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見她最後一面,求求你。」
謝依明站在病房門口,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個名望、財勢與容貌皆堪稱數一數二的男人,他身上散發著一股驚魂懾魄的氣勢,但面對愛女傷重即將不久人世的情況,就是請天皇老子來也一樣。
「滾回去。」她清晰的說,語氣並不嚴厲,但卻十分堅定。
「她原本即將成為我的妻子。」程士飛悲痛的搭著臉。
「我從沒答應過要讓你娶她,我甚至應該阻止她和你來往,但是我不知道她竟然傻得跟了你。」她告訴自己不許掉淚,小柔最討厭媽媽哭了。「她從小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嫁錯了人,連累了孩子,什麼拳打腳踢她都領教過,可是她不知道除了上的疼痛之外,人的心也會受傷、也會疼。她聰明的離開你,但卻慢了一步,那輛車把她撞得渾身是傷,全身上下纏著繃帶,你還要看她嗎?」
程士飛堅定的點頭,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好吧!我讓你看她一眼,我要你知道你把我女兒害成什麼模樣,我要你永世不得心安。」
她側了側身子讓程士飛進入病房。
病房內,楊盈柔毫無意識的躺在病床上,她的臉腫得讓人認不出她是誰,一頭烏黑柔亮的秀發被層層繃帶纏繞著,全身插滿一條條的管子,蒼白得與她身上的床單一樣顏色。
謝依明將程士飛遠遠的推離病房,關上房門。
「你滿意了吧!看到你的杰作了!我女兒將不久于人世了,全都是因為你。她是那麼的漂亮、那麼的可愛,沒想到她走的時候卻是這種模樣,你看到了沒?」她泣不成聲。
「我願意娶她,就算她死了,我也要娶她。」
「我不會讓她嫁給你的,你走吧!讓她安心的去吧!連孩子都沒了,你娶她也沒用。」
「我愛她。」
「算了吧!像你這種花花大少,小柔不過是你風流情史上的一筆,她是什麼身世,我們高攀不起。她是離開你以後才出事的,即使不出事她也會走,放了她好嗎?就算是我求你,別再來了。」
程士飛無言以對,呆立在一旁。
「走吧!士飛。」石尚驊不忍看他什麼也不說地站在那兒。
「帶他走吧!」謝依明看向石尚驊,無情的說。
程士飛硬是讓石尚驊給拖了出去,面對守候在醫院門外的記者也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謝依明由窗口看著程士飛坐進一輛賓士轎車內,在記者的窮追不舍下離去。她嘆了一口氣,頹喪的坐進椅子里。
病房內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張醫師,快、快!病人開始自己呼吸了……」
一位年近五十、穿著白袍的醫生匆匆的跑來,謝依明則雙腳跪地,淚流滿面的感謝上天將女兒還給她,並發誓從今以後一定要用心保護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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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星期過去了,楊盈柔終于醒來,她眨了眨眼楮,一時還不太習慣病房內的光線,所以馬上又合上了眼瞼。
「張醫生,我女兒的情況如何?她已經昏迷了這麼久,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是媽媽!楊盈柔努力想睜開眼楮。
「她一切還算正常,不過她的腦部在撞擊後受了傷,我怕她醒來後會出現失憶的現象。」
不!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失憶癥?」謝依明失神的問,「沒關系,只要人活著就好。你們沒有透露她還活著的消息吧?」
「嗯。」張育成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不想女兒復元了以後,還要接受那些記者的窮追猛打,她才二十二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更不希望程士飛再來打擾她,他把我女兒害得夠慘了,發生這種事,他竟然事隔不到半個月就又另結新歡了,還好孩子沒了,否則這爛攤子真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那個凶手真的是令媛的好友?」張育成看了病床上的女孩一眼,她的臉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美貌,剛送到醫院來時還真看不出她竟如此美麗,可見她傷得多重,也難怪赫赫有名的程氏集團小開會看上她。
