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別想拐我情夫! (3)

他扣住他的頭,他環住他的頸。兩顆漆黑短發的腦袋,各自大幅度的偏倚,宛如在施行口對口人工呼吸似的深吻著——就在電梯里。

突如其來的激情,閃電般劃破空氣,來襲。

揪著筆挺的深藍色制服衣襟,找人打架般的挑釁態度,他率先攻擊男人的雙唇。可是男人亦非省油的燈,零點零壹秒的措手不及,零點零零壹秒的頓悟,與零點零零零壹秒的反擊隨即展開。

旁人看了,若沒有注意到兩人密密膠合的唇,如同兩塊強力磁鐵般牢牢吸住彼此,恐怕會誤以為他們在電梯里頭打架。激烈到幾近暴力似的肢體接觸,強健身軀硬對硬的踫撞,他們不像是在接吻,反倒像是扭打在一塊兒。

誰也不讓誰佔上風,誰也不許誰取得領先地位。

他將他擠壓到電梯內的鏡面鋼板上,他則反過來將他往監視器的死角里推。他們的手都離不開對方的身體;他們的雙唇……分分合合,又吸又咬;他們的舌頭在口腔里摩擦出縷縷火花。

不及吞咽的大量唾液,自舌葉淌下,男人迅速地汲飲,沿著顎線再次吻回他麻腫熱辣的唇。嚶嚀著,他含住男人的熱舌,餃到空氣里,隔著似近非近的距離,一次又一次地舌忝舞著,尖起自己的舌,繞著男人吐出的舌信前端,畫著圈圈。

最終,忍受不住這挑逗的,男人追著他欲拒還迎的頑皮舌,探入他潮濕的口腔里,掠奪每立方公分的氧氣,施予目眩神迷的融化快感。

「嗯……唔……」

快令人忘了要呼吸的熾吻,令歙張的鼻孔不斷搐動著,他揪著男人衣襟的十指逐步往下滑落,膝蓋也無力地彎弓著,靠往了男人硬實精壯的胸口。

未停止親吻的男人,一手摟住他的腰貼向自己雙腿間的腫脹,另一手則靈巧地撥開了他的浴袍,尋找著兩朵扁平乳突。

當男人找到且動手摘擷時,他在男人唇下發出喜悅的低吟。主動地將下半身抵向男人,模仿貓兒上弓下蹲磨蹭樹干的動作,蹭向男人頎長、體魄完美的偉岸身軀,要求著更多的關注。

就在男人意欲低下頭,唇手輪流,交迭寵愛那兩朵誠實無比的硬挺胸珠之際,他們倆誰也沒發現,電梯門正悄悄滑開──

「厚!正~~夭壽喔,泥們兩個,尬壞細漢囝仔!」隔壁李媽媽一手牽著金孫,一邊罵道︰「這款代志,肥泥們家里契做!」

「阿媽,他們在打架喔?」四歲小男孩,天真地指著電梯里的人,問。

李媽媽再一瞪,趕緊嗚起孫子的眼,對電梯里的人說︰「卡緊出來啦!家門在那邊,賣擱弄錯啦!」

模模鼻子,被罵得無話可說的兩個大男人,一前一後地步出電梯。高大的男人畢恭畢敬地對中年婦人做出「請」的手勢,中等身高的男人則笑著模模小男孩的頭,輕輕地揮手掰掰。

生氣的婦人拉扯著小孩子進電梯後,在門沒關之前,說︰「偶素不知道演員有多辛苦啦!毋擱泥們愛宰影斬節!這樣真素很糟糕!宰某?」

兩人默默點頭。守著電梯門闔上後,對看一眼,爆出忍無可忍的笑聲,接著一溜煙地沖回到家中,迅速關門。

「演員?」笑得快岔氣的男人,指指門外,問。

揩著眼角的淚,點頭解釋道︰「上次被李媽媽撞見我們在外頭親吻,為了避免日後尷尬,所以我告訴她,我們是小臨時演員,接演了一出和同性戀有關的片子,所以在練習演技而已。」

男人目瞪口呆。「她相信了?」

「大概……」

其實他也沒想到她是真的相信了,還放在心上。這個小小謊話是一時間沒細想,順口說出來的,事後他有些後悔自己誤導了李媽媽。講真的,就算是同性戀,又如何?法律沒規定同性戀不能買屋,或非得住在哪兒吧?

