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尊訣約韓如歌見面,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開車到校門口接她。
韓如歌上了車,心境與初次見面已大不同。
「不問我要帶你去哪里?」他輕松的說道。
「我知道就算我反對你也不會依我,不是嗎?」所以她不問。
「很聰明,現在你知道我這個人是不講道理的了。」他略帶強勢的說。
她默不作聲。
「你和安祈典的婚事是真的嗎?」他問,語氣里有濃濃的妒意,他自己听了都不習慣。
她老實回答︰「不是真的,祈典一畢業就要出國念書,我則打算留在台灣,我們走的將是兩條完全不一樣的路,我們沒有要結婚,祈典不過是好心。」
「這麼說是安祈典自作多情羅?」邙尊訣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昨天听了安祈典那小子說了那番話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他前思後想試圖為自己的情緒化解釋出一番緣由,卻找不出讓自己滿意的理由。邙尊訣啊邙尊訣,你是怎麼了,干嘛為了一個小丫頭要嫁人弄得心神不寧?不過是一個文文弱弱的小女人,他居然為她起了嫉妒心,他有可能愛上她嗎?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可是他實在放不下她。沒錯,他不想放手,一點也不想,佔有欲之于他是一種陌生的情緒,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
「他不是自作多情,是我自覺出國念書並不適合現在的我,所以拒絕他。」
「你不出國是因為沒有錢對不對?」他問得直接。
「沒錯,我是因為沒有錢所以沒法出國。」韓如歌答得坦然。
「他也說了錢不是問題,你為何不接受?」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麼答案。
她不想騙他,「因為我不想欠人人情債,再說我外婆年紀大了,我不能一走了之。」
「我可以資助你,不論你要不要出國。」他誠心的說。
「如果我需要幫助,昨天又何必拒絕祈典。」她看著窗外的景色,車子正駛往他家,他要帶她去他家做什麼?她緊張得心跳不正常的加快,
「我和安祈典不一樣,你欠我人情我不見得要你還。」他似是而非的說道。
她一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憑什麼白白拿你的好處?」
邙尊訣挑挑眉,「也許你只要付出小小的代價就可以拿走你想要的東西,我這個人一向大方,不會要求你付出還沒準備好付出的東西。」
「小小的代價就可以了嗎?我想我可能還是付不起。」她不自在的說。
「隨便你!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可是據我所知你母親手頭並不寬裕,再加上你外婆最近身體似乎並不好,所以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逞強,該接受幫助就要接受,免得到時後悔莫及。」
她一驚,他把她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你怎麼知道我外婆病了?」
「因為怕花錢所以不肯到醫院看病,你們一家三口的健保費已經很多年沒繳了,如果要走進醫院徹底檢查必須先把前債還清,我想以你的情況應該是不可能遺清所有的債吧?」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他說的句句屬實。因為貧窮,她從來沒拿過健保卡,她從小就知道不可以生病,生病是一件花大錢的事,她們家的人沒能力生病,外婆和母親生病一樣不靠健保卡看病,並且不到最後關頭不進醫院。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余氏明知自己最近常頭痛而非進醫院不可,到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她不想讓孫女傷神。
「你打听我的事,為什麼?」她疑惑的看向他。
「因為對你的事很好奇所以想多了解你,知道直接問你不會有效果,所以派人查了你的事,你不要誤會,我完全沒有惡意,不過是出于關心罷了。」
「關心,為什麼要關心我?」韓如歌問。
邙尊訣一笑,顯得有些莫測高深,「關心就是關心,有些事不需要講得這麼清楚吧?」
「可是我覺得你的關心很不尋常。」
她不敢多想,怕自己會錯意,而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不真實得像在作夢。
「是啊,是不尋常得連我都有些胡涂了,你覺得呢?我為什麼要這麼關心你?」他聰明的把問題丟回給她。
「我不瞎猜,太累心了。」
他朗笑的道︰「是啊,沒什麼好猜的,我連自己的心意都不了解了,怎麼能教你猜呢?」
此時車駛入車庫,兩人走進邙宅。
孫栗齡冷冷的看著韓如歌,「若蘭到花蓮旅行去了,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我今天沒宴客。」
「是我邀請如歌來的,如果你看不順眼,我不反對你離開我的視線。」邙尊訣冷酷的說道。
孫栗齡怒氣沖沖,「不管怎樣我還是你的繼母,你怎麼可以不顧我的感受隨便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回家,你到底尊不尊重我?」
「我說過了,看不順眼可以離開。」
他說完,牽著韓如歌的手走上樓。
「不需要為了我弄壞你和邙太太的關系。」
「她對我父親並不好,如果不是因為邙家的家世,她不會嫁進門。現在我父親不在了,她賴著不走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希望她帶著一筆錢離開,要不要再嫁我沒有意見。」
韓如歌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心中一蕩。
好奇怪,她竟然拒絕不了他,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給迷住了?她是不是對他起了不切實際的奢想?她……愛上他了嗎?而且遠遠超過她所能理解的強度,如果不是因為愛,她的心為什麼會像現在這樣不由自主的狂跳著?