謝依明語帶哽咽的說︰「是啊!她們從小就認識了,哪知道筱玲竟會愛上程士飛那個渾球,而小柔又……」她擦擦溢出眼角的淚。「小柔還為那個渾球割腕自殺過,真傻。我現在只希望她能趕快好起來,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張育成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則遞了一張面紙給她。「去吃飯吧!我幫你找個護士照顧小柔。」
「我想陪她。」她走到女兒身邊的椅子坐下。「我好後悔讓她到宇翔工作,才會招致今日的不幸,要是她一輩子都不醒來,那我……可是我又怕她醒來會想起程士飛的事,唉!若她真能喪失記憶,忘掉所有的事,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育成硬是將她由椅子中拉起來,這兩個星期以來,他對謝依明的好感有增無減,由旁人口中得知她曾有段不美滿的婚姻,她幾乎是獨力撫養女兒長大的,又適逢女兒遭受重創,她那張美麗的臉總是眉頭深鎖,神情也十分疲憊。
「就算是陪陪我好了,好久沒有人陪我吃飯了。走吧!你如果累倒了,就沒人幫你照顧小柔了。」
「你會幫我照顧她嗎?」她的眼光中充滿了信任,只因他救活了楊盈柔,又特別照顧她們。
「不,我會先照顧好你,等你有力氣了再讓你照顧她。」
張育成輕柔的扶著謝依明走出病房。不久,楊盈柔熱淚盈眶的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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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依明在女兒病愈之後嫁給了張育成,因為她已經養成了依賴他的習慣。
「這是最甜蜜的依賴。」張育成總是這樣笑著告訴她們。
從此以後楊盈柔變成了張盈柔。恢復健康之後的她個性也變了個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比從前開朗許多,只是她對于以前的事怎麼樣也記不起來,這令謝依明又驚又喜,她的女兒終于回來了,而且還是個全新的女兒,她決定幫女兒重新開創人生,由張育成出資,為她開了一間書坊;沒想到在張盈柔的努力之下,店倒也經營得有聲有色。
最讓謝依明擔心的莫過于張盈柔的交友情況了,她一直沒有一個固定的男友,今天是張三,明天就又換成李四了,謝依明連對方的名字都還沒記牢,就又結交一個「新歡」。
對于這一點張育成倒是不反對。「女孩子多交幾個男朋友有什麼不好?這樣才有得比較,小柔還年輕嘛!」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人家會以為她很隨便,將來只怕真的找不到好老公。」
「你就別操心了,我倒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反正咱們家小柔長得漂亮,做人處事也有她的一套原則,到現在還沒听過她交友方面出了問題,你就別擔心了。」
「要是出了事,我一定頭一個找你算帳。」她撒嬌的偎進丈夫的懷中,雖然彼此年紀都不小了,但張育成總是無微不至地呵護她,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不遲,現在開始一點都不遲。」
門口傳來一聲輕咳,張育成肯定那是他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今天怎麼這麼早啊?」才晚上十點半,平常不超過十二點張盈柔是不會回來的。
「仙度瑞拉,還不到十二點也!」謝依明好笑的問。
「我的南瓜車告訴我今天家里有好玩的,果然一回來就看到你們兩個旁若無人的大訴衷曲。」
張育成對謝依明做了個鬼臉,好似在質問張盈柔真是她口中那位乖巧文靜的好女兒嗎?一個玩三天三夜都不必睡覺的小魔女和妻子口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實在有很大的出入。
「忘了我的存在吧!我得上樓去睡覺了,今天店里忙翻了,我整個人都累癱了,親愛的爸媽,就當我沒回來過,繼續繼續,別停啊!」
「去、去,你這丫頭。」謝依明不好意思的笑罵道。
張盈柔一路笑著逃到樓上去。
張育成听妻子說小柔身子骨一向不好,一個小小的感冒便足以讓她在床上躺一個月,但他實在不太相信,上次小柔被店里的人傳染了重感冒,她什麼藥也沒吃,只是在床上睡了一天,夜里又偷偷溜了出去,直到第二天他到院子里拿報紙時才發現她正想翻牆進來,這讓一向以為張盈柔體弱多病的他對她這個健康寶寶大為改觀。
張育成在和謝依明結婚之前曾有段婚姻,不過他和前妻一直未育有一男半女,現在有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他比有十個兒子還滿足,如果讓他遇到那個曾經差點把小柔害死的程士飛,他一定會和謝依明一樣誓死保護她。現在他十分慶幸能夠把她的小命救了回來,他一定要給她最好的,讓她永遠保持笑容,誰教她是他的寶貝女兒呢!
