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兩個黑眼圈,林維婉像是剛從地獄的底部死命爬上來見到陽光的人,七點一下班,她就騎著小綿羊,搖搖晃晃的往變態總裁的別墅當女佣。
好不容易進了門,她像個餓死鬼似的抓住嚴緒康,向他要了些早餐的剩渣來吃。
嚴緒康見她這副狼狽虛月兌的模樣,不禁懷疑昨天一整晚她是否跑去當「梁上君子」了?
「維婉,妳怎麼累成這樣?昨天晚上妳沒有睡覺嗎?」
嚴緒康自從知道她的難處之後,對她整個態度已經完全改觀,從開始對她大吼大叫,到現在變成一名關心她的長輩,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處處會想辦法維護她。
「啊?什麼?嚴叔,你說什麼?』林維婉雖然肚子餓得要死,可是眼皮更沉重,拿起的湯匙還沒放進嘴里,就差點睡著。
還不是太久沒有上夜班了,一時之間無法適應這急劇的改變,再加上她昨天一整天還被「整」得半死不活,現在渾身無力也是很正常。
「哎!妳這個樣子若是等會兒總裁回來,妳一定又要挨罵了。」嚴緒康好心提醒她。
「咦?他出門了啊?」那很好,她至少可以偷瞇一會兒。
「嗯!七點多時,總裁就跟司機一起去公司開會,可能晚一點才會回來。」為了那件合作開發案,可以想見昨晚總裁應該也是睡不安枕。
見到她分明就是一夜未睡的熊貓昏睡樣,嚴緒康只得找個涼差給她。
「等會兒吃飽了,就到花園去掃落葉,記得,不要想打混模魚,總裁隨時會回來。」
「好,我知道了。」了解他的好心叮嚀,她擠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甜美微笑。
看著她拿起打掃工具離開的身影,嚴緒康突然覺得這個小女生開朗堅強的笑容,也許能打開總裁的心防也不一定,他笑著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轉身又開始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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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葉禮燮就以十分嚴峻的態度召開公司的內部會議,先是發布他已將黃經理解雇的人事命令,接著就針對有疏失的相關部門提出口頭警告。
一場會議下來,與會的干部們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人敢發言,面對葉禮燮毫不留情的鐵腕政策,只能自求多福。
會議開完,葉禮燮又親自拜訪了幾位重要客戶,這一忙下來,就連午餐也是草草了事。他本想待在公司多處理一些公事,卻被嚴緒康打來的一通電話,給插進一個臨時的約會而打斷。
「總裁,剛才莉俐小姐打電話來,說晚上想跟你一起吃晚餐,不知道總裁是想在家里吃,還是要先預約哪家飯店訂餐?」
嚴緒康口中的莉俐小姐,是某位市長的寶貝千金,葉禮燮跟她是在一場商業聚會中,經由客戶的介紹而認識,之後,莉俐便常常借故找理由邀約他。對他而言,莉俐不過是眾多倒追者中,來往較為密切的一個。
她的個性驕縱且任性,對于自己所喜歡的對象十分主動,甚至為了想與葉禮燮有進一步的認識,還不惜請出她父親在政治界的人際關系,硬是要跟他在一起。
對她,葉禮燮心中並無任何愛意,可是礙于政客與商人之間的微妙互動牽系,他還是捺著性子特別禮遇她。
他的身邊一向就不缺少床邊伴侶,甚至說難听些,只要那些女人知道他是凱威的總裁,半夜想模上他的床,然後想藉此一步登天成為總裁夫人,這種女人他見太多了。
「最近我工作太多,幫我推掉邀約吧!」況且他的腳還受傷,更是沒有心神去應付她。
「可是莉俐小姐不知道從哪里知道總裁車禍的消息,她堅持一定要來。」嚴緒康一向是最了解他的人,哪里會不知道他對那位莉俐小姐毫無興趣,私底下有幾次總裁不願意見她時,他還會想盡借口幫總裁拒絕呢!
