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宇笙寒調正長,水紋簟冷畫屏涼。
玉腕重金扼臂,淡梳妝。
幾度試香縴手暖,一回嘗酒絳唇光。
佯弄紅絲繩拂子,打檀郎。
唐和凝山花子
「你同意讓她去五台山?」倪釀期不敢相信地看著司馬浪。
「她就是那樣的人,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萬一路上有什麼危險呢?你就對她這麼放心?」
司馬浪嗤笑一聲。「哪里是對她有信心,我也很無奈啊,施敏全告訴她了。」
「揚揚的生父到底是不是你?」倪驤期問。
他大笑。「連施敏都知道揚揚的生父是丐幫的人,你居然還懷疑我?」
「丐幫的人?」他嚇了一跳。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向揚揚解釋。」可惜他的用意和苦處,春蕾並不能感同身受。
「你瞞住揚揚是對的。」至少他未成年前,這不宜公開。
「淑菁因此不想要揚揚,你說淑菁會是個多麼好的女人?她自己造成的錯誤,卻要孩子去承擔,我不能認同,所以一直不準你們提認親的事。」
「原來是這麼著。既然如此,你還讓春蕾上五台山?」
「她不親眼目睹,不會罷休的。」他豁出去了,如果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他也只好等著收拾爛攤子。
「為何不乾脆派人上五台山,軟硬兼施地把淑菁請到蘇州,有怨的解怨,有情的化情?」
司馬浪長吁了一口氣。「我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勸得動她?」
「我去吧!淑苦認識我,由我出面,成功的可能性會大些。」
「我以為你會希望待在施敏身邊,近水樓台先得月?」司馬浪有些意外。
「施敏還沒完全走出傷痛,我想給她多一點時間沉澱,而且我也想通了,除非她能愛我,否則我不想活在全蓮花的陰影之下。」
司馬浪拍了拍他的肩頭。「你成熟多了。」
「人不能停在舊記憶里,你把施敏接來蘇州,我很感激你,可我和她之間的事並非住在隔房就能解決的,我願意等待,直到她能完全屬於我為止。」
「倘使淑菁不肯來蘇州,你也不需太勉強她,揚揚那里我會安撫,他一向听我的話。」
要不是春蕾吹皺一池春水,事情也不至於會弄到這般田地,偏偏那女人又罵不得,一張嘴利得很,說她兩句她頂十句,弄得他頭皮發麻。
「我會斟酌,淑菁的個性我遺了解幾分,她也是個死心眼的人,這些年吃了不少苦、走了不少坎坷路。她也真胡涂,要生孩子也不能胡亂找個叫花子啊!」
「她太固執了,不听我勸,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打算找丐幫的人充數,直到生米煮成熟飯已來不及了。」
「她……」倪驤期嘆了一口大氣。「原以為她是請你幫的忙,所以你才會將揚揚視如己出。」
「你認為我會贊成這麼離譜的渾事嗎?」他最恨助紂為虐的行徑,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勸淑菁打消念頭,只是最終仍未果。
「可憐的是孩子,揚揚是無辜的。」
「是啊,沒了右手掌,親娘又不肯認他,站在我的立場,也只有更加愛護他。協助他,當他是自己的孩子來栽培他,至於未來,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倪驥期惻隱之心大起。「我會想辦法說服淑菁的。」
「你口才向來不差,再加上有心幫揚揚的忙,或許淑菁會感動也說不定。」
「李總管查出異色花的來源處了嗎?」
「有一些眉目了,但還不太確定。除了小雅,還有三名樵夫、兩名洗衣婦讓銀狼給咬死了,奇怪的是,銀狼怎會有辦法四處殺人而後全身而退?」
「報官了嗎?」
「官府出動了幾百人捕捉銀狼,至今卻沒有任何進展,而且我懷疑有人在幕後操控狼群。」
倪驤期聞言嚇住。「誰這麼大膽?」
「那人勢力不容小覷,目的不明,這正是我想追查的地方;銀狼神出鬼沒,弄得人心惶惶,不論白天、晚上都有人遭殃,令人防不勝防。」
司馬浪為了保護宅邸內人畜的安全,特別要李總管加派人手,夜晚拿著火把巡邏,若見狼蹤,立刻用火攻,他就不信狼不怕火。
