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遺忘 第三章

楊盈柔眨了眨眼,小聲的回答︰「我不會。」

天啊!他怎麼會在這里?

楊盈柔的心髒在看到他的剎那差點撞出了胸腔,她暗自喊了一聲不妙,自己怎麼這麼笨,筱玲曾經提到他是程氏接班人的身分,目前程氏有一半的事業已交由他來掌控,坐在這個辦公室里的人自然除了他別無第二人,她早該在一出電梯時就想到的,怎麼還傻到看見他本人才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

她隱藏起驚訝的表情。自己已經在他面前出過一次丑了,不能再有第二次,再說他那句話也說得太無禮了,她可不是體弱多病的林黛玉,哪會動不動就昏倒。

「我不會。」她力持鎮定,又大聲的說了一次。

「不會就好。」還好她不像想像中的虛弱,要是她又昏倒了,那準又會被尚驊笑死。「從今天開始,你將要在這里工作一個星期,這些你都知道吧?」

不知道。

怎麼會在「這里」?這里是董事長辦公室!憑她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女子,能夠幫得上什麼忙?

她本來是想把剛才對人尚驊說的話再向他重復一次,但一看到他右眼上抬得老高的濃眉,好像認定了她沒有這份能耐,不禁有一股想挫挫他銳氣的沖動,反而咽下了喉頭的那個「不」字。

「知道。」

話一出口她馬上想一頭撞死,她到底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接下了這份工作?但是她那張嘴偏偏就是不听從理智的勸告,還主動開口問道︰「我的工作範圍有哪些?」

這般自信的語氣是由她口中發出來的嗎?楊盈柔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如此沉著。

程士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從她身上看出一些不安的神情,可是楊盈柔卻絲毫沒顯出半點軟弱。

「石先生會回答你的問題,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你都可以問他。你會煮咖啡嗎?」

楊盈柔愣了一下,難不成她的工作就是來這兒煮咖啡的?不過她還是迅速的點了頭。

他站了起來,領著她走到一面牆,楊盈柔小心的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程士飛用手按了一下,一扇暗門立即打開,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茶水室,他斜倚著門指示她進入,並告訴她電源的所在。

楊盈柔閃過他高大的軀干,發絲輕掃過他的臉頰,清新的香味充斥于他的鼻腔,他心頭不由得一震,程士飛在心中駁斥自己過度的反應。

「隨便煮一杯咖啡,我馬上要。」他冷漠的下令,說完便回到他原先坐的位子上,埋首于公文之中。

楊盈柔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著手煮咖啡,一面不忘在心中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只有七天,只要小心點應該不至于熬不過去。

她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使用「熬」這個字眼,但情況不容許楊盈柔去多想,還有人等著喝她煮的咖啡呢!而且這個人正是程氏集團的董事長。五分鐘後,她戰戰兢兢的將一杯熱呼呼的咖啡放在程士飛的桌上,他卻連頭都不抬一下,听到她輕輕喚了他一聲,他才點了一下頭,似乎在告訴她︰你可以走了。她才如釋重負的離開他的辦公室。

楊盈柔靠著辦公室的門大大的吁了一口氣,她的冷靜全是裝的,只要接近程士飛方圓十公尺之內的範圍,她就會不知不覺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那副神情完全被石尚驊看進了眼里,他輕輕咳了一下,楊盈柔馬上挺起她那幾近癱軟的身子,快步的朝他走去。

石尚驊見到她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別緊張,我們都不會吃人的。」

「我沒有緊張。」楊盈柔嘴硬的說。

石尚驊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緊握的拳頭。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馬上臉紅的松開五指。

「石先生,我的工作是……」

「哦!對了。」石尚驊拿了一疊資料給她,輕描淡寫的說明要她如何處理,但楊盈柔卻露出了一臉的懷疑。

這種工作未免太輕松了吧!宇鵬里應該隨便找個人都能做,需要為了這種小事從宇翔找人來支援嗎?