為了怕嚇到她,他帶她走進較無害的書房。
「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她喃喃的問道。
他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里,「不放,你不喜歡我牽著你的手嗎?」
「好熱……手心會流汗。」她有些語無倫次。
「騙人!這房子開著中央空調,你應該是心熱不是手熱吧?」他大膽的問。
她羞紅了臉,「你胡說,我是真的手心會流汗,這樣被你牽著很失禮。」
兩人坐在沙發上,邙尊訣看著小巧清秀的芙面,她來不及反應,邙尊訣已經密密實實地吻住了她的唇。她意亂情迷的微啟朱唇,他旋即把舌頭探入她的唇內,恣意妄為的逗弄,並不時勾弄她的小粉舌,火辣纏綿。
「唔……」
她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窒息的快樂讓她的意識似要喪失,直到他的唇離開,她的心頭一片悵然若失,說不出她想要的是什麼。
邙尊訣的內心是震驚的,他和不少女人熱吻過,可是沒有一次像吻她時這樣令人銷魂。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他問。
她怯生生的點點頭,她喜歡他的吻,激切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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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她看了看時間,「我要回家了。」
「怕你媽媽又用一些難堪的話罵你?」他皺眉問道。
她窘迫的看著他,「誰跟你說這些的?」她一直不願把自身的黑暗面公諸于世,也許是為了保全面子,也許是因為不想有人同情她,尤其在他面前她特別想維持自尊,哪怕理由非常薄弱。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方法知道,你的生活並不快樂,對不對?」邙尊訣問得直接。
「我很快樂,請你不要同情我。」
她強顏歡笑,仍不肯在他面前承認什麼。
「我沒有同情你,我也知道你一點也不需要我的同情,你是這麼堅強,活得這麼好,我只是想幫助你罷了。讓我幫你,接受幫助一點也不可恥,如果你願意,你的生活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你外婆可以接受最好的醫療,你母親不會再給你臉色看。
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對你的態度很可能是因為貧窮,貧窮讓她失去了母性,我讓她月兌離貧窮,她會因此而找回母性。」
他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打動她的心,女人的心一向容易被打動。
原來她真的愛上他了,怎麼辦?她真是沒用,才認識他鄉久,她的心就融化了。
她一向理性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失去冷靜?這不是她,她只是被賀爾蒙給蒙蔽了,一定是這樣,因為他的陽剛氣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她被徹頭徹尾的迷住了,可這不是不能克服的不是嗎?她相信她可以靠意志力改變這一切。
她不能愛上他,母親告誡過她,她不能破壞他和姚卿卿的感情;母親不許,她也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必須盡一切力量把持住。
「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韓如歌靜靜的道,
「為什麼?」他不習慣被拒絕。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我要回家了。」她站起身往門外走。
邙尊訣一把攔住她,將她拉入懷里,動情的說道︰「你一定要這樣不可嗎?把我的好心往門外推,你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想想?」
「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是因為我沒有接受的理由,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復雜,我是一個簡單的人,想過簡單的生活。」她在他懷里,心里百轉千折。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恨她的冷靜。
「什麼?」她好想哭。
「故意忽略我的感受,故意不在意我的存在價值,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知道他陷下去了。
也許兩人初相識時他就已經動心,所以他才會用那些不友善的態度打擊她;其實他要打擊的是他自己的心,要防範的也是自己不羈的情愫。
「我要回去了,請你讓我回去。」韓如歌掙扎了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幫助?為什麼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加重手勁將她抱得更緊,他應該表明內心澎湃的情潮嗎?不,他不能,怕會嚇壞她。
