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牆公子 第七回

言撞牒一路上都盯著左寧,兩人同吃、同住、同睡一間房,但是她睡床,他則打地鋪,體貼得讓左寧覺得——有詐!

「你又來了,好奇怪。」左寧還是男子裝扮,所以兩個「男人」同住一房並未引人側目,她不解的是他的行徑。她瞅看他彎身打地鋪,依他的個性,一定跟她搶床睡,或者踢她下床,但他並沒有,一路上都以她為重,雖然這樣的尊重也打動過她的心,不過感動都只是一下下,她不認為他是出自真心誠意,總覺得有問題。

「你不喜歡我尊重你?」他反問。

「你演得很累喔?」她不領情。

言撞牒不知該生氣還是掐死她,不過這些都是他自找的,若非以前他對她的極度忽略,今天的狀況就大不相同了。

天亮後,離開客棧,兩人啟程往南走。

「你這樣抓著我不累嗎?」左寧問他。連在馬背上,他還是緊緊摟住她縴腰。

他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不累,而且抱著你的感覺很好,愈抱愈上癮。」她的身子軟若棉絮,十分舒服。

听到這曖昧話,左寧臉蛋通紅,斥道︰「不準你再抱我,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況且比我好抱的姑娘多的是,你只要招個手,天下絕色都會主動投進你懷抱,所以——啊,干嘛,你抱得太緊了,我不能呼吸了……放開,唔……放開我!」呃,他簡直要把她揉進體內了。

「我若不注意,你可能會再跑一次,我還是把你抱緊些才好。」他把她抱得更緊。

她臉蛋紅透,叫道︰「你變得好奇怪,也好可怕,你放開我!」她開始用力掙扎,喊道︰「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快點!」

「別亂動。」他阻止她。

「放開——」

一個左搖,一個右晃,千里馬被兩人震動得開始亂了步伐,極富靈性的馬兒忽然嘶鳴一聲,高揚馬蹄。

「啊——」砰!兩人從馬背上掉下來,在草地上翻了幾圈,千里馬又嘶鳴一聲,仿佛很得意自己的杰作。

「連千里馬也受不了你的反抗,生氣了。」他仍然抱著她,卻不敢把身體重量放在她身上,只是側躺在她身邊,望著她呆愣的臉容,食指忍不住哀上她的唇、滑過她的玉容,又輕點她的細女敕耳垂,再眷戀不舍地回到她紅潤的櫻唇上。

她久久無法回神,直到千里馬又嘶鳴了聲,她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她從馬背上掉下來了。

「我墜馬了?」不過身子沒有任何的疼痛。

「你沒摔死。」他笑,指月復依然眷戀不舍地在她玉頰上滑移。

「你模我!」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卻也因此回過神來,連忙彈坐而起,吃草喝水的千里馬又回頭看著主子,露齒嘶鳴的馬嘴像是在奸笑。

我。」她窘迫地道。

「連千里馬都欺負

「馬兒不會欺負女主人,它只是希望你懂得男主人的心情。」言撞牒也坐起,端詳她靈動的表情,不過愈看愈氣自己過去的疏忽,過去的他一心一意只想擺月兌她,不曾欣賞過她的逗趣與可愛。如今,她時而聰明、時而迷糊的個性,像是一種牽絆,緊緊糾纏住他。

「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啐道,環顧四周,總覺得這地方似乎來過。「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

言撞牒吹了聲口哨,千里馬立刻回到主子身邊。「你不可能來過這里。」

「我是沒來過,但我覺得這特殊的地形似曾相識。」她思索著到底是在何時來到過這地方、見過這副景象。

「上馬吧。」言撞牒扶著她坐上千里馬。「走。」他駕著千里馬沿著河道往前方山坡方向走去。

溪流與山坡是為一體,千里馬往前行,但溪流卻也愈來愈狹窄,左寧忍不住道︰「再往前就會出現一條圓弧形的山路。」

言撞牒一听,有些驚詫。「你真的來過這里?」

「可是不可能啊。」她真的沒來過。

「但你卻知道這里的山路。」

她腦子里又浮現另一個景象。「往右走會有個船形狀的屋宇。」

「你真的知道!」言撞牒大驚。

「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我在哪里看過這里的地形了!就是你藏在書房里的那張藏寶圖,這山路、這船形屋宇都是藏寶圖上的注記!」她記得許久前她偷看他在書房里的行動,無意中發現藏寶圖的存在,當時還被言撞牒抓到,被他嘲諷了一番。

