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 第九章

那夜,他告訴寧敏自己的戀人是男人後--"英治你……不會吧?""你覺得很惡心,難以接受?"淡淡地笑著,英治反問道。

"這……怎麼說……我現在吃驚到你告訴我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不會更吃驚了。"寧敏鼓起雙頰。"這世界怎麼這麼不公平!我們女人光和天底下人口當中的一半女性同胞競爭還不夠多啊?""你講話還是一樣夸張。""誰叫你是個拱手送給男人會教人覺得太可惜的好男人哩!"寧敏湊到他耳邊。"吶,你說說看,和男人在一起真的比女人好啊?""寧敏!""喲,我的天啊,你臉紅了!"寧敏一手搧著臉頰。"好熱、好熱~~情喔!"被她尋開心,也是罪有應得吧?英治無奈地瞅她。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別用你那雙勾魂眼對我施行魅術,我可是非常禁不起誘惑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不管你是和男人或是又交了新女友,我都不會存偏見。坦白講,我在時尚圈子里,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同性、異性、雙性,都不是稀奇的事,多你一個也嚇不倒我。""你總是這麼懂人情世故。"無論是真心或是善意的謊言,英治都感激她的體貼。

"你也不輸給我啊,不過你懂的不是人情,而是人事。你太懂事,我太懂情,所以才說我們兩個相像啊!"寧敏嘆了口氣。"我們的個性如果加起來除以二,大概就天下無敵了。"英治笑笑。"能這麼做的話,我也想。"兩人對視,極有默契地同聲大笑,寧敏主動舉起酒瓶,提議要和英治干杯,祝福他的戀情順利,英治喝干酒,才低聲地說︰"謝謝你的祝福,不過有點遲了。我想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我和他的關系。""吵架了?"抬起頭,凝視著客廳角落的台燈,英治不曉得該怎麼講,自己與夏寰已經是言語都無法厘清的糾葛。吵架,如果真是吵架就簡單多了。

發展成這種關系七、八年,自己竟不知道他在老家有未婚妻。

同居不到一個月,已經讓英治覺得身在地獄,他猜夏寰也不見得愉快吧!然後是那不可能不提及的……決定性的一夜,逼迫英治愕然地面對殘酷的現實--什麼彼此對等的關系?全是他單方面的看法。夏寰沒有把他視為伙伴、伴侶,否則不會使用暴力,將他從"人"貶為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的一具听話的"軀體"。為什麼會轉變成這樣!

當初身在美國,他和他之間的距離是區區一座太平洋。

此刻身在同一塊土地上,他和他之間的距離卻是一張床兩樣情,填不滿的無盡鋇渠。

愛?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愛了。

"……就說你別露出這種走失孩子般的迷惘表情嘛,我會很心疼的!"寧敏禁不住抱怨,她伸出雙臂攬住了英治的頭,輕撫著說︰"如果那麼痛苦,那就不要和他在一起啊,不是很簡單嗎?"離開。分別。的確很容易辦得到的行動。

"你還是愛他的,是嗎?"電光石火間,腦中閃過種種刺激著神經的畫面--一遍遍烙刻著痕跡的嘶吼"你是我的";所有反抗都被鎮壓下來的絕對力量;同一雙手臂環繞著他,也同樣環繞在許多男女身上……

心頭上迸射出青光的憤怒。

"原來你也是會有這種表情?"寧敏若有所思地說。"那個叫夏寰的家伙真是不得了,我頭一次看到你對一個人有這樣又愛又恨的強烈反應。"英治無力地搖搖頭,甩開那些畫面。"我現在終于明白,我是不適合與他人論及情感的人,我根本不能了解別人的情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卻還傻得往火坑中跳。""一名能理解人腦復雜構造的高材生,怎麼說這種喪氣話呢?天底下沒有適合或不適合談情說愛的人,只是笨拙與高明的差別。戀愛你是不拿手,可是要你解剖人腦你就是天才。"寧敏微笑地說。"好吧,就讓我來授課好了,給我可愛的前男友一點良心的建議。"英治好奇地揚起眉。

"愛情之神啊,永遠是站在主動者的那一方!被動地等著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萬一壞掉、臭酸還不能退換,多糗?所以不要等著對方的反應,你要把主導權捉在自己手里,愛的主導權!當命運要轉到你不喜歡的方向時,就主動撲上前去,扭打、掙扎,直到命運回到你的手中為止嘛!"

