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實,沒有醬油了,去幫媽媽買一瓶回來。」季雪穿著可愛的圍裙,手里拿著鍋鏟,慌慌張張的從廚房里跑出來,對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夏實吩咐。
「有鹽巴就好了,沒關系啦!」夏實懶懶的回答,她一點都不想。
「可是我今天晚上炒三杯雞耶。」季雪一臉的為難。「沒有醬油就不好吃了。」
「嗯……」夏實沉吟了下,三杯雞耶!媽炒的三杯雞最好吃了,又香又辣,每次她都可以配兩碗飯吃,沒有醬油就沒有味道了。「好吧,我去買。」為了吃,她決定出門買醬油。
真是為了三杯雞折腰啊!向媽媽領了錢,夏實趿著夾腳涼鞋,穿著細肩帶小可愛和短熱褲直接出門。
下午放學回來她直接加入父親的課程,讓有「白鬼夏凡」之稱的父親嚴格訓練。
而夏凡之所以被稱為「白鬼」,是緣自於夏家道館的道服是白色所致。
她在經過父親恐怖的操練後,已經是滿身大汗,所以她習慣在練習完後洗個香噴噴的澡,讓自己輕松一下。
而通常她洗完澡是不會再出門的,但今天為了好吃的三杯雞只好破了例。
「咦!你要出門啊?」夏凡打著赤膊,勤練劍術的結實胸肌,讓人看不出他已經步入中年了。
「對啊。」
「那好,順便幫我買兩瓶啤酒回來。」夏凡露出一口白牙,笑著將錢交給女兒。
「跑路費,老爸,我要跑路費。」夏實不客氣地要求。
「你這小表老是來這招。」夏凡笑罵著掏出鈔票來,塞了幾百塊到她手里。
「哦耶!等下可以順便去買游戲點數了,哈哈,老爸謝謝啦!」她樂得哈哈大笑,轉身往外就跑。
「等等!小實,你敢穿這樣就出門?給我去換件像樣的衣服!」他倚著門大吼。
「我一下就回來了啦!」她笑著揮揮手,不理會父親的咆哮,一溜煙的跑了。
「穿那種樣子給我跑出去,有沒有搞錯?」他有很嚴重的戀女情結,不論女兒穿什麼他都有意見,不僅每天要念念她過短的制服裙子,更會對送她回家的男同學冷眼以對。
騙他沒當過高中生啊!有同學感情會好到送人回家?他才不信咧!一定是對他家小實有意思。
哼,想搶走他的女兒,還得先問問他的劍同不同意。
「凡,來幫我。」季雪柔柔地一喊。
「好,我來了。」听見老婆大人的喚叫,夏凡方才的怒吼咆哮全不見了,現在的他不是那個道場上學員們敬畏又懼怕的白鬼,只是一個愛妻子、愛女兒的新好男人、新好爸爸。
從來沒把「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看在眼底,他先進房胡亂換上T恤,再走進廚房幫忙料理晚餐。
☆☆☆☆☆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原本熱鬧的公園一下子沉寂了下來,一抹高瘦的身影步行其間,疾馳的步伐顯露出匆促,濃重的呼吸聲表現出他的不平靜。
「該死!」薄唇低咒了聲,凌厲的眼四下梭巡著,右手掏出口袋內的手機,按下快速鍵立即撥出。「小潘,我們中計了,不準跟他們正面起沖突,盡快回幫里。」好听的聲音以強勢的語氣下達命令,早熟的他流露出一股異於一般年輕人的氣魄。
「少盟主,我們馬上過去和你會合!」小潘著急得不得了。
他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迫使他們這些跟在少盟主身邊的人離開保護他的範圍,讓少盟主一個人應付黑虎幫那些喜歡逞凶斗惡的狠角色。
他們少盟主足智多謀,雖然才十八歲,卻已有其大將之風,他冷靜、果決,盟里的大小事在他手中從未出錯過,但這回他們卻栽了個大跟頭。
少盟主是黑虎幫的眼中盯、肉中刺,去年黑虎幫幫主的乾兒子在季盟所經營的電動游戲場里強暴一個國中生,少盟主即時出手,才救了那名蹺家少女的貞操,同時也將對方毒打到三個月下不了床。
這件事引爆了季盟與黑虎幫的新仇舊恨,黑虎幫幫主誓言替乾兒子報仇,當時少盟主只是無痛關癢的回以一記冷笑說︰「放馬過來。」這話徹底惹毛了黑虎幫幫主,也造成今天這般局面。
「不準過來!全給我回去。」他命令道。
若讓小潘他們過來,一場幫派火拚是免不了的,而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情景。
近年來,他一直努力將季盟導向正途,從小到大,他看到太多盟里的弟兄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械斗傷重、死亡,許多疼愛他的叔伯們在前一天還模模他的頭,第二天回到盟里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伴隨著弟兄們和家屬們的痛泣。
他不要再失去任何一個他重視的弟兄了,所以他得避免流血事件再次發生。
「我很快就回去。」在他甩掉身後虎視耽耽的跟蹤者後,他就會回到盟里。
只是他不曉得他會不會帶著傷回去,或者……他能活著回去?
