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丫鬟(下) 第二十三章 帶回軍需兼報仇(1)

雖然江天舒信誓旦旦說能將軍需物資給要回來,但是眾人都不抱指望,也就是本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罷了。有懷揣惡意的將領,甚至開始懷疑這位著名的紈褲世子是不是已經厭倦軍營的生活,想辦法要回京師花天酒地去了?只是這種揣測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

邊關的形勢一天比一天緊張,黃宗藝已經夜不能寐,各種物資的調配都壓縮到了極致,他計算過,如果大戰真的爆發,崤山關頂多堅持半個月。

二十多天過去,眾人也沒有余力去打听京師的情況,卻不想這天早晨,與江天舒一道同行的軍需官竟然騎著馬,帶著滿身的疲倦回到了大營,人還沒有到,聲音就先傳進來,帶著壓抑不住的歡喜——

「要到了!要到了!」

「轟」的一聲,人群從四面八方冒出來,有人問︰要到了什麼?還有人問︰要到了多少?

黃宗藝也親自迎了出來,對軍需官道︰「情況如何進營帳里再慢慢說……先喝口水。」軍需官兩條腿因為騎在馬上太久,已經變成了羅圈腿,他堅持給黃宗藝行了一個禮後才說︰「要到了,歷年的積欠全都要到了。另外還額外多給我們撥了三百萬支箭、一萬把刀、兩萬匹白布,還有一些傷藥、五十名醫官,具體數目都在帳本上。」

想不到竟然要到這麼多東西,听到消息的眾人一片譁然!

黃宗藝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連忙問道︰「世子呢?皇上沒有發怒吧?他是如何要到這麼多東西的?」

軍需官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低聲說道︰「世子說文的怕武的,武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兵部倉庫是緊張,但也不至于緊張到了這般地步,咱們先禮後兵,如果他們還不肯給,那麼咱們就給他們愣一回!」

立即就有將領忙問道︰「怎麼愣?」

軍需官搖搖頭,「我們第一天去了兵部,兵部當然不理睬,然後世子就出手了,他召集京師中的一群紈褲,全都是貴族子弟。照理說這些人不會理世子的,但是不知怎麼的,這些人全都听世子的話,于是世子就帶著他們浩浩蕩蕩沖進了兵部衙門,將兵部的三個負責官員揍了一頓。」

眾將領听得目瞪口呆。

黃宗藝不信的問道︰「就這麼簡單?」

軍需官說︰「就這麼簡單!那三個負責官員當場就簽下文書,世子又額外要了一些東西,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丟了一個元帥的位置,不討點利息回來又怎麼能甘心?」

眾將領回想江天舒那紈褲的嘴臉,想到他說話時候的無賴神態都不由得笑起來,但是隨即想到江天舒為這件事所付出的代價,表情又不免沉重起來。

他們原先對這個紈褲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認同的,但是從這些事來看,雍王世子似乎還不錯!

接著便有人問道︰「世子身子如何?」

眾人望過去,卻見說話的人正是風十三。

軍需官臉色變得有些不大好,「世子的身子骨是很虛弱的,但是由于馬車品質好,無瑕姑娘又照顧得好,所以也沒有出事。但是那天帶著一群紈褲去打架,世子不知被什麼人按著打了幾下,額頭都磕出血來了,不過並不要緊,御醫說世子並無大礙。」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隨後有人笑道︰「你直接說就成了,一定要先嚇別人一跳!」

黃宗藝卻問︰「要到了東西後,皇上是什麼樣的態度?」

軍需官沉默了一下才開口︰「皇上派人給世子傳旨,說‘未曾見過主帥如此胡鬧!你這個雍王世子也不用做了,主帥也讓給黃宗藝吧,先狠狠打三十下,看看你長進不長進!’」

眾人听到這里禁不住「啊」了一聲,他們都是在戰場上打滾的人,沒有人將三十下板子放在心底,但是江天舒身子剛剛痊癒,這三十下板子說不定就會要了他的命。

四周一片靜寂,營帳里連眾人的呼吸聲也不再听聞。

軍需官略帶哽咽的聲音響起,「就在兵部衙門的院子里,幾個太監將世子壓在地上狠狠地打,世子原來還大聲叫疼,但是叫著叫著聲音就听不見了,這才發現他暈了過去……」「後來到底怎麼樣?你怎麼能這麼快就趕回來?」黃宗藝深深吸了一口氣,惡狠狠罵道,「你總要等世子身子好一些再回來!」