以英治謹慎的性格,當然不會被寧敏三言兩語就煽動,再說寧敏是出于誤會他想要挽回夏寰的心,才會說那番話。可是她所講的話,毫無疑問地一語驚醒夢中人,使英治得以在連串打擊之後,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一直以來到底在干什麼呢?坐以待斃?等著夏寰宣判?

我是誰?我是歐陽英治,不是理應附庸在夏寰身邊的裝飾品,也不是具受命于主人的機器人,更不是要等待他召喚的謙卑愛奴。

我是歐、陽、英、治!

咒語解開了。英治迅速地判斷著要如何取回自己與夏寰的平衡點,也找出答案。他未期待這個答案會令夏寰滿意,縱使夏寰難以接受,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正如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一個答案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

咳、咳咳!

夏寰抱著肚子,彎著腰干咳。

英治收回拳頭,平靜怛斬釘截鐵地說︰"你沒有權力束縛住我,夏寰。我不是你的東西,我有選擇居住處所的自由,也有不受你威脅的自由。如果你還是非要無理取鬧的話,那我只有用拳頭維護自己的權利了。""還真敢說……"一邊抹著唇角,好不容易平復呼吸的夏寰,抬起有些狼狽的臉。"我的威脅是嗎?原來你一直是受到我的婬威,不得不留在我身邊的,是這意思吧?""我不和你做情緒化的爭論。"以免又掉入陷阱,失去理智,被他的激烈情感弄得團團轉。

冷靜。英治提醒自己,冷靜才能從這名為"夏寰"的巨大情感漩渦中月兌身。論打架,英治沒把握會嬴過他,這一拳能突襲成功,一半是運氣,可是他不能不賭……賭在夏寰既然有厭倦他的傾向,應當不會竭盡全力阻止他。

"正合我意。與其用嘴巴說東說西,直接進攻才是男兒本色!"夏寰說完話,再度朝英治猛沖。

以為他是正對自己的下月復出拳,英治交叉雙手去格擋,豈知夏寰用一拳虛晃,右手的手刀毫不留情地就砍往英治的頸邊,力道不輕不緩,恰好可以讓人全身短暫麻痹失去知覺。

悶哼一聲的英治,單臂落入夏寰掌控,一扣住往後扭轉。

"啊啊……""聰明的話就別亂動,要讓你的肩膀月兌臼是件簡單的事,小治。"夏寰噴著怒氣在他耳邊低語。 現在,回答我,你突然說要分手的理由是什麼?這三天來你都躲在哪里?說!""……放手!""手要是月兌臼了,明天又不必上班了,是吧?"英治一咬牙。"我沒有躲,我住在朋友家中,這樣可以放手了吧!""朋友?誰?男的、女的?我查過你醫院的同仁及電話本中記錄著的所有朋友,可沒看到你出現在誰家,你說朋友是騙我的吧!那家伙和你什麼關系?竟然故意藏起來不讓我知道!"他從牙縫中逼出話來。

"你竟然調查我的--"氣得往後一瞪。

"說,你是不是和那家伙上床了?三天,你窩在那家伙家中的三天,都干了些什麼好事?!"他火氣比英治更旺地吼道。

"慢著,夏哥,你不是和我約好了,這一次要好好地溝通,不會用這種強硬的手段。"阿超眼看事況發展愈形不妙,趕緊開口。

"我就算和寧敏上床了又怎麼樣?她和我八百年前就上過床了,你有什麼資格盤問我這種問題!?"辜負阿超的一片善意,英治自己火上加油的回答,霎時降低了屋內溫度,夏寰形于外的怒火升格為沒有商量余地的無形妒焰。

"听到沒?阿超,是他先關上溝通大門的。"回以悍然決絕的一眼,夏寰冷冷地下令道︰"這兒沒你們的事,滾!"阿超心驚肉跳地看著夏寰將死命掙扎的英治,強行擄上通往二樓的台階。"怎麼辦?阿超,我們去報警?""笨蛋!你以為那些條子能拿夏哥有辦法?這已經不是誰可以阻止的問題了。""可是我看夏哥是真的動氣了,萬一他殺……""不會的。不管夏哥再怎麼生氣,他都不至于會傷害英治哥的性命。"阿超這麼希望,他只能相信夏寰仍有一絲理智在。