「那就隨便她吧!」女人真是麻煩的動物。
雖然不想跟她見面,可是頭痛的感覺愈甚,不得已,他只好返回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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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禮燮下車後,便讓司機去停車,不打算麻煩其他人的他,自己撐著拐杖準備上樓休息,卻在穿過側門旁的一片庭院花園時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有一坨物體倒在草皮上。
俊酷有型的濃眉斜挑,他盯著那不明物體發出了疑問。
「那是什麼?」看起來好像是……人。
被挑起的好奇心,讓他一步一拐的靠過去,卻看見一幅既好氣又好笑的畫面。
原來是那個惹禍精--林維婉。
看起來她像是因為打掃得太疲累,所以便抱著竹帚打起瞌睡。
她整個人呈蜷曲的睡姿,懷中還抱著那支竹帚不放,躺在這片鋪著花園草皮的地上,隱約地,他似乎還听見她發出均勻細微的鼾聲,活像只小貓咪似的。
此時,一瓣粉蝶花的花瓣停在她粉女敕的臉頰上,莫名地,葉禮燮一向宛如冰刻的漠然臉上,竟躍過一瞬驚艷的目光停留。
粉白色的花瓣襯著被太陽曬過紅紅的粉腮,發絲在微風的送拂中不斷親吻著她的臉、她的頰,陽光的虹彩投射在她身上,看起來竟分外舒服。
說實在的,她的外表並不十分出色,說身材也沒有身材,可是在她的身上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力,而且還死不認輸。
再看向四周已被整理過的環境,看得出來她很用心的在打掃,他心中某個情緒突然一動,本想叫醒她,讓她進屋子里去休息,可是他的火氣卻又在下一秒被撩起。
「變態總裁、神經病、有毛病……你……你下地獄去啦!」林維婉無意識的發出了咒罵的囈語。
深邃的黑眸燃起了一絲焰光。
「起來,上班時間不準偷懶!」他低沉的嗓音有著嚴厲的警告。
「唔……不要吵,再讓我睡一下下。」她擺擺手,像是趕小狽的手勢,然後翻個身,抱著竹帚繼續睡。
葉禮燮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這樣也能睡?
「起來……起來……」他催促著,這回他還加上拐杖去踫觸她的身體。
林維婉還是動也不動,照樣睡她的大頭覺。
太夸張了吧?竟然有人可以睡成這樣?
「林維婉,妳給我起來,不準偷懶。」葉禮燮放大音量吼著。
這回她總算有反應了。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膽敢打擾她的睡眠?她很生氣的坐了起來,然後下意識的拿起手里的竹帚就往外掃了出去。
吃痛的慘叫聲出自葉禮燮的口,他被林維婉的竹帚給掃中受傷的左小腿,整個人摔倒在地。
「吵死人了,是誰啦?」她睜開昏睡無神的雙眼,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咦?這里是哪里?」她搔搔頭發,然後再看向手里仍緊抓下放的竹帚,馬上又自言自語的回補一句,「對了,這是變態總裁的家。」
「林、維、婉!」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葉禮燮發出高分貝的怒咆聲。
「你怎麼也躺在這里做日光浴?」林維婉渾然不知剛才自己所犯下的「惡行」,還天真爛漫的以為他也想「偷懶」。
日光浴?他痛得齜牙咧嘴差點想殺人。
這個女人是白痴嗎?他怎麼可能跟她躺在一起做日光浴?用點大腦好不好?
「扶我起來。」他氣到不知道該怎麼罵她才好。
他的無明火燒得她一臉莫名,可是礙于听話條約,她還是很乖的馬上跳起來去扶他,無奈他的身軀過于龐大,本想拉他起來,結果她一個不小心,就跌到他的身上。
兩瓣唇無巧不巧點在一起。
兩眼四目同時瞠大。
此時,花園四周的氣氛安靜得詭異。
第一次初嘗接吻滋味的林維婉,在這一瞬間竟忘了呼吸。
她屏住氣息,滿臉通紅,听見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撲通撲通的小鹿亂撞聲對上卜通卜通平穩的心跳。
意識到兩人接吻的事實,也察覺到自己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甚至彼此隔著一層衣料,仍能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體內亂竄,尤其在她想挪動身體逃開這尷尬的一刻時,卻錯愕的發現,在他一向冷峻的眸光中,看見了一瞬不該屬于他的動情目光。
那灼灼燙人的眼神是什麼?