「就只有這樣?」

「楊小姐,我知道這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給董事長過目的準備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一有小地方出差錯都會引發更大的問題,你的工作就像是一部大機器里的小螺絲釘,少了你,這部機器就不會運轉。」石尚驊努力向她強調這份工作的重要性,心中不停的埋怨程士飛。其實他也不太相信這種工作會有多重要,但又怕她累著,士飛交代過不許給她太沉重的工作。

看著她迷人的臉蛋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他馬上又說︰「嗯……不然這樣好了,等你這些做完了之後麻煩你幫我整理一下櫃子里的檔案。」才一說完,石尚驊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心中懊悔不已。天啊!他的櫃子從開始使用到現在從來沒有整理過,所憑藉的都是他超人的記憶力,每次找文件總是東翻西找的,好在櫃子平常都鎖著,程士飛至今還未見識過那種凌亂,否則他可能早就被炒魷魚了。

「好,我等會兒就過來。」楊盈柔很高興有事可做,因為石尚驊起先交代她的工作實在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完成,那她做完了以後只能呆坐在位子上,要是被程士飛看到了那還得了,再說她也不想佔人家便宜,既然領了薪水就有義務幫公司做一些事。

楊盈柔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忍不住多瀏覽了一眼。她的辦公室雖然比不上他們兩人的氣派,但整體的感覺很棒,懷著有些興奮的心情坐進舒服的皮椅中,她還蠻喜歡這個工作環境的。不過她臉上的笑意在看到辦公室里的另一扇玻璃窗時全消失了,那扇窗子剛好正對著程士飛的辦公室,這表示他隨時可以看到她的工作情形,這個發現令她心頭一驚,立刻埋首于桌上的公文,迅速的處理起石尚驊交給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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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飛中午由辦公室出來時楊盈柔和石尚驊已不見人影,他到達員工餐廳時只看到石尚驊正坐在人群中大口大口的吃著飯,卻不見楊盈柔人在何處,但他也不好站在那里四處觀望。他雖然貴為程氏的董事長,但他中午吃飯時卻和所有的同仁一樣,在公司的員工餐廳里解決。中午時刻,餐廳里人聲鼎沸,他打算隨便找一個空位坐下。

馮筱玲一早上郁悶的情緒全在看到程士飛之後一掃而空。到宇鵬來她只不過是個階級最低的小職員,而且所有的事物她都不是很熟悉,一早就出了不少狀況,當然也挨了不少罵。這對馮筱玲而言還真是個不小的挫折,她在宇翔少說也是個主任階級的人,現在連一個小小的組長都能凶她,更令人不服氣的是一听她只有高職畢業,所有原本和善的臉孔都換上了不屑的神色,連剛踏出校門同樣職位的同事也對她的工作能力不甚信任。

程士飛一步步的朝她走來,在她身邊坐下,馮筱玲真是喜出望外。

「楊小姐工作情況還好嗎?」馮筱玲小心翼翼的問。

程士飛聞言瞥了她一眼,心中懷疑為什麼會有人知道頂樓多了一個楊盈柔?像這種事尚驊應該是不會多嘴的,公司里難免會有這種喜歡嚼舌根的人,他可不想讓一群人來談論自己的私事,也不想讓楊盈柔成為桃色新聞的女主角。想到對她的保護欲正在直線上升,程士飛就有點心煩。

他不想增添流言的困擾,只點點頭並更繃緊臉,暗示她別才再說下去。

沒想到馮筱玲完全不懂他的暗示,還自認為他的表情實在酷斃了。

「我和她認識了十三年,還一起從宇翔調到宇鵬,您說這是不是很巧?」

原來這個女人是她的朋友。程士飛仍然沒回她話,這一頓飯就在馮筱玲的喋喋不休中過去。但在他銳利的掃瞄下,這偌大的員工餐廳里還是不見楊盈柔俏麗的身影,程士飛吃完了飯便一聲不吭的回到頂樓去了。

即使他一句話也沒說,但對馮筱玲來講已經很滿足了,她下定了決心,就算這七天里工作有多艱難,她也要盡力去做,七天以後她一定要留在宇鵬。

*)

