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和法燕她們正和長青大學的人打衛生麻將,你要不要下去陪大伙打幾圈?"他提議道。
徐芳蹤沉默數秒,"好吧!和她們打麻將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可是你要答應我今晚不準和季豐君睡一間房。"
他微蹙眉,語氣旋即一凜,"你應該很清楚,我是個不受人支配、主宰的撒旦。"
徐芳蹤明白該是閉嘴的時候,但卻不聰明的補上一句︰"季豐君能給你的,我全都能給你,我甚至可以為你死一百次。"這是她的豐功偉業,她十分自負。
她說可以為他死一百次多麼美麗的謊言!人只能死一次,另外的九十九次她不知要如何自圓其說。
"你不相信我嗎?"她看見他無動于衷的表情。
"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決心,只是……我很懷疑自己值不值得一個女人為我死一百次。」
「你當然值得,但我相信季豐君沒那個膽量為你而死。"叢法烈略微激動地說︰"我不需要她為我而死,我要她活得好好的。"徐芳蹤眼里閃過一絲痛苦。"我呢?若我死了你也會心疼嗎?"她覺得他最近的態度模糊不清,季豐君的影響力顯然不能小覷。
"如果我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你每次的自我傷害里,一次又一次的作出某種程度的妥協?生命是可貴的,像顏辰,來不及長大就早夭了,你應該要好好珍惜生命。"徐芳蹤很滿意這個答案,這表示他還是最在乎她。
進行一場愉快的海釣之旅後,一行人正在往回家的路上。
"鮑叔叔,你好厲害哦,可不可以給我一條你釣到的魚,我很想帶給弟弟看。"顏星揚起純稚的小臉問。
"弟弟恐怕沒辦法看到了。"鮑希聖鼻頭不禁酸澀。
"我知道弟弟已經死了,可是我可以照這條魚的樣子畫一張魚的圖畫,放在他的照片前面,也許這樣他就看得到。"顏星天真地突發奇想。
"顏星好乖。"季豐君眼眶里已有淚水。她自己是獨生女,沒有機會體會兄友弟恭的感覺,現在看到顏星愛弟弟的心,令她感動莫名,多麼不容易啊!而且她還這麼小。
"好吧,叔叔這三條魚全給你帶回家。"鮑希聖也深受感動。
"我不用這麼多,只要一條就夠了,我們三個人一人帶回家一條。"顏星拉拉自己的發辮。
"我的這一條魚先寄放在你家的池塘里吧!"季豐君笑道。
"我的也是,不過海水魚不太好養喔。"鮑希聖對魚還算有點了解。
"我爸爸很會養魚,以後你們到我家看魚時就會知道了。"顏星提起爸爸可是驕傲十足的。
"那就拜托你爸爸!"鮑希聖客氣有禮地道。
送顏星回家後,他們走到叢園門口。
"今天真是很開心,謝謝你們。"鮑希聖只手撐著車子引擎蓋,微笑看著豐君。
一輪皓月高掛在天空,將天空染成一片迷離。
她抬起頭,她站的位置正好可以將書房對外的那扇窗看得一清二楚。
兩具耳鬢廝磨的軀體在月光的映照下特別清晰。
怨恨、憤怒強烈沖擊著她,令她想要反擊。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實在很可笑,且徐芳蹤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實,說起來自己才是第三者,她有什麼好吃味的?
