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準笑逐顏開,開心地繞著水滴團團轉。太順利了,事情的發展全部順遂他的心願,連一點兒意外都沒有發生,他甚至料準她會主動返回研究所。
「水滴兒,幸好你平安歸來,否則準伯伯正打算發動大隊人馬前去救你月兌困。」他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教水滴很不好意思。
「對不起,事前沒有知會準伯伯,就一個人去見東方迷叢,害你擔心了。」她慚愧地鞠了個躬。「都怪我私自行動。」
佟準連忙抱了抱她,安撫地拍拍她的背。「不必跟我道歉,你沒有做錯事,可以平安回家就好了。對了,東方迷叢有沒有傷害你?!這些天來,你過得還好吧?」
「還好,他並沒有傷害我。」她道。
「你確定?」佟準審視著她每一個表情。
她淺淺一笑,道︰「確定。他沒有傷害我,反而是我對他做了實驗。」水滴不願去想其他的雜事,她只想專注於研究上,專一才能清靜。「告訴伯伯一個好消息哦!我的研究有了新的斬獲,我從東方迷叢的身體找到新的基因。」
「真的?」他輕呼,神情卻十分鎮定,盡量把內心的狂喜壓抑住。「咦?不對,既然你掌握到新的資料,東方迷叢怎麼會放任你離開?」
「我要回來拿資料才可以做下一步驟的分析,所以他得放我回來。」
「這樣啊……之後你還得跟東方迷叢見面?」
「嗯,我們相約七天後。」
「七天……」他心思轉了個圈。「水滴兒,如果覺得不妥就別去理會約定,讓伯伯想辦法把他引誘到召喚研究所來……」
「不用擔心的。」她急急打斷他的話。「我覺得跟他在一起不會有危險。」
「你如何確定?」他挑眉。
「因為我們都需要對方。」他得靠她解開禁錮,而她則要他的超能力之謎,彼此互相利用,暫時是分不開的。「我跟他互蒙其利,所以誰都不會傷害誰。」
看來水滴已將東方迷儂掌握在掌心中了。「只要你有把握保衛自己,伯伯就支援你的決定。」
「謝謝,我會努力的。」
「好,很好,我最喜歡有自信的水滴兒。走吧,用餐去,伯伯順便跟你介紹一位新朋友。」
「新朋友?誰?」
「你馬上就能見到了。」他帶著她步入餐廳。
水滴一直盯著薛立莫不放,眼皮不曾眨過一下。
坐在她對面位子的男子名叫薛立莫,是準伯伯的忘年之交。此人的長相十分俊美,舉手投足間充滿著魅力,爾雅的氣質完全不帶狂氣,就像童話故事里所形容的白馬王子,會一讓人欣賞、著迷,可惜不會把她的心魂給吸引過去。
薛立莫覺得有趣極了,這女孩不看餐桌上的食物,一打照面,就猛盯著他瞧。
「你在看什麼?」醇厚低嗓帶著笑意。
「你不會耶!」她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突兀輕嚷。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听得薛立莫一頭霧水,他問道︰「我不會什麼?」
「勾魂。」她快樂地回答。
「啥?」他愣住,完全意會不過來。
「勾魂!」水滴清楚地重復一次,坦率的視線依然落在他臉上。
佟準緊張極了,連忙打圓場。
「不準你亂說話。」薛立莫可是重要的貴賓,得罪不起。召喚研究所的龐大資金幾乎都來自他叔叔的贊助,若非有薛家大力幫忙,召喚研究所豈有能力維持到現在?早就消失在科技界了。「很抱歉,水滴這丫頭思想天真,說話總是口不擇言,請你包涵。」
「沒關系。」薛立莫不以為意,只覺得有趣,還反問一臉無辜的水滴道︰「為什麼我要懂得勾魂?我又不是巫仙,哪里懂得勾魂的方式。」
水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斷絞扭手指頭。「也對,你又不是巫仙,哪里懂得勾魂的技巧!況且這世上能有幾個巫呢?」東方迷叢的特異或許是唯一。
薛立莫好奇的問︰「你愛看童話書嗎?不然怎麼會幻想神怪故事。」
「我是愛看啊!」
侈準連忙又插話。「水滴從小就不愛玩,都是窩在家里,所以才會養成她過於單純的性情。」
「感覺得出來水滴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見他並無厭惡之意,佟準暗暗松了口氣。「這孩子個性耿直,不懂得使壞心眼,在現今的功利社會,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他觀了水滴一眼,忽然提議道︰「立莫可以教教水滴這乖娃兒學習一些人生道理,不如,你們就交往當個朋友?!」
「朋友?」水滴小臉一皺。
這孩子的表情也太「難看」了點。
「你喜不喜歡跟薛先生聊天?」佟準的聲音有點僵。
她想了下,又看向薛一止莫。「並不討厭。」可是這種不討厭的感覺和跟東方迷叢一起時大不相同。
呃,她怎麼老拿東方迷叢做比較?