「你還罵我是小偷呢!」想到他過去的漠視與無禮,她就生氣。「你罵我想偷你的東西,我好氣,夫妻本為一體,你的就是我的,我看你的東西並不為過,可你那時卻如此羞辱我。」

「沒想到你的記性如此之好,看了一眼就把地形全都記進腦子里。」

「你現在開始怕了?怕我記住整個地形,可以趁你不注意之時把寶藏挖光光?」

「不怕。若怕,我豈會帶你過來?你先前不是怨我鄙視你,不把你當一回事,那麼我從今天起就展現夫妻本為一體的行為,你可以安心了吧?」他道。

「什麼?」她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話語。他說要與她同為一體?

他輕笑,不再回應,駕著千里馬往林子里走,愈深入愈是幽靜,而路的兩側都是濃密林蔭,顯得很神秘,還有涓細水流聲……

走到一處平坦地後,言撞牒扶著她下馬,道︰「接下來用走的。」

她也只能跟他走。

言撞牒扶著她慢慢走上斜坡處,然後,一個奇特的山洞出現,他帶她進入。山洞極大,而且十分涼爽,不過山洞頂端有幾個小弧度的空隙,讓日光能夠照射進來。照理說洞內應是相當明亮,但不知為何當他們一進入山洞,一層蒙蒙的霧氣便慢慢浮現,洞里的光芒變成慘白色。

「你等等,不要再走進去,我先去解除機關。」言撞牒要她停步。

「這霧氣……有古怪?」她問。

「是的,聞久了,人會發傻,然後昏厥倒地,沒人救助後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原來如此。」她看他扳動一塊小石頭,然後一個手掌大的洞口出現,他又扳動小洞里頭的機關,忽然間,原本的霧氣慢慢散去,洞里的空氣變得清新。

霧氣散了之後,山洞里的景物更加清楚,左寧再往里頭走,發現山洞里還有一些小洞,並且放有一些文件。

「有地契,還有銀票……天哪,好多錢喔!」她翻閱著那一疊價值不菲的契約合同,驚詫地問︰「前面那一只又一只的大箱子該不會也存放著金銀珠寶吧?」

「沒錯。」

她傻眼。「這山洞里頭藏著一堆寶藏?!」

言撞牒笑道︰「你若有興趣盤點清算,可能會算暈過去。」

「問題是你哪來這麼多寶藏?」這才是重點,言撞牒私底下在做什麼營生?他該不會是盜匪之流的角色吧?對了,他每年都會失蹤一陣子,該不會就是去當搶匪?「你從哪兒取來這麼多的寶藏?我從來沒听長輩說過‘言之家’有家傳藏寶圖,而且言家祖產已夠豐富,伯父伯母為人正派,更不可能去經營迅速聚財的偏門行業,所以,你哪來這麼多金銀財寶藏放在這里?先前我發現這張藏寶圖時,也只當是嬉鬧的假圖,沒想到真有寶藏。」

「你想知道真相?」

「是想知道。」只是他肯說嗎?他一向神神秘秘的。

「好,我告訴你,這些寶藏都是從宮中送來的。」言撞牒跟她坦白真相。

「宮中?!」她大驚。

「這山洞里藏放著的金銀寶物,是皇帝交給我運用的錢。」

「呵……你說笑的吧,我不信,皇帝怎麼可能把金銀財寶平白送給你。」

「當然是有事交辦,皇帝為了讓他交代的任務順利完成,所以特別撥出這些珠寶交給我操作,而這些資金我就放在這處山洞里。」他看著她錯愕的神情,再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相信。還有,暫時別踫後面小洞,我設計的機關尚未全部解除。」

