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褲小姐 第十章

淺粉色的雲朵圍繞在她的周圍,她的身體不再感到寒冷,陽光從頭頂灑下,世界不再冰冷,悅琪好想就這麼躺在雲朵上歇息。

此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她面前……是母親!

可是她想喊,卻喊不出聲音來,只能迫在母親身後,無奈母親一直在雲朵里穿梭,她一直找不到母親,甚至無法跟上她的腳步。

好累啊!她頹軟的倒在一朵雲上頭,突然听見有人在喊她。

「悅琪!」是薛姊的聲音。

我听見了……但是我已經解月兌了,我現在躺在一朵雲上頭,好舒服……

這里應該是天堂吧?

「悅琪,我是美雲,你听見我的聲音了嗎?」

美雲,好想邀你一起來,這里真的好棒。

我只想躺著,閉著眼楮,什麼都不想做。

「悅琪,別離開我……」

楠軍,我知道你不適合我,不,應該說我不適合任何人……

苞你在一起,做你心目中想要的人應該會很幸福,但是我很貪心,我要的更多,我不想和薛姊一樣得花幾十年去告訴你我在想什麼。

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是我們都沒辦法跟命運對抗……包括我的腦震蕩,還有陪著我泡在水里,都是我的錯。

老天知道我也許無法再找到一個比你更接近我夢想的完美先生了,即使你在某方面仍不完美,但你已經是了。人的夢想和現實本來差距就很遙遠,我一直苛求你得了解我並不公平,我多想追上你的腳步,可是我知道我永遠都追不上你。

這種日子我過得好怕……你知道嗎?

我好怕,泡在水里時,我能做的只是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星星,努力的找出一顆代表你,看著它不停的流淚,但是我並不怕,因為失去你的我就像死了一樣。

悅琪在雲朵上坐起,發現母親就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悲憐的看著她。

媽,她多高興見到母親,母親抱著她,愛憐的撫著她的臉頰、頭發,如同以前一樣。

悅琪,快回去,好多人在等著你。

母親沒有開口,可是她卻能听見母親說話的聲音,接著母親放開了她,她像個失重的物體,從雲端上往下墜落。

不,我不要回去!媽救我……

「悅琪!」

霍楠軍就在她身邊,一見她醒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深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了。

「……」喉嚨的干澀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這次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風災,半個台北市都淹在水里……我接到消息知道台風夜你竟然還留在工作室里加班,到了公司又發現地下室淹水,而你就在地下室里,你手機上的小星星飄浮在水面上,我們所有人都傻了……醫生說你失溫過久,你那時候渾身發冷,我幾乎快被你嚇瘋了!」

霍楠軍激動得語無倫次,緊握著她的手,握的是那樣的緊。

「我再也不想守在醫院里等你清醒,第一次你腦震蕩,這一次又差點溺水,你以後不準離開家里半步!」

「水……」她好渴。

腦子里還是一片渾沌,她只記得那時候霍楠軍好像也和她一起泡著水,可是那時候她冷極了,接著就昏了過去。

霍楠軍動作輕柔的抱著她坐起,將水杯湊近她唇邊。

「醫生說你很幸運,我無法想像如果你沒有及時站上桌子,又不會游泳,後果會是怎麼樣……」

疲軟的靠在他胸前,她根本沒有力氣反對霍楠軍的貼近。

「我昏過去多久?」

「你昏過去一天一夜,台北市有多處地方積水尚未完全退去。」這一次的風災出乎意料的嚴重。

「我想回家……」她不想待在這兒和他面對面。

「等醫生答應你可以出院,我馬上帶你回家。」

「美雲呢?」她別開眼不想看到他熱切的眼神。

「美雲跟我媽去買東西了。]霍楠軍抱著她的模樣是那樣的滿足,他以為就要失去她,沒想到她此刻完好無缺的待在他懷里。「美雲說我媽知道我跳進水里當場暈了過去,現在急著去買補品幫我們倆補一補。」

