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她已經在綠園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依蓮娜已經逐漸走出了自己的新人生,而她也仿彿逐漸告別那段傷心的回憶。
季若慈一向偏好粉色系的服飾,但自從經歷了一連串的波折之後,白色成為她最喜歡的顏色,有時她忍不住要想,要是人生也能如此單純該有多好?!
但換個方向想,人生的精采之處,不正是它的多彩多姿嗎?若不是因為一連串的變故,她與依蓮娜根本不會有交集,而她們的命運也都會有所不同吧!或許上天自有訑的安排。
她優雅的拿趄威廉為她準備的咖啡,細細的啜飲著,威廉幫她選的這個地方,不但綠葉成蔭舒適怡人,更是觀賞整個後花園的最好位置,由此望去,萬紫嫣紅而惠風和暢,讓人心曠神恰,也難怪她會從此迷戀上這里,甚至把這里當成用早餐的最佳地點。
這里的美景讓她想起自己成長的地方,在那里的花園之中,不管春夏秋冬總是那美麗恰人,讓人幾乎感受不到寒冬的凜冽。
季若慈神色黯然的放下咖啡杯,因為想起成長的地方而對親人的思念也濃郁了起來,她自游輪上失蹤而被判斷已死亡的消息,恐怕早已傳到姨媽家了,可想而知他們會有多麼難過,她實在不應該讓他們為她傷心,但她真的還沒準備好跟他們見面,而她知道,只要讓他們知道她尚在人世,他們一定會不計代價的找到她,到時那段不願再回想的記憶也將重新被觸動,所以她只能選擇躲藏在綠園。
淚水不知不覺的自她的眼眶滾落,直到淚珠滴落她的手,她才知道自己落淚了。
「不是說要重新開始嗎?為什麼又落淚了?我不可以再哭了!」她直接用手拭去臉上的淚珠,並轉頭面向身旁的落地窗,特殊設計的窗子像是一面鏡子,讓她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臉。
她對著窗上的自己,不斷的說著︰「你不可以再哭了,你要學會堅強,唯有這樣你才能展開新的人生。」
像是要告訴自己她已經從悲傷中走出,她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說服自己所有的下愉快都將成為過往雲煙,總有一天她可以勇敢的面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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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並不是偷窺狂,只是季若慈每天早上賞花的地點都恰好在他起居室外不遠處的落地窗旁,因為特殊的設計,所以她看不到他,但他卻可以一覽無遺的注視著她,甚至連她臉上的神情也躲不過他的眼楮。
今天是依蓮娜學電腦的日子,所以季若慈能優閑的坐在後花園里賞花,萊恩則因下午有一個跨國連線的會議而留在家里做準備,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觀看她。
在五彩繽紛的花朵襯托之下,更加突顯她一身的白,她黑緞般的發絲輕輕的披在肩上,不施胭脂的臉蛋散發著麗質天生的美,在飄逸中帶著嬌柔的美,感覺就像是誤入凡塵的精靈。
萊恩不知道自己呆呆的盯著她看有多長的時間,直到她臉上的淚水將他驚醒,因為他的心竟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為什麼哭了呢?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還是有什麼事困擾著她呢?這是萊恩第一次看她落淚,而那種感覺他形容不出來。
他還沒自復雜的感覺中恢復,她卻已在淚眼中硬是擠出了一個微笑,但這卻讓萊恩感覺更是難受,而這種感覺他同樣是陌生的。
他從不曾否認自己對女人的評價並不高,因為女人在他眼中向在只是一個膚淺而情緒化的個體,但季若慈卻給他回然不同的感受。
在她看似柔弱的軀殼底下,卻有一個堅強的靈魂,她的心底深處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創傷,卻以真誠的笑容打開依蓮娜封閉的心靈,而她自己的憂傷只留給自己,只許在無人的時候潰堤而出。
為什麼她總是可以引起他的關注?為什麼以往他以為享受的游戲人間,會變得索然無味呢?心底的問號越多,他的心就越亂,唯有逃避才能替他找到原有的寧靜,而他像是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偏偏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栘開,沉溺在一大堆問題中而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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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找我有事嗎?」威廉有條不紊的問著。
「我想重新安排愛麗兒住的房間。」萊恩開門見山的說?