「不討厭我的話,就和我當個朋友吧!」薛立莫熱切地主動搭話。他沒有富一豪子弟的高做身段,態度親切又迷人。也就是這股氣質讓佟準看中,有意把水滴跟他牽成連理。
「是啊,多交些朋友對你有益處。」佟準不斷鼓吹水滴與薛立莫交往。這兩人互看對方都挺順眼的,頗為契合,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
她側首思索,道︰「我是可以跟你當朋友啊!」他很和善亦很尊重人,跟他說話有如沐春風的舒服感。
「後天出去走走。」薛立莫邀道。
「約會嗎?」她腦中馬上浮現這句話。
「約會?這麼說也沒錯,你願意嗎?」
「我……」她心底打了個突,忽然間遲疑了起來,好似在抗拒什麼似的。
「不願意?」薛立莫畢竟在商界打滾多年,自然一下子就看透她的心思。
她笑,卻笑得有點呆滯。「沒有不願意。」
「不是安慰我的話?」
水滴深吸一口氣,闃黑如星的水眸閃過一抹堅定。「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打勾勾。」
佟準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又不是小孩子,打什麼勾勾?」
「沒關系,挺有趣的。」薛立莫不以為意,也跟著玩心大起。「好,咱們就來打勾勾。」
水滴反而嚇了一跳!「你……你不覺得奇怪?」
「不會。」
「你好象……很寵我耶?!」初相識就願意配合她的思考邏輯,面對她的態度溫柔如和風,總是用暖暖的氣息拂過她心坎,讓她覺得舒服又自然。
「你就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公主,值得男人寵惜。」他伸出手指。「來,打勾勾,我們來做約定。」
「約定……」水滴凝視著他的長指,心思無法控制地擺晃了起來……
猛然間,左紫右黑的眼瞳鑽進她腦海,像是春雷般擊入她心口,碎裂了適前的堅定!
「不打勾勾了,說定就好,太像小朋友了,會被取笑的。」她拒絕跟薛立莫打勾勾,這種幼稚的訂約方式,她只想對東方迷叢執行,她想把這份幼稚保留給東方迷叢。
「水滴?」她發呆的表情很奇怪。
「我們後天去玩。」道完,她立刻舉筷進攻桌上佳肴,完全不敢抬頭看向薛立莫。
薛立莫很像童話故事里所描述的白馬王子。
當水滴用這詞形容這位青年才俊時,站在一旁的佟準馬上同意地說,他確實是白馬王子,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白馬王子。
你對立莫有好感嗎?
佟伯伯在送走貴客後,仍然不斷追問她,而且不只一次。這兩天里,同樣的問題一直在她耳邊盈繞。
我對薛立莫有好感嗎?
長長的車身行進著,車身微微的晃動並沒有把水滴晃醒過來。她坐在靠窗的位子,痴望車窗外,然而,眼神卻是迷惑的。她的心中一直有個疑問……
我對薛立莫有好感嗎?
