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地帶? 人生的新頁3

昨夜的那一幕帶給曜輝的震撼,實在令他難以消化。由於夜色過於深濃,最後曜輝還是沒能找出王逸在林子里「做了」什麼的痕跡,所以暫且放棄,打道回府。今天清晨,起了個大早(反正也睡不好),他再一次重返森林里,尋找蛛絲馬跡。

可是現在,曜輝還無法確定,自己找到的……是什麼?

約莫在他撞見王逸的地方,再往前走個兩百公尺左右,出現了一塊半公里以上的空地。那並非原本就是塊空地,人工填上、伐掉樹木的痕跡顯而易見,再加上覆蓋在空地上厚厚的一層黃土,也與周遭的土質不同。

周圍環繞著茂密的林木,中央又刻意鋪了層厚上。不會錯,這塊空地是有其「特殊目的」才打造出來的。而且,這個「目的」必須在深夜、遠離眾人耳目下,進行。

「鐵老師,你借用自然科實驗室在做什麼啊?」

路過教室門口的林校長,好奇地走進來,說道︰「孩子們告訴我,你說今天乍休有實驗要做,不陪他們打球了。是什麼實驗,趕著在午休時間進行呢?」

老校長低頭一看桌上的東西,更納悶。「這些不是泥巴嗎?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實驗?」

這些,是今天早上在那塊空地上發現的。黃上中央,有一圈特別明顯的黑污泥土。雖然光是靠嗅覺已經可以聞出那些塵上是怎麼被弄黑的,但他仍想再更準確一點地判定,所以才將它帶到學校來。

現在實驗的結果已經出來,硝、炭、硫這些殘余在泥上中的成分,意味著威力驚人的武器——火藥。

「林校長,你認識王逸、莫杰他們嗎?就是「碧山莊」的人,

「咦?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從事什麼職業、靠什麼維生的?」火藥殘留在那塊空地上,又有槍響,曜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王老爺子我還挺熟的,我們是老棋友了,可是……你說的王逸,就是他的孫子吧?我只對他小時候有印象,現在長大就不太清楚了。那個莫杰我更是不認識。」林校長淡笑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有,只是忽然想到,問問。」

曜輝目前並沒有王逸等人真的在從事什麼犯罪行為的證據,這些摻有火藥的泥巴交給警方,也不見得能證明什麼。況且,曜輝一想到王逸和豪豪約定時,那副高興的模樣,真的不像是與「暴力」有關聯的人。

靠一把泥土,便草率地斷定王逸一定是個犯罪者,好嗎?

砰!

「鐵老師!不好了,鐵志豪在教室里面和同學打架!」幾名小女孩慌慌張張地跑進自然科實驗室內大叫著。

曜輝詫異地瞪大眼。平常連「動」都懶得「動」的寶貝兒子,怎麼會凶性大發地和人打架呢?

急急忙忙跟著女學生們來到低年級教室(因為人數少,所以一到三年級的學生共用一間),里面的火爆場面,已經在高年級男生們出面制止下,獲得控制。扭打成一團的兩名小男生,被幾名大男孩隔離開來,站在兩邊對瞪。

「發生什麼事了?打架的理由是什麼?」

曜輝輪流看了看每個人的臉,大家閃的閃、躲的躲,沒人敢主動回答。他嘆口氣,直接問校內最乖巧、資優的小六男孩。「賴名豐,你來告訴老師發生經過。」

被點到名,臉皮白淨的男孩雙頰浮現尷尬的紅暈。「我也是听到吵鬧的聲音,才從隔壁教室跑過來看的,詳細情況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方永翔罵了鐵志豪「胖豬」之類的,兩人就打起來了。」

「我才沒有罵他胖豬呢!是他自己以為我在罵他而已!」不服氣地,三年級的瘦黑男孩抱怨著。「我是開玩笑說他那麼胖,一定很會吃,可以去比賽大胃王。結果他就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說我罵他胖豬,我哪有那麼說啊!」

「你說誰是胖子?亂講,人家不胖,人家一點都不胖!我為什麼要做大胃王?你再胡說我就打你!」豪豪立刻尖聲叫嚷,如果不是一旁的高年級男生努力拉住他,他已經沖上前去揍人了。