程士飛一回到頂樓,便看到楊盈柔正坐在她的小天地里,但她是整個人伏在桌上的。

他毫不猶豫的推開門朝她走去,以為她不舒服。

「楊小姐。」

楊盈柔趴在桌上,雖然剛吃完飯就睡覺實在不好,但高燒剛退又才整理完石尚驊那堆亂七八糟的檔案,還真是累,一吃完便當就累得趴在桌子上了,哎——這椅子還真軟,她舒服的想著。

「楊小姐。」程士飛伸出手輕觸她的肩頭。

楊盈柔被這麼一踫,立刻將臉從手臂中抬了起來。她揉了揉眼楮,看清了來者,整個人瞬間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尷尬的笑笑,這時間應是午休吃飯的時候,休憩一下,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有什麼事嗎?」她略顯緊張的問。

「你還好吧?」程士飛近乎著迷的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臉蛋,溫柔的問道。

「嗯。」

「吃過飯了沒?」

「嗯。」

「身體好一點了沒?你昨天……」一看到我就昏倒了。程士飛原本想這麼說的,但他好心的閉嘴,明白講出來只會使氣氛更尷尬。「你昨天似乎不太舒服。」

「我沒事,我昨天不是……不是被你嚇昏的,而是因為發燒所以才會……昏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說完她的臉顯得更紅了。

程士飛只要一靠近她,她的心跳就會加速,真不曉得是怎麼了。楊盈柔試圖平穩住情緒,不斷提醒自己可別再鬧笑話才好。

「沒關系,去看醫生了嗎?」

沒有,我想我現在滿需要的,我呼吸不順而且心跳得好快,真怕會突然休克。她在心中誠實地回答,嘴巴卻又換上另一種說詞︰「嗯。我沒病了,全都好了。」

程士飛望著她,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忽然好想就這樣和她獨處,不過尚驊等會兒就回來了,這個願望勢必會有些阻礙。

「現在陪我去宇康好嗎?」

要是石尚驊听見他和楊盈柔的對話,肯定會笑掉大牙,因為程士飛說話一向是以嚴肅冷漠馳名,而且絕少使用疑問句,但他只要踫上楊盈柔便會自動改口,連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程士飛提醒自己,做上司要有做上司的風範。

「好。我要帶些什麼嗎?」

「不用。」他冷冷的回道。

「石先生呢?要不要我通知他?

「不必。」他生硬的拒絕。

楊盈柔不禁懷疑他剛才叫醒她時的溫柔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哪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這麼大的轉變?她本來還以為他是個關心屬下的好上司,結果他卻忽然變得好冷漠。她好不容易才對他產生了一些好感,現在全都破滅,原來他是這麼難相處的人。

「可是我現在什麼都還不熟……」

「那你當初是怎麼進宇翔的?」他大聲的問道。

「我……」他的話令她不知所措。

「算了,去了再說。」程士飛斷然終止談話。

楊盈柔被他那張駭人的臉給傻了,只能呆呆的跟著他到宇康去。

一路程士飛什麼話也不說,楊盈柔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只是為了她什麼都不懂嗎?那他為什麼不要石尚驊陪他去就好了,偏偏要她跟來,害她提心吊膽的。

可是楊盈柔不得不承認程士飛真是個厲害的角色,一到了宇康,所有人都對他必恭必敬的,那股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看在她眼里只讓她覺得恐怖,她想那些年長的公司大老們大概不是看在他那顯赫的頭餃上才對他鞠躬哈腰,而是被他高傲冷淡的神情給嚇著的吧!

想到這兒,楊盈柔不禁露齒一笑。

但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被程士飛發現了。

「你在笑什麼?」

那一絲微笑在听見他的聲音後馬上自動消失了。

「沒……沒有。」

楊盈柔真恨自己每次和他說話,舌頭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打結。

程士飛的眼楮不悅的眯了起來,他討厭她的表情,好像他是個得了麻瘋病的人,而不是眾女人追逐求愛的焦點,他真有這麼可怕嗎?