正自疑問問,他眼眸中原本的淡漠回籠,改以一種責備與嘲笑的雙重目光看著她。
隨著他的眼神,她看見粉蝶花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的回旋,轉啊轉的落在他倆之間,然後停留在她的胸部。
「啊!」她做出護胸與哀號的雙重反應。
她哀哀叫的搓著自己胸前的兩團肉。
好痛啊!
原本就已經平得令人同情的胸部,這下又更可憐了。
「快點起來。」他冷冷的提醒,眼神中還同時透露著「妳還想佔我多少便宜?」的警告訊息。
看到他眼中的責備,她慌忙的用手壓著他的胸膛想借力站起來,卻又有了新的發現。
觸手處很明顯的感覺到結實緊繃的肌肉,雖然隔了一件高級襯衫,可是她幾乎可以想象在衣料底下所呈現出來的男性寬厚胸膛。
她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文冰冷的總裁,整天待在冷氣房里,居然還能有這等好身材。
真是太令人訝異的發現了。
「麻煩移開妳的手好嗎?」他咬牙切齒的說。她居然亂模……
「啊!不好意思。」意會到自己的手居然還「眷戀」在他的胸前,一股丟臉的念頭涌上,她羞澀慌亂的急著想從他的身上移開。
「麻煩、拜托,小心。」葉禮燮用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瞪著她,「妳壓到我受傷的腳了。」
呃……
她低頭一看,果然……
小心翼翼的確定自己沒再弄傷他後,她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他拉起。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葉禮燮感覺頭痛更甚……
不!不只是頭痛而已。
他現在全身都痛,而且剛才還被「性騷擾」。
擰緊眉,正想吼她幾句,可是頭部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分了心。
「扶我回書房。」他蹙眉,冷汗涔涔。
喔!她悶悶的低應著,心里卻還想著,身體不舒服還學人家跑出來吹風曬太陽,不是自找罪受嗎?
可是這些話,她沒膽對他說,只能乖乖的依旨辦事。
重新經歷了一次昨天那種酷刑,這回林維婉倒是表現得不再手忙腳亂。
她將他送回書房,還乖乖的送上止痛藥跟一杯溫開水,見他悶聲不吭的吞藥之後,臉上的痛苦之色稍減。
看他表情痛苦的樣子,又想到剛才他們那尷尬的一幕,心中莫名涌起的同情,讓她忍不住必心他。
「你……還好吧?」看他的樣子好像頭痛得很厲害。
沒有回答,葉禮燮僅用「多事」的明白眼神瞪回去。
她則癟起嘴,咬著唇瓣,又開始低聲嘟嘟囔囔起來︰林維婉,誰教妳雞婆?他就算痛死也不關妳的事,笨蛋。
看到她掀動嘴皮,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他知道這個女人絕對在心里又在罵他些什麼了。
對了,剛才她不是罵他是變態嗎?難道他真的像變態?
他搖頭,他當然不認為自己是。
算了,公事要緊。
「昨天那份企畫書,妳弄得很好,今天我打算再請妳幫我弄些其他的東西。」他手按著額,低頭看著手里的資料,彷佛剛剛在花園中的插曲不曾發生過。
啊?她瞪大眼楮。
不會吧?她在心里哀呼。
「別擔心,只是單純的文書處理而已,妳只要像昨天那樣幫我打字排版就好。」像是知道她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所以雖然他頭沒有抬起來,卻馬上又補上這句話。
他打算再擬定新的企畫方案來吸引客戶,原來的那個方案,因為原先洽談的經辦人有意刁難避不見面,他決定換個方式,由他一手重新規畫新的方案,將目前的劣勢給扳回,他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這邊牽動式的被動,他要反過來換個新包裝,用更大的利益結合再讓對方主動上門,他要讓他們知道,凱威並不需要委曲求全,若是他們不願意合作,自有其他人願意承接這筆買賣。
只是原本該簽好的合約,他們會有一筆資金入帳,可是既然合約簽不成,那麼在找到下一個買主之前,勢必短期內他將會面臨大筆資金被卡住的危機,這樣就有些不妙了。
雖然他也有自己的專屬秘書,但是目前他已經將秘書暫時派給他的職務代理人,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上哪里去找一個可以信任的幫手,恰好經過昨天的測試,她合乎他的標準。
「不可以嗎?」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抬起頭看向她。
「可是……可是我只能工作到晚上十點。」她遲疑囁嚅的回答,莫名的,心中卻老是想著剛才他們接吻的畫面。對于他完全不提一字的態度,雖然有松口氣的感覺,卻又隱隱覺得心口悶悶的。
「我說過,超過的時間,妳可以申請算加班。」他是暫時找不到人,可不是沒有人可以幫他,這個女人會不會太不識相了?