"那個醫生真是不要命了。"楞楞地旁觀著,夏宇評論的口氣中有驚訝與敬畏。這輩子,他沒看過有誰敢正面對抗認真動怒的夏寰,因為多半在這之前,他們就會失去戰斗意志,主動投降了。

"難道他一點都不怕臭老哥會宰了他?這根本是無謀之勇。"阿超沉默片刻,心想︰這不是怕不怕的層次,而是為了維持自己身為男人最低限度的矜持。為了不被夏哥的氣勢全面吞噬,歐陽醫師未嘗不是豁出自己的全部,與之抗衡呢?

不知道夏哥是否能看得出來……

扁以力量征服歐陽醫師是件多麼沒有意義的事,歐陽醫師的精神若被毀壤,剩下的空殼就更不可能給夏哥愛了。

"……你是全世界……全宇宙……所有動物里面……最差勁的……"急急喘息著,唇被反復吸吮到臃腫櫻紅,瀲灩的水澤是男人與自己的唾沫相乘下之杰作。跟隨著呼吸起伏的胸口上,猶留著前些日子的暴行明證,此刻在泛紫的點點斑紋旁,又綻放著新的紅花覆蓋著那些痕跡。

"……連畜生都比你強……""客氣、客氣,我自己是覺得強不過你啊,小治治。"故意用他最痛恨的昵稱喊著,夏寰舌忝著他細長的指間,指縫中蠕動的舌頭觸感會給英治什麼影響,他再清楚不過。

"……嗯……嗯……"驟然緊繃的身軀,兩眉苦悶地糾結,長睫在難掩疲憊的臉龐上抖動著,平日總是給人禁欲、聖潔印象的清秀臉龐,這時所浮現的卻是--妖嬈、婬褻。

且強烈無比地勾引著那不知即將葬身何方的撲火飛蛾們。

硬要說我是極惡罪行,那也是因為你沒有辦法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這種模樣,英治!

不知者不罪?那是沒被陷害過的家伙才會說得出口的清高台詞。

夏寰將英治關在這間臥室里已經超過五天,沒有任何人被允許靠近這間屋子,除了要小汪他們送三餐過來外,他自己也不曾離開過這屋子半步,二十四小時隨心所欲地獨佔著英治。

今天他解開了綁住英治雙腕的布條,不是因為怕英治被綁過久的手腕會失去知覺,純粹是他曉得英治再也沒有力氣從他手邊逃出去了。

和上次不一樣,他在過程里沒有使用半點暴力。對付不情願的英治,他祭出的是讓英治在無止盡的挑逗底下煎熬到不能自已,最後主動迎合他、央求他,好從燻煮著、癱瘓著自己的焚身欲火中解月兌。

對英治來說,這方法和那種絕對力量的征服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說上次喪失的是自尊,現在他喪失的就是對自己的信賴;他無法再相信自己的身軀是屬于自己的,如今它听命于夏寰,只要夏寰勾勾指頭,身體就會產生自我意識地響應。

"瞧,明明才飽餐過一頓,現在又貪心地想要,你的身體……真不是普通的婬、蕩呢!"噗吱噗吱的微音,在這只有兩人的空間里,分外響亮。

"……已經夠了吧……"抗議聲比剛開始時,減弱不少威力。

夏寰挑起一眉,探索著細致滑女敕的內壁,因過度摩擦而腫脹的入口,敏感到只要一經踫觸就會彈跳回來般,迅速地閉合--欲拒;又緊緊地吸咬住--還迎。對,就像是英治那張逞強的嘴一樣。現在他曉得了,那高做的態度反面,猶如磁鐵強力地把他夏寰的心全吸在里頭,愈抗拒那引力,引力只會愈增強而不會縮減。既然如此……

我是樂于被你的引力給束縛的,英治。

但你也別想一個人自在逍遙。

讓我喜歡上你,讓我認真地想要獨佔你,讓我離不開你的--是你。

"想要我住手,那就簽。"五天來,他要英治簽的是一紙結婚申請書。那是不知名的某小柄,為了賺取外匯,而把"婚姻"當成是生意一樣地買賣。凡是前去申請者,不論結婚的對象是什麼,好比自己的愛車、房子,甚至寵物都可以替他們證婚,做結婚登記。男人與男人更不成問題。

