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殤 第7章(1)

西城陽柳弄春柔。

動離台、淚難收。猶記多情曾為系歸舟。

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

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

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

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江城子秦觀茉

皖舞宛不只名傾台北社交圈,連國外一些藝術節活動都競相邀請向茉皖為他們的國家藝術活動投注清新活力。

柴少棠果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不再與她有任何深度接觸。除了牽手、擁吻之外,沒有性感的撩撥,反讓她懂得欣賞他的優點,而非時時刻刻反擊他。

良好的互動有的時候是一種可怕的陷阱,讓人不知不覺深陷情網不自知,莫名的好感有燎原之勢,燃燒彼此不確定的未來。

「要不要我叫科林順道送你一程?」楊紅日好意地問。

向茉皖笑了笑。不了,我和朋友約了一塊看芭蕾舞劇。」

「是不是和他呀?」楊紅日取笑她。「你們最近好像倒吃甘蔗漸入佳境。」

向茉皖收拾著桌上的「留才計劃書」,邊回答︰「這不是你們衷心盼望的嗎?」

「是啊!不過有個人會心碎。」楊紅日頑皮心大起。

向茉皖微愣了一下,「如果你正閑得發慌的話,這套留才計劃書讓你拿回去寫好了,可以打發無聊時間。」她將計劃書推向楊紅日。

一提到花腦筋、舞文弄墨,楊紅日立刻敬謝不敏。「不好吧?我的頭腦只裝漿糊耶。尤其是回到家里,滿腦子想的全是電視肥皂劇的對白,實在不適合思考高深的留才計劃,交給我只有砸鍋的份。」

向茉皖佯裝微慍的說︰「既然知道我的辛苦,就別再尋我開心了。」

「小女子知道錯了,以後就算知道孟家倫在舞苑外等了一整天,為了保持中立,我也會乖乖閉嘴,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楊紅日嘻皮笑臉的說。向茉皖嚇了一跳馬。「什麼,家倫人在外頭?」她緊張的看了看腕表,萬一讓少棠撞著,不知又會把這些天以來舒舒服服的相處樂趣給弄擰到什麼程度。

楊紅日淘氣的吐吐舌頭。「別怪我不早說哦!」

向茉皖推門朝外探了探頭,正色道︰「別玩了,明明只有車水馬龍。」

楊紅日亦趨向前,「咦!人呢?明明一個下午就看他坐在對面露天咖啡座的。」

向茉皖愣了愣。「你真的看見?」

楊紅日點點頭。「千真萬確,他還大老遠的向我揮手哩!」

「這就怪了,他可以直接進來找我的。」向茉皖嘟噥著,這個家倫到底怎麼回事,這麼神秘?

科林正好走過來。「可以走了嗎?鄭太太。」

楊紅日背起皮包嚷著︰「早就可以走了。晚上我要吃河豚,你要帶我到四季紅日本料理去吃哦!」

「茉皖,要不要搭便車?」科林問。

「我已經問過了,她有真命天子會來接她。」楊紅日接腔。

兩人走後,整個舞苑開始靜謐下來,與外面熙攘的景象截然不同。

正當鎖門準備離去時,眼角余瞥見門外松樹大花盆後放著一個牛皮紙袋,好奇心驅使下,她彎腰拾起。

沉甸甸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她折回舞苑找了把拆信刀,小心翼翼的劃開紙袋口——

「老天……」向茉皖驚駭地大叫,扔開那包里。

原來紙袋里裝著的是」雙干枯的手,一雙女性的手!