軍需官說道︰「我們都跪下求饒,但那是皇上的命令,傳旨的太監也不能放水,然而看著世子暈過去,那行刑的太監將最後幾下放輕很多。無瑕姑娘隨身帶著傷藥,當場就給世子敷上了,另外還請了大夫在兵部衙門外候著,藥熬好後立刻就給世子喝下去,那大夫說應該沒有大礙,躺上一陣也就好了。」

「什麼是‘一陣’?你要問一個具體的時間啊!」黃宗藝又忍不住罵了一句,心中卻輕松了一些,又問道︰「皇上就這樣處置,沒有其他處分了嗎?你確定?」

要知道帶人沖擊官府衙門視同造反,砍頭還是輕的,何況還有一個擅離軍營的罪名!現在皇上只是剝奪了江天舒的世子之位,撤掉了他的官職而已,打三十大板實在不算什麼懲罰。畢竟與造反不同的是,江天舒只是帶著一群紈褲沖進官府衙門,沒有帶上他的親兵。

軍需官忙說道︰「皇上還有一樣懲罰,他說世子身子好了之後就回崤山關效力,做一個小兵。」

听到最後一樣懲罰,眾人反而放下心來,笑著說道︰「世子如果來做小兵,我們也一樣尊重他,這與當主帥有什麼區別?」

黃宗藝總算松了一口氣,說︰「看樣子皇上是打算放過世子了,估計也是念著世子一片赤誠之心。」大手一揮,吩咐道︰「各做各的事去!我們要好好籌備打一場勝仗,讓世子臉也有光!」

江天舒在軍營的時候眾人將他看做空氣,等江天舒不在這兒了,眾人倒是實打實承認了他的地位。只是那位雍王世子真的是一個紈褲嗎?不管站在哪個角度看,這都極有可能是一

場苦肉計……可即便知道是苦肉計又如何,難道自己不領他的人情?黃宗藝看著歡天喜地的人群,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你這樣做到底是什麼目的,之前受傷是假的,這一回你卻是實打實地挨了打!難不成你就是一個賤骨頭,天生喜歡挨打?」無瑕生氣的說。

江天舒趴在床板上,齜牙咧嘴的道︰「我都已經裝暈了,所以這次受傷不算太厲害。」

無瑕哼了一聲,「反正我知道了,你就是一個賤骨頭,只要你動用動用你當沈幫主的手段,那些兵部官員哪里還敢扣著軍需不放?他們也不過就是討要賄賂而已,如果真的誤了大事,他們也討不了好去,你要收買人心也用不著苦肉計!你看之前與風十三配合得多好?」

所謂的風十三刺殺案根本就是一場雙簧,風十三的父親是江玨的舊部,而風十三很早的時候就加入了青鯉幫,所以無瑕才會很大方地放過風十三,連板子都沒打。當然,為了保險起見,江天舒還是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也算是吃了一點皮肉之苦。

江天舒仰起臉,看著無瑕輕輕笑道︰「沒啥,其實……我就是想要親手揍他們一頓。」無瑕略怔了怔。

江天舒緩緩說道︰「當初連破雲湘十二郡並不如想像中風光,後勤送上的軍需物資總是不夠,我父親手下的士兵們不得不因糧于敵,這四個字听起來瀟灑無比,實際上,每一次搶奪都冒著風險。」

無瑕默默點頭。

江天舒繼續說︰「也正是搶奪了雲湘國百姓的糧食,最終將他們都逼入了峻崎國的對立面。父親的軍隊經過時,道路兩側站著噤若寒蟬的百姓,但是他們的目光里無一例外都透出仇恨,冷不丁就會跳出一個刺客來。對他來說遇刺已經成了常態,但是父親沒有辦法,為了立威,遇刺後只能用更殘酷的手段對付雲湘國百姓,雖然他也知道,百姓無辜。」

無瑕聲音發澀,「原來如此。」

江天舒說︰「所以我對兵部的人很是厭惡,因此這次一定要親手結結實實地打他們一頓,就算當初克扣我父親軍需的人不是他們。」

無瑕嘆了一口氣,驀然又將眼楮睜大了,沉聲道︰「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你要結結實實將兵部的人揍一頓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何必用這種方式將你的紈褲之名再度傳遍京師?你曾經說過,要逐漸改變天下人對你的看法,這次你親自回京,還想辦法賴在京師……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江天舒微微一笑,「果然瞞不過你,不過我不打算告訴你。」

無瑕氣得用手去揪江天舒的耳朵,江天舒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不管無瑕怎麼脅迫,江天舒就是咬緊牙關不松口。

