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消息、大消息!」
江尚隻今天一回到家門,立刻對著坐在客廳喝茶、聊天的眾人說︰「你們猜,我剛剛和朋友去和下午茶,結果看到了什麼啦?」
「什麼?哪個明星嗎?」尚華嗑著瓜子問道。
「才不是!」揮著手,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說︰「是尚楠哥啊!」
「拜托,那有什麼好這麼大聲嚷嚷的?你在外頭遇見尚楠很稀奇嗎?不都是天天在家里踫面的人?你真無聊!」
搖著頭,嘖嘖地說︰「我看到尚楠哥和他的女友,一起走進某間旅館了!這樣還不算稀奇嗎?一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哥哥就大刺刺地帶著女人走進旅館,真是……唉唉……害我忽然覺得家人之間就是這樣,踫到這種有點色色的情況,教人打招呼也不是,只好裝沒看到。」
「管他白天或晚上,想做的時候不上旅館,難不成還帶回家里來嗎?」尚華「啊」地一聲,遮住嘴。「我們真是的,旁邊還有未成年的小孩子在,怎麼就談論起這個話題了。凌夜,你別听,進房間去。」
淡淡一笑,凌夜喝了口茶說︰「我都已經听到了,太遲了。尚隻姊,老師有交女朋友啊?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還不錯啦!」尚隻一坐下來,咳聲嘆氣地說︰「可是要是他們兩個又在一起的話,那我就慘了。不曉得哥哥會不會把送我的那些首飾又要回去?我很喜歡那些首飾說!真是的,既然只是小小的吵架,干麼說什麼他們已經分手了嘛,害得我拿到那些首飾,最後空歡喜一場。不管,我不要還給哥哥,這些都是我的東西了!」
「你真是個孩子耶!都滿二十了,表現得像個成人一點嘛!」
「不管、不管!」
凌夜突然間放下茶杯說︰「我還有功課要做,先回房間去了。」
「好。等會兒要吃飯的時候,我會再去叫你的,你就好好地用功吧!」身後的尚華回道。
走進房門,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凌夜不再遮掩動搖的神態,他坐到書桌前翻開課本,卻是對著課本發呆……
昨天、前天……不對,打從他借住于江家開始,他和尚楠幾乎是每天夜晚都窩在被子里,盡情地做的事。那張鋪在地上的床鋪,全都是做給江家的人看的「假象」,實際上,他們就像是剛剛新婚的夫妻一樣,背著眾人的耳目,耽溺在彼此的中,追逐著日日攀升的快感。
凌夜想到那些畫面,身體還會熱燙起來,但是……一邊啃咬著拇指指甲,一邊試圖冷靜下來。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很正常」、「這沒有什麼」。這本來就是老師答應做他「奴隸」的理由之一,不是嗎?
女朋友抱怨我不夠體貼……
我想反省一下……
你的經驗豐富,應該有我能學習的地方……
啪的,凌夜吃痛地從出神的狀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咬掉了拇指的一小塊指甲,而且上頭還黏著一點點皮肉。
嘖嘖吸吮淌著血的指尖,凌夜撐著額頭猛搖。「我這是在干什麼?有什麼好焦慮不安的?我應該要感到高興的!」
對。老師很順利地學到了怎麼體貼伴侶的技巧,所以回去向女友賠不是,兩人歡天喜地復合,這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事。不成材的奴隸總算成了材,教出來這樣的奴隸,主人也該與有榮焉,對吧?
