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嚴恕沖動吻了一個人,後悔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後悔吻了宋稚鈞,不後悔當著她的面表現出自己大吃飛醋的模樣,反正不管如何,他的目的達到了。
沒錯,身為一個男人,他先前的舉動的確很幼稚,但他不後悔。如果可以,他會干脆把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覷。
然而她的態度卻讓他感到躁郁不已。
他親耳听見她告訴其他追求者,她深愛她的丈夫,只愛著那個男人,可他開了口,她就答應了?
「也太容易了吧……」為了這一點,嚴恕整夜輾轉反側睡不著,心口像是梗了一個東西,他咽不下也吐不出來,悶得難受。
後來,他索性坐起身睜開眼楮,不睡了。
必了燈的房間一片漆黑,但大片玻璃落地窗並未拉上窗簾遮掩,燦爛星光如銀河,映照著平靜無波的海面。
他下床走向茶水擺放的位置,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捧著水杯站在窗前,他望著星光燦爛的美景,心思卻不在眼前的景色上頭,腦子里轉的、想的,都是宋雅鈞。
他想要的,她就願意給——他應該要開心不是嗎?為什麼心頭卻感覺到沉重的郁悶呢?
是太過容易了,還是他仍介意她的過去?
不,應該不是後者,他不是小器的男人,他在意的應該是……
「她愛我嗎?」想通了這一點,嚴恕眉頭皺得更緊,可以夾死十只蚊子了。
看來他一定得好好問一問她,她的同意究竟只是因為同情、敷衍,還是真的對他有好感?
他和她的前夫,在她心里孰重孰輕?
喔,媽的!拿他自己和她過去的男人比較實在太爛了,偏偏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是不是比那個男人更好、更讓她喜愛。
可是,他該怎麼問?
宋雅鈞那個女人看似溫錐柔弱,無欲無求的樣子,雖然幾乎不太開口,可一說話常常就是切中核心,這樣的女人有她表達意見的堅持,他真的能從她嘴巴里問出想要的答案嗎?
越想越煩,他一口喝掉水杯里的水,把杯子隨手一擺,接著開始找事情做。他需要能夠讓他分心的事,來排解心中這股郁悶。
看電視,無趣;上網,他要干什麼?
突然,擺在床頭拒上的紙箱吸引了他的視線,那是余啟明送來、讓他試著閱讀的文件資料,據說都跟「嚴恕」有關系。
是了,這件事情很重要,他竟然擱置了。
他走向床頭拒,點亮了燈,拿起其中幾份文件,翻閱了起來。
每一份文件都充斥著醫療專業術語——儀器、設備以及販售租賃的價格,不過這些東西他讀起來卻沒有障礙,甚至在看見幾宗數據時,他還忍不住拿筆圈起來,在上頭打了一個大問號……
他一愣。
這樣的動作,他似乎習以為常?他真是一名掌權者?
丟開資料,他再度翻找紙箱內的東西,其中有幾篇報導及一本商業雜志,是以他為封面。
「真的假的?」雜志封面上的男人,一看就是他,但也不像他。
合身剪裁的手工西服,襯出他的身村高大;名家設計的發型,突顯出他的五官,照片中男人的眼神,銳利而充滿侵略性。
嚴恕對封面上的自己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可他沒有發現,眼下他神情凝重的模樣,跟照片中的男人如出一轍。
他坐在床沿,開始研讀起這份雜志里的報導。
字很小,他看得很吃力,多半都是與他事業有關的介紹,但從這份報導里,他可以了解自己從前是個怎麼樣的人——冷峻嚴肅的工作機器。
他身價不凡,對慈善不遺余力,平日工作忙碌,因此最大的休閑樂趣,就是假日跟新婚妻子在家窩一天……新婚妻子?!
嚴恕把這篇報導看了兩遍,「新婚妻子」這四個字只出現了一次,但卻重重敲在他心版上,讓他為之怔愣。
「我結婚了?」但為什麼那個女人不在他身邊,反而多出了一個未婚妻安蓓?
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視他如己出的舅媽,沒有告訴他,他曾有過一段婚姻?
事情實在不單純,他丟開雜志,再度從紙箱里翻找,看見了一個巴掌大小、跟其他文件格式不搭的手工牛皮手札。
嚴恕拿起那本手札,發現本子里記錄了一些電話,可上頭沒有任何人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漆拿的符號,字跡他很熟悉,因為這是他的字。
最後一頁書皮中,夾著一張折疊得很小的東西,他皺起眉,因為這不是他會做的事情,怎麼會把紙夾在這種地方呢?
他不滿的將那紙張取出、排開——那竟是一份拿擬的離婚協議書附頁?!
上頭沒有名字,僅有代稱甲方和乙方,從文字看來,甲方是他,乙方是女方,而女方求償的贍養費,竟然是八元?!
「八元?」他為這少得離奇的數字笑了出來。
為什麼是八元?他很有錢不是嗎?要結束一段婚姻付出的代價,至少也該有個幾百萬吧?怎麼會是八元呢?
這個數字有問題,而他那段幾乎被抹去痕跡的婚姻,也有問題。
他想了想,再度翻了一次那本手札,從那些沒人看得懂的符號中找到一支電話號碼,直覺的撥出。
「唔……這麼晚這支電話竟然會響起,請問是打錯電話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余啟明不確定的詢問。
「應該沒有錯。」嚴恕听見了他的聲音,很確定地回答。
「Anson?你記起來了?」余啟明心一跳。
「不,只是覺得稍微上手了。你給我的資料,我發現有一些數據對不上。」嚴恕再把那些文件翻出來,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掃過,確定了數據確實有問題。
听見他用這種口吻提起公事,余啟明一瞬間愣了一下,而後輕笑。「Anson,你回來了。」
這一句話,包含了很多的意義。
「你準備帶來給我的東西,還讓誰看過?」最後,嚴恕丟開那些文件,問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安總說你需要靜養,拿走一半,剩下的就是這些了。」余啟明老實告知。
「嗯。」嚴恕點了點頭,大致了解了情況。「你想辦法探問其他股東的口風,下周我會撥個時間再跟你聯絡。還有一些事情,我要你去做……」
「Anson,你發現了什麼了」余啟明听著老板交代的事項,一面仔細記錄,這是自Anson車禍之後,他第一次感覺到熱血沸騰。
直覺告訴他,有事要發生了。
「騙局。」嚴恕談淡地回答,黑眸一片深沉。
那些零碎的資料其實互不相關,但他仍能從中發現弊端,湊起來之後,他便揭穿了一個巨大的騙局。
有人利用他的失憶,策劃讓他失去一切,而這個真凶,他直覺想到的人是……
「有機會的話,你向幾位股東透露我開始對管運有興趣吧。」嚴恕眯起眼,再下指示。
余啟明聞言笑出來。「Anson,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你恢復記憶了。」
「就讓他們這麼以為。」嚴恕眼中迸射出精光。「那個在背後搞鬼的人,沒多久就會自動出現在我眼前了。」然後,他就會利用機會,逮住對方的小辮子。
此時嚴恕還不算完全了解車禍前的自己,但他已掌握到自己有經商的才能、有謀略的心機,以及無比的耐性。
所以他等,等到最合適的時機,一舉反攻。
夜空星光燦燦,可卻遠不及他眼中這一瞬間的光芒耀眼這人。
鑽石即使蒙了塵,也無法掩去其永恆閃亮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