笑聲再起。谷洋卻聳聳肩,咧嘴笑說︰「演員就演員吧!下次她若問我為什得穿制服的話,我會回答她,自己在拍機長的戲。」

「不用麻煩了。」謊言總是得用更多謊言來彌補,不劃算。

「……喔,也是。我現在又不住在這兒。」一句話拉回現實。

空氣尷尬地沈靜下來。

突兀被中斷的激情消退,那股沖動已經過去,剩下的現實還是未變。他靜靜地看著谷洋,此刻美好的氣氛,讓人產生錯覺,以為問題已經迎刃而解,然而它仍是懸而未決。

要清算、結束他們的關系,抑或要閉起眼楮裝不知,再續前緣,端看他怎抉擇。只要他說出「清算」的字眼,谷洋這次一定會……對他死心,不再回頭。

比洋此刻又在想著什呢?仁善凝視著他,可以看到他們之間藕斷絲連的孽緣,全來自意志不堅的自己,兩人陷入暖昧不清的泥淖,再三掙扎只是越陷越深。做不到完全的原諒、信賴,又無法完全割舍……自己正在重蹈覆轍。

斬斷吧!痛苦不必兩人一起嘗。

下定決心地開口說︰「剛剛沒有機會說,雖然你沒有私心地幫助宋陵她們,可是我畢竟是欠你一次。我答應過你,倘若你願意幫她們這個忙,我會給你……那個好處。」

比洋擰起兩道濃眉。「喂,你現在講的──」

怕他不給自己機會說完,仁善急急往下說出更刺耳的話。「我想清算我們之間的關系,如果有欠你的,我一並還清。以免日後你有什不滿,再找我算這筆帳的話,我就麻煩了。」

震怒的雙瞳由上向下,高壓罩住了他。

實在難以忍受這種窒息的氣氛,仁善索性轉身說︰「如果你想討回這筆債,我會在臥室等你。若是你沒興趣要,願意就這樣一筆勾銷,我也謝謝你。希望你很快能遇到下一位適合你、能比我更包容你的情人。」

「你……」暗啞的聲音追著他的背影說︰「絕對是我天生的克星,張仁善。」

雙肩簌簌抖顫,仁善沒勇氣回頭去看他的表情,也無法繼續前進,只好選擇佇立在原地。

「你就這想要我死心?」

喀、喀的腳步聲,停在他的正後方。

「擺出急著清算的樣子,是你擔心給我留下個尾大不掉的借口,我就會死纏爛打著,對你糾纏不休,對嗎?你想裝爛人、放丑話,但你若邊說聲音邊顫抖的話就破功了,你知道嗎?張仁善,我不懂你干要逼自己這做?這是何苦?」

比洋伸出一手,扳正他的肩,強迫仁善與他面對面。「無論怎樣,你都想要我自你的生命中退場嗎?」

必須若無其事、面無表情地看著谷洋,這對仁善來說不是件容易辦到的事,他是硬挖出被自己封存的記憶──那名女子怒罵、撒照片的時候,自己蹲在家門口傷心欲絕的模樣,那每個歷歷在目的場景。靠著這些,他才能面對谷洋,而不被他動人的話給說服。

「把我趕走,你真的不會後悔?」

別問這難以回答的問題。連上帝都有過一、兩次後悔的事,他一介凡人算老幾,哪敢打包票說「永不後悔」?

「要是我說……我愛你,仁善。分手之後,我對你的愛不減反增,我願意盡一切努力,只求一次機會,讓我再回你身邊。你也不願意重新考慮嗎?」

一瞬間,仁善差點受到他眼中的真摯感動,傻傻點頭,抱著他說「願意」、「我願意」、「我千百個願意」!縱使是自己主動提分手的,可是他何嘗做得容易?七百多個日子的回憶、七百多個晨昏與共,彼此間的愛意不是像智齒般,說拔就能拔得掉、拋得開的!他愛他。現在愛、明天愛,後天可能還是愛著谷洋。

愛情分為兩種,一種讓人滿懷希望,另一種讓人滿身是傷。仁善一度以為他們之間的愛屬于前者,因為他在谷洋身邊是那的快樂。結果……它中途變質,在他胸口鑿了個穿透性的大洞,害他身受重傷,迄今還爬不起來。