「老幫老師慶祝一下好了,慶祝他終于可以奴隸的身份了。」
喃喃自語,凌夜看著缺了一角的指甲。不過是這樣一點的小傷口,很快就會愈合的,到時候會連痕跡都看不到,完美如初。
「對了,那我也不能繼續留在這邊了。老師不再是我的奴隸,我怎麼好意思這樣白吃白喝地……」
明知江尚楠已經和女友復合,巴著住在他家中,佔用他的床,也太沒常識了。
「得找一天回家,去和老爸談談。他若真的再也不肯原諒我,那麼我只好向迪肯求救,看他能不能幫我弄張機票——」再由台灣逃回英國嗎?凌夜對自己荒謬、老是在這邊、那邊逃來逃去的日子,感到可笑,不由得格格地笑出聲來。
抖動著肩膀,在房間里,一個人無聲地笑著、笑著。
滴答滴答地,不知從什麼地方,掉落了兩滴水在攤開的課本上頭。
「好痛喔……笨奴隸……」哽咽著,在空蕩的房間里,對著不在身邊的男人,凌夜說著︰「我的指頭……痛死了……笨蛋……」
可是男人不在,不知道、听不見、看不到;不管凌夜罵了多少話,一個字也無法傳到那男人的耳中。
※※※
夜晚才返家的江尚楠,訝異地發現屋子里的燈都沒亮。大家都不見了?他走進客廳,打開燈,赫然看到坐在單人沙發上,表情有些莫測高深的凌夜。
「你、你在這兒怎麼不點燈呢?一個人在想什麼?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心虛的,他有些緊張地問。
凌夜漠然地看看他,然後恢復以往的嬉笑表情說︰「我不能想事情嗎?老師。我就喜歡坐在黑暗當中啊!晚上尚華姊找尚隻姊去看電影,吃飽飯就高高興興地開車出去了。我因為還有些功課要做,所以沒和她們一起去。對了,江爸爸有打電話來,說今天晚上他們要留在南部,所以江爸爸、江媽媽和尚果都不會回家。這樣子有沒有回答完你所有的疑問了呢?」
遠超過所需的詳細回答,尚楠手足無措地點點頭。「那……我去把衣服換下來。」
「順便去洗個澡吧,老師。你身上有好濃的香水味,是不是跑去和女朋友約會了呢?嘻嘻!」挑挑眉,取笑地說。
「我、我是去找朋友,不是什麼約會!」連忙搖著頭,尚楠舉起袖子聞了聞。「味道有那麼重嗎?」
「也許是我的鼻子比別人靈敏吧?」聳一聳肩。
尚楠摳摳臉頰。「我真的只是和朋友討論事情,所以——」
「有什麼關系?約會就說是約會,我不會生氣的啊!」淺笑出聲,凌夜揮揮手說︰「已經很晚了,你再不去洗澡上床睡覺,明天可會爬不起來喔!」
「喔……嗯。」尚楠欲言又止地張開嘴,最後還是搖頭放棄。「我去洗澡了。」
要是今天有成功說服凌恩就好了。
回到臥室,拿了換洗衣物,尚楠站在更衣間里把身上的西裝換下。
假使凌恩點頭答應原諒凌夜,剛剛自己就可以大聲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了。可是,今天還是失敗了。雖然比這一周來都被拒于門外,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要進步些,可是沒讓凌父諒解凌夜的苦,沒辦法說服他原諒兒子,結果也等于是「白費力氣」。
明天早上,再去凌家門口試一試。
看今天凌恩的臉色已經有點緩和,可見得他也不是沒把自己的話听進去。也許做父親的沒那麼容易就原諒兒子所犯的錯,可是有身為老師的自己努力保證,相信持之以恆一定能化解這對父子的心結。
凌夜嘴巴上沒說,可是看見他時時望著江家和樂融融的眼神,就知道他還是時億年想念自己的家、想與父親修好,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已。
不知道所有爭端的起因,尚楠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著天天都提早出門上班的時候,繞道到凌家去,跟凌恩報告今天凌夜做了什麼、在學校如何……第一天、第二天,連續幾天都吃了閉門羹,因為凌恩頑固地認定,連江尚楠都是兒子的「同性戀朋友」,所以不肯讓他進門。