「水滴?」
隱約中好象有人在叫她。
「水滴?」對方聲音大了些。
她好似回過神來,然而回答的聲音卻一樣縹緲無力。
「我不想說話。」她連頭也沒回。
「好,不說話。」坐在身旁的薛立莫不勉強,任由她出神。
身邊伴侶不理會他,那就自找樂趣吧!薛立莫自得其樂地打量起公共汽車的內部狀況來。
他第一次搭乘公共汽車,第一次做平常人日常生活會做的事。大概是上班時間,搭乘的客人並不多,這才讓他們有座位可坐。
柄際公司的總裁身分,及自小在優渥環境下成長的關系,就算只是隨意簡單的櫬衫、長褲,天生的貴氣仍然掩藏不住。他的氣質就是和普通人大不相同,自然也會產生與平常人格格不入之感,一路上總有人在偷瞄他。
鮑車走走停停,客人上車下車。這一路,薛立莫果真沒有打擾神游太虛的她。
直到公車駛進終點站……陽明山。
「水滴,要下車了。」薛立莫輕聲喚了喚她,司機已經在催促了。
水滴驚醒過來。「到了呀?」
「嗯。」他笑臉對她。
她尷尬地低下頭。
真慘,瞧瞧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蠢事?竟然忘記身畔有個薛立莫,自顧自地想著事情。
「對不起,忘了你的存在。」她慚愧地道歉。
「沒關系。」薛立莫不以為意,在司機翻白眼之前先帶她步下公車。
他牽著她的手,她並未拒絕,兩人一路緩步慢行。
風拂來,帶著香草味,輕輕吸嗅空氣中的綠草香,心跟著舒適開闊了起來
「我發現你人好好耶!」展翅的鳥穿過藍空,天際的白雲飄卷著,水滴忍不住嘆道。今日的天氣靜謐穩定,一如他的個性,柔和好親近。
「是嗎?我人好?」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好」字形容他。或許相識未深,她沒有機會認識更多真實面的薛立莫,才有這種錯誤認知。在商場上,他可非溫雅之人,之狠之殘是赫赫有名的,而面對女人時,他雖然有禮,不過疏冷的態度亦是出了名。
「你人是好啊,跟你相處不必提心吊膽,每每擔心下一步又會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事。」剛才她發呆,忘了理會他,他卻沒有生氣,還容許她神游。倘若今天身邊的人換成東方迷叢的話……討厭!她怎麼又拿這兩人做比較?
「如果我能讓你覺得安心,我很欣慰。」他拉著她踏上階梯。
「是嗎?你在乎我的感覺?」
「當然。」
「為什麼?」
他笑卻不答。
兩人在國家公園里漫步,出色的男女並肩而行,一路上引來不少游客注視的眼光。
水滴一路走,但滿月復疑惑讓她沒法子盡興暢游。
「渴不渴?」薛立莫體貼地問她,她一張小臉已經泛出酪紅色。
「還好,只是腳有點酸。」她確實缺乏運動。
「听準叔說,你天天關在實驗室做研究,甚少有戶外的休閑活動。」
柔柔陽光灑落在她縴細的嬌軀上,襯著配紅的臉蛋,宛若一尊玉人兒。
她傻笑。「其實我本就不那麼愛玩。」
「老關在屋子里也不好,出來透透氣是必須的,這樣腦筋才不會打結。」他開玩笑地說著。
她突然停下腳步,回身望著他。「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這是她第二次問他為什麼了。
「我並沒有惡意。」他平靜地回答她的疑問。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就因為你沒有惡意,我才覺得奇怪。我們認識才三天,你需要這麼關心我嗎?」她很開心能與他出游,這種快樂她亦很享受,只是,他會不會對她太好了些?
