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思念只能點綴寂寞的夢境,夜的靜謐總會降臨,除了風和花香,在我們城里,跳舞、玫瑰、葡萄酒,是愛神的化身。
如果你堅持樂觀,我想——天堂就在你心里。
喧喧鬧鬧的丑聞總有落幕的時刻,很自然的會被另一波新的話題所取代,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做永恆的男女主角,丑聞里的游戲規則也一樣。
季豐君和母親坐在餐桌旁喝花茶,廳里的畫眉鳥開心的啁啾,如在唱好听的歌兒。
"你別去找新工作了,專心在家做叢太太不好嗎?"柯延香試著勸女兒。
"工作一樣也可以做叢太太。"她不想好逸惡勞。
"就是沒法做得太稱職。」
「家里已經有一個叢太太,我不想搶走她的豐采。"
"老人家其實很好哄的,嘴巴甜一點,什麼關系都能改善,不信你回家試試。"
"我的婆婆擺明要我省省力氣,不論我下多大的工夫她都不會領情。"
"佩萱以前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她變了很多。"
季豐君被勾起好奇心。"你們以前很熟嗎?"
柯延香嘆一口氣,"我們以前是好姊妹、手帕交,她死去的丈夫……"說到這兒,柯延香欲言又止。
"死去的丈夫怎麼樣?"
"和我們家素有往來,我們四個人常常一起結伴出去玩。"往事如煙。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樣的事?"季豐君努力回想。
"那個時候你還沒出生,差不多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為什麼後來就沒有往來呢?」
「後來她嫁給法烈的父親,彼此的生活方式相去太遠,所以就很少往來了。"柯延香避重就輕。
"為什麼叢老先生的遺囑上會提到我?"她老早就想破除這個迷霧。
"時候到了再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去問爸爸。」
「你爸爸二十幾年前就說不會插手管這件事。"柯延香說完這句話才驚覺自己不小心愈說愈多。
"叢老先生和我們家又有什麼淵源?"問題打開了,她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叢老先生是個大好人,心胸寬大不與人計較……」
「為什麼會挑上我?"她搶白問。
"這件事一言難盡,今天我沒心理準備要說這麼深入,有機會我會告訴你。"柯延香硬是把話吞下去。
"也就是說真有個秘密埋在你心里是嗎?"季豐君追問。
"真服了你,逼得我差點說溜嘴。"柯延香拍拍胸脯。
季豐君溜轉著黑眸,"也許給爸爸一些賭本能讓他說出這個秘密。」
「如果你真這樣做,只會白給他一筆錢,你爸爸一句話也不會說。」
「會有什麼事是用錢也買不通爸爸的?"季豐君更是非探個究竟不可。
"你不要再問了,該讓你知道時自然會讓你知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柯延香第一次趕人。
季豐君離去後,柯延香一人呆坐在餐桌旁,直到季干城回家。
"怎麼不開燈?"柯延香一愣,"我看天還沒全黑,原來已經六點了。」
「可以吃晚飯沒?我快餓死了,中餐也沒吃呢!」
「今天回來得這麼早,賭輸啦?」
「呸、呸、呸!我今天還小贏六千三百多元哩!傍你兩千元分紅,別老說我從來沒拿過家用給你。"季干城掏掏口袋,遞了兩張千元大鈔給柯延香。
"今天下午豐君回來看我。」
「很好啊,生活費又有進帳了吧」
「別老是想到錢,女兒現在沒有工作,哪有什麼錢可以給我們。」
「叢家有錢還怕什麼?」
「豐君今天一直逼問我叢浩東先生為什麼會在遺囑上指名要他兒子娶她為妻。"季干城一驚,"你說了嗎?"柯延香搖搖頭,"我不敢亂說話。」
「真的別亂說話,這事情還不到非說不可的地步,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問題是什麼時候才到非說不可的地步?"柯延香憂心地問。
季干城聳聳肩,"順其自然。當年我就告訴過你這件事我不想插手,我現在還是這麼認為。」
「我今天差點月兌口而出。」
「萬一真的憋不住就說吧!"季干城看著妻子。