後來,尚楠只好告訴他自己是老師,不是「炮友」,甚至為了證明這一點,還花錢拜托前女友假裝一下,陪自己到旅館去找凌恩。並以老師的立場,勸著凌恩原諒兒子,相信兒子的本性絕不是不可救藥的……總之,大費周章,今天好不容易和凌恩有了一番較深入的談話。
「只差那麼一點點了。」看著浴室鏡子里的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尚楠說︰「也許明天會有好轉的跡象!加油吧!」
驀地……「什麼東西只差一點點?」
听見凌夜的聲音,尚楠驚訝地回頭,發現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你、你要使用浴室嗎?那你先用好了。」
「嗯?我的意思是想和老師一起用呢!」上半身打赤膊,下半身套了條半截短褲的凌夜,甜甜一笑。
「一……一起?!」不會吧?這麼大膽,要在浴室做嗎?心髒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動。尚楠覺得自己真的中得不淺,現在只要一踫觸到凌夜嫵媚的眼神,就像是發情中的公狗一樣,會開始流口水。
「是啊,今天我想來點不一樣的花樣,當作是紀念。」
「什麼紀念?」怎麼樣的花樣?尚楠真的對凌夜那千變萬化的招數,感到既佩服又生氣。一想到他是在那些男人身上學來的招數,就妒忌得想把那些記憶從凌夜腦海中拔除。
「那個你就別管了,進來吧!」牽起尚楠的手,凌夜主動帶他跨進浴白中。
撲唰而下的熱水,迅速地在浴室中累積起一陣薄霧。
借著水澤,借著沐浴精的潤滑,他們互貼著濕熱的身軀,撫愛著對方的身體,不住地交換著舌吻。
今日的凌夜有些不一樣,特別的積極。
「啊……唔……」被舌忝舐的快感,是與凌夜在一起後,尚楠才知道的。
啃著、咬著,吸弄著左邊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對另一邊施加柔緩的,兩邊同時受到刺激,讓昂揚在下月復的,更是高高挺立。
「慢、慢著。」尚楠感覺到主導權似乎完全傾斜了。「為……為什麼……」
一路發出啾啾吻聲,凌夜逐漸蹲子,直到與尚楠的平行而視,他毫不羞怯地握住。「難道你不舒服?」
「不是這樣的……可是……」總覺得他飆得太快,像是被什麼附身似的。
「那就閉上嘴,讓我好好地享受。」啊嗯地張開嘴巴,含住了他。
「啊炳……唔……」
銷魂的快感,被老練的舌尖一個個勾了出來。強烈得快讓人忍不住,一下子就要被他吸走了。
不行……再忍耐一下……他想在凌夜溫暖的體內抵達……
「哈嗯……哈嗯……哇!」瞪大了眼,由朦朧視野的快境中清醒,尚楠驚嚇地說︰「你、你在踫什麼地方……」
指頭在後孔擠壓的感覺,令尚楠渾身竄過抖顫。
「嗯?我不是說今天要玩點不一樣的花樣嗎?」把嘴離開那濕漉漉的部位,凌夜緩緩地起身說︰「這是你的主人下的命令,奴隸。快點背轉過身去,彎腰,把你的抬起來吧!」
不、不會吧?今天要輪他做……「你、你是怎麼了?凌夜。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由我——」
「不想做?好吧,我也不勉強你。」凌夜冷聲說。「你決定不做,那今天就結束了。」
結束?這是說凌夜要終止和他的關系?尚楠腦海里響起以前凌夜曾說過的,只要自己拒絕接受他的命令,那麼他們之間就結束了,兩人以後形同陌生人……
「不,你如果想要的話——」現在的尚楠已經豁出去了,凡是凌夜的渴望,他都願意滿足他。
忍住羞恥,緩慢地把身子背轉過去。
「腰太高了,再低一點。」
雖然照著他的命令做,尚楠還是松弛不了身體的僵硬。
「啊!」
凌夜不留情的指尖,突入他生女敕的禁區。
「唔……唔唔……」
指頭在體內刮搔帶出了不愉快的感覺,尚楠一邊強忍著那種不適,一邊壓抑著自己丟臉丟到家的聲音。
「不要癟著嘴,你越是壓抑,只會讓自己更不舒服。反正家里又沒有其它人在,你的聲音就我一個人會听到而已,喊出來吧,老師。」
不斷在里面的指頭,從一根增加為兩根。
「哈啊……哈嗯……」
就在極度的異物感與不適之中,一簇小火被點燃。
「咦?啊……」