她干嘔了幾聲。

「怎麼回事?」趕來接她的柴少棠還弄不清狀況,以為是她生病了,溫柔拍拍她的背,扶她坐下。

蒼白的向茉皖避開視線,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包里。

柴少棠迅速撿起它看了一眼,臉色十分難看。「他媽的!是誰搞的鬼?」他立刻撥了範姜的行動電話,要他火速趕來。

範姜緊鑼密鼓的將那只干枯的女性手掌拿到化驗組申請專案處理。

二十四小時後報告出爐,這雙手的主人年約二十五歲上下,死亡時間大約在五年前,經過特別處理被保存下來,手掌上沒有留下任何第二者的指紋,嫌犯心思縝密,計劃周詳。

「你認為這雙手掌和娜拉、碧波的死有沒有關聯?」柴少棠問範姜。

範姜眉峰深鎖,重嘆一聲。「詭異的地方在于可以分開解釋,也可以合並辦案。不過,我傾向于它們有致命的巧合。」

「我實在想不出會有誰與我有這麼強烈的深仇大恨。」

「朝海和阿錯方面我也有不解之處,你說當年朝海把五百萬美金給了派翠西亞,但我透過管道調查了派翠西亞的戶頭,這十年來她沒有一個帳戶曾有過超過一萬塊美金的紀錄。」範姜頓了頓,喝口水。「也就是說,朝海對你說謊。」

「他不需要說謊的,橫豎就是私吞了這筆錢,給了誰並無不同。」

「如果他給的人是不適合接受這筆巨款的人,錢的去向就會變得很重要。」

「可以查他的銀行往來紀錄。」

「一樣,和派翠西亞一樣,十年來他的戶頭十分貧瘠,一點也不像在貴公司服務的高級主管。」範姜戲謔地說。

「沒有道理啊……」柴少棠完全被搞胡涂了,朝海跟在他身邊的這幾年,不說別的,至少一直不曾犯過任何錯誤、虧空過公司任何一毛錢,更別說有什麼麼不尋常之處,如今範姜所發現的,怎不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暫時還不到把朝海找來當面問清楚的時候,等我有更新的線索再行動。」

「茉皖在台灣已經不安全了,我要帶她到西班牙去。」

「也好,我可不想為你的心上人提心吊膽。」

對于向茉皖而言,這是個令人心醉的春天,能和她心動的人在一起,能跳她喜歡的佛朗明哥舞,就算是偶爾落下的春雨,也洋溢著詩情畫意。

雖然她總是對自己的情愫不松口,但他處處表現的柔情已漸漸打動她。

「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他總是這麼說。

可是,偶爾又像等不耐煩的少年,極不高興說︰「你是鐵石打的心腸。」

然而萬里長天,物換星移,向茉皖的心結卻因為這個惡意的警告有了變化。

「我們到西班牙去。」他說。

有不同看法的向茉皖說︰「逃避不是辦法。」

「你在台灣會有危險。」

「如果危險硬要追隨我,躲也躲不了。」

「你不是一直想見修兒嗎?」他知道一定會讓步。

向茉皖鎖住他的目光,思緒紛亂,內心掙扎不已,最後,她同意了柴少棠的建議。

「你走了之後茉皖舞苑怎麼辦?我一人可撐不起來。」楊紅日面有難色,她一向不是獨立性很強的人,婚姻里有科林可依靠;事業上茉皖一直是她的燈塔,好命慣了的人哪裹是獨挑大梁的角色?

「如果真不行,就把它結束掉吧!」向茉皖看得很開。

「這怎麼行?你好不容易才讓它有今天的成績,結束掉好可惜。」她心有不舍。

「魚與熊掌總不能兼得,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少棠為了我的安全請四名保鏢全天候守著我,舞苑的學生已經有好幾個比較敏感的人來問我發生什麼事,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加上我真的很想修兒,惟今之計只有到西班牙,把是非恩怨留在台灣,也還給茉皖舞苑清靜的學習環境。這里的師資很好,如果你用心管理,舞苑沒有我仍然可以經營下去。」