一下午楊盈柔都細心的把需要記錄的事記了下來,可是她又不能清楚的分辨什麼是需要記錄的,所以只好記了一大堆東西,而程士飛除了曾開口問她在笑什麼以外,一句話也沒再跟她說,反而和宇康的主管們討論了一下午的事。

終于在五點之前他們回到了公司,一上頂樓就看到石尚驊緊張的走來走去。看到楊盈柔回來了,便急忙走上前來,問了她一大堆問題。

「你一下午都到哪去了?程士……董事長有沒有對你怎樣?他要你陪他到哪兒去?你快點說啊!」

程士飛則是一聲也不吭的走進他的辦公室,但臉色比原來難看了不止一百倍。

「程先生要我陪他去宇康。」

「哦。有沒有什麼事?為什麼不找我一起去?」

「他說不必找你一起去,我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事,他一直和主管們談公事,我一句也听不懂。石大哥,怎麼辦?我真的什麼都不會,我好怕要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他會……他會……」楊盈柔著急的盯著他。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盡量安慰她了。「沒事的啦!他有沒有交代你做什麼?」

「沒有,他什麼都沒有交代,什麼話都沒說。」

「看,這不就沒事了?如果他交代你做事,而你沒做好,這才是你的不對。既然他什麼都沒說,那代表他自己就可以處理了,別擔心。」

「那我……我先走了。」下班時間已到。

「嗯。別忘了你今天答應了我什麼。」

「好,明天我一定幫你準備。」

「謝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騎機車來。」

「騎機車,不危險嗎?」石尚驊很難想像楊盈柔騎著機車在大馬路上東鑽西竄的樣子。

「才不會呢!我騎很慢。Bye?bye。」她微笑著朝他揮揮手。

「Bye?bye。」

等楊盈柔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之中,石尚驊便一頭沖進程士飛的辦公室。

「你帶她出去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帶誰出去你管不著。」程士飛生氣的回道。

「和楊盈柔有關就跟我有關。」

「誰封你當她的護花使者的?」

「沒有人。我自願在這一星期中負責保護她的名節。」石尚驊氣憤的回吼。「我那時候一定是瘋了,我以為你是真的看上她了,照你的意思把她調過來,你或許會愛上她。」

「不,是你在開玩笑,不是真心的就別踫她。」

「我還沒踫她。」

「還沒……拜托,老兄,別說這種爛話,‘還沒’只是還未發生,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石尚驊的俊臉皺成一團。

「她很漂亮。」

「憑你的財勢,你可以找到更多的美女。」

程士飛不再作聲,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有錢,又長得一表人才,只要說一聲,還怕沒有女人自動投懷送抱嗎?」他對程士飛曉以大義,「你都三十歲了,我鼓勵你追求楊小姐是希望你把她當成未來結婚的對象,而不是把她和你那群‘女朋友’歸為同一類。」

「我還不想娶老婆。」

「那你就別想打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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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盈柔將昨天下午的事視為一次教訓,她決定不管在這里待多久,她都要努力學會所有的事,以免又發生像昨天下午的那種情形。

所以她今天一到公司便跟在石尚驊身旁學習,石尚驊了解她的心情,也不再給她那些無意義的事做,反而教了她一些用得上的知識,並把幾件比較重要的文件交給她處理。令石尚驊吃驚的是她並不是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她的英文程度頗佳,經由他的追問才從楊盈柔口中得知她的母親是一位英文老師,所以她的英文也不差。

在一上午開心的相處過後,石尚驊才知道楊盈柔是個里外兼具的女孩,面對士飛昨日的刁難,她非但沒有逃跑,反而勇敢的來向他請教,甚至打算好好學習,好讓程士飛對她刮目相看。

楊盈柔對石尚驊一直有著一股很親切的感覺,可能是因為程士飛的關系吧!在程士飛冷冰冰的對待之下,石尚驊相對的就顯得非常和藹可親。

昨天石尚驊知道楊盈柔一向都是帶便當到公司當午餐吃之後,便半開玩笑的要她也幫他準備一份;沒想到楊盈柔卻認真的答應,今天果然帶來了她親手做的便當來給他品嘗。

包令人意外的是,光看楊盈柔那雙雪白的小手和她那張嬌顏,著實想像不出她站在廚房里切菜煮飯的樣子,但是事實證明他的觀點是錯的,雖然便當經過了蒸熱的手續,已和原來的美味有一點小差距,但仍然不失可口。

「真好吃,我以後娶老婆一定要找一個和你一樣會煮飯的才行。」石尚驊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

「我還不行,我所有的手藝都是從我媽媽那里學來的,我媽媽的手藝才是真的一級棒。」

「有機會可以去你家嘗嘗你母親的手藝嗎?」

「當然歡迎了,只可惜她不住台北,只要石大哥不嫌遠,有空我一定帶你去我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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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飛再度光臨宇鵬的員工餐廳,只是仍不見楊盈柔的人影,難道她都不吃飯的嗎?