什麼?這是什麼感覺?不、不行,好怪、好……
「只要擠壓這里,你的就會扭動起來呢,老師。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呢?在這兒持續按摩的話,你就會更受不了,想快點解月兌呢!」
呢噥的話語敲打到耳膜,變成了不具意義的聲響,尚楠無法思考、無法辨識那些話語的意義,只知道那把火焰吞噬了他,席卷了他。
「呼呼,你總算放松了,老師。這邊已經開始貪婪地吸著我的指頭了。」
拔出到邊緣,再沒入軟滑深處。
「凌夜……凌夜……」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像捉住啊木的溺水之人一樣,不斷地呼喚著稀薄意識中,唯一有意義的名字。
「我要進去嘍,老師。可以了嗎?」
熱、燙、硬等單字竄過腦海的瞬間,已經直直地挺進,壓迫,佔有。
「啊啊——」尚楠的記憶到這邊中斷,他所記得的是那不斷驅策著自己往顛峰攀升的熱浪,那纏繞住自己手腳往深淵墜落的快感,那徘徊在耳邊的申吟呼喚。凌夜喊著他的名字,親五呢著他,激烈地愛著他……
達到絕頂幾次,尚楠更是沒有記憶。他在隔天醒來時,殘留在身體上的是極度的酸痛、無數的吻痕。
「凌夜?」他到哪里去了,怎麼不見人影?
一轉頭,尚楠看到放在台燈底下的一張字條——
謝謝你這額日子對我的照顧。老師已經不需要再做我的奴隸了,你可以自由了。
凌夜筆
上面所寫的文字,簡直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自己還真是一點兒都長進!
站在台北第一高樓的飯店總統套房內,俯瞰著底下車水馬龍的街景。彷佛失去了活力的黑石般,凌夜空洞呆滯的眼里,沒了靈魂。
受的教訓還不夠多嗎?為何偏偏挑上那種有了女朋友的家伙……應該像當初抱定的心意一樣,把它當成游戲,而不要放任任何情感進去。這樣,也不必因為他重回女友的懷抱,而感到痛苦、自卑了。
他已經不想再嘗到這種辛酸的滋味了。
『RIN,來,這是我特地為你挑選的頂級粉紅香擯,讓我們一起舉杯慶祝吧!』金發男子從身後攬住他的腰,一手遞上水晶高腳杯,說道。
『慶祝什麼?』看也不看那只杯子,凌夜淡淡地嘲諷說︰『我又不是說要回到你身邊,我只是拜托你,幫我找份能夠餬口過日子的工作而已。』
家,回不去;英國,也回不去。他除了自力更生之外,沒有別的選擇。與其到處去應征工作、踫釘子、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找最有力的企業界人士——好比克勞頓,來安排是最快的。
凌夜不想欠他情,可是他也沒有時間慢慢耗,他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
『你在說笑吧,RIN?我怎麼可能讓你出去辛苦工作呢?既然你已經來找我了,代表你是需要我的。那麼,就放心地依賴我,把問題都交給我來煩惱,你只要做你喜歡的事就可以了。』
見他不肯接過杯子,克勞頓索性自己飲了一口,然後移到他的唇畔。凌夜皺起眉頭,推拒著移開臉,但男人非常堅持,再度追逐著他的唇,最後終于如願以償地把酒灌入他的口中。
氣泡帶出的順滑口感、高雅的葡萄果香、甜而不膩的余韻,這些都是過去讓凌夜非常喜愛此款香擯的優點,但現在卻全部失去了味道,變得苦澀、膩人。
當克勞頓加深這一吻,想要燃起他體內的熱情時,凌夜還是無動于衷,對探入口中的舌不作任何反應。
終于明白了凌夜以消極反抗來告訴他,即便使用強迫手段也不能讓過去的甜蜜回憶重演,克勞頓悠悠地嘆口氣說︰『如果你沒有這個意思,純粹只是來找我幫忙的,那你也是個很殘酷的人呢,RIN。我在你眼中,只有這點利用價值嗎?』
一笑。『我是白來一趟了,看樣子你無意讓我利用,那麼我走就是。』
『不!不要走,RIN!』說出口,又後悔,克勞頓懊悔地說︰『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抱怨。拜托,讓我幫助你,你盡避利用我吧!』