「我如果拒絕,你會開除我嗎?」想起昨天慘痛的經歷,她不想答應。
「妳……」沒想到她居然會拒絕,他有些愕然,但他從不求人的,算了,自己來。
「不願意的話,不勉強,畢竟當初的契約中並沒有加注這一條,所以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開除妳。」他重新埋首于工作中,可是發白的臉色很明顯的讓人看出來,他身體不適的情況已經到了在硬ㄍㄧㄥ的程度,就算他是工作狂,也下用這麼拚吧?
「那個……」她遲疑著是否該再多管閑事一次,提醒他不用太拚?
「有事?」他看向她。她想接下工作了?
接觸到他眼中冷漠的眼神,她咬咬牙,想起那日在醫院中自己苦苦哀求他的情景,她心一橫,決定不要浪費自己的同情心,還是留起來給外面的流浪動物比較實際,給牠們食物,最起碼還能換來牠們搖搖尾巴的回報,對這個冰塊男,算了吧!
「沒事。」她用力搖頭,然後接著又說︰「我可以離開了嗎?」
她是在耍人嗎?黝黑的瞳眸里掠過一絲薄慍,但看到她頰邊被汗水濡濕的頭發,他知道剛才她費力把他撐上樓也累了。
算了,放她一馬。
「妳可以離開了。」他低頭繼續工作。
看到他毫不在乎的態度雖然生氣,可是又見到他蒼白著臉工作的樣子,不知為什麼,林維婉竟然覺得胸口泛著一抹罪惡感。
對于他交代的工作,她不是不能或是不會做,只是單純的不想做,而他目前需要她的幫忙,她卻拒絕,感覺上好像是自己對不起他。
不過她馬上就將這種感覺拋開,誰教他只顧著工作賺錢,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像他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硬是扭過頭,她蹬蹬蹬的踩著腳步離開了。
等到林維婉的腳步聲遠去後,葉禮燮才自文件堆間抬起頭,眸中似有思量。
原以為讓她用工作抵償是便宜了她,可是最近他卻發現,他似乎對她產生了某種期待的依賴。
那是何種感覺?
一時之間,他無法為自己找到答案。
想到適才花園里那意外的一吻,他更迷惑了。
沒想到她的唇出乎意外的柔軟且溫暖,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他居然會對她有感覺!
當她的一雙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時,他的小骯竟產生一股燥熱的流竄,甚至他還有想將她就地征服的。
懊死!
這是不應該出現的念頭,對女人,他一向只找彼此有需求,然後一拍兩散,沒有感情負累的對象,對于執著的女人,他是敬謝不敏。
他不是不渴望追求一份安定而單純的愛,而是在他尚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他無法將他的心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想起幼時,他的父親雖然口口聲聲說愛著母親,可是他居然在母親過世的短短半年內,就娶了另一個女人,無論他如何抗議,都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後,他便開始對父親與二媽產生了怨恨與距離,隱瞞在他心中那揮之不去的惡夢心結盤踞。
而那個心結,正是他始終無法放開自己的桎梏源頭,他將枷鎖套在自己身上,以痛苦與自責的回憶將自己捆綁,藉此舒緩心中的罪惡感,還有……對父親感情淡漠的疏離。
他一直警惕自己,犯錯的人就該接受懲罰,不管任何人都一樣。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