然而該國的婚姻效力只在當地有效,說穿了也不過是紙用來"娛樂"自己的證書,但夏寰可不這麼想。

"你說我沒有權力管你的自由,那只要結了婚我就有權力了吧?"一邊舌忝著他的耳廓,一邊側翻過他的身軀,恣意扶上他顫抖的膝蓋,往前折彎,使得終日隱藏在雪白雙臀里,羞于見人的恥部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那種……小孩子的把戲……簽……什麼……啊!"手指顫抖地扣住了床單,飲下喘息。從側面可以完全欣賞到,英治細長的黑瞳在結合的瞬間,迸出暈神眩目的虹光。

舌忝著唇,夏寰尋求更深的包容,挺起腰以悠長的節奏緩慢地駕馭。

"你,還不曉得我就是孩子氣嗎?我是個惡劣到為了看見你嫉妒而哭泣的臉,可以成天帶著男男女女在你面前晃過來、晃過去,故意氣你的混帳。你,可別小看認真玩游戲的小孩子啊,想得到勝利,是可以不擇手段的。"在體內翻滾沸騰的波濤底下,英治幾乎沒听到他所說的話。"……什麼……氣我?""那已經過去了,現在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沒關系,我在乎就夠了。你想分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英治。我這兩年的忍耐,豈是你三個禮拜的同居可以打發的?要和舊情人死灰復燃?想都別想!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娶女人、結婚,不想在結婚典禮及大庭廣眾前出現新郎被強行搶婚的畫面,你就死心當一輩子的光棍吧!"什麼?

英治腦中陷入一片紊亂。

他在胡說八道什麼?

有未婚妻的,不是他嗎?什麼時候變成我歐陽英治要結婚了?"這個和這個,全部,都是我的。我會一直做到你認帳為止,英治!"伴著這夾著怨憤的聲明,大掌巧妙地包裹住英治的雙珠,熟悉該怎麼踫觸才能讓英治棄械投降的五指,與那埋入身體深處的凶器前後夾攻著,讓英治再也壓制不住地陣陣申吟。

"和我一起打光棍吧!英治。"咦?啊……

還來不及思索這句話的意義,英治就被激涌上來的快感狂潮淹沒,失神恍惚在夏寰綿延不絕的攻勢中。

"我愛你,英治。"真實與謊言,為什麼這樣地難以分辨?是不是因為即使明知是謊言,人們往往也懷抱著冀望,祈禱那是真的?

"你為什麼想看我嫉妒的模樣?"沒想到英治會主動開口的夏寰,吃驚之余差點把手中的毛巾掉落到地上。"這種事還需要理由嗎?""我嫉妒,對你有什麼好處?沒有男人會希望有鐵鏈套住自己,我不管你在外的行為,你卻想要我管嗎?。""喂喂,我做得那麼明顯,你該不是要告訴我,你當真沒有發現我是故意的吧?"再怎麼遲鈍也有個限度,夏寰沒想到事實真被阿超說中。擰吧了毛巾,他走回英治身邊,抬起他的腿開始擦拭。

"……我覺得太不合情理,無法相信。"撇開微紅的臉頰,英治嘀咕著。

夏寰盯著他說︰"你才是蠢得叫我不敢相信!我們是同居的戀人吧?都同居了,為什麼當我帶著別的男人回來,甚至和別人在『我們』的沙發上干好事時,你卻像是看見路邊野狗在媾合一樣的無所謂?你說這教我能不生氣嗎?追根究柢,就是你心里頭一點都沒有我吧!"他所使用的粗俗字眼,讓英治氣憤地回瞪他。

"行了,我也不想為這事再和你爭吵。我反省餅,知道硬要逼出你嫉妒的我自己,才是更蠢的蠢蛋。什麼緣木求魚的舉動,我不會再做了。"擦完了一腿,他接著換另一腿,夏寰迅速而不拖泥帶水的動作,此刻格外傷人。

英治伸出手說︰"拿來,我自己擦。""你--!"夏寰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干脆把毛巾一扔,搔著亂發。"我真是輸給你了!"抿著唇,英治可是一點都沒有勝過他的感覺。