「你怎麼會到那里……里頭都淹了水……」在她以為她會一個人孤單的死在水里時,他出現了。

「難道你以為我會在外頭等著你的尸體浮出來嗎?」霍楠軍在她耳邊說,「我不可能丟下你,我更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在里頭等死,至少我會陪在你身邊。」

「我……」悅琪的眼淚隨箸他的話掉了下來,當時他的確在她身邊,他抱著她浮在水面上,他在她耳邊說話,不停的鼓勵著她,要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可是為什麼要到那時候他才出現,他們已經完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他才出現,他遲到得太久了。

「別哭……」霍楠軍一見她掉眼淚就緊張。「等下醫生會來看你,如果一切平安,我們馬上可以回家。媽剛打了電話說她已經買了補藥,晚上要帶來給你喝,她跟美雲要是知道你醒過來一定很高興,銘恩也打了電話詢問你的情況,你回個電話好讓他安心。」

「銘恩也知道?」

「我們兩個成了新聞人物,尤其你奇跡式的在水里存活,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你是泡在水里最久的孕婦了。」

孕……孕婦?!。

「黎小姐,你好,我們是XX電視台。你和你未婚夫在風災當日受困地下室的經過已經成了全國人民注目的焦點,我們想為你做個專訪,不知道當時你在水里想的是什麼?是什麼支持你的求生意志?還有你受困的時候是不是堅信霍先生會不顧一切的去救你……」

「黎小姐,我們是XX喜餅,我們董事長是XXX,是霍洋先生的老友。本公司全體同仁對你們兩位所表現的真情非常感動,董事長打算免費提供兩位結婚喜餅,也想請你們接拍本公司的喜餅廣告,請你們務必考慮一下這個提議,只要請霍先生抽出一天時間就好了……」

「黎小姐,你好,我們是XX唱片公司。本公司天王級歌手有首新歌「受困」,即將拍攝MTV,這是這位歌手在電視上看過你和霍先生所發生的故事,有感而發所寫出的曲子,我們想以兩位待在水里的故事寫成MTV的劇本,不知道你有沒有任何意見……」

「黎小姐是嗎?我們是XX婚紗公司。本公司打算免費提供兩位全套的服務,並由本公司留法歸國的名設計師丹尼先生為黎小姐設計一套水藍色的禮服,代表著黎小姐和水之間的緣分,以及用水藍色來襯托黎小姐月兌俗的氣質……」

「黎小姐,我們即將頒發英勇市民獎,凡是在這次風災里表現英勇的市民皆會由總統以及市長頒發英勇市民獎。我們日前已經跟霍先生聯絡過,也接到了他捐給政府的五百萬元救災款項,奉元集團在這次風災中也受到損失,沒想到還捐款賑災,加上霍先生當日營救黎小姐的英勇表現,實在令人贊賞,我們在此非常誠懇的邀請你們務必出席這個頒獎典禮。」

「姊,姊夫真的太神勇了,我在電視上看到經過,整個地下室都泡在水里,他竟然還下去。等水開始退去後,外面的人要姊夫先出來,他怎麼都不肯,他要等水退到安全位置,帶著你一起出來,姊夫當時實在太帥了!」

「悅琪,我真的快被他嚇死了!那時候外頭風雨還好大,而且路上都是水,也不確定水位會不會上升,可是霍楠軍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潛進水里去救你,後來薛姊趕過來知道兒子潛入水里還哭昏了過去。因為霍楠軍好久沒有出來,我們以為……」美雲談起經過幾度哽咽。「他可以自己出來,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出來了,你少了他在旁邊,可能連站的力氣都沒有,所以他就一直待在里面。我們找來五部抽水機,好不容易才讓水位降到安全點,他們才把你救出來,你出來的時候我們以為……那真的好可怕……」

「悅琪,快把雞湯喝了,冷了就不好喝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養好,之前發生那麼多事,現在一定要好好的補一補。工作室現在已經出名了,連我們制作的網站都成了熱門網站,現在好多人主動傳mail來跟我們接洽。不過工作室泡了水,又得重新裝潢一次,我跟美雲暫時搬到三樓工作。你啊,給我好好的補好身子,才準回來……」

