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只剩一個星期。
來到童家近兩個月,未與家人聯絡,芽衣知道家人一定找她找得快發瘋了。
與童炘之間毫無進展讓她很挫敗,但在小玉的陪伴下,她一天一天釋懷,早已看開了。
她努力把握剩下的時間,制造與童炘回憶。
她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在小玉身旁學著打掃、做菜,這是她從小到大不曾做過的事。
她的雙手一直被保護,做家事這種事情是不被允許的,她的家境也不需要她去煩那些瑣事。
但這種瑣事如果與自己喜歡的人有關系,做起來不覺得煩,只會覺得很開心。
小玉體貼的把打掃童炘房間的工作讓給她,更教她做童炘愛吃的菜。小玉單純的個性讓芽衣從她身上學到很多。
一早,趁著童家男人還在睡夢中,芽衣偷偷撥了通國際電話回家報平安,家人對她的失蹤十分不諒解,要她立刻回法國,但她拒絕。
「再給我一個星期,我不會讓演奏會開天窗的,我知道亞頓在哪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跟他一起回巴黎。」她承諾道,「請讓我任性最後一次。」
一連串流利優雅的法文說出口,讓一旁的小王听不懂又很傻眼,直到她掛了電話,小玉才搔著頭傻笑。
「我一句都听不懂。」
「可以學啊。」芽衣攬著她的肩膀,一起到廚房幫忙做早餐,「我教妳。」
「我很笨耶!英文也不太會,每次出國都要童浩陪,不然我哪里都去不了。」小玉一臉困窘。
「什麼?!妳出國都讓童浩跟著,那怎麼會有美麗的邂逅?!」她忿忿不平,「想跟妳搭訕的男生看到童浩的臭瞼--就算他長得再漂亮也沒用!看到那張臉誰敢跟妳搭訕啊!他真是妳的絆腳石。」
「本少爺就是天生臉臭,妳咬我啊?」難得自動起床不用人喊醒的童浩正巧下樓,听到芽衣的話立刻以臭瞼來對付她。
「脾氣還這麼不好,小玉,」她從小玉身後抱住她,親密地道︰「姊姊幫妳找個脾氣好的男朋友,快把他甩了!」
「妳這個有病的女人一早就欠罵!」童浩被激得怒火中燒,「妳太閑了是嗎?」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一早就吵架。」小玉頭痛地安撫兩人。
「小玉,妳干麼這麼怕他?不要理他,姊姊給妳靠,幫妳介紹好對象,有世襲的公爵封勛,還有一座城堡可以讓妳當公主哦!」芽衣引誘道。
「妳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妳丟出去!」童浩瞪著她警告道。
把他惹得暴走咆哮,讓芽衣非常有成就感,眉開眼笑的在餐桌前坐下。
「莫名其妙!」童浩啐道,「跟童炘一樣機車欠揍。」
「所以說物以類聚。」她笑咪咪地回答,坦蕩蕩的態度跟之前差了天高地遠。
「那麼我只能說妳看男人的眼光,跟童炘看女人的眼光一樣爛。」童浩惡毒的損她。
這女人倒是很敢表現出她正常的一面嘛,童炘一不在家,她就毫不避諱的談論以前的事,白痴都看得出來她說失去記憶是騙人的。依童浩的個性,他知情一定報警抓人,但看在大哥相信她,還有她能把童炘氣得跳腳的份上,他決定饒了她一命。
她跟童炘惹人厭的地方相似度百分之百,老愛纏著小玉不放。雖說小玉有個可以聊心事的大姊姊是好事,不過女朋友的心思被瓜分了,那種感覺很差!
童浩直到現在才知道,不管對象是男是女,只要纏著小玉,就會讓他很下爽。
尤其,這個女人之前都說小玉配不上他,現在成了小玉的姊妹淘後,就反過來的老是說他配不上小玉,吵著要幫小玉介紹新男友,讓他很想把她的嘴縫起來!
「你的酸葡萄心態我可以理解,被我這種氣質大美女愛上的男人,自然有他特別之處。」
「妳可以再臭美一點沒關系。」童浩對她的厚臉皮感到可笑,搖了搖頭,「第一次听見女人在我面前夸自己美,我還真是開了眼界。」
可不是?天下間有哪個女人的相貌比童浩美?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美貌,簡直就是關公面一剛要大刀!