"你曉不曉得,不一定是女人才會依靠男人,戀人依靠自己的情人有什麼不對?我不會要求你去開刀把自己變成女人,這樣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幫助?我想幫你,我想要你依靠我,我想要你再多一點在乎我的表現,這樣是我的奢求嗎?我這幾年來的努力,你全把它當成狗屁就是了!"面對他沮喪地大叫,英治選擇固執的沉默,終于讓夏寰爆發了。

"好,我豬頭、我笨,我是擄人就範的惡棍,全都是我不好!我也受夠了你的沒反應,老子不玩了!隨便你去找前女友、去結婚生子,我祝福你總行了吧!"跳起來,夏寰撿起地上的長褲迅速套穿。

"……在美國,我被人挾持的時候……"一手放在門把上,夏寰听到身後的低語,停下。

"我想著要是死在那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該死的,英治止不住聲音的顫抖,他還是不習慣說出這種話,這種令人軟弱的話。可是不說,意味著自己與夏寰將沒有彼此了解,打破這僵局的機會。"看到你和別人親熱,我不是完全不介意,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夏寰揚起眉,旋踵轉身。

"到最後事情超出我的控制,我只當你是對我沒興趣了,那麼分手不是最正確的一條路嗎?我不想彼此惡言相向,所以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想維持我們最低限度的友情。"英治咬咬牙,這種吞吞吐吐的幼稚告白,他再也講不下去了,索性單刀直入。"我、我也……"偏偏話卡在喉嚨,就是出不來。

此時,已經走回他面前的夏寰,恢復以往不羈的笑容,戲弄地說︰"也什麼?小治,好好地說出來啊!"抬起眼,瞋怒地一瞪。

"撒嬌也沒用,快說。"英治低咒一聲"得寸進尺",接著撐起上半身,以雙臂扯過他的頸項,強迫他低頭,送上自己的雙唇。交換一個令人呼吸困難的熱吻後,才小聲地說︰"……愛……你……"雖然知道這是英治無比努力下的結晶,但夏寰仍是禁不住要抱怨。"跟蚊子叫一樣,根本听不清楚嘛!""唆!"把他推開,英治的臉已經火紅可比夕陽了。

捉住他想逃的身子,夏寰追著他的唇啾啾啾地連吻了十數下。"那你現在總可以答應我的求婚了吧?"一翻白眼。"我絕不陪你玩那種辦家家酒的兒戲。"夏寰嘖嘖地搖頭,離開他,走到衣櫥前面神秘兮兮地捧出一只小小的絨布盒子,當當當地遞給他。

懷著不妙的預感,英治遲疑地解開盒子上的緞帶,打開--幸虧它非英治以為的夸張的N克拉鑽戒,那是兩只以單純的白金打造的指環,在指環內部各自篆刻著英治與夏寰的名。

"你從美國回來的那一天就想拿給你了,後來你不是為了我的『耍寶』氣得半死嗎?安撫為先,我可不想一拿出來就被你扔進馬桶。後來又吵吵鬧鬧的,所以一直沒機會給。"夏寰取出其中一只。"沒有正式的婚禮,可是,你願意娶我嗎?"噗地一笑,英治瞄著他說︰"一百九十公分的『新娘子』?喂喂,誰敢娶啊?""娶了,就是英雄。"夏寰一眨眼。

英治沉吟片刻。"我記得新娘子都有嫁妝的。""你想要什麼,盡避開口。"挑高眉,英冶慧黠一笑。"這,可是你說的。""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照單全收。男子漢大丈夫,五馬分尸也不會食言的!"拍著胸脯,夏寰夸口。

所謂的時機,永遠都是屬于懂得適時把握的人。

英治豈會放過這大好良機?

"現在啊,外遇已經不流行了。男人就是『專情』二字的化身,知道吧?"夏寰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發表每日一語地說。

"阿超,你看大哥哪里不對勁了?"小汪恐懼地扯扯好哥兒們的衣袖,小聲問道。

阿超笑得臉皮都快抽筋了。

"看到沒?這個,就是忠貞的象征,男人的表率。沒有什麼比懂得自制的男人更有萬丈雄風了,你們幾個也要效法我,知道嗎?"刻意在燈光下炫耀自己左手上的指環,囂張的口吻中少了分以往的霸氣。

