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晰坐在床邊,默默的看著幾乎全身上下都被紗布包裹住的衣思影,他等了一個月,向老天爺禱告過無數次,他寧可用自己的生命以換取她清醒過來,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現在仍不願意接受醫師宣布她已腦死的判決,她強壯的保護住孩子,一定也可以清醒過來。
他絕不放棄她,只要她還有一絲呼吸,就代表她還有醒過來的希望!
到時他要告訴她,他徹徹底底的做錯了,他是愛她的,他要她的孩子,要和她一起看著孩子長大成人,然後他們一起變老,陪伴對方一輩子。
可是,這些都無法實現了。
他垂下雙眼,絕望總是在他脆弱時狠狠的啃蝕著他。
或許他得這樣一輩子守著她了……
張曼婷跨進病房,幾乎認不出這個憔悴的男人就是一向冷傲的齊晰,她帶著自信的表情走向他,因為她相信現在正是她篡位的大好時機,一個躺在床上不會動、不會說話的人,沒有任何威脅性。
她花了一點時間,才打听到他把衣思影移到這間醫院,這間特殊的貴賓病房所費不貲,而且不是一般人可以住進來的,看樣子齊晰還是很在意這個女人。
不過,她有把握可以得到他!
齊晰最後還是把藥品的通路交由另一家通路商,讓原本信心滿滿的她被擺了一道,她被老板罵得臭頭!
她絕對要在別的地方討回面子,起碼她要他的人!
她微笑的走到齊晰身邊,一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上。「她還沒醒過來?」
「你來做什麼?」齊晰無神的眼瞄了她一眼,這里並不歡迎她。
「來看看你恢復正常了沒有……天哪!她的臉變形了,撞得真慘。」張曼婷看見衣思影的臉,驚呼一聲。
她的話語激怒了齊晰,「滾!」他推開她的手。
張曼婷沒想到自己會出師不利,不過沒關系,衣思影不會醒來了,她有得是時問收服這個男人。
「她現在變成這樣子了,你還要她?」她不耐煩的撇撇嘴角,反正他有得是錢,請人來照顧下就得了?何必自己這麼辛苦。
「當然,如果她醒過來了,我希望她第一眼就看見我,我有好多話想要對她說……我會給她加倍的愛來補償我的錯︰如果她一直沒有醒過來,我就陪她一輩子︰如果她撐不下去,走了,那我也會跟著她一起走。」他望著衣思影,唇邊淡淡的微笑帶著一絲哀傷,他不會自欺欺人,所以他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天哪!你瘋了嗎?齊晰,我知道你有愧疚感,你何不就放棄她?你還有大好人生要過,而且,我還在等你呢!」張曼婷捧著他的臉,硬把他的視線從衣思影身上拉到她臉上。
「我並不要你。」他再度推開她的手,眼神重回愛妻身上。
「為什麼?」張曼婷無法理解。
「因為我已經找到我的最愛,除了她,我不要別的女人;我並不適合你,你去找適合你的男人吧!」他疲憊的嘆道。
她並不愛他,只是任性罷了,現在的他沒有心情跟她鬧。
「她的出身那麼糟,你還愛她?」她沒想到他會這麼頑固,嘖!
他搖頭,「我從來沒在意過那件事,我愛她只因為她是個善良直率的女孩,沒有其他原因。」
張曼婷失去耐心了。「你不把通路交給我也就罷了,我老板對我只是有些怨言,我還可以承受,我在乎的是你!」
她已經很犧牲了,他總會感動吧?
「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對吧?」齊晰銳利的視線瞪著她。
「沒錯!」她笑著猛點頭。
「很抱歉,我要讓你失望了,不是你想要的都得的到。」他冷淡的撇開視線。
「齊晰!」她氣憤地抓起桌上的玻璃水壺往地上砸,水壺應聲碎了一地。
床上的衣思影似乎彼這個噪音打擾到而輕哼了一聲,齊晰立刻緊張的輕喚她數聲,一會兒後,他失落的跌坐回椅子里。
「把她吵醒不好嗎?這不正是你要的?」張曼婷氣呼呼的說。害她花了那麼多心思,這個男人為什麼就是不理她?