「那就親吻我吧,仁善。」谷洋嘎聲說︰「我不要你像個娼妓般,為了一點小恩情就賤價賣身給我。我多想緊緊地擁抱你的身體,但我不要擁抱出賣自己的張仁善……給我一個吻吧,一個好象你還非常愛我的那種吻,然後我們便一筆勾銷。」

比洋在他面前閉上了雙眼,等待著。

這不是好象。仁善做了個深呼吸,微微顫抖的雙手攀上他的肩膀。這是真真實實、由他心中泛濫出來的愛,凝結而成的「最後一吻」。

以自己的雙唇輕刷過他的。

如羽毛般輕柔,似雪花般純淨,猶如初次接吻般小心翼翼的吻。

仁善吻過後,原本要抽離的雙唇,突然再度被拉回。谷洋不由分說、強勢地佔領了他雙唇的自由,仿佛要將滿腔熱情于一次全部灌注給他,吻得絕望、吻得瘋狂。受到蹂躪的唇發疼,可是胸口更痛。

熱熱的液體滲出了眼眶。

攀著男人肩膀的雙手,無法招架地揪住他。摟在腰間的另一雙手,不住地收縮,力道之強,足以揉斷他的腰。

還以為谷洋想吻他吻到自已死在他的懷里,但終究這一吻還是結束了。腰間的束縛驟然消失,熾熱的唇離開了,谷洋慢慢地放開仁善。

「或許現在的我,對你而言還不夠好,我讓你大失所望,導致你要與我分手。可是我不會死心的,仁善。等將來的某一天,可能我們在某處二度邂逅,你會再次地愛上我。一個更加成熟、懂得你要什,比現在的我更適合你的新‘谷洋’。」谷洋停下來,搖了搖頭。「不,是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你的心早就被我偷走了,你是逃不開我的。」自信地微笑著。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是否真有那樣一天會來臨,是否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未盡,仁善交給命運去裁決。

「唉,我在裝什酷啊!」

返家後,懊惱地躺在床上,谷洋雙掌遮住臉,連連咒罵著自己。

就差那一點好運氣,指掌間的機會就流逝了。

事情到這種地步,似乎已成定局。本以為自己還有一搏的機會,但短短十來天就要仁善改變想法,仁善也不是那軟弱的家伙。該說,他有軟弱的一面,容易心軟、容易退讓的一面,可是在他真正下定決心後,他就硬得像塊食古不化的千年頑石,沒有商量的余地。

這回踢到鐵板,讓仁善識破自己的企圖,他的計劃也需做大幅變更了。要是當時電梯沒有人闖進來,說不定他已經獲得第三次的機會。但怨天尤人有啥用?老天爺不順他的意,偏要阻斷他的路,谷洋只好另想他途。

路不轉人轉,就算希望渺茫,但他還沒有放棄的打算。也許明天、後天、大後天,他就能想出扭轉乾坤的妙計,重返仁善的身旁了。

三天後的夜晚。

罷自機場回到住處的谷洋,有了意外的一對訪客。

「你人還真難找,我們到處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現在的住所。都怪芙渠,沒留下你的地址,我們才得這大費周章。」宋陵坐在五坪大的客廳里,轉頭四望。「這兒還真是什都沒有耶!一看就知道你把這里當旅館住,一點家的味道都沒有。」

沒有仁善,住哪兒都不會是個「家」。谷洋不想多花時間購置家具、電器來布置這兒,讓它住起來更有家的感覺。

一旦我窩下來了,不就等于已經接受我們分手的事實,真的放棄仁善了嗎?

自欺欺人也好,谷洋不願跨出這一步。

「這兒在興建之初,本來就是商務旅館,可是營運績效不佳,公司的政策部門決定與其放著讓它養蚊子,不如改成出租給員工的宿舍。」走到小冰箱前,谷洋開門檢視里面的飲料。「你們想喝什?汽水、果汁還是啤酒?」