「太不可思議了……」她尚在消化剛得知的秘密,又忍不住想再數數這些財寶到底有多少。

「小心一點。」他提醒她。她快要踢到腳邊的小石子,那可是機關陷阱。

「你說什麼?」她恍神地問,一直在思考他的話是真是假,也不住端詳那一箱箱珠寶。

「別再退後。」言撞牒上前要拉住她。

她嚇一跳。「你別靠近我——」喀,她撞到機關陷阱。

「我會比機關可怕嗎——」

他說話的同時,兩只黑色長針朝左寧面門疾射而去,言撞牒拉著她險險避過。

「我不是說別亂動!」他緊抱著她。

左寧受了驚嚇,心兒怦怦亂跳。她眨了眨眼,方才差點枉死了,幸虧他拉了她一把。

只是當她發現自己跌進他的胸懷時,又開始發顫。

「怕了吧,誰教你不听話,差點死于非命。」懷里的她不斷抖顫著,他心疼地道。

左寧是怕,但不是怕死,而是跌進他懷里的一瞬間,她又感動了。她冰冷的心被他的溫柔給融化,她是被這心緒變化給嚇著。

「誰教你總是那麼冒失。」言撞牒不知她心中所思,以為她被機關暗器給嚇到,開始安撫她。「沒事了,不要害怕,沒事的。」

本來就沒事,所以她應該快點離開他懷中,但她沒有。不僅沒有,嬌軀還不自主地往他偉岸胸懷里偎去。

他懷里的溫暖與安全讓她眷戀不已,讓她無法離開,好舒服……

言撞牒將她抱得更緊,還捧起她的臉蛋,模模她的臉兒,仔仔細細端詳她俏美的容顏,真真切切將她看個仔細。他想將近十年的錯失全部補上,他要將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表情都烙印進心崁底,一點都不想遺漏。

「你!你在看什麼呀?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左寧的心跳得更厲害。他的雙手緊緊捧住她臉頰,她覺得溫暖、溫馨,舒服得想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又被那專注的目光凝視得心慌意亂。

言撞牒沒回話,只是俯首,直接親吻住她微涼的唇瓣。

在唇片觸及的瞬間,她一駭,瞠目想退,但他不松手。

他狂烈地吻著她。

左寧頓時沉醉了。

隨著他加深的吻,隨著他饑渴地掠奪著她的唇舌,她發顫,她迎合,她全身軟綿綿,她無法動彈……

多年的委屈與不悅,她又忘記了,她又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怎麼可以這樣,但……

她忍不住回吻他。

許久許久過後,言撞牒放開她的唇,低啞地道︰「知道寶藏的存在,是我讓你熟悉我的第一步。」

她細碎地喘息,想到剛才的放縱,氣他,更氣自己。「我為什麼要熟悉你?我不想惹麻煩了,我已經決定離開了!」

言撞牒笑笑,不與她爭執,再道︰「你不會離開的,你只要跟隨我的步伐,你就不會想要離開我。」

「哪有這種事?」

「有。」

「我真的不明白你。」她惱道。

他大笑,摟著她離開山洞,走下山坡,坐上千里馬。

言撞牒真是個難以捉模的男人,而她真能了解他?而且他真的願意讓她了解?他此刻的作為真的是在討好她?取得她的歡心?誘她回頭?

哎呀,頭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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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高照,街上一片熱鬧,商旅眾多,買賣問價聲此起彼落,這座大城又是一處繁華之地。

一馬二人行過街道,卻沒出聲。

「我帶你去參觀藏寶洞,又告訴你這些財富來自于皇帝所賜,但你似乎不相信我的誠意。」言撞牒問她。她一路上都陷入沉思,並未因此對他表現得熱絡。

「看來你還是選擇疏離。」言撞牒再道。

左寧的心思還在擺蕩。她曾經想要相信他,只是他的過往記錄太可怕,難保不會只是一時興起、逗著她玩的游戲。

「客倌坐,里面請,請。」店小二在門口迎客。

言撞牒停馬,帶著左寧進入客棧歇息。

「兩位客倌請坐,請問要吃些什麼?需不需要住宿?」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招呼這對長相俊逸,氣質出眾的公子爺。這兩人一個高貴孤傲,一個柔和俊俏,肯定出身不凡。

「把店里的招牌菜送幾道過來就行。」言撞牒道。

「好的,馬上到。」店小二忙去。

「累了吧,一路奔波,多吃點東西。」

「要不要我下廚,我可以做幾道菜給你吃。」她知道他一向愛嘗她的手藝,但是她很少為他做飯。

「不必辛苦了,這一路奔波下來,你應該很累了,我還怕你受不住。」

「還好啦。」也沒多累,一路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張羅打點,她只是跟著走罷了。

「你真的受得住?」言撞牒表情認真地問她。

他噓寒問暖的神情顯得好溫柔。「我沒有那麼嬌弱的,別忘了我還可以一個人生活,只是我不可能再回到‘發福客棧’,與他們算是緣盡了。」想起了曾生活了近三個月的地方,她還是會懷念。