連續幾天都是類似的電話不停打來轟炸,悅琪有時候還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怎麼好像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了她跟霍楠軍即將結婚,就她一個人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婆,你晚上想吃什麼?」

悅琪朝房門望去,那位人人口中所說的大英雄就站在那兒。

此時她正待在霍楠軍辦公室旁的小套房里,白天跟著他一起上班,晚上跟他一起回家,全天二十四小時的緊迫盯人。

望了俊帥的男子一眼,悅琪不記得他有正式向她求過婚,但是這回「地下室淹水記」過後,所有人便認定了他們是未婚夫妻,而霍楠軍更是直接喊她老婆。

「我不餓……」她皺著眉,發現肚子真的有些隆起。

原以為是腦震蕩的緣故才吐個不停,沒想到竟是因為有了身孕,而且已經四個月了,她竟然完全沒發現。

這下子霍楠軍可擔心了,尤其美雲發現悅琪在之前就已經做了離開的準備,他深怕悅琪身體一恢復就一聲不吭的溜走,便趁著她還沒恢復體力,將她打包好的私人物品全搬到他的住處,連人也由他二十四小時的守著。

「吃不下嗎?」他知道悅琪下午才喝了雞湯,照說目前應該是沒有胃口,但她今天害喜的情況不見好轉,吃進肚子里的都吐掉了,還是要補充一點營養才行。

悅琪委屈的望了那桶愛心雞湯,還有八分滿……如果沒吃完,不曉得薛姊會怎麼想,她隨即又把眼神投向那位大英雄身上。

「別看我,我也吃怕了。」

霍楠軍這幾天也被雞湯給膩足了胃口,偏偏老媽三天兩頭就炖上一鍋,也難怪悅琪吃到怕。

「那吃鐵板燒,前幾天你很喜歡吃的那家。」

「買回去吃好不好?」現在他們兩個已經成了知名人物,不管走到哪兒幾乎都有人認得霍楠軍,昨天一項最佳老公票選活動,霍楠軍竟然也入圍,而且還拿了第一,以兩人目前「走紅」的程度,美食當前,正想大塊朵頤,發現旁邊有記者拍照,那感覺就不好了。

「只要你喜歡,怎麼樣都好。」

雖然不想讓他太高興,不過她唇邊還是露出了微笑的弧度。

出了院後霍楠軍的確待她好很多,至少他比之前溫柔得多,連他屋里的天花板上也畫了夜光星夜圖,還特別點了屬于她的星星出來,擺明了全是為她做的,那她要有什麼回應?

悅琪一時也想不出來,原來還會抗拒和他和好,但是不得不承認當天楠軍不顧生命安全跳進水里救她,的確感動了她……當她看到電視重播自己雙唇發紫的被救出,楠軍的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攝影記者的技巧不錯,把全身濕透,衣服上滿是黃泥的他,拍得有點帥,也難怪楠軍馬上成為所有媒體注目焦點。

車子停在鐵板燒店門口,里頭立刻有人將熱騰騰的鐵板燒包好送出。

「店里的客人一听是霍先生要買給黎小姐吃的,便讓我們先做霍先生點的菜,大家還獻上祝福,希望你們百年好合。」

「謝謝!」媒體的威力的確無遠弗屆,好像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認得他們。

回到家,她只要坐著等,霍楠軍便會把所有吃的張羅好,把東西端到她面前親眼看著她吃下肚。

「媽說你瘦得太多,得趕緊補回來,你這時候最需要補充營養。」

每回楠軍一提到她懷孕的事,他就會得意的笑個不停。

「可是……我想先喝養樂多。」

悅琪絕對沒有整他的意思,只是有時候會突然想吃某種東西,若是吃不到會難過得無法成眠,一開始她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精神疾病,可是楠軍和醫生卻告訴她這是正常的,而且楠軍甚至很滿足被她使喚的感受。

「我馬上去買。」

平日在公司里呼風喚雨的大老板奉妻命去買養樂多,通常五分鐘內他一定會回來,而且還會買上一大堆零食以備不時之需,她只需要張嘴吃下即可,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大概是因為她肚子里有著他的寶寶吧?昨天晚上兩人還跑到嬰兒用品店買了一大堆東西,一回到家他們就迫不及待的一個個拆封研究,十足的新鮮模樣。雖然悅琪沒打算這麼快就生孩子,不過既然已經懷孕了,她還是感到非常的開心,尤其楠軍對她很好……就算她老是一點小事就掉眼淚他也習慣了,還會安慰她那是正常的,要她想哭就大聲哭。

也許嫁給他真的不錯吧!