他今天早上一進辦公室就發現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擺在桌上,而那位可人兒早已在外頭的辦公室著手辦公,除了偶爾轉幾通電話進來時可以听見她那輕柔的嗓音以外,程士飛只能藉由辦公室的窗子偷偷看著她那忙進忙出的曼妙身子,也不知道尚驊究竟找了多少工作折磨她,她才大病初愈,難道他就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程士飛提早下樓吃午飯,餐廳里頭的人還不是很多,公司員工听多了程士飛的傳聞,全把他當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一進餐廳看見他坐在東邊,便全部都往西邊擠了過去,只有晚到的人沒得選擇才只好坐在他附近。

馮筱玲好不容易做完了工作才發現已經超過了十二點,她用跑的奔進員工餐廳,驚覺餐廳里前後都擠滿了人,只有程士飛附近還有空位,大呼好運之余,她幾乎是用跑百米的速度打好了飯菜,然後捧著餐盤在程士飛左手邊的空位坐定。

「程先生,又見面了,真是巧啊!」

程士飛對于這種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早已習以為常,只不過這個女人的資質太差,否則他還可以考慮考慮。其實他昨天一眼便看出她對他有著難以漠視的企圖,對于這種人,尤其她還是程氏的員工,通常他會一聲令下讓她自動消失在自己眼前,但是看在她是楊盈柔友人的份上,他只好多加忍耐,反正六天後她注定不能留在宇鵬。

馮筱玲還是像昨天一樣的滔滔不絕,她不在乎程士飛根本無動于衷,反倒認為這樣的他才酷才帥,為了吸引他的注意,馮筱玲決定今天的主題還是圍著楊盈柔轉,因為程士飛顯然對楊盈柔的興趣很大,否則他也不會硬要楊盈柔到頂樓去陪他上班一星期了。

嘆口氣,她故作憐惜地說︰「可惜小柔的習慣就是那麼奇怪,有餐廳可以吃飯她不來,偏偏就是要吃便當。」

程士飛奇怪的看了馮筱玲一眼。便當?

馮筱玲眼看程士飛終于有了反應,更是想乘勝追擊。

「她從小就習慣吃便當,而且都是親手做的,在宇翔的時候也都自己帶便當。你看看,都二十二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學生……」

程士飛暗罵一聲,原來她都是在辦公室里頭吃午餐的,而他還像個傻子一樣在餐廳里等她,難怪看不到人影。

他還沒听完馮筱玲的話便拿起餐盤離開了座位,留下一臉愕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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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頂樓,電梯門才一開,他就听見了一對男女的笑聲。

那男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男秘書,但那女的……

直到程士飛走近楊盈柔的辦公室,看見了石尚驊和她正坐在里頭開心的談笑,他才知道原來那銀鈴似的悅耳笑聲是由楊盈柔發出的。

「這個糖醋排骨真好吃。」石尚驊吃著便當內的最後一塊排骨,還一邊不忘贊嘆。

「你還要不要?這塊給你。」

說著,楊盈柔就從便當里夾了一塊給石尚驊,還來不及放入他的便當里,就被他一口在空中攔截了。

這情形看在程士飛的眼里還真不是普通的刺眼,他故意重重的踏著步,讓他們知道有人來了。

原來石尚驊老是威脅自己不許踫她,就是因為他也喜歡楊盈柔,這小子見色忘友,他還以為他們真的只是純友誼,誰知竟公然在辦公室里卿卿我我。

石尚驊听見了那異于常人的腳步聲,心中暗叫不妙,抬頭便看見一臉怒氣的程士飛。

「士飛,中午沒吃飽啊?誰惹你生氣了?」他還笑嘻嘻的開著玩笑。

「不關你的事!」程士飛怒氣沖沖的回答。看見楊盈柔一見到他,原本臉上的笑容都收了起來,換上戰戰兢兢的表情,他的憤怒便又增加一倍。

他用力甩上辦公室的門,巨大的聲響使外頭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別緊張,他常常這樣,等他摔完了東西,再進去幫他整理整理。」