不過張盈柔在情場上的表現才讓張育成不得不佩服,每個想追她的人到最後都是鎩羽而歸,但他們可不是丟人的吃了閉門羹,而是興高采烈的和小柔成了哥兒們,不知道那小妮子到底給那些人吃了什麼迷魂藥,每個人對她總是贊不絕口,她落落大方的豐采讓她走到哪里都吃得開,到處都有一大群朋友。
她常帶朋友們回家吃飯,有一次謝依明忍不住問她哪一個才是她的男朋友,她卻回答︰「只要是男的,又是我朋友,就是我的男朋友。」
張育成和謝依明這才知道,所有和女兒在一起的男人都只是她的好朋友,更大的認知是女兒真的是只小狐狸,尤其裝傻更是她的絕活。
在她這個年齡,每天這樣吃喝玩樂似乎已不適合了,本想勸她收收心,可是她在事業上的表現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像拿不出什麼理由禁止她,謝依明希望她能找個對象談戀愛,她卻天天嚷著她的白馬王子還沒出現。
謝依明總在苦勸不成之後一臉哭笑不得的表示,「她是我的寶貝,只要她快樂就好。我實在舍不得再看到她受到任何委屈。」
「我不會讓女兒受委屈的。」張育成承諾著。
是啊!看過小柔躺在醫院里的模樣,著實令人無法想像她現在會是如此生龍活虎的活著,甚至還幸運的忘了曾發生在她身上的慘劇。看著她閃耀著笑容的臉龐,做父母的只希望她能永遠這麼愉快,平順的過完她撿回來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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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盈柔九點就到店里開門做生意了,書華坊通常是十點半才營業的,但她已經連續失眠了好幾天,昨晚也是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好,今早干脆早點上工,用工作幫助自己不再去想那個人。
書華坊在此地是以服務態度親切而馳名的,身為一店之主當然要以身作則,她打起精神振作情緒,拿起掃帚里里外外的掃了一遍。
掃完之後便坐在舒適的小咖啡廳里,喝著咖啡等大家來上班。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她心想大概是員工打電話來請假的吧!
「書華坊,您好。」她有禮的問候。
「你已經忘了我嗎?」
這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聲音,她怎麼可能忘得了?壓抑心中翻涌的情緒,她發覺自己有成千上萬的疑慮需要他來澄清。不,她不需要,沒什麼好說的,一切在她離開時就很明白了。
她想告訴他孩子沒了,但她說不出口,因為這一點意義也沒有,早在她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之際他就該知道了,畢竟那個新聞被無孔不入的記者炒翻了天,他不可能不知道的。一切都過了這麼久,他還打電話來干嘛?
「我猜猜看。」她裝出輕佻的聲音。「王保元……不是?好吧!那你是夏俊台……對了吧!嗯?不是啊!許永哲……真難猜,你到底是誰?」
電話彼端的程士飛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模一樣的聲音,為什麼態度和語氣會和他的小柔相差這麼多?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哼!我知道了,唐以達,你再裝,真無聊,有屁快放啦!」
程士飛由喉頭擠出聲音,「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那是誰星期三那天一直對我說就是喜歡我這種個性的?你變得太快了吧!」
「我以為你……」
「以為什麼啦?」她想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 」一聲電話掛斷了。
張盈柔隨手放下話筒,心中百感交集,胡亂的點上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企圖以此來減緩心中激烈的翻攪。
他打電話來做什麼?憑什麼要她記得他!
他以為她怎麼了?她何必那麼在乎他的「以為」!
他掛了電話,這才能斷得干干淨淨。
自從上次看到他至今已有一個星期了,之後他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又突然冒了出來,他還想干嘛!
他忘了那些美艷的女友了嗎?又來找她干什麼?她已經什麼都沒了!原以為程士飛對她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但為什麼現在她會如此慌亂?