"我想真相說出來後一定會讓許多人嚇一跳。"柯延香若有所思。
"只怕他們不相信。"季干城不甚樂觀地道。
叢法燕戴著耳機,搖頭晃腦的哼著日本紅星宇多田的新歌,嘴里吃著烤玉米。
季豐君牽著顏星的手走進客廳。
"阿姨到我家去好了,這里有只小麻雀好吵哦!"顏星嚷著。她和叢法燕一向話不投機半句多。
叢法燕見她們進來,立刻拔下耳機口氣不好的說︰"顏星,你手里提的那袋東西是什麼?」
「我的作業。"顏星回答。
"讓我檢查檢查,以後你來我們家都要接受檢查,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被人帶壞,染上什麼順手牽羊的毛病。"叢法燕丟下耳機和吃剩下的烤玉米,走向她們,搶起顏星的手提袋拉開拉煉。
"法燕,你怎麼可以這麼野蠻!"季豐君心急之下提高分貝道,一手想要設法拿回顏星的手提袋。
拉扯之間,叢法燕推了季豐君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她的太陽穴正巧狠狠地撞上茶幾尖銳的角落,立刻血流如注。
顏星大叫︰"阿姨流血了,阿姨流血了。"阿玲和金嫂從廚房奔出來。
"快叫救護車。"金嫂喊阿玲。
"不用了,只是皮肉傷。"季豐君在金嫂的扶持下站起身來。
"你流了好多血,不到醫院處理不行。"金嫂否決。
"有什麼不行的?流幾滴血會死人嗎?自古以來,我還沒听過女人流幾滴血就死掉的。"史佩萱緩步走來。
"是嘛!什麼出身的人這麼嬌弱。"叢法燕由前一刻的嚇白了臉到看見母親替她撐腰後明顯松了一口氣。
顏星知道季豐君在這兩個人面前注定要吃虧,于是她正義感十足地道︰"阿姨,你不要怕,我去叫我媽咪來。"顏星快步跑回家搬救兵。
阿玲抽幾張面紙給季豐君止血,不一會兒,白色面紙全染上鮮紅的血液。
"金嫂,你們還在這里看什麼?晚餐準備好了嗎?"史佩萱口氣凶惡的問道。
"還沒有,還差兩道菜和一個湯。"金嫂輕聲回答。她也是敢怒不敢言,沒辦法,經濟不景氣,工作很難找,得罪主人只有回家吃自己。
"還不快去弄,在這里看笑話啊"叢法燕的小姐脾氣也發飆起來。
雯慧趕來拉著豐君的手就往外沖。
"此處不宜久留。"在雯慧的堅持下,季豐君太陽穴的傷由醫生縫了細密的五針。
"應該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痕跡。"醫生縫合後說明。
回家路上,雯慧十分感慨。
"媳婦和女兒怎麼差這麼多?」
「其實真的不是很嚴重的傷口。"季豐君安慰她。
"怎麼會不嚴重,傷在臉上是會破相的。"雯慧反駁道。
"你這麼迷信?"季豐君不以為意。
"她們母女倆同聲連氣如此打壓你、欺侮你,你都不吭聲,讓她們予取予求?"雯慧打抱不平。
"愈回嘴愈糟糕,她們母女倆根本不講道理,向她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罵人的字眼我又說不過她們,不如保持安靜,她們罵得沒意思了自然會停嘴。"這是她的經驗談。
雯慧撇撇嘴,"你一定要慫恿法烈搬出叢園,這個家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等我找到新工作,我想這個情況就會改善,至少不用面對她們太長的時間。」
「你倒是想得開。"雯慧搖搖頭。
"我是在困境中成長的,這點小麻煩還擊不垮我。"季豐君充滿斗志。
"法烈能娶到像你這樣的妻子真是三生有幸,要是我早受不了而和耘摩離婚了。"雯慧告訴自己,沒有婆媳的問題真的很幸運。
車停妥後,季豐君打開車門下車。"謝謝你。」
「法烈的車就在前面,今晚好好向你老公撒撒嬌吧!"雯慧朝叢法烈的朋馳車努努嘴。
季豐君微笑。她並不打算撒嬌,但會假裝發點小小的脾氣讓他緊張一下。
叢法烈拉著她的手走進叢園。
"你別對法燕大吼,你母親可有高血壓,小心她護女心切血壓上升會中風。"季豐君提醒他。
"你這樣為她們著想,誰來為你著想?"叢法烈陰沉地道,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兩人就要進門時,恰巧遇到正要回家的阿玲。
阿玲對著季豐君皺眉,"親家太太和老太太在客廳里大小聲,我和金嫂一點辦法也沒有。"季豐君詫異極了,自從她嫁入叢家,母親從未踏進叢園一步,今晚怎會意外到訪?