丙真石尚驊一說完,辦公室立刻發出物品被擊落的聲音,每一次「砰砰鏗鏗」的聲音響起,楊盈柔就被聲音嚇得躍離椅面。

不知過了多久,里頭的聲音逐漸變小,楊盈柔才小心的打開那扇沉重的大門。

「誰準你進來的!」一聲大吼差點把楊盈柔手中的茶震翻。

她站在原地足足有五秒之久,但還是走了過去,將茶杯擺在桌上,拉好歪斜的沙發椅,低聲下氣的對他說︰「別生氣了,喝口茶好嗎?」

程士飛不相信自己竟然乖乖的听她的話坐進了沙發,並捧起茶杯正打算喝一口……發現自己在做什麼後,他又忿忿的扔下茶杯。

「你不喜歡喝茶?那我去煮咖啡,你等一下。」

楊盈柔以為自己已經離他夠遠了,沒想到他才跨了兩步就輕而易舉的抓住她。

「說!你喜歡石尚驊對不對?」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說啊!你做飯給他吃,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楊盈柔被他的行為搞得不知所措。

「沒有,沒有。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一陣委屈感突然涌上心頭。「放開我,這不關你的事!」

他怎麼會認為她喜歡上石大哥?她喜歡的人是……不,她沒有喜歡的人,他這種個性才不會有人喜歡。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喜歡你啊!」

他將楊盈柔壓在牆上,炯炯的目光懾得她渾身無力,他放松了對她的壓迫,等待她的反應。

楊盈柔的眼里充滿了驚訝與不信,他說他……喜歡她!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傳言中的他女友多如過江之鯽,她憑什麼擄獲眼前這位出色的男人?

「你在開玩笑?」

程士飛空出一只手,輕觸著楊盈柔的臉頰,專注的看了她一會兒後,頭緩緩的低了下來。

楊盈柔感覺到他正吸吮著她的唇瓣,繼而逐漸加深。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這個吻美得令她想哭,她的心急速的跳動,就像是要沖出來似的,雙腿也失去了支撐全身的力量,依偎在他強壯的身軀上。

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他簡直就是楊盈柔夢中白馬王子的化身。她睜開眼回視他,程士飛也停止了他的吻,微笑的看著她茫然的神情。

「你不會再認為我在開玩笑了吧?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否則我為何要大費周章的把你從宇翔調來,讓你在我身邊工作?」

他用拇指滑過她的下唇,打算再印上自己的吻;沒想到楊盈柔頭一偏,他的吻便錯失了目標,反而貼上了她的頰。

她掙離程士飛的懷抱,屈辱感充斥心中。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只為了滿足他的自大,這算是他對自我的挑戰嗎?他只安排了一個星期,打算以這七天的時間來征服她,那七天後呢?

他真的自大到以為只需要七天她就會乖乖的臣服在他的腳下?他真以為他有這麼大的魅力嗎?

不知情的她剛剛甚至接受了他的吻,如果他不說出這一切全是出自于他的安排,現在或許她還會沉醉在他的親吻之中,但知道了實情的她對這件事只感到憤怒。

這完全印證了她第一天來上班時的疑惑,像宇鵬這樣的大公司怎麼可能需要她的支援,更何況她的工作根本就可有可無,一點重要性也沒有,到現在她才知道這都是因為他「喜歡」自己。真可笑,她竟然沒有發現這次的調職是這麼的不尋常,搞不好所有的人都知道其中原因,大家正等著看她的笑話,打算看她一星期後被他拋棄的丑樣!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程士飛被她受辱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