盯著他那張漂亮的令女人嫉妒的瞼蛋,芽衣恨得牙癢癢的。
「人家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你……這張瞼沒事干麼長成這樣?!」她指著他的臉吼。
任何一個女人都想要吹彈可破的肌膚,拚命往瞼上抹保養品,為得就是要留住青春的腳步。大多數和他同年齡的女孩都為了臉上的粉刺和青春痘在煩惱,不敢吃油炸食物讓自己油脂分泌過多;而這個童浩,明明就是個男生,長得美就算了,連皮膚都好到看不見細紋,一早就吃炸肉餅當早餐,平常更是把品客洋芋片抱著狂吃不停,這種吃法竟然不長肉,也不長痘痘!
「咦?芽衣姊,妳看過童浩小時候嗎?」小玉興致勃勃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坐到她身邊睜大眼楮問。
「見過啊!」芽衣瞟了童浩一眼,瞥見他震驚意外的表情,心里感到十分爽快,「我想想那時候他多大……嗯,大概是七歲。」
「妳怎麼可能見過我?!」童浩不信,「我對妳一點印象都沒有!」
「有啦,你還瞪我,叫我丑八怪!」芽衣想起被他罵丑八怪的往事,一把無名火就在肚子里狂燒。
「又是丑八怪……童浩,在你眼里全世界的女生都是丑八怪吧?也對啦,沒幾個人比你漂亮。」那三個字讓小玉倍感親切,因為她剛到童家來的時候,他也這麼叫過她。
想當年,她也是這樣被羞辱過來的啊!
「一個小表哪會知道什麼罵人的話?但是那三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特別有殺傷力就是了。」芽衣嘆息,她的自尊心受了不小的創傷。「小玉,妳知道童浩小時候長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他都不給我看他小時候的照片。」小玉抱怨著,「小器得要命。」
「有什麼好看的?」童浩不自在地撇嘴。「喂!妳少亂講,妳哪知道我小時候長什麼樣子?」
「我怎麼不知道?你小時候就把頭發留到肩膀,身材又瘦,哪里看得出來是男生還是女生啊?你現在是長大了有肌肉,但你小時候不管正面看、背面看,都像個女生,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叫你妹妹。」
「噗--」童浩一口水噴了出來。
「哇,這麼像女生哦?」小玉一臉好奇,盯著他的臉,不斷發送「我想看你小時候的照片」的訊息。
「那是在醫院,我去看童炘,你就人小表大的坐在病床旁邊,我那時候就想,童炘的妹妹好乖,會來醫院照顧他--」
「等一下!」听到這里,童浩忍不住打斷她,「妳在醫院見到我?」
「對啊。」
得到肯定的答復,童浩便開始回想。
童炘進醫院的次數不少,但讓他少爺到醫院去照顧的,就只有那麼一次,難道說--
「妳就是那個把童炘撞到昏倒的女生?」看到她點頭承認,童浩瘋狂大笑,「我記得妳!我記得妳!那時候妳也不過才高我一個頭,那時候看到妳,我還不相信童炘被妳撞倒,哈哈哈哈,孽緣!」
看他沒形像的瘋狂大笑,芽衣扮了個鬼臉,回頭對小玉嘆道︰「他瘋了。」
「我從來沒看過童浩笑成這樣耶,什麼事情這麼好笑?」小玉嘖嘖稱奇。
「除了童炘的糗事會讓他高興到忘形之外,還會有什麼事?」這戲謔的聲音,出自剛從加拿大結束拍片回來的童震,他一臉疲憊與風塵僕僕,可就算是身體再累,他還是維持他一貫的穩重氣度。
「大哥,你回來了!」小玉熱情的招呼,立刻走進廚房倒了杯咖啡和準備三明治,這是童震工作結束回家的習慣,喝杯熱咖啡,吃點簡單的東西。
「看來妳找到了盟友。」睿智的眼掃過一大早就吃高熱量食物的童浩,對小玉溫柔的笑了笑,最後才調向芽衣,「順利嗎?」
她聳聳肩,笑道︰「毫無進展。」
「哦?」童震挑了挑眉,對她的灑月兌感到訝異,「妳變了很多。」兩個月前見到她時,她眼中的執著令人不敢小覷。
「沒緣分還能怎樣?強求不來的。」她的笑容輕忽縹緲。
「這麼看得開?」童震笑,語氣透著不信。
真這麼看得開,又怎麼會執著一段未開始就結束的暗戀?還長達十二年之久,她與童炘同樣是固執的人啊。
「無所謂了,這次能夠認識小玉就很值得了。」芽衣真心地道。
「哦?小玉,妳多了個疼妳的姊姊,嗯?」童震打趣。
小玉紅著臉開心的點頭。「對啊。」
「欸,日後我離開了,你們童家的男人不會阻止我跟小玉聯絡吧?」她現在擔心的,就是感情落了空,連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都沒法繼續交往下去。
「當然歡迎。」童震大方地應允。
「喂,我不答應!大哥,你干麼一直幫她啦。」童浩不甘心的哇哇叫,「能擺月兌她就快點,我受不了這個表里不一的女人。」