她急忙奔入。
史佩萱怒極攻心,"誰知道你和浩東有什麼約定?弄來這門親事是你季家高攀了我們叢家。"柯延香激動起來,"佩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幾年的工夫你已變了個人似的。」
「隨你怎麼形容,叫我勢利眼也好,我實在厭倦和你們這些窮酸朋友來往。"史佩萱硬起心腸。
柯延香漲紅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季豐君沖向母親喊著︰"媽,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要來,我要親眼見識見識你這個惡婆婆到底是如何刻薄你的?"柯延香豁出去了,準備為豐君出口氣。
"我刻薄你什麼?你媽打電話來找你,我說你到醫院白白送錢給醫生去了,她自己要大驚小敝來鬧,我也無可奈何!"史佩萱威風的說。
"夠了!不準再說下去。"叢法烈逼視著她。
"柯延香,你教的女兒真了不起,才進叢家沒多久,就把我這個繼母打入軟腳蝦的行列,任人糟蹋,沒有尊嚴,你真是教女有方。"史佩萱撂下諷刺性十足的話後,轉身準備上樓。
"你別走,史佩萱!我有話要對你說。"氣壞的柯延香從齒縫中迸出這句話。
史佩萱回過身,驕傲的揚起下巴,"你會有什麼好話要對我說?該不會想承認你和浩東確實有一手吧"叢法烈大聲咆哮︰"我敬重你是我父親的妻子,有些話我不願說得太絕,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柯延香意有所指。
"後悔什麼?得罪你的女兒嗎?」
「你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嗎?"柯延香問。
"定數哈哈!這是笑話。"史佩萱不以為意。
柯延香深呼吸,長嘆一聲,"本來我覺得今天不是個好時機,場面過于火爆,可是,你真的太令我心寒了,咱們朋友一場,所有的情誼竟然一文錢也不值。」
「有什麼話快點說,別拖拖拉拉的,我想睡覺了。」
「當年,你嫁給叢浩東先生之前生下的一個女兒,你把她送去孤兒院,那個孩子就是——豐君。"柯延香追憶說道。
平地一聲雷,震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訝異不已。
"你說什麼?"史佩萱無法消化這件事。
"天啊,這……"叢法烈喃語。
史佩萱想要理出頭緒,"她是我的女兒?那你生的女兒呢?你應該也有個女兒的。」
「我的女兒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所以我才到孤兒院把你的女兒抱回來養,這也是叢浩東先生的意思。"柯延香不疾不徐的陳述。
"浩東?他怎會……"史佩萱幾乎要昏過去。
"他對你過去的事一清二楚,但他不願當你的面戳破,怕你難堪,他知道你好勝、愛面子,他心里希望你自己說出來,但這些年你從來沒想過要找回當年遺棄在孤兒院的女兒,當然也就不可能向叢先生承認什麼。」
「浩東為什麼會委托你撫養我的女兒?"史佩萱還是不願相信。
"他知道我們是好朋友,而且我在生下第一孩子後的一個月,因為子宮突然大出血,不得不拿掉子宮,從此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他認為我最夠資格撫養你的女兒,再加上那時候我的經濟情況一落千丈,叢先生承諾照顧我一家的生活,要不是干城好賭,其實叢先生給我們的錢要好好生活完全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