「你的確不可能再為別人燒菜做飯,你只能為我——」

「呼!喝!啊,小心!救命……救命……」客棧外忽然傳出一連串驚叫聲,勸架聲、打斗聲亂成一團,客棧里的客人听到聲響也好奇地紛紛探頭觀看,還有人忍不住跑到門邊看戲。

「哇,打進來了!快閃開,啊——」砰!一群人沖進客棧里,翻倒桌椅、盤子碗筷摔落一地,把客棧里的客人嚇得紛紛逃竄。

「救命啊、救命啊……」一名斯文男子抱著頭在客棧里沖來撞去,後方幾個大漢則猛追他。

「站住!別跑!」

「哇,你砍錯人了!小心,啊——」有客人遭受到池魚之殃,被踢了一腳,跌到一旁。

「快逃命啊,快逃命——快!」

客棧里一片混亂,打架的打架,逃命的逃命,只有客棧主人跟店小二傻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抓住羅元紳!」有人高喊道。

「羅元紳?」原本跟隨言撞牒要離開客棧的左寧听到這熟悉名字,回頭。「真是羅元紳?」她愣住。

一名持短刀的男子沖向羅元紳,揮了過去。

「我的手,啊——」血花噴出,羅元紳的手臂被劃上一刀。

驚恐叫聲立刻響徹客棧。

左寧見狀,回身要沖上去救人。「不準傷人——」

言撞牒卻拉住她。「走。」

「不走,我要救羅元紳。」她執意道,甩開他的手沖了過去。

「算了,就先救他,讓他親自把臉上的假面具摘下來好了。」言撞牒無法讓她單獨涉險,只好加入戰局。

他暗器一使,數顆黑棋子般的物體飛射出去,擊中那些黑衣人的身體,疼得他們唉唉叫。

左寧乘機扶著羅元紳躲到角落,問道︰「怎麼樣?你傷得重不重?」

「我沒關系,呃……」疼呀。

客棧內又響起各種駭叫、打斗聲,不過那群黑衣人已被言撞牒給逼退。

看到言撞牒佔了上風,左寧松了口氣,又回首對羅元紳道︰「我送你去找大夫。」

「沒關系。」羅元紳忍痛回道。

「都流血了,還說沒關系。」左寧看了一下,發現店小二躲在桌下不斷發抖,忙吩咐道︰「你快去請大夫,店里有沒有傷藥布條之類的東西,快拿來給我。」

「我……我怕……外頭在殺人啊!」

「有高手在場,不會再有人受傷,你快點去拿,快!」左寧促他勇敢一點。

「是嗎?不會殺到我?」店小二驚恐地張望著,那群黑衣人的確被那位俊逸公子給殺得節節敗退,還一個個逃出客棧外,心情總算安穩些。

「好,我去拿傷藥、去請大夫。」店小二膽子大了起來,爬出桌底。

「快點。」左寧催促道。

「好。」店小二見黑衣人已經潰敗逃跑,先沖到後方櫃子拿出傷藥給左寧,再跑出去找大夫。

「哎呀!」羅元紳蜷縮成一團,身子微顫著。

「你痛得發抖啊?」左寧擔心地看著他。

「我叫別人來敷藥。」言撞牒處理完黑衣人,走到左寧身邊,冷聲道。

「我來就好。」左寧執意幫忙。

「不用理他。」

「他傷得好嚴重,你瞧他抖得這麼厲害。」羅元紳的身體簡直要抖散了。

羅元紳忽然顫顫地開口,道︰「不是……我不是……不是受傷的關系,我是……我是……」羅元紳看了言撞牒一眼,又縮成一團。

「你是什麼?說話吞吞吐吐的。」

「我是……是害……害怕。」他囁嚅說著。

「害怕?你在怕什麼?壞人都被打退了,你的性命也保住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羅元紳小心翼翼地又看言撞牒一眼,然後又縮成一團。

「你在玩什麼把戲?」言撞牒語氣詭異,意有所指。

左寧也注意到他畏縮得過分,道︰「有話就直說,沒關系。」

羅元紳呼息急促,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我沒有玩把戲,我也不敢。您是言公子,我怎敢對您耍把戲。」

左寧慢慢蹲低身子幫羅元紳上藥包扎,一邊問︰「你明明就有話要說,就說清楚吧。」

「沒、沒有,啊……」羅元紳疼得呲牙咧嘴。

「對不起,我太用力了。」左寧忙道歉。

「再用力一些吧,他死不足惜。」言撞牒說著風涼話。

「你!」羅元紳忽然抬起臉,滿臉悲憤,道︰「我一忍再忍,但你的態度讓我失望。你想殺我滅口嗎?」

左寧看著他視死如歸的態度,追問道︰「什麼滅口?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就直說無妨。」