在等候霍楠軍帶著養樂多回來的時間里,悅琪打開電視看新聞。

「接下來是一則最新消息,土成看守所里有一位涉嫌恐嚇勒索以及傷害的嫌犯,今天在所內突然發生休克,送醫急救無效。經醫生相驗,確定是猛爆型肝炎,而這位男子……」

螢幕上出現黎萬福的照片,悅琪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竟然死了……那個在她面前扮演著失敗父親角色的人。

臉上的淚水分不清是欣喜還是悲傷,那個惡魔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她再也不用因他的恐嚇而擔心受怕了。

「悅琪?你怎麼了……」

買了一打養樂多回來,竟發現老婆淚流滿面,霍楠軍自然緊張萬分。打從悅琪出院後他便處處謹言慎行,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怕她動了胎氣,但是怎麼他才出去五分鐘,回來她就哭成了淚人兒?

「他死了……」

「你是說……」

「我爸。」

霍楠軍怔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很希望他死掉,我承認我以前詛咒過他,但是……」

「噓,別哭了。」將她抱在懷里,霍楠軍能做的只是不停的安慰。「我知道你的感覺。」

「以後他對我不再是個威脅了。」她擦擦眼淚想裝出堅強的模樣。

「你以後也不會像驚弓之鳥一樣,可是不管怎麼樣,你得相信我會先保護你,好嗎?」霍楠軍輕撥開她頰上的發絲。「還有……你也不要想著要搬走。」

從他得知悅琪有離開的打算後,每天就擔心她會在下一秒鐘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他可不想就此「放生」。

「你……」她淚眼汪汪的看了他一眼,原本她是打算把該做的事做完,就一聲不吭的溜走,但是現在一切計畫都泡湯了。

「你生完小孩後,每天光是帶孩子就夠你忙的了。而且你現在挺著肚子,懷孕的時候是不能搬家的,要是動了胎氣怎麼辦?」他得讓她知道自己的情形不適合當逃妻。

「我不迷信那些。」悅琪不甘示弱的說。「再說這里也不是我家,你們還不是把我東西都搬了過來。」

「老婆……」霍楠軍嘆了口氣,輕摟著她,用額頭頂著她的額頭,認真的看著她的眼楮。「你是不是還在氣我以前不關心你?」

「不是。」她搖著頭。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把我從桌子上拉下來,不但害我喝了好幾口水,還害我把千辛萬苦搶救出來的磁片掉進水里泡湯。」這個罪行夠大了吧?

即使悅琪很高興抱著她的這位大英雄不顧性命安全的潛進黑暗的地下室里找尋她,不過她還是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我已經願意賠上一輩子給你了,你還不滿意啊?」霍楠軍露出一笑,老早看出她眼里泄漏的頑皮。

「你以前答應過我,你說你不會貧嘴的!」

「人老了記性就變差了,需要一個老婆提醒我。」霍楠軍深情的看著她,「嫁給我吧。」

「可是你沒有說你愛我……」

事實上悅琪已經感動得想哭,她只是在等他再次開口而已,她怎麼會不知道霍楠軍冒著生命危險跳進水里已經證明了一切。

「我以為我泡在水里時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他揉揉她的頭發,「你那時候假裝沒听見啊?」

「多講幾次好不好……」她摟住他的腰,撒嬌的央求道。

「我愛你,七分褲小姐。」說完,霍楠軍獻上深情一吻。

悅琪滿足的在他懷里微笑著……她終于找到了她要的男人。

《全書完》

電腦版

茶香言情網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