「少盟主……」小潘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他加快腳步,穿過秋千離開小鮑園,腳跟一旋,轉進一條幽靜的巷子里。
死巷,該死!他立即轉身,欲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這條巷子鮮有人煙,連路燈都昏暗不明,要是在這里被殺了,他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但他不能死在這里,他要回去,回到他生長了十八年的家——季盟。
他一轉身,數名魁梧的彪形大漢朝他迎面走來,臉上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毫不需懷疑他們的動機為何。
「哇!李少爺,還真巧呢!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你。」帶頭的大漢一笑就露出滿口黃牙,粗壯的身子壓迫地朝他逼近。
李勛面無表情地站於原地,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他兩手反剪在身後,以高傲的姿態面對黑虎幫的打手們。
腦海里評估著自己有幾分勝算,憑他一個人要撂倒五名大漢,著實有些困難,但不是完全沒機會,只要掌握住先機,還有武器……
沒錯,他需要一樣增強戰力的武器,不動聲色的梭巡四周,在他腳邊有一支廢棄的鐵條,他蹲來就能拿到,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動靜,就會引起對方的攻擊。
「我們幫主交代過了,若哪天在路上踫到李少爺你,一定要請李少爺到幫里坐坐。」大漢笑里藏刀地道。
李勛微微一笑。「黑虎幫幫務繁忙,怎好意思打擾虎爺?過一陣子等虎爺沒那麼忙,我再登門拜訪。」
「李少爺這是看不起我們虎爺嘍?」另一名大漢窮凶惡極地質問,還揮舞著手上的西瓜刀,一副欲將他大卸八塊的模樣。
「李少爺,我們虎爺說過,要是請你到幫里坐坐卻被你拒絕的話,就是你不給我們虎爺面子。」帶頭的大漢手往背後一探,抽出藏在背後的日本武士刀。
發亮的刀鋒閃耀著銳利的光芒,映照出李勛冷漠的面孔。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李勛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勝算有多少,看來除非天降奇跡,否則他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難。
「虎爺交代,李少爺不賞臉沒關系,就由我們替虎爺隆重招待。」話一說完,武士刀立刻朝李勛劈砍而去。
李勛驚險的閃過,但閃得了一個,卻不見得能閃過第二個人的攻擊。
唰一聲,他衣袖被劃開,健壯的臂膀被劃出一道口子,但他沒因為這一點傷而面露驚慌,反而更加冷靜,以超乎年齡的犀利眼神瞪向面前五名大漢。
他要活著回去!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信念,若他有個萬一,那麼他這三年來辛苦做的,就全都白費了。
他若不能平安回去,兩方的沖突是絕對避免不了的,想必到時又會死傷無數,這是他最不樂見的情形。
「李少爺真是好氣魄,被砍了還能面不改色。」帶頭的大漢稱贊他的大將之風。
就因為他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氣魄,才會成為虎爺的眼中盯。
這小子不得了,將來絕對會是他們黑虎幫的勁敵,現在不除掉他,只怕以後就來不及了。
為免養虎為患,就算他只是個年輕小夥子,他們也絕不能心軟,一定要他躺著回去。
「上!」帶頭的一聲令下,五個人同時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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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醬油和啤酒,夏實悠閑的走在公園的小路上,邊高興的看著手上的點數卡。
「哈哈哈,老爸會氣死。」錢一入她手,她馬上貢獻給便利商店。
罷好她的游戲帳號明天到期,嘿!明天放學回來後再把點數存進去,她又可以再玩一個月了。
正當夏實想得正高興,突然,被一群冒失鬼打斷。
她被人從後頭狠狠撞了一下,一時失去平衡,整個人跌倒在地,手上拎著的啤酒和醬油掉落在地,她老爸最愛的台灣啤酒也灑了一地。
「啊—」夏實心疼的看著一地黃色的啤酒泡沫。
好討厭,臭老爸一定會叫她賠的啦!