「你很得意吧!」她冷冷的說。

他應該得意的,他剛才奪走了她的初吻,才兩天不到他竟然就吻了她,這足夠讓他得意上一星期了。不過僅止于此,楊盈柔告訴自己,一切到此為止,他是程氏的老板,她則是程氏旗下的一名小員工,她需要這份工作,即使他對她有著令人可憎的企圖,她還是不能意氣用事,在剩余的這五天只要自己小心一點,一定可以逃離他的魔掌,到時候她就可以回去宇翔工作,再也不用見到他。

「得意?」

「不,沒事的話我該出去了。」她一派公事化的語氣。「董事長,剛才宇齊的詹總打過電話來,他希望你過去一趟。」

「別叫我董事長。」程士飛的眼楮未曾離開過她,那眼神曖昧得似乎在提醒她他們剛才發生過的事。

楊盈柔絲毫不受他眼神的影響,神色自若的又說︰「石大哥已經趕過去了,他也來過電話,他說如果你的事情解決了,希望你能馬上趕去。」

「你認為我事情解決了嗎?」

「我想你應該過去一趟。」

不等他再多說,她轉身走向門口。

程士飛一個箭步便又擋在她前頭。

「晚上我送你回去?」

「不。」她直截了當的拒絕。

「尚驊會送你?」

「我自己會回去,不需要人送。」她真不了解他為什麼老是想把她和石大哥扯在一塊。

「我要送你。」程士飛固執得很。

「我自己騎機車來,難不成你想開車跟著我回去嗎?」

「那我明天去接你上班。」

哼,你省省吧!就算你再怎麼殷勤對我都沒有用。楊盈柔忿忿的想。

見她不回答,程士飛自信滿滿的接著說︰「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麻煩了。」她仔細的選擇委婉的用語。

「不麻煩!相信我,這一點都不麻煩!」

程士飛臉上居然還掛著笑容,盡避他笑起來很好看,但楊盈柔仍有想甩他一巴掌的行動。

「我替你工作,這種關系我想持續下去,別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弄得更復雜好嗎?」

她希望他能明白她話中的含意,早日放棄他的幻想,她可沒興趣成為他的玩物。

「弄得更復雜?現在很復雜嗎?」他故意挑她的語病。

他竟然不覺得有什麼!他吻了她,這不是個普通的吻,它使她手腳發軟,幾乎無法思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中。但是他看起來卻和接吻前沒兩樣,也許這對花名在外的他根本不算什麼。

「我在等你回答。」

他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她的回答對他很重要嗎?楊盈柔看得出來程士飛是個倔強的人,即使當面拒絕了他,他還是會緊追著她不放,那她有回答和沒回答又有什麼兩樣?所以她選擇了不予理會。

「你在想什麼?」

程士飛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他的靠近使她全身緊繃。楊盈柔毫不猶豫的打開門,只想快點離開他。剩下五天,其中還包括一天的假日,只要她忍過這短短的幾天,她便可以回到宇翔,那里有著一群和善的同事們,大家都會保護她,最重要的是——那里沒有程士飛。

「不許走!」

楊盈柔無視于他的命令,逕自走了出去。

程士飛低咒一聲,由她身後追了出來。

「你听見了沒?!」

「董事長,有什麼事嗎?」剛處理完事情的石尚驊幾乎是一路飆車回來的,才走出電梯就看到楊盈柔面無表情的從董事長辦公室里走出來,接著是程士飛也氣急敗壞的追出。

楊盈柔一看到石尚驊,原本黯淡的眸子像看見救星一樣的亮了起來。

「石大哥,忙完了嗎?」

石尚驊一看到她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原本緊張的情緒也松弛了下來。

「嗯。」他先回應楊盈柔的話,才轉身向程士飛說︰「董事長,我有事要和你討論一下。」

程士飛原想和楊盈柔把話說清楚的,沒想到石尚驊卻突然回來了,只好放棄和她談話的念頭,免得又惹來石尚驊的一頓說教。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和石尚驊一同進入那間差點被他砸爛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楊盈柔就像個落敗的選手,雙肩頓時垮了下來,她忍不住頹喪的想,這間雅致的辦公室就是她未來五天的囚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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