以為愛妻快要清醒的齊晰等不到回應,沮喪得不想搭理她。「你並不愛我,你只是輸不起而已。你走吧!」
別再來騷擾他了,他只想靜靜的和小影在一起。
「我輸不起?呵……」他的話傷了驕傲的張曼婷,她看向病床上的衣思影,她因為這個女人而被傷害,如果沒有她,事情應該會更容易些。
怒火攻心的張曼婷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說完,她撲向毫無反抗能力的衣思影,如果運氣好,她一次就可以讓這個再也不會醒過來的人送命——
齊晰眼明手快拉住她。「你想做什麼?」他怒吼。
「殺了她,解決她的痛苦,然後我們就可以……啊!」想再沖上前的她被齊晰一把推開。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否則我把你從這里丟下樓!」他指著她,陰狠的眼神說明他並非開玩笑。
「你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良心?我這麼對你,你還說這種話?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張曼婷怒吼。
「我不曾對你有過感情,也不曾希望你在我的身邊打轉;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是愛,只是佔有、輸不起。別纏著我,外面多得是能滿足你征服欲的獵物。」他冷冰冰的下逐客令。
「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他的話更加激怒張曼婷,她再度撲上去,但這次的目標換成是他。
「呃!」齊晰感覺到背後的刺痛,伸手再次推開她,低頭一看,他後腰處已經染上整片血跡。
他吃痛的皺緊眉頭,搖搖晃晃的坐下,身體迅速變得虛弱讓他知道自己正在大失血。
她瘋了嗎?
他瞪著張曼婷,不在乎她對他如何,只擔心她會傷害衣思影。
張曼婷被自己的沖動嚇壞了,她松開手中帶血的玻璃碎片,慌張的在齊晰的瞪視下往門邊退。
「我……我不是故意的……」一個憤怒的女人是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血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驚嚇中,她唯一的反應就是轉身逃跑!
她在走廊上撞到護士,她滿手鮮血引起護士注意,當護士進來查看,發現齊晰一身血坐在椅子上時,嚇得驚聲尖叫。「哎呀!殺人了、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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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齊晰在醫院迅速的處理下,很快受到醫治,雖然一度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危急狀況,但在及時搶救後,他只需要在病床上靜養幾天即可。
小李這兩天成為齊晰的代理人,到衣思影的病房看護她,但今天,他中午就回到齊晰身邊,一直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齊先生,看報紙。」他遞上報紙。
「謝謝你,我已經看過了。」齊晰瞪著他,早發覺他的不對勁,就等他自己開口。
小李被他盯得心里發毛,張口後吐出的又是另一句話,「齊先生,喝杯茶。」
「謝謝,我不渴。」
兩人陷入沉默。
一會兒後,小李鼓起勇氣再度開口,「齊先生……」
「你是不是想要休假?反正這幾天我哪也去不了,就放你幾天假吧!」齊晰這麼說。
「謝謝你,齊先生。」小李抓抓腦袋。唉!他受不了了啦~~「齊先生,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
「哦~~你終於願意說了?」他挑眉。
「你的夫人……」
齊晰悠哉看好戲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小影,她怎麼了?」
「她今天早上醒過來了。」
齊晰緊張的表情瞬間轉為喜悅。「真的?怎麼現在才說?!馬上帶我去見她!」
他想要下床,背後的傷口卻讓他無法行動自如,他扭曲著臉,仍舊執意下床。
「齊先生!」小李愁著臉壓住他,「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
「快說!」他急著去看衣思影。
「她消失了。」小李虛弱的告訴他這個壞消息。
「什麼?!」齊晰聞言愣住了。
消失了?她去哪了?
「院方只說她轉院,但是她去哪了卻三緘其口,我怎麼也問不出來。」小李對他聳聳肩,他真的盡力了。
齊晰搖搖頭,不相信小李才給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卻又馬上給了他一個青天霹靂。
她還是要逃?