「明明那麼胖,還硬要說自己不胖,你才奇怪哩!」跟著卷起袖子,方永翔輸人不輸陣地說︰「要打架就打啊,我才不會打輸你這個死胖子!」

你…曰、我一語,曜輝可以想見之前肯定也是這樣一言地打起來的。「好了,兩個人都不許再說話,把嘴巴閉上!」

方永翔當下噤口,但豪豪還是余怒末消地說︰「我是胖子,你就是笨蛋!算數都不會,還考鴨蛋,笨蛋、笨蛋、笨蛋!」

「鐵志豪!」厲叱。

嘴兒一扁,兒子倔強的眼底,泛著薄薄淚花。

不能在這當下心軟。在現場諸多學生的目光注視中,要是自己有絲毫的偏袒,日後這些孩子們也不會再信賴他這個老師了。喪失信賴是其次,最槽的情況是豪豪將來在校內會受到排擠的對待——美其名是敬而遠之,實際上是曜輝在父親+老師的雙重角色中,將「父親」放在第一位,會導致孩子們投鼠忌器,豪豪在他們眼里將不再是單純的同學,而是老師的小孩。

所以再心疼,曜輝都得板著臉孔說︰「你們兩個,是誰先動手打人的?」

方永翔瞥瞥豪豪,豪豪哼地撇開臉。

「鐵志豪,先動手打人的人就是不對,你要向方同學道歉。」

「我不要!」脹紅小瞼,豪豪大喊著︰「我又沒有錯!他罵我,被我打活該!我不要道歉!」

「不道歉,就到操場上罰站,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犯了什麼錯!直到你願意道歉為止,都不許進教室坐下!」轉頭。「賴名豐,你負責監視他。不用陪他站,只要看著就行了。要是他不乖乖地罰站,在操場上亂動、亂跑或是坐下來,馬上來跟我報告。」

「喔。」小六男生嘆口氣,拍拍豪豪的肩膀。「听到了沒?鐵老師叫你到操場去,我們走吧。」

本來情緒就已經很激動的小男孩,隱忍不住地大哭大叫說︰「把拔是個大笨蛋!我最討厭把拔了!」說完,低頭沖出教室。

這孩子……曜輝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寵他了?失去母愛之後,拚命想彌補豪豪的缺憾,他多少是放寬了對豪豪的要求。成績不好沒關系,再加把勁就行;要任性沒關系,再多和他溝通就好,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的……但有一點卻是曜輝絕不能讓步的,倘若豪豪繼續蠻不講理、拒絕听勸,這樣下去,這孩子總有一天會忘記做人的根本。

活在這世上就得遵守世上的規矩。什麼事該、什麼事不該,父母必須教導孩子是非與對錯的觀念,不然若因不遵守社會規則而被社會淘汰、變成無可救藥的邊緣人的話,這將全是曜輝的責任。

「鐵老師,對不起。我也有不好,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在意自己的體重,因為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我以為他不會怎樣。」方永翔內疚地上前說︰「我也該罰,我願意和鐵志豪一起罰站。」

「方永翔,你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很勇敢的事,老師不會處罰你,因為你知道自己哪里不對。」模模男孩的頭,曜輝淡淡地說︰「鐵志豪被罰站,和你們打架是兩回事,我是處罰他沒有悔改的心。好了,大家都去準備上課吧,沒事了。」

空蕩蕩的操場上,豪豪孤單單地一個人站在那兒。

曜輝知道豪豪很拗,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麼」拗。都罰站了一整堂課,還是沒到教職員室來向自己認錯。下課時,許多孩子都到操場上,左一聲、右一句地勸他,連方永翔都跟著去道歉了,豪豪還是嘟著張臭瞼,誰都不理。

結果有些小女孩還於心不忍地跑來幫他求情,說︰「他一個人站在那兒太可憐了,老師。」、「老師已經罰他站那麼久了,可以原諒他了啦!」等等。曜輝不是在跟豪豪賭氣,如果這回縱容了他,那下次呢?因此到了第六堂課的下課時間,連校長也跑來關切之際,曜輝還是堅持「除非豪豪認錯,否則他就得罰站」的懲處。

「你總不會讓孩子一路站到天黑吧?」

「站到天黑,豪豪還不願反省的話,那我就帶著手電筒陪他。」一句話,便讓林校長知難而退,放棄勸說了。

可是就在第七節的下課,賴名豐突然面色如灰地跑進職員室。氣報告!鐵老師,鐵、鐵志豪他不見了!」

低年級的學生剛剛已經放學,校內只剩八、九名中高年級的孩子等著上最後一堂課。頭部不敢抬的賴名豐,哽咽地解釋著,母親交代他每天都必須送小二放學的妹妹平安越過前面那條馬路的十字路口,所以他剛剛暫時離開了校內一會兒。想不到就在這個空檔中,豪豪不知跑去哪里了,也沒人看到。他和同學們已經找遍校內的廁所、教室,都不見他的人影。