『然後呢?再一次想要我以身相許?像剛剛那樣?』
立刻搖頭。『我不會再強迫你,甚至不會親吻你,要是你不願意的話。』
『克勞頓?』男人竟願意對自己「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凌夜也傻了眼。『你到底是喜歡我的哪一點?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嗎?』
『是的,RIN。我愛你,是真心的!』誠摯的藍眸,不像虛言。
凌夜瞇起眼。那個喜歡擺出高姿態,認為每個人都該臣服于他的貴族公子哥兒,似乎在一夜之間成長了(也可能,只是自己從不去正眼看待他?)。
『我值得你這麼做嗎?』歪歪頭,他問。
克勞頓不假思索地說︰『值得。』
『……』盯著他瞧,凌夜重新思考了一下後,決定給這男人一次機會。『你會學狗叫嗎?克勞頓。』
『狗?你說狗叫?』
『對,汪汪汪,叫給我听一下。』既然自己幫別人訓練了一條狗,到頭來它還是回到了別人的懷抱,那,就再找找第二只。不過,這次非得要全部屬于他的,有主人的狗,他不要了。
『一定要做嗎?』畢竟是出身名門,克勞頓拉不下這個臉。
凌夜的眉跋扈地上揚。『你也可以不要。我想我逗留得太久,惹人厭,該走了。』
『我叫!我叫看看!』男人急忙拉住他的手,清了清喉嚨。『汪、汪汪、汪汪汪!這樣,可以了嗎?』
『再一次。』凌夜老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還要啊?男人愁眉苦臉的,繼續仿效著狗兒的叫聲。『汪、汪汪!』
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凌夜搖搖頭說︰『好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了,克勞頓。你不是我想要養的那種狗,很遺憾,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你的愛。』
凌夜想要的,不是這種系出名門、教養良好,主人說一他就能做到二的聰明狗兒。他想要那種笨笨的、蠢蠢的、溫馴的,也許教了十次,只有一次能達成主人要求的,那種讓人費盡心思、牽腸掛肚的狗兒。
一直、一直留在身邊,哪里都不要去,一輩子與我為伴吧!只有那樣的狗兒,能讓他興起這樣的念頭。
『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RIN。』
『你是個好人,克勞頓。但你不是我要的人。』堅決的口吻,再無遲疑。『無論要我說幾次都沒有關系,我不會和你一起生活,我也不會愛上你的。』
啞然無聲的空氣中,凝重而揮之不去的情感糾葛,逐漸被理請、解套。
克勞頓閉上眼楮,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之後,再怎麼不願去面對,那冰冷的事實卻已經無情地、不給他任何狡辯余地地重重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了。
『……我真的得死心了嗎?』緩緩地張開藍眸。
凌夜點頭。『沒錯。』
再次作了個深呼吸,克勞頓的臉色還是沒有改變,一樣溫和,極其紳士地微笑著。『那就讓我們改喝一杯祝福彼此都能找到幸福的美酒吧!喝完了酒,需要煩惱的、需要傷心的,都可以等酒醒之後再說。』
『呵呵,祝福的美酒嗎?听來挺不錯的。這兒的酒窖里,會有1985年份的波兒產紅酒嗎?』
『一定有的,沒有的話,就讓他們到全台北市的酒庫找去!』
※※※
發現凌夜連學校也沒去的江尚楠,不顧作疼的,不管該上的課,付出無故曠職被扣薪的損失,馬不停蹄地從學校再趕到凌家,並且不斷地猛按凌家大門的門鈴,直到凌恩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出現。
「凌夜!他是不是回來了?」求您,告訴我他在這兒!