「你不必忙了,我們是來找你出去吃飯的。你說是吧,芙渠?」宋陵扎著俏麗的馬尾,繁星閃爍的眼瞳一點兒都不掩藏對身旁女子的愛意。

「是啊!比洋,你願意賞光嗎?」眼楮也同樣離不開宋陵的,芙渠滿臉濃情蜜意,甜甜一笑。

無須多余言語的眼波交流,令人看了都不禁要臉紅。谷洋挑高一眉,說︰「克制一下,兩位。你們不用特地跑來一個剛被甩沒多久的羅漢腳面前,親親熱熱地炫耀給我看吧?」

芙渠立刻害羞地扯離視線,移開緊貼宋陵而坐的身子。「對、對不起。」

「呵,你真笨,芙渠。這人的虎須都被拔掉了,你還怕他做什?要是他敢對我們怎樣,我們大可以‘挾仁善’以令‘谷洋’,他不收斂都不行。」宋陵握住芙渠的小手,朝谷洋吐吐舌道︰「請你有點風度,眼紅人家幸福,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還說請我吃飯,難不成今天是要吃壽司醋飯?」扯扯唇道。

宋陵哈哈大笑。「別這樣,和我打好交道,對你不會有什損失的。如果你需要仁善的情報,找我是最快的嘍!」

比洋悻悻然地說︰「所以今天是你請客,我買單?」

「別鬧了啦,阿陵。」听到這句話,芙渠趕緊跳出來說︰「不、不、不,當然是我們請客、我們買單!你不要誤會,以為阿陵是來跟你鬧的,本來我們也想邀仁善過來,但是踫了根軟釘子……你不會灰心吧,谷洋?我和阿陵都能從低潮中走出來了,相信你們也一定可以的。雖然外遇是真的很不好啦……」

自嘲一笑。「怎每個人都認定我一定干了壞事?」

「咦?不是這樣嗎?」芙渠與宋陵互換詫異的一眼。

「假使這不是真的,你干不跟仁善好好澄清呢?仁善是個講道理的人,你有明明白白地解釋,他不會不听你說的。」宋陵怪道。

對兩個不知道來龍去脈的人,說什都是白搭。谷洋索性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詳細說給她們听。听完之後,她們露出七分相信、三分懷疑的表情。男人在「這檔事」上頭,向來是吃虧的,在懷疑是女人誣賴他之前,大部分的人都存有「不對的一定是男方」這種定見。

「除了那名女子拿出的照片外,還有沒有別的人證,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有的話,我早已經求他出面了。」谷洋大手一揮,嘆了口氣。「不要講這件事了,我就當自己被狗咬,只求能早點忘記,早點與仁善破鏡重圓,早點重新開始。反正仁善說他在乎的不是此事的真假,而是我一徑隱瞞他的行為,使我在他面前的信用破產。」

宋陵同情地說︰「這點你就吃虧多了。想想也沒辦法,仁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好不容易才擺月兌掉飛島的那筆爛帳,表面上是痊愈了,可是我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種感覺吧?連我這在旁邊觀看的人,都很不忍心他受到的精神折磨,很想拿把刀,幫他去宰了那個家伙。」

一頓,宋陵搖著頭說︰「他本來已經對愛情不抱任何信心,可是你的出現,卻動搖了他的心意……最後你們打得火熱、陷入熱戀,他心中不知道經過多少掙扎,才敢再次相信你,與你同居。」

剩下的,谷洋不必她說也知道。「而該死的我,這回就是做了這樣愚蠢的事,沒想過仁善的感受,還自大地以為隱瞞是為了他好。那女人誣陷我的手段卑劣粗糙,我還在納悶仁善怎會看不出來?想必在他能理智判斷前,他的恐懼早已凌駕一切事實了。」

「沒錯,正是如此。」宋陵攤開雙手。「阿仁說的是實話,他怕被蒙在鼓里,怕听到一次次的謊話。過去他每相信一次,就是一次遭受背叛的打擊。在你,或許是出了‘一次’小錯;在仁善,卻變成是‘又來了’的背叛。」

可惡!比洋無法不生悶氣。

對過去笨得可以的自己、對早已成為往事回憶,卻仍陰魂不散的飛島、也對這不講道理的老天爺!不是說「報應不爽」嗎?既然這樣,他谷洋做錯的,為何會報復到仁善頭上?仁善做錯了什?他不過是待在自己身邊而已!

X的,你不會直接拿雷劈我啊!你是罹患了近視眼不成!