「去她家,快!」齊晰不顧身上的傷,硬是下床。
「可是您的傷……」
「沒事,快走,快!」
齊晰一直以為他會等到她睜開眼看見他,但是,她睜開眼後的第一件事,卻是逃離他。
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很抱歉傷害了她︰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對她的愛比恨多太多了。
他以為還來得及找到她,但衣思影再一次的讓他無法掌握——
她就這麼平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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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一名年近三十的男子快步走進餐廳,在窗邊座位坐下,他對面已經坐著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正低頭看著一本雜志,還不時搖頭嘆息。
「對不起,我來晚了,要走之前,美國又臨時找我開會。」張名賢稚氣未月兌的吐吐舌。
與他的稚女敕活潑不同,視線從雜志移到他臉上的男子,沉穩憂郁的氣質更是令人著迷。
「你要道歉的不只是遲到,這件事我更需要你的道歉。」齊晰帶譴責的視線過於銳利,不見笑容的臉也很不近人情。
他把在手中翻閱的雜志遞給張名賢,雜志的封面正是他的噩夢——張曼婷。
張名賢看見自家姊姊出現在八卦雜志封面,也忍不住皺眉。「小弟代不良家姊向你道歉。」
他翻著報導內容,愈看愈搖頭,「她啊!也不知道是怎麼跟你結仇的,明明下個月就要結婚了,還是愛找你麻煩。』
幸好她的未婚夫容忍得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不然婚事早吹了。
「是啊!我也以為三年前讓她狠狠刺了一道大傷口,差點喪了命,已經足以撫慰她被我傷得千瘡百孔的心,結果她還是不滿意。」齊晰真的很想掐死那個老愛找他麻煩的女人。
盡避三年前的事他並未追究,僅以意外來向外界解釋他的受傷,而且他很努力的避開那個女人,盡了自己最大的力量與她毫無交集;但張曼婷似乎找定他的麻煩,只要有機會就要整他一下。
至於身為她弟弟的張名賢——他們早在國外就認識了——則成了齊晰抱怨出氣的代罪羔羊。
「她只是不喜歡輸而已,她被我爸媽寵壞了。」這是張名賢對他姊姊的任性唯一的解釋。
「我知道。」齊晰苦笑。
張名賢打量他掩藏在淡漠外表下的孤單,他知道這個深情的男人依舊為情受著折磨。「找到你妻子了嗎?」
齊晰苦笑著搖頭,「我沒想到要找一個人竟是這麼的困難,找她的父親如此,找她也一樣。」
「有志者事竟成,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張名賢只能這麼安慰他。
「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找她的父親,會不會也要花同樣長的時間來找她?」他不怕寂寞,思念卻讓他受盡煎熬。
如果她執意要躲他,他是否找得到她?
就算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尋找她,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一個女人,就是她。
自從三年前衣思影從醫院消失後,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她。
台灣就此成為他掌控全球公司的據點,他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踏遍每一塊台灣的上地,就為了尋找到他的愛妻。
他會找到她的,他在心里為自己打氣。
他收起失落,拾眼看著突然急call他出來的小老弟。「找我什麼事?」
張名賢突然害羞的紅了臉。「哦~~我只是想找你聊一聊而已,你知道,我父母向來不是很稱職的父母親;我家姊姊更是不值一提……我平常有什麼事找不到人商量,你就像是我的大哥,所以我就……」
齊晰微微一笑。「戀愛了?」過來人都看得出來。
「嗯,她是我的私人助理,」張名賢從皮夾里掏出一張他與一名甜美女子的合照,他興奮的遞給齊晰,「這是她的照片。」
當齊晰看清照片上的人時,心頭霎時一震。
好樣的,總算找到她了!
看著照片中掛著淺淺笑容的女子,齊晰死寂的心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幾乎開始要絕望的他,很確定自己離他的妻子距離很近。
他輕撫照片上她清麗的臉,她的笑容不再燦爛,帶著一絲哀傷——他知道那都是因為他。
她還想著他嗎?還是他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要見她,馬上!
老天爺把她送了回來,他就絕不罷手,直到贏回她的心為止!