「怎麼辦?鐵老師,都是我的錯!」

內心雖然焦急,曜輝還是擠出安慰的笑容說︰「我想鐵志豪八成是跑回家了。抱歉,這是我自己的下對,沒替你考慮到分身乏術的困難點。你別放心上,等我回去,會好好教訓他的,竟然一聲不吭地跑掉,讓人操心……謝謝你來告訴我,賴名豐。」

「真的……不要緊嗎?我們可以分頭去找……」賴名豐看看職員室外頭,幾名引頸張望的同學們,大家都一瞼擔心的樣子。

怎麼可以佔用學生的時間,曜輝這麼說著,邊將學生們趕回教室去上課。說實話,他早已心不在焉、六神無主了,恨不能馬上長了翅膀飛回家去看看豪豪是否安然無恙?

這副德行,要幫孩子們上課是不可能的。最後的一堂課,去找校長幫忙代班好了。曜輝想到就做,跑去敲校長室的門,不料卻撲了個空。

看了下手表,這時間校長很可能在校門口指揮交通吧?他旋踵往大門沖去。找到了,校長果然在馬路邊,可是映入他眼簾的一幕,卻使曜輝愣住了。校長低頭與坐在豪華跑車內的人小聲交談著,探出頭來的駕駛,雖然只是側瞼,曜輝還是看得一清—一楚,那是莫杰沒錯。

……為什麼林校長會對我說謊,說他不認識莫杰?

令人不解的疑惑以驚人的速度繁殖著,曜輝開始回溯自己來到這小鎮上發生的每件事。選上這兒落腳、住在「碧山莊」,以及找到代課老師的工作……一切會不會進行得太順利了些?順利到不啟人疑竇都難。要是再添上王逸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可疑行徑,曜輝再怎麼粗枝大葉也無法繼續安心地住下來。

「鐵老師?你怎麼會站在這兒?」

在曜輝發愣的時候,白色跑車早不見蹤影,林校長也已經走回到校門邊,「你還好吧?臉色很糟呢!」

泵且不論這場陰謀的目的是什麼,曜輝的當務之急是先確認自己寶貝兒子的安危。將方才的一幕收進大腦的抽屜,他簡單地陳述一遍來龍去脈後,向林校長告假。幸好林校長非常爽快地答應他,讓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返家!

「豪豪!」

打開家中大門,曜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頻頻呼喊著兒子的名。然而四面牆壁間,只有自己氣息紊亂的聲音在空洞中回蕩。

一道道打開門,懷著的希望,一個個跟著落空。

……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豪豪?

最後一扇門,也是他抱著最大希望的地方,握著自己寢室的門把,轉開。曜輝望著門內凌亂不堪、衣櫃抽屜全被翻得七歪八倒的景象,第一個念頭是「遭小偷了一!?可是再仔細一瞧,「小偷」拿走的衣物,似乎全部都是兒童尺寸。

唯一的可能,就是豪豪曾經回家過,留下這些「杰作」,並帶走他的小行李包——離、家、出、走了!

曜輝咬咬牙,踩著重重的腳步下樓,打開家中大門。以豪豪那雙小短腿,如果他想離開村子的話,走在唯二條通往村子的道路上,方才就會和回家的曜輝「相遇」了,可見得他根本還沒離開這附近。扣除這些可能後,豪豪最後會去哪里,答案昭然若揭!

怒氣沖沖地走到「碧山莊」大門口,他不客氣地以拳頭敲著門扉。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現身的男子並無訝異,倒顯得松了口氣。

「他在哪兒?那個該死的任性小表!」

推開男子,曜輝橫越過大廳,走向曾經造訪過一次的客廳。一看見躺在沙發上蜷著身子呼呼大睡的兒子,立即克制下住地想上前痛扁他,然而追過來的男子,大大地層開雙臂,橫阻在他與豪豪問,搖了搖頭。