比洋霍地起身將自己關進浴室里,在浴室里頭槌、踢、踹著牆壁,和隱形的老天爺干架!也順便好好地教訓了過去的自己一番。

棒了五分鐘後,宋陵敲敲門。「行了,谷洋,小心傷到你自己,快住手吧!」

「……」

宋陵和芙渠擔心地對看一眼,小聲地商量著該找警察幫忙,還是叫仁善過來。就在她們決定再努力一次,勸勸谷洋之際,浴室的門啪地開啟。

眼神發直,一副「誰擋住我,我就活活輾過去」的氣勢,谷洋低咆道︰「我要去找他!我跟他下跪、賠不是,告訴他,他和我分手是對的,我這顆笨豬頭被甩得毫無怨言!」

「芙渠你快去門邊擋著!」

宋陵自己則拉住這廂的「谷洋火車頭」,急急說道︰「你去也沒用啦,阿仁不在家。他陪一位外國朋友到處去觀光了,你去也是撲空。再說,你怎還學不會?不是你想做就做,而是要想一下會不會給對方造成困擾吧!」

暴走狀態的男人,因為這句話而靜下來。谷洋苦笑著道︰「仁善也常這說。」

「對啦,我跟他借用的。」宋陵使勁一拍他的肩膀。「喂,我看阿仁跟你分手的另一個原因,是不是他不想再做你的‘老媽’了?剛剛我差點以為自己幾時生了個身高一米九的死小表頭呢!知道自己血氣方剛,也學著控制、控制,好嗎?阿仁或許不好意思跟你直說,但……男人,學著長大點吧!!」

她吼得震天價響,屋頂都差點被掀開來了。

比洋撇撇唇。「我努力。」

「很好。」雙手插腰,宋陵拉開一道燦爛笑容說︰「這才象話!走吧,我們吃飯去。順便也可集眾人之智,看有無可幫你挽回仁善一顆心的機會。」

這倒是谷洋求之不得的。上回被仁善捷足先登,斷了後路,他至今仍無計可施。換成別人的腦袋替他想一想,誰知道會不會出現新的一線生機。

三人簡單商討過後,決定到附近一間谷洋推薦的客家小陛用餐。谷洋充當兩位美女的護花使者,三人離開他的住處,走出公司宿舍的大門……

「谷洋!你、你太過分了!」

暗巷中沖出來的女子,指著宋陵與蕭芙渠說︰「一個也就算了,還一次兩個!你究竟要玩弄人到什地步啊?你們是不是都被這個男人騙了啊?他是個惡劣的男人,你們最好不要靠近他,快點走吧!」

蹙起眉,谷洋挺身站出。「王小姐,你真的鬧太久了。每天都這樣做,你不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嗎?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適可而止。」

宋陵「噢!」了一聲,問谷洋道︰「她就是那個拍你果照的女同事?怎,她還在纏著你啊?」

比洋不想和一個女人計較,以為不要理會她的瘋狂行為,時間久了,她自己會感到無趣而停止。事實上也真的沉寂了好幾天,沒想到她竟會再度出現,而且永遠說著同樣的台詞。

「你一天不對我負起責任,不向我下跪道歉,我一天也不會停的!你這種惡人需要好好地教訓,我是在教你做人處事的道理,你該感激我才是!」王姓女子深信不疑地說︰「我這可是為你好才說的!」

比洋轉開頭,無奈地對宋陵她們說︰「我們從另一邊走好了。」

「嗯。」現在宋陵完全相信谷洋的清白了。這女人不正常,怎會以為用「我是為你好」作擋箭牌,便能隨心所欲地介入他人的生活,還強迫人家非听不可?

「你別想走!今天不說完,我不會讓你走的!比洋──」歇斯底里的女人在背後尖聲喊著。

「我們走快點吧!」芙渠有些害怕地征詢其它兩人的意見。

正當他們想小跑步橫過路口的行人穿越道時,谷洋感覺自己被什東西給撞了一下,後背發出一陣劇痛。他緩緩地曲膝趴下,熱熱的體液自身上滴到了地面。

「啊啊……」

芙渠的尖叫、宋陵的呼喚,听來都好遙遠。

……拜托,別叫了,我的耳朵好痛,都耳鳴了。

比洋努力地回頭,想看清自己的背上,那痛得令他兩眼模糊的「東西」是什?可是他先看到的卻是站在後方不遠處,臉上掛著高興笑容的王芷芬。她不知說了什,然後掉頭跑走了。

難道是她……下垂的視線總算捕捉到一柄沒入自己背部的小刀。

這,實在太扯了。

比洋苦笑著,意識逐漸遠揚。千金難買早知道,不然那天喝醉,他搭出租車回家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陪伴著公爵(就是杜克勤)在名揚海外的故宮參觀明代青瓷藝品區時,沒來由的,仁善的呼吸突然緊窒,透不過氣來的急促心悸與暈眩,讓他出手捉住離自己最近、也能夠攀到的「固體」──杜克勤的手臂。