「主人打算怎麼安排呢?」
「為了節省她每天的往返時間,我想讓她住在依蓮娜的隔壁房間,你覺得呢?」萊恩等著威廉發表長篇大論,闡述主僕之分的重要性,他有預感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決定必要時用威權來達成目的。
「這樣很好。」威廉微笑的點點頭。
「啊?!」萊恩有些吃驚的看著威廉,懷疑眼前站的人不是威廉。
威廉的古板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萊思曾不只一次開口要他住進主屋,但他說什麼也不肯,說什麼禮儀不可廢,主與僕絕對不可以住在同一個房子,怎麼現在卻這麼輕松就接受愛麗兒住進主屋的事實?
「我是說主人這樣的安排很好,因為愛麗兒很喜歡後花園的景致,每天總是要走大老遠的路到那里,要是她搬到主屋住,那就方便多了。」
嘿嘿!主人一定不知道,是他刻意安排愛麗兒在他起居室外的那個位置用餐賞花的。威廉得意的偷笑著。
「看得出來你對愛麗兒的評價很高,所以覺得她住進主屋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我能請問這是為什麼嗎?」萊恩忍不住好奇的問著。
「愛麗兒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現在跟依蓮娜小姐簡直情同姊妹,兩個人的感情很好,感覺上就像是小姐的閨中密友,所有住在小姐隔壁的房間自然沒有什麼不妥。」說著,威廉若有所思的看著萊恩,「老實說,我真希望她能永遠留在綠園。」
「如果她願意長住,那麼我樂觀其成,因為我很感謝她為依蓮娜所做的一切。」
「就只是這樣?」
「不然呢?」萊恩疑惑的看著威廉。
「是啊!不然呢?」威廉微笑的聳聳肩,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答案,但也不認為現在是說出答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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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被輕敲一下後打開,萊恩不用抬頭就知道來者是愛麗兒,因為只有她敢把他的書房當成菜市場一樣,想來就來。
正在跟客戶講電話的他,好奇的望著她,而她興師問罪的表情,讓他匆匆收了線,好奇的問道︰「上一次我看到你這種神情的時候,是因為我不讓依蓮娜去見她的媽媽,這次又是為什麼?」
「不錯嘛!看來你已經知道抽煙對身體的害處,終于告別了那殘害生命的玩意。」季若慈沒有回答萊恩的問題,因為原本以為自己得再次被二手煙殘害的她,驚奇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忍不住發表一下感受。
「你是來跟我談論我的抽煙習慣的嗎?」萊恩輕輕揚眉。
他當然下會告訴她,他是為了避免她再闖入他的書房,而產生不舒服的感覺,所以才盡可能避免在這里抽煙。
「當然不是,奇怪,怎麼我們每次的話題都先在你的抽煙習慣上打轉呢?」季若慈突然有些不解的說著。
「天知道!或許是你太愛‘管’閑事了吧!」
「我哪是愛管閑事,只是好心的提醒你抽煙的害處罷了!」
「謝謝你的提醒,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殺氣騰騰的來到書房嗎?」
「我才沒有殺氣騰騰,我只是用比較嚴謹的心情來面對今天的事罷了!」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的來意。」