"怎麼辦?要去掛急診嗎?"小汪焦急地快哭了。

"精神病院的嗎?"阿超則悠哉地回道。

"……我現在就去--"阿超一把拉住小汪的衣襟。"你來真的啊?跟你開玩笑的啦!放心好了,夏哥哪里都沒出問題,只是條被上了鎖煉的可憐惡夫,正借著傳道在發泄精神上的壓力呢!畢竟,去俱樂部露個臉,馬上就有人打小報告給飼主,害他想去把辣妹都不能了。""噢,是這樣啊?"小汪同情地看了夏寰一眼。"這也沒辦法,誰叫他過去作惡多端。""沒錯。偶爾也要讓天底下的女人耳根子清淨一點。""你們兩個,嘰嘰咕咕的以為我沒听到嗎?"夏寰一踹沙發。"誰敢說我可憐的?放馬過來,我看是誰比較可憐!"兩人有志一同地搖頭,不想成為夏寰滿身壓力下的倒霉鬼。

"臭老哥,我給你帶好東西回來了!"從玄關進門的夏宇,捧著一大袋的DVD片子說。"全部都是美國進口,未剪片的正點玩意兒,金發、碧眼、海咪咪。"夏寰眼楮一亮,賊笑地說︰"知我者,莫若弟!拿來、拿來。""這樣樣好嗎?"阿超涼涼地潑盆冷水說。"依這時間看,差不多是歐陽醫師下班回來的時間嘍!"夏寰一僵。

"干麼?就算他回來,難道臭老哥連看片子都要他允許嗎?我可沒那麼一個沒種的老哥!"正要把影碟放進機器里的夏宇,頂嘴道。

阿超拉長語尾。"是、這樣……嗎?夏哥。""可惡!先收起來,夏宇。"一臉不敢置信的夏宇站起來抗議道︰"你是被歐陽英治給閹割了嗎?死老哥,你再這麼沒出息,我就不承認你是我老哥!""混小子,你懂什麼?總之一切會惹你『大嫂』不高興的事,都不許做!""大嫂?!"夏宇兩眼凸出。

"沒錯,身為小叔的你,以後要多多學習著怎麼和你的大嫂溝通,不可以違抗他的命令,尤其是不可以讓他發現我們打算暗中偷看片的舉動……"熱中于耳提面命的夏寰,沒發現阿超與小汪突然垮下了臉,拚死命地眨眼暗示。

"……片啊?那種東西好看嗎?"是誰問這麼沒水準的問題?夏寰擺擺手。"好看不好看,看了就知道。""喔,那就放來看啊!"冷聲回答的一句話,使得夏寰頭皮發麻。他扭過頭去,恰巧對上英冶那不輸給冷面笑匠的俊俏臉蛋。

"英治?!你、你、你幾時回來的?工作辛苦了!來,這邊坐,我給你按摩一下。"完全喪失大哥氣派的男人,只差沒有搖著尾巴表示歡迎之意。

"夏宇,你的片子有多少張?"英治眼中完全忽略夏寰的存在,故意問著一旁的年輕人。

"五十。"听到這驚人的數字,英治也只是微一點頭說︰"那好,每一片我都會陪你看。以後有這種好康的事,別忘了告訴我,知道嗎?""好。""好個頭,你這蠢小子!誰準你對自家大嫂獻什麼殷勤?給我閃!"夏寰咆哮著,跳上前要抱住英治的肩膀,但臉部率先吃了一記公文包,咚地不支倒地。那該死的提包,難不成是水泥做的?!

仿佛嫌這樣對夏寰的打擊還不夠,額冒青筋的英治,緊接著朝夏宇和藹(甜美?)一笑。"我想起來了,你上次說想去游車河,我今天心情好要去兜風,你要坐我的車一起去嗎?"夏宇雙眼大睜。"可以嗎?英治哥?""等我換套衣服,就出發。""好!"不,不行啊!在地上申吟著,夏寰不甘願地說︰"你這死小孩!夏宇,給我回來!不許你坐小治的車出去,這是不公平的!"對。

阿超默默地想著︰凡是陪英治哥飆過一次車,沒有不煞上他的人。但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嘛!

"英治!別忘了你和我結婚了!不許你外遇啊~~"現在夏寰終于知道自己上當了。英治逼他簽下了萬言書,里面包羅萬象,也發誓絕不會再看任何女(男)人一眼,可是他卻忘記要給小治簽同樣的東西。怪不得人家說婚姻是愛情(男人)的墳墓,這、這真是太可怕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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