外頭有人敲擊著店門,發出好大的聲音。
「砰砰砰!」
大概是小畢吧,都快十點了,大家也該來上班了。
門一開,程士飛陰沉鐵青的臉立刻映入了她的眼簾,不分由說的把她推進店內。
他強硬的吻上她的唇,雙手緊緊的環住她依然凹凸有致的身子。
他終于模到她了,她沒死,她沒死。她正好端端的在他的懷抱里,他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也不放開她了。天曉得當她遭遇不幸的消息傳到他耳中時,他幾乎要隨她而去,還好,還好她沒死,否則他這輩子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突如其來的吻使張盈柔震驚萬分,她沉溺于他猛烈的索吻之中,但如同它的開始,這個吻也在一瞬間結束。
「你身上為什麼有煙味?」
張盈柔毫不在乎的舉起手中還剩一小段的煙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後狠狠的吸了一口,往他臉上噴。
程士飛愣了一、兩秒,但馬上搶下她手中的煙,不顧灼熱的高溫,用手將它捻熄。
張盈柔對他露齒一笑,看到他失去控制,她仿佛又恢復了鎮定,現在需要冷靜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她不驚訝他的行為,反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便是如此,他痛不痛也不關她的事。
「你進來除了吻我和弄熄我的煙之外,還有什麼事嗎?」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在看過征信社火速送達的資料後,程士飛才驚覺自己在這三年多中錯失了什麼。沒想到小柔竟會在最後一刻復活,但也因此失去了記憶,正當她在醫院里獨自與死神搏斗時,自己卻以為失去了她而自暴自棄地流連在酒家舞廳里。
據說是小柔的母親不準院方走漏她復元的消息,故意造成她已死亡的假象,讓她在另一個新天地里重新活過。重獲新生的她也改頭換面,以繼父的姓改名為張盈柔,開了一家頗受好評的書坊,在這附近她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交游廣闊,至今未婚,也無固定的男友。
程士飛復雜的眼神使張盈柔有點招架不住,她決定先發制人。
「我叫張盈柔,是書華坊的老板娘,請問先生貴姓大名?」
「程士飛。」
「有什麼事嗎?」
她滿不在乎的走回咖啡廳中,由煙盒里掏出另一根煙,但還來不及點上就被程士飛搶走了。
「喂——」她正想抗議。
「不許抽。」
張盈柔好笑的睨他一眼,「你說不抽我就不抽啊?好吧,為了表示我的禮貌,不抽了。有何貴干?」
她懶洋洋的靠在舒服的椅背上,眼楮則饒富興味的盯著他。
他還是那麼吸引人,舉手投足間依舊充滿了王者的風範,也絲毫不畏懼的迎向張盈柔故意裝出的挑逗目光。不過她可不是每件事都能順著他的意,現在的她可是一點都不怕他。
「你過得好嗎?」
他問的話也真怪,沒听錯吧?他竟然如此問她。
「還沒不好過。」她干脆的回答。「你是個有錢人吧?我似乎在哪家報紙上看過你。」
「是嗎?」他還以為她記起來了。
「我知道了,你女朋友是凌霜霜嘛!新崛起的模特兒,還有陳穎,她也是你的女友,老實說你眼光不怎麼樣嘛!」她口無遮攔的又說︰「你們有錢人就是這樣,只會靠花邊新聞上報罷了。」
程士飛被她說得有點不悅,難道她不知道近來一宗財經風暴是他出面解決的嗎?沒有他伸出援手,國內將會出現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機,這項危機就是靠他化解的,各大報章雜志的記者近來都搶著做他的專訪,難道她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失去記憶。」
「別又來了,你想自稱是我以前的好友?這把戲已經有N個人使用過了,而你更是最不像的一個,我們家哪可能結識你這種有錢人?」
「你曾在我的公司里工作。」
「這就更妙了,我想請問一下,我能擔任什麼職務?」
「你曾是我的……助理。」他有點猶豫的說。
「哈!怎麼可能?我不過才高中畢業,難不成我和你搞辦公室戀情啊?」
「恐怕是。」
張盈柔裝出十分驚訝的樣子。
「是我倒追你,還是你霸王硬上弓?真好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們曾住在一起將近五個月。」
「哈……」張盈柔不能壓抑的低笑,「證據,我需要證據。」
「你曾在那段期間割腕自殺。」他的神色無法令人猜出他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則是落寞的。
「因為你霸王硬上弓,所以我只好以死明志?」
「不,我們是兩情相悅。」他堅決的表示。