"豐君,你怎麼了,好像不舒服是嗎?"鮑希聖關心問道。
季豐君回過神,"突然很想我媽。」
「明天大年初二,不就可以和你母親見面嗎?」
「可是我今晚特別想我媽。」
「你……」
「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她很想小小的任性一下。
"叢法烈……」
「他不會有時間注意到我今晚是否在家,當他明天一早想要找我時,會以為我起了個大早回娘家。"她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鮑希聖直覺事情不太對勁,豐君一向獨立,不是黏媽媽黏太緊的女兒。"你確定今晚就回娘家?」
「非常確定。」
「你不怕你丈夫大發雷霆?"鮑希聖比豐君更了解男人的心性,不論她和叢法烈結合的原因是什麼,男人不要的東西基本上也不希望有人接收。
翌日早晨,叢法烈因為一夜輾轉所以很早就下樓,但史佩萱比他更早。
史佩萱喝著人參茶,"季豐君的膽子真不小,敢一夜不歸。"叢法烈知道母親一定會有此一說,"豐君回娘家去了。"史佩萱冷笑,"哪有人大年初一回娘家的,我看是昨天不曉得和誰出去玩,收不了心,才會舍不得回家。」
「昨晚我和豐君的母親通過電話,她確定是回娘家了。"事實上電話是鮑希聖打給他的。
他很訝異她會帶給自己這麼大的影響力,甚至早有凌駕于芳蹤之上的趨勢,芳蹤已不再成為他的唯一牽掛。
"怎麼這個家她一刻也不想多留是嗎?我是她的婆婆,她竟然對我視若無睹,要上哪兒就上哪兒去,還有天理嗎?好,暫且不論我是她婆婆,至少也是個長輩吧!有這種晚輩真是可恥。"史佩萱愈說愈難听。
叢法烈皺眉,"我想這是互相的,您對豐君也不熱絡,而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很好的公關人才,您要她向您獻殷勤、討好您,實在不容易。"史佩萱看著法烈沉吟片刻,"你可別喜歡上人家,有了新人忘舊人。"叢法烈僵了一下,"豐君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必須要有做丈夫的樣子。」
「芳蹤呢?叢家的事業還得靠徐部長才能更上一層樓,你應該牢記在心。」
「我改變主意了。"他堅定的說。
"什麼意思?"史佩萱質疑的看著他。
"叢氏不一定非和徐家人合作才能更發達。"他開始厭倦政商勾結的生意伎倆。
"那些土地怎麼辦?不變更地目等于廢土一樣。」
「不會是廢土,我會想辦法讓它有商業價值。」
「除了靠芳蹤的父親你能想出什麼法子?現成的一條路不走偏偏想繞遠路,真搞不懂你心里在想什麼?"史佩萱十分不悅,口氣不佳。
"叢氏的事,我想您以後最好不要管。"叢法烈直言表態。
史佩萱更加惱怒,"你叫我不要插手是什麼意思?」
「叢氏有一個總裁已經足夠,不需要另一個地下總裁。"他不想拐彎抹角。
"你好大的膽子,你爸爸在世時都不敢說這種話,你現在卻這樣命令我。"史佩萱站起身,參茶潑了一身。
"此一時彼一時。我不是父親,絕不允許有-垂簾听政-的事發生。"既然說開,他也顧不了是否會傷到母子之情,說清楚比較重要。
"要是你爸爸地下有知,一定會很痛心你這樣做。」
「我認為正好相反,父親也許會很高興我做了他做不到的事。"叢法烈意有所指。父親在世時對于妻子一向容忍,幾乎是有求必應;但她一直不滿足,還嫌丈夫待她不夠好,最大的一樁怨事便是遺囑。
那違背他們早前的口頭約定,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決定改遺囑的,舒律師堅持保密。
"希望你說的是氣話。"史佩萱試探道。
叢法烈搖搖頭,"不是氣話,我很認真,再認真不過。」
「法烈……我們是母子……"他打斷她的話,"您明明知道我們不是真正的母子。"史佩萱踉蹌一下,跌坐回沙發上。"我努力這麼多年,你仍舊不認為我是你的母親。」
「我雖然尊稱您為母親,但在我心里,我真正的母親二十二年前就死了。"叢法烈將積壓在心里多年的話一古腦地說出來。
"你太見外了。"史佩萱放柔聲音。
叢法烈聳聳肩,"也許。但我不是一個盲目的人,我對我的生母仍有印象。您是爸爸續弦的妻子,我對您是尊敬,如果你連這一點都讓我覺得不值得這樣對您,那麼,我也會像豐君待您一樣。"史佩萱泄氣的說︰"做了你二十年的母親仍然得不到你的認同,真是可悲。"她開始自艾自憐。
叢法烈糾正她,"我認同你,認同你在叢家的地位,但絕不是像對我真正的生母般認同。」
「老天啊!敝只怪老頭子死得太早,所以我才會落到在叢家不再有地位、不再受尊敬的地步。"史佩萱悲從中來。
"叢家並沒有虧待你,你替你娘家人拿走的,足夠他們好幾輩子都吃用不盡,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叢法烈招招致命。
史佩萱駭住,但仍力持鎮定,"拿出證據來。」
「你要證據,我會給你。"兩人都很意外,原本的一般談話竟衍生出這樣撕裂的局面。但破碎了的關系是很難當作一切未曾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