「讓開!我今天一定要打他!不能再讓他這麼任性下去了,才七歲,說離家就離家,也不想想我會有多麼擔心!」

我不讓。男子無言的眼神,堅定且清澈。

「我是他父親,你是哪根蔥?」腦門充血的曜輝口不擇言地說︰「我要教訓自家的孩子,用得著你插手嗎?再說,像你這種來路不明、莫名其妙裝聾作啞的怪家伙,接近豪豪不知道存何居心?你離我們父子倆遠一點兒!」

男子白皙的瞼益發慘綠,可是他仍然堅持地搖著頭,不讓曜輝過去。

「你再不閃開,我連你都扁!」作勢舉起拳。

男子繃起瞼,閉上眼楮,眼皮不斷地顫抖著……像極了可憐兮兮、嚇得腿軟的小生物,可是他依舊沒栘開腳步。

舉高的拳,怎麼也落不下。

恃強嘆弱的人,是最卑鄙可恥的、連人都稱不上的畜生。要是對方是個和自己一樣高頭大馬又孔武有力的家伙,被人下了戰帖,曜輝可會毫不客氣地予以還擊。但是一來王逸既沒挑釁他,二來他又像朵在溫室里栽培出來的名花,曜輝若扁了他,以後還怎麼在豪豪面前講些「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大道理?

……進退兩難的僵持局面,被豪豪怯生生的一句「把拔,對不起啦!豪豪錯了,豪豪下次不敢了!」給打破。

彼著爭執,沒發現兒子已經驚醒過來。

睜著雙水汪汪的大眼楮,豪豪揉著紅通通的眼楮,抽泣地說︰「大哥哥告訴我,現在雖然胖胖的,但以後我會長得又高又大,像爸爸一樣。所以……所以……豪豪以後會像爸爸小時候一樣努力做運動,長高高、長壯壯,這樣就不會被人笑了。」

放下手,驚訝使得曜輝的怒火消了一半,他狐疑地看著王逸,再轉頭看著豪豪問︰「你說大哥哥「告訴」你?他跟你「說」的?」還特別在上頭加重音調。

「嗯,大哥哥用圖畫本跟我說的!」吸吸鼻,豪豪拿起壓在下面的素描本,掀開來給父親看。「這些都是大哥哥畫的!」

很久很久以前……

堡整端秀的字跡,在第一張畫紙上寫著,並且畫著一顆肥肥胖胖的小種子,埋在土里頭。

有顆不起眼的小樹種子,它睡在泥土里,拚命地吸收著養分,

想到這是王逸一筆筆努力為兒子親手繪制的「畫本」,曜輝下禁認真地觀賞著。故事本身並不艱深,很淺白易懂,困難的字都貼心地標上注音。它講述著小種子怎麼樣誕生、怎麼樣在雙親的愛情灌溉下茁壯長大、月兌胎換骨。里面有一段,是在風中飄過的棉絮,嘲笑著小種子長得又矮又胖,和普通的種子截然不同,但小種子卻很驕傲地回道——

「我爸爸又高又大,不要小看我,總有一天我也會長得像他一樣!」

滑稽可愛的筆觸,活靈活現地在小種子的表情、動作里,點出豪豪的神韻。至於在小種子的旁邊,佇立著開枝散葉、細心呵護著小種子的大樹,則有幾分曜輝的五宮影子。憑空想像也能畫出這麼棒的圖,這份非比尋常的用心……

「為什麼?」喃喃地,曜輝合上素描本子。︰

男子瞠大不知所措的眼。

曜輝跨前一步,咄咄逼人地凝視著對方,提高音量道︰「我們不過是湊巧搬到這兒的房客,為什麼你會為我們父子做這些事?也不過是見了幾面,你就一副仿佛和我們很熟的態度。難道在這之前,你便認識我們了?」

男子既沒搖頭也沒點頭,用著一雙似有干言與萬語,眼眶濕潤的黑瞳,瞅著他。

焦急……有什麼話,你說啊!用眼楮看,誰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怒火狂肆……看什麼看?以為這樣我會被你吸魂嗎?

毀滅一切的沖動……你究竟想怎樣?

「把拔,你不要欺負大哥哥了!」

豪豪扯著他衣袖的動作,讓曜輝不得不主動撤離膠著的視線。他蹲,雙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把拔沒有在欺負王逸,我是在問他一件事。」

「可是大哥哥不能說話,你還一直問、一直問,這樣子大哥哥會哭哭的!把拔要是把大哥哥弄哭了,就羞羞臉,大壞蛋!」

說的也是。

自己想從他口中問出什麼呢?假使這是樁有計劃的陰謀,那王使者是誰?王逸在這里面是扮演什麼角色?他和莫杰、林校長都是串通一夥的嗎?縱使這些假設都是正確的,王逸又怎麼可能「開口」自動招出來?他本身就是嫌疑犯之一了,說的話能有多少可信度?