「兩情相悅是你說的,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她憤怒的反駁,雙眼燃起了火焰。「誰知道這一切是真是假?或許是你看中了我的美貌,決定冒充我過去的男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重新認識你。」
「那還不容易,我們已經認識了。」她撇開臉,不想看他那張令人又愛又恨的臉。
「我之前以為你死了,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情嗎?我幾乎要跟著你離開人世……」
「哼!所以你選擇死在別的女人的懷抱中?這令我想起了一個笑話。有一個人對他朋友說︰‘我被女朋友拋棄了,我覺得女人是穿腸毒藥,我決定自殺。’過不久他的朋友卻看見他摟著一個新的女朋友,于是上前問他︰‘你不是要自殺嗎?’他卻回答︰‘是啊!我選擇喝毒藥自殺。’」她輕蔑的述說這個笑話。
「我不是那樣的人,相信我,從今以後我只和你在一起,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憑報紙上和你有關的緋聞嗎?」她才不信他那一套鬼話。
「早安,小柔,這麼早就來了啊!」小美才進門就听見老板娘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一看到程士飛更是整個人都呆了。「你在和人家說話啊!那我不打擾了。」
小美頭一次看到長得那麼好看的男人,害臊的躲進了休息室,但仍不忘貼在門板上偷听。
「抱歉,我要上班了,你還有事嗎?」張盈柔急著打發他。
「嫁給我。」程士飛突如其來的向她求婚。
張盈柔看著自己被他緊握在修長手指中的手,視線緩緩轉移到他堅定的眼楮,他就那麼有把握她會嫁給他?!
「你……」她說不出話來,她太震驚了。
「天啊!」淑芬一進門就听見了這一句令人震撼的求婚。
「答應他啊!」小美的聲音由張盈柔身後傳了出來,她本來只想偷看這個大帥哥的;沒想到他竟然會向老板娘求婚。
張盈柔本想出口斥責小美的,但被程士飛的話震撼得發不出聲音,連眼楮都離不開他那張誓在必得的臉。
「晚上七點,我來接你。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溜走了,听見了嗎?」
程士飛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便瀟灑的轉身離去。
佳玲在這時走進書華坊,「你們有沒有看見那個人?他好酷,長得好帥哦!」她大叫著。
「是啊,他還跟小柔求婚了。」小美走出休息室回道。
「什麼?!」佳玲高八度的尖叫。
「叫什麼啊?」小畢悠哉的走進店里。
「有一個帥哥向小柔求婚了。」佳玲仍用著高八度的聲音回答。
「什麼?!」這次換成小畢大叫了。
所有的員工紛紛在這時進了書華坊,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這件怪事。
「你知道了沒?剛才有一個世界級的大帥哥來過。」
「對啊!他竟然跟小柔求婚。」
「他拉著小柔的手,深情款款的對她說︰‘嫁給我’,好浪漫哦!」女孩們一陣羨慕的嘆息。
「天啊!真好,要是有人這樣跟我說,而且又長得那麼好看——」
「什麼好看而已,他除了有一張英俊得要人命的臉,身材還棒得不得了,快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而且走路還很優雅,就像電視上的時裝模特兒,酷斃了,十足的男人味!」
「不管了,換成是我一定馬上說我願意。小柔呢?她有沒有答應?」
「你自己看。」淑芬指著呆立在一旁的張盈柔。「那個人當著我們的面吻了她!從頭到尾她就那副蠢樣了,連話都說不出——」
這時原本呆立在一旁的張盈柔突然清醒了過來,她大叫一聲︰「混帳!」便沖了出去。
眾人皆驚訝于她奇怪的舉動,眼睜睜地看著她跑了出去,見她跑得不見人影,便又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心想這次老板娘的白馬王子總算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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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所有書華坊的員工們幾乎都貼在玻璃窗前整齊的排成一直線,想看清楚那位程氏企業的董事長到底是何許人物,竟會向張盈柔求婚。至于張盈柔,自從她傍晚的時候帶了大包小包的袋子回來後便一直躲在樓上的小房間內,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書華坊門前,眾人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哇!」