罷上晚班回來的凌恩不愉快地說︰「沒有!他不是借住在你的家中嗎?為什麼你會跑到我家來找人呢?江先生。」
「他不在?!」大叫過後,已經亂無頭緒的尚楠,無力地蹲在地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現在我要怎麼辦才好?」
看這情況不太對,凌恩也蹲子,扶著江尚楠的肩膀問道︰「年輕人,你這麼急著找凌夜,是不是他失蹤了?你不知道他去什麼地方嗎?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不出來為什麼凌夜要走……他連學校也沒去……」把手指插進發中,揪住,尚楠失魂落魄地說︰「我不懂、我不動,我真的不懂……他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他了啊!」
「振作點!你不是我兒子的老師嗎?」動手打了尚楠的肩膀一掌,凌恩跳起來說︰「跟我來,我去打電話找看看,凌夜如果是在外頭,總得找朋友幫忙吧!」
「朋友?」尚楠腦海晃過了一名金發男子。「朋友!對,就是朋友沒錯!他一定是去找那個老外了!」
「老外?」凌恩印象中只有那一個家伙。
尚楠絞盡腦汁地自言自語道︰「他叫什麼?他住在哪里?凌夜好像有提過……快點動腦啊!快點想!」
「喂,你是說凌夜在那個叫什麼霍普的人那兒嗎?」
訝異地轉頭看著凌恩,尚楠說道︰「你、你認識那家伙嗎,凌恩先生?」
「講什麼認識不認識的,就是那家伙害得我和凌夜吵了一架!嘖,凌夜那孩子,早跟我說一聲他並沒要求死老外買下旅館不就得了?我的個性本來就沖動,以為那孩子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才會氣得破口大罵……我可是做人家父親的,教訓孩子是為了孩子的前途,希望那孩子好。就算我誤會了,他也該自己來跟我解釋、道歉,給我一個收回前言的機會才是啊!」
說了一大串的話,尚楠想听的重點卻偏偏沒提到。「凌恩先生,要是你知道那個老外人在哪里,請你立刻告訴我好不好?」
「我想我可以問得到。」凌恩馬上往屋內走去,邊說︰「你等等,我也換件衣服跟你去,是該把這場無聊的父子爭吵作個結束了。一天到晚讓兒子在外頭流浪,祖先會罵我成何體統的!」
※※※
自由家旅館干部問得克勞頓-霍普的落腳處後,凌恩搭上尚楠的出,迅速地前往該飯店。總統套房想當然爾不是人人都可以接近、敲門的,為了進入那一層樓還得先向旅館櫃台處登記,查問VIP貴賓房客要不要訪客上樓,這才獲得「晉見」的機會。
凌恩一邊乘機打量高級飯店的營運,一邊說︰「嘖,設這麼多限制,弄那麼多門禁,全是為了制造出有錢人和窮人間的鴻溝。這種飯店一點兒都不親切,還不如我們那個小小的家庭旅館來得親切呢!」
尚楠焦急地等著電梯慢慢爬升到頂樓。
「年輕人,你急什麼?如果阿夜在那兒,他跑也跑不掉的。可要是阿夜不在那兒,我們去了也是白去。」
凌恩繼而欣慰地說道︰「你這個熱血年輕教師以後一定會有前途的,這麼關心孩子的好老師,已經很少見了。我也想跟你道歉,三、四次上門都讓你吃閉門羹,真歹勢,那時候我是真的誤會了你。」
或許是急昏了頭,尚楠想也沒想地說︰「您沒誤會我!」
「啊?」
尚楠決定了,他不要再隱瞞,他也不要面子、矜持了。他不向再說謊遮掩自己的心,我要告訴全世界的人——
「我愛你的兒子凌夜!我愛他,我愛凌夜!」
叮咚!電梯恰巧在此時抵達頂樓。拋下震驚中的凌恩,尚楠像個盲目的公牛般直往前沖。見到橫阻在面前的門,拼了命地就敲打、按門鈴,喊著︰「凌夜!凌夜你是不是在里面?!」