「我……我……好,我說。就算言撞牒要取我性命,我也要說出真相,我已經沒有退路,我豁出去了!」他對左寧道︰「你知道那些土匪為什麼要追我嗎?他們是打算綁住我,然後逼問我言撞牒的下落。」

左寧蹙眉,問道︰「你跟言撞牒又沒有任何關系,他們為何要追你?這沒有道理啊!」

「土匪本來就不講道理。」羅元紳悲慘地道︰「這群追我的土匪來自一座名叫綠林窩的賊窩,他們指稱言撞牒在一年多前闖進山寨,搶走一張藏寶圖,一開始他們不知搶匪身分,所以不知找誰索討去,可是他們心有不甘,鍥而不舍地到處追查搶匪的身分。直到一個月前,綠山寨的土匪們終于有所突破,鎖定了言撞牒。只是言撞牒行蹤不定,而言家長輩離開‘江南別院’後也不知去向,而我這倒楣鬼因為跟言家接觸了幾回,所以被人指稱我與言家交情匪淺,土匪們也信以為真,又巧合地竟然堵到了我,于是決定抓我來逼問言撞牒的下落,才會發生方才的追打事件。」

「原來如此……」左寧嬌嗓沉下。

「我成了代罪羔羊。」羅元紳好淒慘。

左寧不吭聲,半晌後,她起身,看著言撞牒。「你果然是黑吃黑。」

此話一出,羅元紳欣喜若狂。他的懷疑竟然是真的,言撞牒的財富果真來自于藏寶圖。

為了確定言撞牒是否懷有藏寶圖,他與綠首領說好要試探言撞牒,因此在探子們查到言撞牒現身于浙省的消息後,便合力演出這出追殺戲,一來可以讓他再度接近左寧,二來藉機打探真假。如果言撞牒真有藏寶圖,算他歪打正著,倘若沒有,他也可以胡掰只是被人欺騙,左寧還是不會懷疑他別有心機。

左寧異常冷靜地指控言撞牒,道︰「你的寶藏居然是黑吃黑得來的,看來洞里的寶藏全是不義之財,跟你編來騙我的故事完全相反。」還說是皇帝所賜,交給他全權處置,都是假的!

言撞牒不願在羅元紳面前與她爭執,只道︰「你還沒有跟我走完全部行程,所以不要妄下定論。」他看向羅元紳,雙目一冷,道︰「而你,該滾了。」

「你要干什麼?」羅元紳感覺到他的殺氣,嚇了一跳。

「你說呢?」言撞牒目光寒又冷,殺氣已出。

「不行,不準你動他,動了就表示你心虛,你在騙我。」左寧喊道,擋在羅元紳面前。

她的舉動讓言撞牒停下腳步,口氣陰寒。「他算什麼東西,為何殺他就是我心虛?就是我騙你?」

她回道︰「就是心虛才要殺人滅口呀。」

「羅元紳何時變得這麼重要了,你居然拿我和他做比較?」言撞牒譏諷道。

「不行嗎?」左寧氣勢弱了。他發怒了,他的口吻讓她知道他真的很生氣。

「很好。」言撞牒聲一冷,身子閃過左寧,朝羅元紳狠狠一踢。

「啊——」羅元紳大叫。他動作快到讓他猝不及防,只能硬吃下這一腳。

「你、你居然踢他。」左寧傻眼。

「你心疼了?」言撞牒眉心愈鎖愈緊,那森冷的臉色又讓她畏縮了。

「我、我……你……唉!」左寧震驚,但又不敢與他正面對抗。看來不能再觸怒他,否則事情會難以收拾,而且言撞牒此刻的模樣像極了打翻醋壇子的丈夫——

打翻醋壇子的丈夫?