「我是來跟你討論依蓮娜的事。」
「哪一方面的事?」他可不會笨得再問她依蓮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免得她又發表一大堆什麼心靈、之類的長篇大論。
「她的心情很低落,不!我想用‘傷心斷腸’來形容可能更恰當一些。」
「為什麼呢?」他大概猜得出來,愛麗兒想討論的是什麼事。
「因為心情低落不足以形容她……」
「我是問你她為什麼傷心難過!」萊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當然是因為你扼殺了她剛萌芽的愛情,你就是讓她的心情由楮轉陰的原因。」季若慈指控的看著他。
「是嗎?」萊恩只是輕輕揚眉,「我不記得自己曾‘扼殺’過任何事物,包括愛情。」
「但自從你找依蓮娜談過話後,她便陷入了沮喪與傷心之中,而她哀悼的就是逝去的愛情,這還不叫‘扼殺愛情’嗎?」
萊思無辜的聳聳肩,「我不這麼認為,因為我只是提醒依蓮娜,要她張大雙眼,別被愛情沖昏了頭罷了!」
「你知道所有的人都很怕你吧?!」季若慈用力的點點頭,以強調她說的是鐵一般的事實。
「但不包括你?」萊思不答反問。
老實說他喜歡別人畏懼他,因為這讓他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簡單了許多,但面對愛麗兒的「特別」,他卻也覺得新奇而有趣,相當矛盾的雨種心情。
「感謝上帝仁慈的讓我除外。」季若慈夸張做了一個感恩的祈禱動作。
萊思有些啼笑皆非,「為什麼呢?」
「因為上帝……」
「我指的是你為什麼不怕我。」萊恩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因為我沒有怕你的理由。」她想學他揚眉的模樣,但實在學不來他的狂妄,只好作罷。
「原因呢?」他忍不住又揚了揚眉。
「因為我不必仰賴你的鼻息度日,惹惱了你頂多走人了事,所以自然不必怕你。」季若慈大方的聳聳肩。
走人了事!愛麗兒的話讓萊恩心中有些不悅,但他並未細究原因,只是淡然的說道︰「大家怕不怕我,跟這件事有關嗎?」
「當然有關!」季若慈肯定的點點頭。
「願聞其詳!」萊恩雙手交抱胸前,看著季若慈。
「因為怕你,讓許多人失去了自我。所以平時只要你輕輕一皺眉頭,眾人便忙不迭的思索著︰是否哪里惹惱了你?而你的‘建議’,對他們來說卻像聖旨一般,誰敢違抗不從?所以哪怕你覺得自己只是在提醒依蓮娜,但對她而言,卻代表你否決了她的這段感情,依蓮娜實在不想違抗你的‘聖旨’,但這段感情對她而言很重要,所以她才會這麼痛苦。」
「看來我是為自己找來了一個真正的‘管家’了,現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好像都歸你管。」萊恩突然覺得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回家。
「我才不是你的管家,我只是依蓮娜的伴護,你這麼信口胡言,要是讓威廉听到了怎麼辦?我可不想他心里難過。」
沒錯!躲在門外偷听的老管家忙下迭的點頭。
「還說你不是管家,你連管家的感受都要管。」
「那是因為威廉是個好人,對我也很照顧,我當然得關心他的感受呀!我說得對吧?威廉。」季若慈好笑的對著書房門口喊著。
門口的威廉發現愛麗兒早就知道他在偷听,當下尷尬得輕聲離去。
「你在跟誰說話?」
「沒有呀!」季若慈微笑的搖搖頭。
她可不想讓萊思知道管家有偷听的習慣,畢竟身為這麼一個大家庭的管家,他有理由掌握家中的所有事,只要無傷大雅,那又何妨呢?