「怎了?仁。」

搖搖頭,他想振作起來,膝蓋卻一下子軟掉。

「仁!」

「來,這是你的運動飲料。」體貼地先為他打開瓶口,杜克勤遞給坐在休息區的仁善說︰「多喝一點,補充點水分。」

「不好意思。」帶點虛弱的聲音,仁善滿面尷尬地說︰「還讓您幫我買,我這個招待實在太失職了。」

「就是啊!你剛剛把我嚇了一跳呢,忽然就蹲下去。沒想到你們土生土長的台灣人還會在台灣中暑啊?連我這個外地來的,都沒有被太陽打倒了,你這樣有失台灣人的面子喔!」

「請見諒,這幾天晚上沒睡好。」精神狀況不好,自然影響了身體。仁善很少中暑,這次倒是受到教訓了。

杜克勤揶揄地笑說︰「喔,和你那位熱戀的情人晚上加班嗎?」

「……」垂下眸子,仁善不想將私人問題扯出來。

杜克勤見他神情不對勁,亦不追問,改道︰「博物館也參觀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安排哪里要帶我觀光?」

這個話題,仁善就很樂意回答了。「我們先用餐,下午開車邊逛北海岸的風光,要到宜蘭去。那兒和台北有著完全不同的景致,非常迷人,還有個傳統藝術中心,可以看到早期台灣閩南建築文化的風貌。」

「听起來很不錯。那我們出發吧!」

「今天晚上可能要在宜蘭的民宿住一晚,您需要帶點輕便的行李。」仁善提醒他說︰「是否要先繞回您下榻的旅館呢?」

「就這做吧!」

兩人正準備要出發時,一陣手機鈴聲樂音滴滴答答地唱起,仁善掏出褲袋里的手機。「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NO!」杜克勤搖搖頭。「今天不工作,你答應要陪我觀光的,休假就是休假,不可以讓這種東西操縱你的生活。這個,我要沒收!」

「可是……」手機被拿走前,仁善看見那組號碼應該是阿陵打來的。「或許是朋友找我。」

「我在台灣只有一周,你的朋友還有很多時間與你在一起。總之,不管有什事,都可以等我們回台北再說。」這時候就端出集團執行長的架子,杜克勤關掉手機的電源,交回給仁善,還要求他保證不打開它。

無可奈何地笑笑。仁善在仰慕已久的時尚天才面前,也不好態度強硬,只得主隨客便地由他去了。

「不行耶,手機被關掉了。」宋陵看著斷訊的電話,蹙起居說︰「阿仁到底在做什?一會兒是電話打不通,等到好不容易通了,卻又斷線。他不知道手機是拿來講的,不是拿來裝好看的嗎?」

在某醫院的急診室內,宋陵與飽受驚嚇的芙渠站在角落,看著被推到小診療間內進行緊急急救手術的谷洋,于生死關頭徘徊的樣子。

「萬一,谷洋有個三長兩短……」芙渠憂心仲仲地望著宋陵。

宋陵「呸、呸」地說︰「不要亂說,不會有事的。不過是一把小刀插入後背幾公分而已,不是什了不起的傷口,他會平安度過的。」

芙渠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杞人憂天了。那健康的谷洋,不會因為一點小傷就倒下的。」

她們誰也沒想到,那女子竟會真的攻擊谷洋。

縱使她言論听來偏激,態度看來瘋狂,可是「動手殺人」這種事,在向來過著平靜生活的普通人看來,似乎僅在電視新聞里出現,不可能實際發生在生活周遭。

現在她們知道了,這種想法沒有根據。未曾發生過,不是永遠不會發生。

但願這不會變成終生的遺憾,如果谷洋有個萬一,而她們偏偏無法聯絡上仁善,他們兩人連最後一面都沒得見的狀況下,從此分離兩界的話……不、不會的!

「嗶!」

尖銳的機器聲音自小診療室內傳出。

「傷者沒有心跳了!」

「CPR、電擊,準備!」

芙渠臉色蒼白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宋陵,再也忍不住淚水與不安,將臉靠在她懷中,嚶嚶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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