多事之秋,沒一件事順利的,好像怕他年紀輕輕太清閑,老天索性給他一件接一件的難題;要不是他身子骨硬朗,只怕早已倒下去,眼不見心不煩。
他正想回寢閣小寐,這幾天睡得不好,兩側太陽穴隱隱作痛,不意施敏競站在寢閣外的梧桐樹下等他。
「浪爺,我有話想跟你說。」她說。
「這里風大,咱們到書房談。」他暗自求神佛保佑,千萬不要是什麼鑽不出牛角尖的事。
他現在的心緒,實在不適合處理非常需要理性的心病。
一進書房,兩人對坐相望。
「你今天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他挑個無害的話題開口。
她撫了撫雙頰。「我似乎不該有好氣色。」
「要不要喝杯茶?咱們慢慢聊。」他一听她的話,心里旋即有個底,不會是個太愉快的談話。
她拒絕。「我不想喝茶,如果有酒,我倒想來一杯。」
「你是知道的,我滴酒不沾,這里只有茶,沒有酒。」他按了按太陽穴。
「你不舒服?」
「睡不好,頭有點痛。」他老實回答,希望她不要在此刻發太多牢騷。
「驥期說要去找你,他說了什麼話讓你頭痛?」
司馬浪四兩撥千斤地道︰「他向我毛遂自薦上五台山勸淑菁認揚揚。」
「你同意了?」
他點頭,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哪怕只是一瞬間的表情,他都不放過。
「驥期變了。」她垂眼,神色有些黯然。
「會嗎?我倒覺得他更成熟了。」
她有點感傷地說︰「我覺得驪期不再像從前那麼喜歡我了,甚至,我懷疑他開始討厭我,總是想辦法避著我。」
他失笑。奇怪的兩人,相識以來,老玩著拉鋸戰,一個進一步,另一個就退一步,保持一定的距離觀望著彼此,令旁人乾著急。
「你去問間他嘛!听听驤期的說法。」
「我不敢。」她拉不下臉。
他能理解,自己還不是好面子、拉不下臉向春蕾表明心跡。「你可以趁他上五台山這段時間培養勇氣。」
勸人總是容易的,他的情怯,不也像許多人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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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蕾剛從鮮魚記回來,才在房里沐浴完,本欲小歇片刻,司馬浪卻在此時走進她的房間。
她知道他來做什麼,除了做那檔事,他很少踏入秋葉小築。
她心跳飛快,心底泛著不安的情緒,雖然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可她的頰邊還是不禁泛起紅暈,水眸蕩漾。
冷不防地,他一把扯過她,力道恰如其分,教她一頭才洗過的柔亮青絲披瀉而下,猶如美麗的瀑布。
他雙目望著她美得不可思議的小臉,直勾勾地發著怒光。
「羅憲求纏了你一整天,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收買了鋪里的夥計,天天向他報告,他要知道她和多少個男人打情罵俏。
「我沒有——」
他恨她不誠實,就在她想駁斥他時,他以吻封緘。大掌逐漸下滑,一手輕松自在的月兌下她身上的單衣,直至身上沒有任何屏障,白女敕女敕的肌膚分外誘人。
她的身子承迎著他贊嘆的目光,羞澀地泛起紅潮,想要避開,卻無所遁逃。
她嬌喘著,彷佛一只無助的小動物,力大無窮的她在他面前根本是英雌無用武之地。
她早已放棄掙扎,完全任由他擺弄,更因承受不住煎熬,情不自禁地申吟出聲,無措地嚶泣著。
他的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受她吸引,身子不停地顫抖著,很快便墜入激情的洪流里,充滿邪欲的感官狂肆地主宰著他,漸漸地,他失去了理智。
斑大的身軀之下傳來她低細的哀吟,像是動了情,極度的快感同時侵襲著他。
一陣陣升高的欲潮漫過彼此身體的血流,洶涌張狂。
天,他的身體好像快炸開了,摧毀他殘存的理智,狂烈的熱潮在四肢百骸化成無以名狀的氣息。
熾熱的感覺令她擰緊眉心,神情痛苦,像是接近死亡般……
許久之後,他才抽身而出,釋放她仍輕顫不已的身子,小骯間泛起一陣酥麻感。
「我愛極了你……的身子。」他還是不願坦誠自己的情感,寧願讓她誤會他,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的之徒。