「欸,你很小器耶,是男人就大方一點,你以為我愛跟你搶啊?」芽衣跟他小孩子一般見識,「人家時間不多了,你讓我跟小玉多講一點話會怎樣?一想到回去要面對那些戴面具的人,我就覺得好累--」不意間,她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童浩,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何況她未來可能是你二嫂,若不想過苦日子,最好順著她的意。」童震半開玩笑、半認地說道。
「怎麼可能?」先大笑否決的人反倒是芽衣,「我下個星期就得回去了,但目前我還感受不到童炘對我的態度有什麼改變。」一樣冷漠、沒有火花。
「是嗎?」小玉小小聲地道,一臉的不贊同,「我不這麼覺得……」正要開口說話,就被童浩狠狠踢了一腳。「很痛耶!」
「噓!閉嘴。」他朝她偷偷使眼色。
「為什麼?二哥明明就有改啊!」他把芽衣姊做的便當都吃光光了耶,二哥哪有這麼好養?每次演唱會前夕,她都為了低鹽食譜傷透腦筋。只要味道不合胃口,二哥吃一口就不吃了,為了要讓他有足夠的體力應付工作,她可是絞盡腦汁。
芽衣做的菜勉勉強強能吃,但還不到美味的地步,偏偏每次她做的便當,童炘都會很捧場的吃個精光,讓小玉大大震驚!
童浩櫻色的唇揚起一抹美麗的笑靨,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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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童炘坐在錄音室里,不斷思索這個問題,怎樣也想不透。
「她假裝失憶接近我們家,想干麼?」他喃喃自語著。
因為猜不透,越想就越覺得她是個心機很深的女人,戴著天真無邪的假面具,沒人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麼。
至少他就不知道。
「以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不停把記憶中的簡芽衣和現在的她相提並論,仔細比較後,發現她變了很多。
以前的她動不動就害羞,掉眼淚,一些小事也能讓她哭得柔腸寸斷,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弱沒用的千金小姐,但那時候的她最真實、最可愛。
現在的她,眼神中充滿了自信,舉止優雅合宜,談吐有條有理,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她變了,變得世故,也變得懂得算計。
這十幾年來,她到底都在做什麼?去了哪里?
突然之間,他好奇芽衣這麼多年來的去向。
他知道她的家境很好,雖然父親早逝,但母親是大戶人家千金,加上父親遺留下天文數字的遺產,使她從小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受母親溺愛的獨生女。童炘以為,她一輩子都會在母親的羽翼下長大,永遠都是那個害羞、敏感的小芽衣,她需要一個會疼愛她、保護她的男人照顧她一輩子。
可是她竟然……
「會下廚!」這令他傻眼。那雙手,除了彈琴之外什麼都不能做,打掃工作也只能擦玻璃,讓她做再粗重一點的工作,她母親就會到學校向導師強烈抗議。
「做的菜還是跟以前一樣難吃……」偷偷下廚做菜這種事,她以前也做過,「而我為什麼每次都吃個精光啊?」童炘瘋狂捶自己的頭,為自己反常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
她對他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炘,你在做什麼?」芽衣一如前兩個星期一般,每天送便當給童炘。「大頭呢?」一放下便當就四下張望,找起這陣子陪養出感情和默契的Luna鍵盤手拉斐爾,他們還熟得互叫對方的綽號。
「去約會了。」一听到她在找拉斐爾,童炘就一肚子火,隨口亂講同伴的去向。其實拉斐爾是因為車子拋錨了,去修車所以今天不來。
「是哦。」她有一絲失望,但很快便打起精神。「今天的便當是小玉特地做的。」
「謝天謝地!」童炘夸張的感謝上蒼。
「什麼態度?」她鼓起腮幫子,睨眼瞪他,「人家下廚做菜給你吃,你還嫌棄!」
「妳的廚藝若有小玉的十分之一,我就阿彌陀佛了!」他惡劣地取笑。