是哪個討厭鬼害她得多花錢的?
定眼一看,她才發現撞倒她的是五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們行色匆匆,看起來很趕時間的樣子。
她心里不禁打了個突,那五個人看起來一臉的凶神惡煞,不是什麼優良市民耶,且她在這個社區里住了十六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們。
他們是誰啊?怎麼會來他們這個淳樸的小社區呢?
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不理會被摔破的啤酒和醬油,反正她是賠定了,那就看完熱鬧再回去買吧!
說做就做,夏實一躍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鬼鬼祟祟的跟了過去。
見他們轉進公園旁邊的暗巷,她心頭一驚,小心的跟上,躲在堆放在巷口的木箱後探頭觀望。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們竟然拔出了刀,還以五對一,一點也不公平。
「太過份了!」她看到帶頭的拔出武士刀,對巷內的一個模糊身影揮去。
對方甚至沒有武器,這簡直是勝之不武。
心底的正義感被挑起,她四下張望,看到腳邊有一根木棍,便順手抄起,嗯,重量和長度剛剛好,跟她平常練習用的竹劍差不多,她一手拿著木棍,小心的爬上木箱,趁人不備的從高處一躍而下。
「喝—」她斥喝一聲,揮動木棍,精準的打暈後排的兩人。
其他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怔楞在原地,李勛則趁機以腳尖挑起地上的鐵條,握在掌心,凶狠的揮出。
「太過份了!以五敵一算什麼好漢。」她一邊打一邊開罵。「機車、機車、太機車了!老娘打死你們!」夏實越想越氣,手上的木棍更是不留情的猛打,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手上有刀,而她只有一根木棍,又是個女孩子,要是出了事情要怎麼跟家里人交代?
大漢們沒有想到會有人來幫李勛,他的手下早被他們使計調離,想不到竟會有人來幫他,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握著武士刀的大漢被李勛的鐵棍打了一記,痛得他哀哀叫。
都是那個臭女人害的!要不是她突然冒出來,他們也不會那麼狼狽。
這麼一想,大漢更是火冒三丈,拿起刀便朝夏實沖去。
見狀,她美腿一踢,木棍一揮,打掉他手上的武士刀。
「在本姑娘面前玩刀?你不想活了你!」她抄起掉落在地面的武士刀,架式十足地揮舞著。
她從小看老爸練習,她老爸甚至還會跳日本劍舞咧!可她老爸很小器,不教她玩真刀,連踫都不讓她踫,不過她還是有偷偷練習啦,所以拿起武士刀也頗得心應手。
而且手上這把武士刀跟老爸的日本名刀比起來,鋒利度是差遠了。
「看刀—」夏實正想揮刀過去,不料眼前的大漢竟然眼一白,昏了過去。
她楞了住,完全不明白,她都還沒砍出去,為什麼他就暈倒了?
「小心。」李勛伸手拉過她,擋在她身前,拳頭一揮,迎面沖來的大漢應聲而倒。
由大漢悶哼的聲音來看,他的拳頭想必不輕。
她解決了兩個,倒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人就好解決了,李勛頓時安下心來。
他朝剩下的兩人逼近,他們同時朝他劈來,他以鐵棍擋住飽勢,長腿一踹,將兩名大漢踹飛出去。
李勛丟下鐵棍,對著慘敗的對手喊話,「回去轉告虎爺,說我李勛謝過他的招待,改天我會回請他的。」被打得狼狽的五人,知道再打下去對他們沒有好處,加上他身後還有一個令人無法預料的女孩—她究竟是誰?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都是她壞了計畫。
帶頭的人將夏實的樣貌記在心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後轉身帶著兄弟們離開。
夏實嘴巴張得老大,不敢相信的看著前方背對她的高大身影。
「李……李勛?!」這怎麼可能?
這個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高大又身手不凡的男生,會是那個蛀書蟲?
騙鬼!她才不信!