「看來除了我的‘感受’之外,所有人的感受都在你的管轄範圍之中。」萊恩突然有感而發。
「可能吧!我想像你這麼堅強的人是不容易受傷的,只要你不要傷了別人的心,那就是上帝保佑了。」
「是嗎?」萊恩突然覺得有一片烏雲飄進他的心中,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只是平靜的說道︰「讓我們回到主題上吧!很顯然你是為了依蓮娜的事前來說服我改變主意,我很高興你能這麼關心她,但請你別忘記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必須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對我而言,她的安全比她的感受重要許多。」
「所以她必須黯然承受苦痛嗎?這對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說來這件事你也必須負一點責任,要不是你說服我讓她出去參加一些活動,她也就不會遇見了那個男人,現在也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季若慈不服氣的說道︰「被稀飯噎著的人卻怪稀飯太硬,這不是很奇怪嗎?」
「又來了,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喜歡用比喻呢?」
「就像你喜歡揚眉一樣。」季若慈不甘示弱的回答。
「嗯?」萊思不自覺的又揚了揚眉。
「你瞧!你又來了。」季若慈指著萊恩揚起的眉頭。
「這讓你很不習慣嗎?」萊恩這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揚眉的習慣,不過他認為這應該跟與他談話的人有關。
「還好啦!」季若慈聳聳肩,「算了!反正這又不是今天談話的重點,讓我們回到主題吧!」
「我求之不得。」萊恩如釋重負的夸張表情,讓他得到了季若慈的一個白眼。
「你或許可以怪我讓依蓮娜有機會認識威利,但你既然答應讓她重新接觸社會,卻又暗中的觀察她的新生活,你覺得這樣適當嗎?」
「我只是不放心她,所以……」
「被培育在溫室中的花朵,根本無法自由自在的在大地之中成長,因為她抵抗不了任何大自然的定律,注定得被囚禁保護一生,你希望依蓮娜如此嗎?」
「你覺得依蓮娜是溫室中的花朵嗎?」
「難道不是嗎?你的確是為了保護依蓮娜而全力以赴,但這又何嘗不像是用一個透明的玻璃房囚禁了她的青春呢?這或許可以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卻也讓她失去了許多原本該屬于她的青春,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嗎?」
「你把事情說得太嚴重了吧?!」
「我只是用夸張一點的想像來包裝它,但這的確是事實,你怎麼能要求一只被囚禁在籠子里的小鳥高唱自由之歌呢?適度的保護是照顧與呵護,但過度則成了囚禁,就算做成牢籠的材料用的是‘愛’,它終究還是牢籠。」
「現在依蓮娜又變成一只鳥了。」萊恩實在不知道該怎答覆季若慈的比喻,只是頭大的說道︰「你何不直接說明白?」
「好吧!那我們就拿這次的事件來說吧!你或許認為依蓮娜的追求者別具用心,可能是因為覬覦依蓮娜的財富才接近她,所以毫不考慮的扼殺他們初萌芽的愛情,你認為保護依蓮娜是你的責任,但你確定自己是對的嗎?」
「或許不能,但你又怎能確定讓他們交往是正確的決定呢?如果她因而受了傷,那又該如何?」
「我不能,所以我會用更客觀的方式。」
「例如?」
「我認為你或許該先與威利見個面,試著去了解他,而不是一開始就宣判了他的死刑,我相信依你的人生歷練,應該不難看出他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季若慈的話讓萊恩陷入沉思之中。
季若慈接著說道︰「如果你僅憑自己的臆測而主觀的否決了他,不但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也間接傷害了依蓮娜,難道你認為依蓮娜除了有幸生在望族外,就沒有其他優點了嗎?她真的除了擁有的財富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人家追求的東西了嗎?所以所有接近她的人為的都是名和利?」
「你知道我並沒有這麼想過。」
「我知道,但對依蓮娜這敏感脆弱的女孩來說,可就不一定是如此了。」
「我只是不想她受任何傷害,沒想到傷害她的卻是我自己。」
「我知道你對她的關愛,但你不能期待她永遠在你的羽翼下成長,一輩子靠著你的庇護生存,你要知道,越是無法自由翱翔的小鳥,越是渴望自由的天空,一旦關住它們的籠子有任何縫隙,它們便會毫不考慮的往外沖,哪怕身體因而受傷,哪怕就此步上不歸路,卻再也沒有回頭的時候。這次你或許可以讓依蓮娜短暫屈服,但下次呢?下下次呢?當她不顧一切的向外沖時,你確定結局會是更好的嗎?」
萊恩終于點點頭,「你說的或許對,我會重新審視這件事,必要的時候我會跟威利好好談談。」
「謝謝你。」完成任務的季若慈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不!懊說謝謝的人是我,謝謝你為依蓮娜付出這麼多。」萊恩由衷的感謝季若慈,因為她看到了許多他看不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