他正視她,清雅的俊容顯得異常嚴肅。
「你可听過一見鍾情這四個字?」他問。
「一見鍾情?」怎會不知,只是乍听這四字,心里就是覺得不安寧。
「你沒讀過?」他發現她突然間變得好沈靜。
須臾後,她才開口。
「我當然听過,對我而言,這種相遇是最美麗的邂逅方式了。」突地,東方迷叢的面孔毫無預警地浮現腦中,怎麼越想忘掉反而烙印的更深刻?!「不要!」她恨恨地嚷出聲,不想讓東方迷叢的面孔襲上心間。
「不適用在你我身上?」原來……她的答案出來了。
她嚇了一跳!「不,我不是說你,跟你沒關系……可是,也不是說我就會跟你……」
「好了,不說了,到此為止。我們暫時別討論這個話題,今天出游是來放松心情的,而不是自找煩惱。」他是太過心急了點,逼得她語無倫次了起來。
水滴咬了咬下唇,一時之間也沒辦法跟他解釋清楚對他的觀感。
她是喜歡薛立莫,只是,一旦超出朋友之間的關系,她下意識地便萌生退意。
她總覺得很對不起他。
「水滴,笑一個,我可不想看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他輕拍她粉頰。
「我……」她笑不出來。
「你的苦瓜臉讓我覺得自己好象劊子手,謀殺了你的美麗。」
「呃!這麼可怕?」
「是。」
水滴擠出笑容……拚命扯笑。
他暗暗嘆了一口長氣。「你呀,真特別。」他擁著她,繼續未完的出游行程。
「哦,心情愉快?」東方迷叢疑惑地攏了下眉心,旋即恢復正常,唇畔淺勾一抹微笑,有趣地再問︰「沒弄錯?」
「沒,他們是這麼向我回報的。這些天來,薛立莫對水滴大獻殷勤,而佟準更是在背後推波助瀾。」古願冬說著水滴返回召喚研究所後的一切動態。
薛立莫,今年二十八歲,?薛氏財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此人顯赫的背景與驚人的才華,早就令他成為財經界津津樂道的人物,獨身的他更是名媛淑女趨之若驚的頭號金龜婿。
「薛立莫的出現讓我確定長年資助召喚研究所的背後金主,正是薛氏財團。」古願冬繼續說道。察訪數年卻一直無法確定的事終於有了答案。
「看來薛家是有兩把刷子。」對手有點分量也才有趣。「倒是……水滴怎麼轉了性,竟然懂得玩樂?薛立莫有這麼大的本事改變她的個性?」幽幽目光一掃,落在玻璃桌上擱著的一把刀上。上回水滴持握過,用來割開過他的手術刀。
「我懷疑水滴可能愛上了他。」古願冬大膽猜測,否則依水滴的性子,是不可能跟陌生男人自然相處的。再說,薛立莫條件極佳,女人會愛上他很正常。
「憑他?」東方迷叢扯動唇角,口氣頗不以為然。
「薛立莫爾雅的氣質與水滴純靜的氣韻頗為合襯,會互相吸引也不意外。」當然,要屏除她做研究時散發出來的噬血感。除去解剖嗜好的她是很吸引人的。
東方迷叢奇怪地看著古願冬。「你認為這兩個人適合配成一對?」
「他們像極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與白雪公主。」話一出口,古願冬不禁笑了起來。無形當中,他竟也被水滴給影響,用起童話故事來當比方。
彎起的指關節輕敲桌面,敲出沈重的節奏來,東方迷叢道︰「願冬,你的判斷力有問題。」
「是嗎,呃……」迎上少爺不屑的神情,他不禁一愣。奇怪,少爺怎麼會出現這種神情?不該有的。
東方迷叢對於人、事、物都極為冷漠,他向來不理會旁人的喜怒哀樂。既然沒有感情,那又何必在乎?既然不在意,又何必出現不屑的反應?
況且,水滴曾經對他有過愛,但是少爺親手將它毀滅掉,他把水滴的愛情狠狠打碎了。那麼,此時此刻的神情未免顯得矛盾。
「怎麼?」古願冬看來一臉痴呆,他被什麼嚇到了?
迸願冬向天借膽也不敢道出心中疑惑,於是連忙掩飾道︰「我是擔心水滴一旦被薛立莫迷惑,就不會再忠心于少爺您,她會不會因此放棄掉研究工作?」少爺似乎沒有感覺到,他潛意識里已經開始在乎水滴了。
「佟準自以為是只經驗老道的狐狸,殊不知他的本質是只可笑的老鼠。」為了控制水滴,找個男人來擒拿她的心是挺高明的,但有用嗎?
「這個招數確實高竿。」古願冬故意這麼說。
東方迷叢睨看他。
「你認為薛立莫會成功?」願冬一直顯得憂心仲仲,彷佛水滴已經成了薛立莫的枕邊人。
「不該防患於未然嗎?」古願冬反問道。
「防患於未然?」
「阻止水滴愛上薛立莫。」
指關節敲打的旋律越來越急速,東方迷叢的表情令人解析不出。
迸願冬進一步說道︰「少爺別忘了,水滴的個性異于常人,不看緊她,誰也捉模不住她下一步的動作。也許她真會放棄研究工作,也許她會聯合薛立莫倒戈相向,這都有可能的。」
「哦?」
「當然,也許是我太多心了。」
指下的旋律突然停止,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好吧,我去探望她。我也很想看看,她幸福的表情會是什麼模樣?!順便確定,她有沒有本事把我摒除在記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