當天深夜,無瑕覺得有些心慌,一直睡不安穩,于是她打開里屋的門,卻見江天舒床上已經空空如也,她又打開了櫃子,發覺麻藥果然少了一些。

猜到他去做什麼了,無瑕反而不心慌,干脆坐在床上等著江天舒回來。

第二天京師果然傳出一個勁爆的消息——又有人被殺了,這一回死的是兵部前任尚書,已經致仕多年,明天就是他的七十大壽,皇上本準備賞賜他一個匾額,禮部正在加緊制作,不過,現在可以停工了。

無瑕瞟了病懨懨躺在床上養傷的江天舒一眼,悠悠地長嘆了一聲,然後問道︰「這家伙就是之前克扣你父親軍需的人?」

江天舒點點頭說︰「惡有惡報,做壞事的人總會被天收去。」

無瑕點點頭,「原來如此,看起來壞事果然做不得,做多了,總會被天收了去。」說完這句話就將門一甩,出去了。

江天舒忙叫道︰「你別亂走!」

江天舒養傷的地方當然是在溢香園,幾個丫鬟都已經回到雍王府,繼續在忘月居樓下住著。溢香園可是鬼都不大來的地方,所以兩人的談話也可以肆無忌憚。

無瑕回頭淡笑了一下,「我早上還听說,半個月前的晚上,刑部大牢被人挖了一個洞,雲湘國的余孽已經讓人救走了。你賣了人家這麼大的一個人情,人家怎麼還會追究我的事兒?」

江天舒愣了一下,然後苦笑兩聲,「你怎麼什麼事兒都往我身上想?」

無瑕斜睨了他一眼才說︰「我不得不往你身上想,能無聲無息地在刑部大牢下面挖出一個地洞,除了青鯉幫,誰有這個能耐?你又不是吃飽了撐著,當初幫人家縫合傷口保住人家一條命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何況你還與雲湘國有殺父之仇,怎麼可能幫著雲湘國的人救人?你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來想去,原因只能歸咎到自己身上。」

江天舒尷尬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嗎?唐棣已經知道你青鯉幫幫主的身分了,萬一查到你身上,那就是叛國的大罪,誰都救不了你!」

江天舒揉了揉鼻子,「可是我總不能讓他們始終盯著你……你的那些疑似親人其實很有能耐,我只不過提供了地圖而已。」他從床上爬起來,伸手輕輕摟住了無瑕縴細的腰身,「這種險不能不冒,我很小心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無瑕也伸手摟住了江天舒的脖子,兩人就這麼站著不動,一股淺淺淡淡的馨香從窗外飄進來,那是早梅的清香。

半晌,江天舒說︰「我們明天就起身回崤山關吧。對于崤山關我真的不大放心。」

無瑕點頭說︰「好。」

兩人正在說話,卻听見樓下傳來春桃的聲音,「公子,唐大人來了。」

唐棣過來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只是他又開始懷疑江天舒了,于是藉著過來探望他的傷勢做刺探。

無瑕夾槍帶棒將唐棣譏諷了一頓,然後很大方的把江天舒上的繃帶給解開了,讓唐棣看清楚那片模糊的血肉後客客氣氣地將他送走,並且溫馨的給予提醒,「唐大人,下次來看望病人請一定要帶點禮物,否則是很失禮的。奴婢知道唐大人從小是個孤兒,估計沒有人教過您這些,不過不要緊,奴婢現在告訴您了,您下次就知道了。」

唐棣只能苦笑。明知道刑部大牢的事很可能與江天舒有關,但就是找不到證據,讓他很抓狂,最後唐棣只能眼睜睜看著江天舒坐著豪華馬車,優哉游哉出了城門,前往邊關去了。

江天舒回到崤山關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崤山關的戰役也到了如火如荼的階段。

黃宗藝胳膊上紮著白布,白布上還滲出血跡,听聞江天舒回來,只罵了一聲「胡鬧」就沒有時間再罵人。

他轉身吩咐無瑕,「無瑕姑娘,你來了正好。傷兵營人數太多了,雖然也有幾個隨軍大夫,但是沒有人主持,事情一團糟,你去幫忙管著行不?」

無瑕答應了,江天舒也急忙說︰「我也去幫忙!」

黃宗藝不由得嘆氣道︰「世子,您也是病人,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到時候磕到踫到了可不得了。」

江天舒卻嘿嘿笑道︰「沒啥事兒,我小心一點就成了。無瑕,咱們去!還有,我這個世子的位置已經被皇上奪了,我現在的身分就是一個小兵,您叫我名字就好。」

黃宗藝笑著搖搖頭,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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