突然問有許多事情,都不似他原以為的那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全都變得難以厘清,致使曜輝方寸大亂。

「好吧,把拔不問就是。」暫時的。曜輝決心要弄清楚這團謎。

豪豪高興地點點頭,跑到王逸身邊,拉起他的手晃啊晃地說︰「你不要難過了,大哥哥,我把拔不是壞人,雖然他現在凶巴巴的,不過他平常都很好。而且我也沒有把你的秘密說出來,你有很多把拔照片的事,我一句話也沒說喔!」

王逸愕張著嘴,慌亂地瞟向曜輝。

小男孩的一句話,讓波瀾再起。皺起眉,做父親的沈下臉嚴肅地喊道︰「豪豪,你剛剛說什麼?什麼照片?」

「喔喔」地喊了聲,豪豪吐吐舌。「人家不小心講出來了耶,大哥哥。」

王逸淡淡地苦笑著。

「你在哪里看到把拔的照片?」一把揪住兒子,曜輝不假辭色地盤問。

「人家和大哥哥約好,不可以講,講了會被月亮割耳朵、拔舌頭的。」豪豪扭動著胖胖的身軀,掙開,一溜煙躲藏到王逸的後。

曜輝慢慢站起身。明明真相近在眼前,可是一個大的不開口,一個小的口不開,他又不可能揍這兩個人……豈下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既然事情已經被拆穿,那就全部都說出來算了!阿逸。」;

急忙忙地轉身,曜輝竟一點兒都沒發現,莫杰就站在客廳的門口處。沒有關門與開門的聲音,這家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鐵先生,你好像跟林校長打听我們兩人的事,是嗎?這很傷腦筋耶!我不是早說過,有什麼問題,你來問我就是。你找阿逸也沒什麼用。」吊兒郎當地餃著根牙簽,雙手插在低腰牛仔褲中的莫杰,咧咧嘴說︰「他要是肯開口,今天你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莫先生,我看開場白就省了,現在我只在乎真相兩個字。你願意幫我解開疑惑,這是再好不過了。」曜輝將這些日子累積的「怒火」壓縮在鷹揚的眉宇間,冷瞪著對方道︰「首先,就從你們接近我們父子倆有什麼企圖說起。」

「不,現在不是好時機。」

「拖延戰術?」少跟我來這套!曜輝以目光嘲道。

莫杰聳聳肩。「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事,還是下要在孩子面前談吧?我和阿逸哪里都下會去,也不會躲,你大可以等孩子睡了,再過來找我們。到時候,無論你有什麼疑問,我都會幫你解答清楚的。這樣可以嗎?」

豪豪仰頭小聲地問王逸道︰「吶,把拔是在和那個叔叔吵架嗎?大哥哥。」

王逸還沒點頭或搖頭,莫杰已經挑起一眉,跨著大步來到豪豪面前,他掐掐豪豪的臉頰說︰「嘖嘖,真是個小胖豬啊!以前我也認識一個和你不相上下的小胖豬呢,他老是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下過也是非常可愛的小胖豬,比你還可愛。」

豪豪嘟嘟嘴。「我以後就是大樹了,我會壓死壞人,壓死壞叔叔!」

「哈啊?」莫杰捧月復大笑起來,他對著王逸說︰「這小子有趣,比他那個老爸有趣多了。把他做成小烤乳豬,味道應該下錯吧?」

王逸無奈地斜睇著表兄,在莫杰笑得快翻過去時,豪豪早就嚇得跑到父親那邊,直嚷著︰「把拔、把拔,有壞人要把人家捉去烤,快救我!」

曜輝沒有陪莫杰膛渾水搞笑的心情。「豪豪,跟把拔回家,你今天都沒有上到課,該用功一下了。」

「噢。」舉起手,豪豪對王逸說︰「大哥哥掰掰~~」然後對莫杰扮個鬼臉,跟著曜輝離開。

步出客廳前,曜輝刻意瞄了留在客廳的兩個大男人,以眼神清楚地告訴他們、——不是不追究,是時候未到,他今晚一定會問個水落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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