「我本以為太少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納其他侍妾。」她拉著被子往身上蓋。
「只你一人就讓我傷透腦筋了,再來別的女人,我大概會短壽二十年。」他似笑非笑地道。
「我有這麼難纏嗎?」她有些委屈地咬著下唇。
他鑽入被窩,緊摟著她。「別咬了,你的唇屬於我,只有我能咬。」
「你說什麼瘋話!」她啐了句。
「不是瘋話,需不需要我再次證明?」
他在她頸窩邊磨蹭著。
她嬌笑地閃躲著。
「別、別這樣,別再來了,剛才你弄得人家快死了。」
他有些得意。「是舒服得快死了吧!」
她掄起粉拳往他胸膛一擊,力道不小,雖然她僅僅使了小小的力氣,他還是痛得直皺眉。
「對不起。」她心慌意亂地說。
司馬浪低頭看自己的胸膛,見她小小的拳頭在他身上留下深紅的印記。
「看你縴縴弱弱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不怒反笑,一點也不在乎。
「對不起……」她喃喃的道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有如此驚人的力量,常常使力過當傷了別人。」她快哭了。
「別自責。」他握住她的手。「一點都不疼。」
「真的不痛了?」她睜大眼楮問。
「不痛了。」他低頭啄了下她的唇。
「有時候,我真恨自己不能和一般女人一樣。」
他捧起她的小臉。「你忘了你因為擁有這項本事才救了貝亮亮,趕跑了土匪群嗎?」
「可是它帶給我的不方便卻佔了大部分。」
他安慰她︰「怎麼會?我覺得能有你這樣的妻子,是件光榮的事。」
「但是我常常闖禍。」
「除了伶牙俐齒之外,我不認為你闖過什麼禍。」他說。
「李總管沒向你抱怨嗎?」她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畫圓圈。
他好喜歡這一刻,兀自沉醉著。「抱怨什麼?」
「屋里的古董花瓶被我不小心撞翻了好幾只;桌子,椅子更是讓我踢壞了好幾張,還有——」
他打斷她的話︰「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李總管很清楚這一點,否則我不會到現在才知道這些事︰我知道你有時候會難以拿捏下手的輕重,出些小狀況也在所難免。」
「我已經夠小心了,但還是會闖禍。」她心疼地撫著自己造成的紅印。
「至少你沒在咱們做那檔事時出狀況。」他往她耳廓喃語。
她聞言,嬌嗔道︰「討厭!」
其實每回兩人恩愛時,她的身子就完全酥麻,根本使不上半分力,就算要闖禍,也只能力不從心的順從他的佔有,心甘情願地配合著他的索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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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關系因為幾回的歡愛而有了改善;白日是一回事,夜里卻是另一回事。
初一,鋪子休息。
春蕾哼著小調,心情愉快地陪著伺候她的丫鬟打掃環境。忙碌慣了的她,盡避已飛上枝頭了,還是閑不下來,
「春蕾姐,我想移動床榻的位置,你能不能幫我個忙?」鳳鳳走向她。
「好啊!」這只是舉手之勞。
三兩下,她便栘好床榻的位置。
「為什麼想換床榻的位置?」她隨口問。
鳳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人說床榻的方位會影響一個人的姻緣。」
「你听誰說的?」
「晶晶和亮亮都這麼說。」
「是真的嗎?」
鳳鳳聳聳肩。「他們說得煞有介事,我就姑且一試。」
「我的床榻是不是也該換個方位?」她不禁喃語。
「大少爺待你極好,為什麼要換?」
春蕾心里還有個小小的願望尚未達成,其實她並不以妾室為滿足,她還有更大的野心,如果司馬浪能扶她為正妻,她作夢也會笑。
「好還要更好嘛!人往高處爬。」
「這倒也是,還是春蕾姐想得周全。不過,這方位不是說穢就能移的,得請人看了才能趨吉避凶。」
「這麼麻煩?」她很怕麻煩。
「沒辦法,移得不好反而會傷身又傷心。」
「誰會看呢?晶晶還是亮亮?」隨便栘動床位司馬浪會不會笑她痴心妄想?