程士飛從容的跨出車門,一身深色的西裝打扮,英挺得教人贊嘆。「哇!」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但最大的震撼是在張盈柔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下巴幾乎快掉了下來。
程士飛差點被張盈柔的裝扮給嚇呆了,但他還是鎮定的沒有表現出他的訝異,紳士的送給她一大束郁金香,然後為她打開車門。
張盈柔原本十分滿意眾人不敢苟同的眼神,她甚至在心底狂笑她的員工看到她的穿著時那一臉驚愕的模樣。她可是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找齊身上這些行頭,所呈現的效果自然在她預期之中。
她在服飾店里以低價買了一件極為暴露而且品味奇差的洋裝,細肩無袖,前面的領口極低,露出了誘人的,裙子也短得離譜,修長的美腿讓人一覽無遺,火紅色的緊身裙再加上足下那雙名副其實的「高」跟鞋,這樣的搭配應該是十分性感才是,但她給人的感覺卻是非常庸俗,簡直俗到了極點。
因為她不知從哪里買來了一副夸張的假睫毛,滿臉五顏六色的粉彩、紫色的口紅、綠色的眼影、黑色的指甲、橘色的腮紅、藍色的隱形眼鏡、染成金色的頭發,看起來還真是具有嚇死人不償命的本錢。
沒想到她的努力在遇到程士飛之後全都白費了,商場上的風雲詭譎、變化莫測,早就使程士飛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工夫,他仍然彬彬有禮的待她,仿佛她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名門淑女,而不是一位奇裝異服的阻街女郎。
他們來到一間餐廳前,程士飛不顧餐廳里用餐人們的異樣眼光,風度翩翩的領著她進門就位。
張盈柔在眾人鄙視的眼光下幾乎想要臨陣月兌逃了,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她便又硬著頭皮乖乖的坐了下來。面對程士飛宛如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眸,她更加慌亂了,她告訴自己得照著計劃進行,因而又刻意表現出沒有修養的樣子。
「程先生,你不喝湯嗎?這湯很好喝的,你不喝給我好了。」她大聲的嚷嚷著,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程士飛無言的把自己的濃湯遞給她。
「哎呀!太好吃了,好過癮啊!有錢人就有這個好處,要什麼有什麼。」
她胡亂的切著瓷盤上的牛小排,沒想到自己的緊張反而使她的演出更為逼真,很快的盤內的東西便四處飛散,她努力的想留住盤子里的最後一塊牛小排,但緊張的情緒影響到她切肉的技巧,刀子不停的和瓷盤踫撞,發出好大的聲音,最後她決定放棄了。
程士飛卻坐到她的身邊,細心的幫她切開難纏的牛肉,並且一口一口的喂她,完全不顧她的反對。張盈柔真恨自己怎麼那麼沒用,自動的就把嘴巴張開了,直到目光踫上他滿意的眼神才記得要抗議,但當他又把美味的食物舉到她嘴前時,不需要任何誘哄,她便又張開了唇。
「你考慮得怎樣?」他突然問道。
「什麼考慮得怎樣?」她明知故問。
「關于嫁給我的事。」
我已經將形象破壞成這樣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楊盈柔了,你所要的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是這樣的沒水準、沒品味,你還要我做什麼?她在心中吶喊。
「我能有什麼好處?」嘴巴上卻平淡地問。
「得到我。」
「你?得到你怎麼能算是好處?」張盈柔內心激動的起伏著,她極力的想忍耐,怎奈不該說的話還是月兌口而出了。「和你在一起只會帶給我不幸,甚至為我惹來殺身之禍,我失去了一切,沒有自由、沒有朋友、不敢和家人聯絡,到最後連孩子也沒了,這算哪門子好處!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泄欲工具,去妓院找或是找你的女朋友凌霜霜、陳穎都行,別來找我!我不想看到你,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她失去了控制,泄漏了她隱瞞三年的秘密。
她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得很好,但一听到他自以為是上帝送給全天下所有女人的禮物這種論調,她便失去了理智。
驚覺到自己的失言,她神色緊張的沖出了餐廳,遠遠逃離了程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