他連呼喚了好幾聲。當凌恩也氣喘吁吁地趕到身後,那扇門總算開啟了。
『是誰在外頭叫喊得那麼大聲?』克勞頓詫異地看著他,而此時尚楠已經把他撞開,擠進那扇門內了。『喂,你是誰啊?怎麼可以隨便就跑到我的房間里頭?你……』
看見那名跟著凌恩來的陌生男子,開始打開套房內的每道門,氣急敗壞的克勞頓只好轉頭問︰『RIN的父親,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凌恩苦笑著。『我也是一頭霧水呢!不過,這好像就是人家說的——愛會沖昏一個人的神智。』
『愛?』
克勞頓看著打開主臥室房門的陌生男子,喃喃地說道︰『他……是凌夜口中的那只幸運狗不成?』
※※※
「凌夜!我終于找到你了!」
喝了些許紅酒、不勝酒力地睡著的凌夜,在夢中隱約听到一聲聲呼喚。他動了動睫毛,緩緩地睜開眼。
「凌夜!」
被緊緊地抱在一堵寬闊的胸膛中,熟悉的溫暖、熟悉的味道,逐漸滲透到他微醺的感官中。
「……老師?你……怎麼……這里是……」他明明記得自己離開了江家啊!
尚楠扣住他的肩膀,使勁地前後搖晃著。「你太過分了!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啊!為什麼留下那樣的字條離開?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我沒有拒絕你的任何要求,所以你也沒有權力說走就走!」
天旋地轉,凌夜臉色蒼白地說︰「你……你被再搖我了,我快吐了。」
聞言,馬上停下粗暴的舉動,尚楠模著他的額頭說︰「你生病了嗎?哪里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找醫生!」
「……醉……而已……」細如蚊蚋地回答。
這時走進屋內的克勞頓,手上拿著一杯水,替凌夜補充說明。『他只是喝醉了。我們兩人開了個小小的派對。來,RIN,先喝口水。』
派對?這字眼多刺耳。瞪著敵人送水給情人的舉動,尚楠登時跳起身,也以英文回道︰『喔,是嗎?以後你不會再有機會找凌夜開派對了,他再也不會喝醉、醉倒在別的男人的床上。你識相的話,以後絕對不要再出現在我和他的面前!』
『你的口氣好大。』克勞頓炫耀似地一笑,轉頭對凌夜說︰『RIN,我以為你不喜歡會束縛你的情人。你怎麼會選上這種一肚子醋水的家伙呢?』
『情人?他才不是情人。』凌夜喝了水之後,清醒多了。「你來做什麼?我不是已經還給你自由了嗎?老師可以和你喜歡的女性,快快樂樂地結婚生子,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面前?」
「女性?我哪有喜歡的女性?!現在、此時此刻,我西哈的人就在我的面前!」尚楠吶喊著︰「我愛的是凌夜這個人!」
『唉,RIN,這就是你挑中的好狗兒嗎?』冷眼旁觀的克勞頓,指指激動得面紅耳赤的江尚楠說︰『你真的要為他放棄我?』
出神地盯著尚楠,凌夜的眼不曾移開過尚楠的臉,他以夢游的語氣說︰『克勞頓,你沒听過嗎?主人眼里的自家寵物,永遠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條狗。現在,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拜托你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要多久的時間才夠用?』這總是他的房間吧!
