的一下是兩個小時?」

「好有效率,不是嗎?」女人低頭盯著手機,過不了關讓她皺著眉頭,口氣冷冰冰。

這對男女簡單交談之後又不說話了,繼續低頭,各自破關。

「啊,久等了兩位……是來談離婚的嗎?」一個老人家踏進充滿黑色壓迫感的辦公室,他一進來就發現那對不說話的男女帶給人的壓迫感頗深沉,職業性地認定兩人是來談離婚的。

就在蒲錚正在想辦法擠出絕招的時候,就听見這麼剌耳的問題,她不禁皺眉,抬頭看是誰詛咒她婚姻失敗?

那是一位年紀跟李嘉睿父親李華光相當的華人,看起來頗和藹親切,但蒲錚不會忽略他是個律師,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

「您好,我是蒲兮的妹妹,蒲兮應該有托您保管了一樣東西,讓我過來找你拿。」她收起了手機,不再戀戰,談起了公事。

「喔,原來不是立離婚協議!蒲兮的妹妹是你啊,我看看。」老人家戴起了者花眼鏡,把眼前的男女看清楚。「阿兮的妹妹啊……東西是要給你當結婚一周年的紀念禮物,你結婚了沒?」老人家一開口就問出重點。

蒲錚望向隔壁還沉迷于游戲的丈夫。「阿睿。」

「hi,我是她老公。」李嘉睿簡單明了的介紹自己。

「這是你丈夫?人模人樣的,不知道跟阿兮合不合?」老律師沉吟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仔細打量這兩個人,想看出他們有沒有欺瞞自己的可能。

「我的男人,他不合也得合。」蒲錚的態度很強硬。

「別這樣,人家是長輩。」看她這麼魄力十足要人听從她,李嘉睿不禁輕嘆,聊目生于無地勸一下。

「喔,這種氣魄倒是有蒲兮的味道。」老律師眼楮都亮了。「結婚多久了?」

「一年半……吧?」蒲錚不確定地問李嘉睿。

「我不確定哪一天才能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知道的,我們上周才宴客。」

「別提了。」提起宴客,蒲錚便挎下臉。「早知就不要答應你媽。」

「嗯,我說過了,如果你拒絕得了她的話,我無妨。」看她臉垮了,李嘉睿的興致就來了,故意逗她。

蒲錚又講不出話來了——她就是拒絕不了董娘、拒絕不了疼她像自己女兒的張家珍,才會答應宴客的。

誰知道光敬灑就敬了兩個小時!整個婚禮結束,她餓到頭昏眼花。

看兩人的互動,閱人無數的老律師確定了兩人的關系。

夫妻相處的模式有很多種,這一對方才相對兩無語、各做各的事、看起來不想理會對方的夫妻,一開口,兩人之間的默契和親密隨即顯露。

像朋友一樣的去妻,這樣也不錯。

「一年半了,怎麼拖到現在才來年?」老人家抬眼,詢問為什麼拖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母親的遺物不想要了?」沒有開口詢問文件證明什麼的,老律師閑話家常般的提問。

「私事。」蒲錚的態度擺明了無可泰告。

「好吧,我很忙,也就不打找兩位寶貴的時間,嘿咻。」老律師也不生氣,從辦公桌的抽屜里重出了一個木雕的盒子。「東西拿了就走吧,記得離開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我怕吵。」

接過木盒,蒲錚遲遲沒有打開,心想著,就這樣?

這麼容易,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不看一下文件證明嗎?不看我們的結婚登記嗎?也不看一下我們的身分證?」蒲錚錯愕,忍不住開口間。

「看你保護你私生活的情況來看,怎麼會是假的?阿兮說過,如果是假的,你肯定會做好萬全準備,一份文件都不會少,呵呵,你們這對兄妹,真的超像的。」

連這也被發現了,一開始,她的確是準備好了很多文件來證明這段婚姻,想讓人相信,但今天,那些資料她一樣都沒有帶來。

「這……」

「丫頭。」老律師抬頭道︰「找個地方好好看阿兮留給你的最後一封信,我代管的其實不是你們母親的遺物,而是代阿兮見證你的幸福,所以我才把東西給你。」

聞言,蒲錚一時無語,說不出話來。

「走吧,有空回來看看阿兮。」老律師揮揮手,將她趕出律師樓。

兩人走出律師事務所,洛杉磯的陽光金光燦燦,灑在兩人身上,映得蒲錚黑亮的頭發都成了咖啡紅。

「不打開來看嗎?確定一下你哥沒有誆你。」李嘉睿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便忍不住想逗她,想她輕松一點,就算生氣揍他也好。

蒲錚木然地看著盒子,想著媽媽的頂鏈就在里面,還有……哥哥留給她的信。

「老律師說得對,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看哥哥留給我的東西。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很適合,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李嘉睿伸手牽她,給她支持的力量。

蒲錚微笑,招了出租車,給了司機一個地址。

李嘉睿完完全全沒有問她要去哪里,直到出租車開到了一座墓園,他才知道,她是想來見蒲兮。

下了車,蒲錚完全沒有動,李嘉睿主動上前提住她的手,發現在這麼熱的天氣,她的手意然冷冰冰的,連忙更加握緊,想給她支撐的力量。

靶受到他的擔心,她回頭給他一個微笑,「我還可以,我們走吧。」牽著他的手,兩人一同走向墓園,尋找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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