「難吃你還不是每次都吃光。」
「那是因為浪費食物會遭天譴,我不得已才冒著食物中毒的危險全部吞下肚。」童炘面無表情的說著謊。
「你……跟童浩絕對是親兄弟!」講話一樣苛薄不留情面,「其他人呢?今天怎麼只有你?」整個錄音室只有他,Luna其他成員都沒出現,場面太冷讓她覺得困窘,拚命的找話題聊。
「接了別的工作,暫時不會來錄音室。」他淡淡地回答。
「這樣啊……對了,大哥今天回來了哦!」
「嗯,我知道了。」童炘的回答很冷淡,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欸,我彈琴給你听好不好?」實在受不了偌大空間的冷清,她主動說要彈琴,不等他回答,便徑自走到鋼琴前坐下來,彈奏一連串的古典樂章。
童炘吃著美味的便當,一邊側耳聆听,任憑她展現超難度的彈奏技巧,兩人之間除了音樂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芽衣喪氣地停下指尖的彈奏,嘆息道︰「這是我做的曲子……」
當熟悉的音符傳進耳中,童炘身形一晃。
這首曲子他在十二年前听過,當時還只是一小段曲調悠揚的音符,她隨性彈奏,他則坐在她旁邊陶醉地閉上眼,隨著輕快的音符哼哼唱唱了幾句。
那是在他畢業那年的六月,一個放學後的夏日午後,他在校園內做最後的巡視,意外遇見在音樂教室一邊彈琴,一邊掉淚的簡芽衣。
那首曲子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她今天彈這首曲子的用意是……
「怎麼樣?」她希望童炘能記得這首改變她一生的曲子,他曾用心稱贊過,給了她完成它的力量。
這首屬于他們兩人的曲子。
「還不錯,很輕快的一首歌。」童炘聳聳肩,逼自己不被影響,但腦子里卻不斷地回響著那對他意義重大的曲調。
「就只是這樣?」芽衣一楞,不敢相信他們的回憶就這樣被他輕易忘記。
「嗯,再彈幾首來听听。」他催促。
「童炘,我問你。」她知道自己不該去試探,那很可能會讓她暴露欺騙他的事實,但是她忍不住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啥?」童炘放下筷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找牙簽剔牙。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想念我?」這種問法太刻意,聰明的童炘怎麼會沒察覺?但她就是忍不住!
童炘被這問題給問倒了,他一直懷疑她接近他的目的,但他從來沒想過她會離開,再一次離開他……
一想到她會離開,他就覺得胸口郁悶。
她要走就走啊!他干麼為她的去留情緒起伏這麼大?
「無聊。」童炘驚覺她對自己的影響力驚人,下意識的縮進保護殼里,「妳走了,會有別的女人取代妳,而且我的霉運會少一點。」毫不在意的說出傷人的話。
「呵……說的也是。」芽衣苦笑,「全世界有這麼多女人迷戀你,不差我一個……」她還以為自己對他有多重要,其實只是個任何人都能取代的女人。
偷听見他當年曾喜歡自己,就讓她這個傻女人燃起了希望,忘了人是會長大的,感情也是會變的。
她「曾經」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但那畢竟是曾經。
她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換來的卻是徒勞無功,罷了,至少她曾努力過,努力想完成她的初戀,雖然沒有結果,但至少往後想起來不會那麼遺憾。
「我不吵你了,再見。」她狼狽的逃離,不敢回頭,怕他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然而,看她難過,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搞什麼!」他不禁爬了爬頭發,「我一定是太久沒有找女人了,才會這麼精神異常。」
想想,他從演唱會前兩個月就被勒令禁止緋聞--其實是禁止女人,小卓盯他盯得緊,不準他在緊要關頭鬧出緋聞上影劇版頭條,他難得的停機四個月!
「難怪看到女人就心癢難耐!我又沒瘋,怎麼會對簡芽衣那個衰神有感覺?」他將所有對她的悸動,歸咎于他精蟲上腦,所以才這麼不挑人。
今晚,就讓路西法重出江湖,找個玩得起的女人,讓他忘掉那些煩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