但現在,一切都要靠眼前這個被愛沖昏頭的傻小子,他才能如願了。
「哦?挺漂亮的。」他壓下紊亂的情緒,故作淡然的哼道。
「她有個很特別的姓,她姓『衣』,雖然年紀還很輕,可是她已經有一個兩歲的兒子……我是不介意這件事,只是,她兒子長得好像誰,我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來……」張名賢歪頭思索。
像我啦!豬頭!齊晰忍不住白了這個傻小子一眼。
怒火攻心的他卻在想起自己有個兒子時,露出一絲笑容,但坐在他對面的傻男人卻讓他的慶祝期只有短短數秒——他還是生氣,這臭小子居然愛上他的女人?
陷入熱戀中的張名賢壓根沒發現到齊晰殺人的視線,撫著今天小影幫他買的西裝外套,笑得超級夢幻。
直到想要將他凌遲處死的齊晰清清喉嚨,他才回過神來。「總之,我是想問問你,如果想要向女人求婚,應該怎麼做?」
齊晰的年紀比較大,又結過婚,應該比他有經驗。
「你要向她求婚?!」齊晰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為他的戀情高興,他的表情用「猙獰」來形容較為貼切。
他以為張名賢只是想尋求求愛之法,沒想到這小子竟膽子大到敢向他的妻子求婚!
張名賢以為他不贊成他的沖動,可憐兮兮的垮下臉。「不好嗎?雖然我們只認識半年,而且大部分的時間里,我們之間只有公事交集,可是她好得讓我想娶她,她是個好女人!」他極力為衣思影說話,卻忘了他要娶誰並不需要齊晰允許。
「她呢?她怎麼說?」齊晰的笑容依舊殺氣騰騰。
她可是他的妻子,如果她欺騙這個天真無邪的小蠢蛋的感情,他一定會先砍了這個小蠢蛋的雙手,雙腿,然後再把她拖回家鏈起來!
他腦中閃過無數衣思影和張名賢親熱的畫面,愈想他愈火!
幸好張名賢搖頭救了自己一命。「她還不知道。因為這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就是沒有把握,才會找你商量的。」
呵呵,好小子,你還真找對人了;你跟人家的丈夫說要娶他的妻子,找死!齊晰用眼神謀殺著想娶他妻子的小蠢蛋。
「哦?那麼,你跟她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他笑里藏刀的問。
「她是我的私人助理,幫我處理生活中的大小事……她真的好體貼、好細心,娶到她的男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無心的話卻刺得齊晰心痛不已。他知道,如果當年他有想到這一點,他就不會犯下如此大錯了。「你們交往到什麼程度了?」
「呃,我們有牽過手。」陷入熱戀的男人傻笑。
齊晰挑眉,「哦?還有呢?」
「就這樣了。」
「就這樣?」齊晰瞪他,浸在嫉妒里的心突然不痛也不酸了。「只是這樣就能讓你瘋狂到想要娶她,她一定有特別的地方吧?」
小影沒有讓別的男人越雷池半步,很好。
「嗯,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卻常常露出不安、害怕的表情,像是擔心著誰會傷害她似的,我覺得我有責任要照顧她。」
張名賢的話讓齊晰的胸口一緊,她到現在都還在害怕,這三年來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見她。」他開口。
想到與小影的距離如此接近,他興奮得想要大叫。
「有這個必要嗎?」小影的膽子原本就小,齊晰這張老是黑壓壓的臉很嚇人,他伯他會嚇到小影耶……
「既然你把我當作大哥,我見見她也是應該的。」他翻逼台灣都找不到她的人,他如果放棄這個老天爺給他的機會,遭到天打雷劈也不意外。
「也對。」張名賢不知齊晰在心里所打的如意算盤,於是傻呼呼的點頭。
「擇日不如撞期,現在就約約看如何?」齊晰的笑容顯得超級完美。
「這樣好嗎?」張名賢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齊晰看起來很正常,可是又有點令他發抖……
「再好不過了。」齊晰愉悅的聲音像是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