不管了,她不明說,他又不是大羅神仙,怎會知道她的心思。
「亮亮和晶晶哪有這麼大的本事,真正懂得五行八卦的人是羅公子。」
「嗄?羅大夫。」春蕾訝然道。
為了避免瓜田李下,她已很有節制地少和羅憲求接觸了,如果因為移動床位這種小事惹怒司馬浪,那可劃不來!何況兩人的關系在漸入佳境之際,她得小心維系,別砸了鍋才好。
「羅公子滿月復經綸,什麼學問都懂呢!如果大少爺同意讓羅公子進秋葉小築替你看床位最好;倘若不肯也沒關系,你可以用畫的。」
「我看算了,大少爺一定會不高興。」
「春蕾姐,大少爺到底算不算我的表姐夫啊?我能不能叫他一聲表姐夫?」
這是個尷尬的問題,照理說,她和大少爺的關系讓鳳鳳叫他一聲表姐夫也沒什麼,可她連他的名諱都不敢直呼了,如果貿貿然改稱謂,會不會太囂張?
「叫大少爺和表姐夫應該沒什麼差別吧!反正你和大少爺也沒什麼直接接觸的機會。」
「當然有差別羅,至少外人知道我和司馬家還有這層關系,連帶的也會敬重我幾分。」
「怎麼?外頭有人欺負你嗎?」她握拳,作勢要揍人。
「他們怕你的拳頭,才不敢欺負我呢!或許是我有些虛榮吧,就是想和司馬家沾點邊。」
這也是人之常情,司馬這個姓氏,在大宋天下,是個有頭有臉的旺姓,人人想攀附,沒什麼奇怪的。
「鳳鳳,總有一天,我定會讓你理直氣壯的喊大少爺一聲表姐夫。」
「現在不能喊嗎?」
她搖頭。「不能,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快啦,我正在努力當中,真恨自己的模樣生得不夠狐媚,否則也不必等到現在還這樣不上不下的。」
她不知道司馬浪並不喜歡狐媚的女人,她如今的清秀靈巧模樣正合他意。
「不上不下,難道春蕾姐想更上一層樓?」
春蕾噓了一聲。「小心隔牆有耳。」
「若我能成為大少爺的妾,不知道會多高興呢!哪里敢想正妻的位置;可你不同,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部有資格。」
「謝謝抬舉,我個人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倪公子上五台山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揚揚每天都在數日子。」
「應該快了吧!我也在等他,如果揚揚的娘同意來一趟蘇州,我一定會卯足全力將她留下來。」
「連大少爺都沒法子了,我看倪公子大概也沒轍。」
章淑菁是個固執又死腦筋的女人,這種女人軟硬不吃,只在乎她在乎的,如果能令她在乎揚揚,一切才會好辦,但她到現在還沒個頭緒,看來只得見招拆招。
「我拭目以待,看她有多固執。」
鳳鳳噗哧一笑。「有好戲可看了。」
「就怕她不肯下五台山。」
她就不信自己打動不了她鐵石般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