蘇慕歐拍了拍楊紅日的腦門。「你就是懶,什麼事都想撿現成的,不肯花心思。現在正是讓你好好訓練自己的時候,還不謝謝茉皖把大機會讓給你。」

「是哦!你為什麼不自己來試試?」楊紅日回頂他。

「我又不會跳佛朗明哥舞,由我經營舞苑一不小心很可能會變相成舞廳,豈不壞了茉皖的美意。」

「只會說我,你可以娶一個會跳佛朗明哥舞的老婆幫助你啊!」

「我是想啊!」他目光很刻意的飄向茉皖,後者很自然的回避。

「為什麼沒看你以行動表示?」楊紅日不假思索地問。

「誰說沒有表示,與我有深交的兩位佛朗明哥舞者,一個嫌我不夠體貼琵琶別抱了;另一個在我苦苦追求之後仍不敵往事如夢。」語有深義,內行人才听得懂。

楊紅日本要月兌口而出的話倏然停止,白痴也听得出來蘇慕歐的控訴。她伸了伸懶腰吐了一口氣,「茉皖。」

「什麼事?」向茉皖正在整理舞苑交接的文件。

「有人心理不平衡。」楊紅日朝蘇慕歐努了努嘴。

向茉皖笑了笑。「心理不平衡不是不治之癥,想通了就會不藥而愈。」

「要是想不通呢?」蘇慕歐似真似假的問。

「想不通就去跳太平洋自殺算了。死腦筋。」查小咒壞心眼地加入陣營。

「大醫生怎麼今天有空來?」蘇慕歐調侃地問。

「我也要去西班牙,來向你們道別。」查小咒湊上一腳說。

「你工作的醫院不是在美國嗎?」蘇慕歐狐疑地問。

「懸壺濟世到哪里都一樣,天涯若比鄰嘛?」

「只是因為這麼單純的原因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的動機一定不單純。」

「你管得真多,蘇慕歐先生。」楊紅日搶白道。

向茉皖抱起一大疊文件說︰「紅日,你和我進來會議室一下,有些資料我要交接給你。」

不一會兒,剩下查小咒和蘇慕歐獨處。

百無聊賴的查小咒跳了起來。

「不坐了,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這麼絕情?」

「我說得沒錯啊?你老先生不會再踏進西班牙一步;而本小姐我也不會再來這里了,不是後會無期,難道還‘後悔有期’不成?」查小咒回答,她的人生不可能在這裹不是嗎?

「哦,和我見面就是後‘悔’有期,和你那個偉大的義兄就是生死相隨,你真懂得傷一個純真男人的心。」

「你幾歲的人了?說話還瘋瘋癲癲,顛三倒四的,是你自己發誓不再踏上西班牙的土地一步,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

那個誓言的由來也是為了成全對茉皖的一片痴心,當年,西班牙對茉皖而言是一塊傷心地,他為了明志所以發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再踏進西班牙一步,否則罰他一輩子得不到茉皖的愛。

如今看來,誓言老早不攻自破,今非昔比,茉皖的愛他不但今生無福承受,就連當年悲劇的始作俑者也成為女性同胞眼里的當紅炸子雞。

「你干嘛不吭聲?」查小咒嚷道,有時沉默真的很可怕,她討厭猜心。

「我正在悲嘆自己的心路歷程。」有點自憐自艾的。

「你應該慶幸現在就看清了事實,沒有賠上一生。」

「可是卻浪費了青春。」

「總比年老色衰才清醒好過百倍吧!」

蘇慕歐同意的點點頭,只是想起來仍有一絲遺憾。

馬德里避鬧小築

小築里的美景令人嘆息,關住了屋宇外的喧嚷熱鬧,十足鬧中取靜,高大蒼郁的古松清幽寂靜的屹立在四處,成蔭的樹透著光線灑滿一地金光。

馬德里,一個她想遺忘,卻關系著她心中隱痛的地方。

也許只有面對,才能真正放下。

「我當年真的來過這兒嗎?恍如一場夢。」向茉皖問柴少棠。

「沒錯,我們就是在這里結下不解之緣的。」柴少集攬著她的腰,走過小徑爬上階梯,後頭跟著兩個提行李的下人。

「我當年是蒙著眼楮進來的,不過好像走的不是這條小徑。」她模糊的回憶著。

「你還恨我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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