她為這發現而欣喜。

「怎麼不說話了,你就是心疼羅元紳?」言撞牒一步步逼近她,惹得左寧心驚膽顫。

她深吸口氣,壓抑著欣喜,故作鎮定,道︰「他……他是傷者,你這樣對待人家會有損言家名譽。」

「我沒事,我已經沒事了……」羅元紳也忍痛回道,怕再繼續「討論」下去會惹得言撞牒發火,當真一掌斃了他。「哎呀,流血了,痛……痛……」還是誘出左寧的同情心比較重要,只要左寧向著他,一切就好辦,然後他再慢慢向左寧訴說言撞牒的恐怖與邪惡,讓她明白他的好,與他同一陣線,然後他再向言家長輩取得金錢援助——

「老板,有沒有房間?」左寧找尋店家老板,打算先照顧羅元紳的傷勢再說。

「有、有,有房間。」一直在門後探頭探腦的老板跳了出來,把他們帶到樓上房間歇息,而店小二也把大夫給請了過來。

言撞牒冷冷跟著他們。

左寧怕他痛下殺手,決定先待在羅元紳身旁,以防萬一。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夫替羅元紳診治、包扎。她只靜靜看著,但腦子想的都是言撞牒。他的火氣為何而來?他真的擔心她愛上羅元紳?他真的害怕她跟羅元紳跑了?他不願她紅杏出牆?他打算留住她?

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又惹得她頭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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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一片寂靜,這樣的安靜已經過了一個時辰,羅元紳再也憋不住地開了口。

「你不必緊張了,言撞牒已經離去,你想說就說。你還好吧?」羅元紳喚著左寧。她始終坐在窗邊椅子上,直到大夫替他上完藥,她還是呆呆坐著。

左寧仍是想著言撞牒,她急著想弄清楚一切,他一下子讓她看藏寶地點,一下子又踢羅元紳,展現丈夫專屬的醋意,這種種反常表現讓她感到惶惑。

吃醋、嫉妒,這是有情人才會展現的情緒。

這證明他是視她為妻子。

他是真心想彌補她嗎?

一思及此,一抹欣喜又劃過心頭。

「你還是不肯說話嗎?又或者,你在為某人傷神?」羅元紳偷按了按自己的傷口。「啊,痛……」

「怎麼了?」左寧回過神來,看著床上的羅元紳,道︰「傷口又痛了?要不要再請大夫?」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小心踫到傷口。」他心中竊喜,她還真是關心他呀。

「還好沒流血,不然又要讓門外的店小二找大夫來了。」她看著門外的影子,店小二一直站在房門外等候差遣。

「其實店小二是言撞牒特別派守在門外的,他怕我對你不軌,要他在門外注意著。」羅元紳幽幽說道︰「其實我怎麼會對你懷有企圖呢,你該小心的人不是我,而是言公子才對。人啊,真是不可貌相,單看言撞牒的出身,誰會認為他有可能搶劫土匪寨子的藏寶圖?若非土匪不甘損失,拚命找尋那位搶圖的盜匪,誰知道言撞牒會做出這種丑事來。」

「你說得有道理。」她點頭。

見狀,他欣喜不已,再道︰「也不知我是幸運還是不幸,當你從‘江南別院’失蹤,我也只好跟著離開‘江南別院’。為了謀生,我到處找尋新的工作,只是尋呀覓地,到最後,我又與你相遇了。」

「說來,我和你頗有緣分。」她淡淡笑道。

「我也很開心能夠再遇見你。」他熱切地看著左寧。

「幸好有再度相遇的機會,讓我可以跟你道歉,先前害你吃壞肚子了。」

「不不不,不關你的事,我後來查出是言撞牒搞的鬼,跟你無關,是他在天池魚里下了藥,害得我上吐下瀉,痛苦不堪。」

「是嗎?」她忙搗住嘴巴。原本該為此感到震驚,但不知為何她卻想笑,而且還偷笑了出來。言撞牒一次又一次地戲弄羅元紳,就因為看不慣他想接近她吧。

「你不就是因為內疚自責,才會離開‘江南別院’?想一想,是我對不起你才對。」羅元紳再道。

「嗯嗯。」她點著頭,不敢開口回話,深怕自己的笑憋不住。

羅元紳明明對言撞牒有所不滿,她卻听得很快樂,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感,她也不知道為何如此。

他繼續道歉。「因為我,你離開言家,讓你在外頭受了不少苦,我是始作俑者,真是對不住。」

她忍住笑,回道︰「不要再說對不起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總是一次次地對你失約,我答應要幫你卻又讓你流落街頭,我很慚愧。」

「別這樣說……」羅元紳痴痴看著她。

「不過見你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

「是嗎?」

兩人互相安慰,互相感謝對方,門外的店小二听得糊里糊涂,反正這兩人沒有勾勾搭搭就行。

雖然不懂兩個男人要怎麼勾勾搭搭,但他只要確定這兩人隔著十步的距離,沒有越界即可,這是言撞牒公子的交代,也是他拿賞金的條件。只要這兩人沒犯規,他守到天亮都無昕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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