凌夜把視線黏在尚楠臉上,恍惚地笑著說︰『你可以不要回來,再去換一見吧!』
『呵呵,真是大膽,要我送一晚上的總統套房給你當分手禮物嗎?好、好好,我不會再打擾你就是!』揚揚手,克勞頓邊往房間外走去,邊說︰『等你們兩個解決完問題後,打個電話給我。我陪你父親到樓下餐廳吃飯去。』
『謝謝,克勞頓,你真是——』
『一個好人嗎?』站在門旁,金發男子溫柔地一笑。『別開玩笑了,這是侮辱我,根本不是稱贊。』
門靜靜地合上。
「過來,老師。」伸出雙臂,星眸燦燦地漾著水澤,凌夜命令道︰「再告訴我,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你不會生我的氣嗎?你不會因為我想束縛你而逃離我嗎?你要是再和任何一個男人出去,或許我會殺了你……如果這些你都答應,保證絕不會再做,我就願意告訴你,百次千次萬次。」貪婪地凝望著他的臉龐,尚楠渴求地看著他說︰「請你說,你絕不會再做了。」
「嘻嘻,奴隸的身份,竟想綁住主人嗎?」他的心輕快得像要飛上天了。
「你說你讓我自由了,所以現在我不是奴隸了,我可以自由地去追我想愛的人。」一頓,尚楠堅不就範地說︰「你不答應,我就馬上離開這間房。」
「呵呵,連威脅都學會了!是我教得好嗎?」一手撐在下顎上,心情好得不想計較。「你先說說,要是你愛的是我,那怎麼會和女友跑去旅館開房間?看你的答案,我再回答你的條件。對了,別想騙我,我有人證!」
尚楠錯愕地跨前一步。「開房間?見鬼的!我才沒有!是哪個家伙那麼過分,居然造謠生事?!」
「你不用管這是由誰說出來的,只要給我交代清楚。」
懊惱地搔搔頭,尚楠坐在床邊,把自己這一周來努力想化解他們父子之間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說出來,也包含了請來前女友造假的事。不過現在那筆錢是白花了,因為他居然對著凌恩大聲說出自己愛著凌夜的事實。
「原來是這樣……那麼,這真的是一場誤會?」
「你可以去問你的父親,他可以作證。我的前女友只是陪我坐在旅館的咖啡廳內,听我和你父親講話而已。」
凌夜轉動著眼珠,低下頭,不讓打滾的淚水掉下來。這個傻呼呼的蠢忠狗,做這種事也可以先和自己商量啊!害得他又氣、又難過,消沉了一個晚上,結果全部是誤會……
「夜?你怎麼了?把臉抬起來嘛!」
「我要跟你說清楚,我缺的不是情人,而是一條會永遠跟在我身邊的、絕對不會背叛我的、一定要讓我隨時都找得到的忠犬。我會愛他、疼他、照顧他,也絕對不會花心去看別條狗,更不會半途遺棄他,讓他成為流浪狗。」
哽咽著,凌夜抬起好氣、好笑又開心得想哭,由各種情緒編織成的一張臉,說著︰「如果你答應做我的忠狗,我就答應你,絕對不會再和別的男人出去。」
「……狗?」尚楠張大嘴。「你要我做你的狗?」
凌夜逼近他,誘惑的媚眼勾引著。「你到底要做或不要做?」
唉……
不是奴隸就是狗?我什麼時候才能升格為情人啊?
可是眼前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可以成為凌夜的「枕邊人」,如果可以成為凌夜的「唯一」,哪怕是成為一條凌夜所養的「忠犬」,他也認了。
尚楠決定不用言語告訴他這個答案。
他慢慢地爬到凌夜的腳邊,接著仰起脖子。「汪!汪汪汪汪!」(語意︰我愛你,請你收養我吧!)
炳哈地笑著,凌夜雙手環住了他的肩膀,遞上一個前所未見的熱情之吻。
誰說愛情,一定要是人與人才能談呢?
凌夜不要情人、不要戀人,他要的就是全世界獨一無二,最笨、最蠢、經常惹他生氣、惹他大笑、惹得他開心又難過的「愛人同志」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