听到熟悉又不可置信的聲音,李勛忍不住揚起一抹微笑。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悠閑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他才剛經歷一場悠關生死的打斗。
「盛夏的果實。」他玩味的笑看她道。
「怎麼可能?」她瞪大了眼。
那個不修邊幅的書呆子呢?明明一樣叫李勛,怎麼形象差那麼多?
沒有那副厚得離譜的眼鏡,沒有那身「俗」到不行的制服,他精明的眼神完全表露無遺,頎長的好身材讓任何一個女孩子看了都會臉紅心跳。
拜托!他怎麼可能會是那個無趣的書蟲?這分明是一個壞男孩嘛!
「你跟我知道的那個李勛一定不是同一個人。」夏實非常肯定的說。
「盛夏的果實,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嗯?」李勛知道現在不是逗弄她的好時機,他得趕快回盟里,卻又忍不住的停下腳步,想和她說上兩句話。
她真的是一個有很意思的女孩子。
「騙人!」她指著他,不敢相信的驚呼。
「哈哈哈!」他忍不住炳哈大笑,她果然有趣。
「你不是說我心機很重嗎?」
聞言,她立刻刷白了臉。「你都听到了?我的天吶!」她一臉很想死的表情。
「沒錯,我都听到了,夏實。」他微笑道。
「好倒楣,怎麼會這樣……咦?不對啊!」她猛然想起重點。「為什麼你會招惹到那些人?」一個學生無緣無故會和幫派的人有牽扯,這可不是什麼尋常的事。
「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他四兩撥千金地轉移話題。「听著,你今天看到的一切,不準說出去。」他的學生身份絕對不能曝光,否則黑虎幫一定會來學校尋仇。
「哦,原來你怕學校知道你這好學生是假裝的啊!」夏實一臉我逮到你了的奸笑。「為什麼我要听你的?」這下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了吧,哈哈!
「因為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李勛露出比她更奸險的笑。「你在校外打架。」
「怯,我打你也打好不好,有三個人是你撂倒的耶!」說到這她才想起來,想不到他那麼厲害,手勁如此驚人。
「你想學校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呢?」他挑起眉問。
她楞了下。「什麼啊!」她當然知道學校會听誰的,一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一個要靠社團顧問關說才能安全升級的學生,她當然吃虧好不好?
她就說他心機重嘛!居然威脅她,還想嫁禍給她,真奸詐!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李勛看她氣紅的小臉就覺得心情變得很好。
唉!她怎麼那麼好玩呢?
「你說的都是屁話,哼!你去說啊,我才不怕。」夏實生氣的挑釁。「我要告訴全校,說你李勛是一個假面小人。」
「好啊,你去告訴全校師生說我有黑道背景。」他一臉輕松得意。「然後我會去府上叨擾。」看她的穿著,嗯,清涼有勁,想必是住在這附近吧!太好了,他以後就知道要在哪找到她了,呵。
「你想干麼?」她防備的看著他。
「我會向令堂道謝,感激你幫我打了一場架。」他笑得奸詐無比。
「你……你這個小人!」他果然心機重!竟然要跟她媽媽講。
媽媽最不喜歡她打架了,小時候她和道場里的學員打架,或者是和隔壁的阿強打架,媽媽都會氣得三天不理她。
如果媽媽知道她不止打架,還差一點受傷,不知道又會氣成什麼模樣?
總歸一句,她就跟她老爸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溫柔的媽。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李勛睜眼說瞎話,他明明就是用威脅的。
「誰跟你達成共識了?陰險鬼,你怎麼知道我最怕我媽?」她最不能了解的就是這一點。
「因為我做過功課。」男人都會打听意中人的喜惡,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早已了解她的愛好和習慣,況且要知道這些一點也不難,只要透過學校就能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情,好學生就是有這一點好處。
「什麼啊?」她不懂知道她的罩門跟功課有什麼關系。
「明天學校見。」他突地傾身在她粉女敕的頰邊印下一吻,見她反射性的出手,他立刻捉住。「乖,早點回去,穿成這樣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我會擔心的。」聞言,她又羞又惱的紅了小臉。
「你……你又在講什麼鬼話?!」
「哈哈哈,你猜啊!」不過他想,以她的慧根來看,她能想通恐怕很困難。
「你這豬頭!可惡的陰險鬼!」她鬼吼鬼叫的再次咆哮。
「哈哈哈哈!」伴隨著夏實的吼叫,李勛渾厚且中氣十足的笑聲不斷傳出。
這個男人……厚!真是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