「我已經說了,我要過簡單的生活,我喜歡簡單不喜歡復雜,請你不要靠我太近,我不喜歡。」
這話說得傷人又直接,果然奏了效。
他松開了她的身子,定定的看著她,「不喜歡我靠你太近?所以也不喜歡我吻你……對嗎?」
她抖著聲困難的說道︰「是的,我不喜歡,所以請你so$以後不要對我做那些下流又輕浮的動作,我不喜歡。」她努力眨掉眼中的淚,她不能讓他發現她的痛與不舍。
邙尊訣狂傲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受不了我的踫觸,所以你不願過于靠近我。」
「沒錯!就是這樣,你說對了。」她轉身就要離去。
「我送你回去。」他說,不容她有半點理由拒絕。
「不要!我不要你送。」她略顯激動的輕嚷。
他走近她,牽起她的手,「我送你,不要反擊我說的話,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受不了女人一再的拒絕。走吧,太晚回家又要被關在門外了,你的母親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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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堅持他送到路口,他點頭。
「不勉強你,我知道你有多麼怕你母親。」
韓如歌沒有否認,事實上她並不怕母親,而是不想母親為了養育她成人苦了一生,現在還要受她的氣;她的哲學是,不論什麼事忍一忍總會過去。
一走進家門,蕭和嵐臭著一張臉問道——
「你去哪兒了?下課為什麼沒有馬上回家?」
「我去……一個朋友家談一些事。」她低著頭,不敢看母親。
「誰送你回來的,說實話!」蕭和嵐大咆道。
她不想再說謊,據實以告,「邙……先生送我回來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和嵐的巴掌已經揮到她的臉頰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母親下手一向很重,這一次她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她不高興了,難道因為邙尊訣送她回家?
「你答應過我什麼?」
「我和邙先生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不是媽想的那種關系。」
「你要愛誰、嫁誰,我沒意見,就是不能和邙先生在一起,我說過的話你沒有一句听進去的,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嗎?」蕭和嵐怒不可遏的道。
「我沒有……」她已經回絕他了。
從今以後她會躲他躲得遠遠的,同時她會辭去邙若蘭家教的工作。
「還說沒有,人家千金小姐都找上門了,你還不承認?」
韓如歌嚇一跳,事情有這麼嚴重嗎?她以為只要控制住自己的心,邙尊訣影響不了她的生活,她還是原來的她,姚卿卿來找她是弄錯人了。「姚小姐到店里來找我?」
「她哭得傷心欲絕,說你搶走她的未婚夫。」蕭和嵐揚起手又是一巴掌。
突然,邙尊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冷冷的進出——
「夠了!沒有一個做母親的人會用這種方式和親生女兒說話,當你打下第一個巴掌時我應該就要沖進來了。」
他摟住韓如歌的身子,恨不得能代她受下剛才的兩巴掌。
「姚小姐真的弄錯人了,邙先生和她的婚約不是我能左右的。」她再一次向母親解釋。
「不是你能左右的……那為什麼這個男人會這麼護著你?你說你們只是朋友關系,鬼才相信!我真是白養了你,翅膀硬了,想飛了對不對?聯合男人忤逆我,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蕭和嵐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嚷。
邙尊訣拉住韓如歌的手往外走。
她搖頭掙扎道︰「我不能這樣離開,我不能丟下我媽……求求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你被那樣惡毒的對待,除非我瞎了,我不可能讓你再留在這個環境。」
「不要……她終究是我媽媽,我這樣一走了之,我媽會以為我不管她和外婆了。」
「那樣的家你居然還待得下去?你是不是有被虐待狂?」
她被他拽進車里,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不能任她在那個環境悲哀的活著。
「媽媽是不願意我介入別人的婚姻,所以她才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介入?我還是鑽石王老五一個,你現在到底介入了誰的婚姻?」邙尊訣火氣上來了。
「你和姚小姐就要結婚了不是?」
他的不高興溢于言表,看來他有必要把話說清楚,「你不知道我已經和姚家解除婚約了嗎?報紙寫得這麼大你一個字都沒看嗎?這已經是舊聞了。」
「不管你是不是解除婚約,在我媽的心里就是認定你是一個生活復雜的人,我不能跟一個復雜的人交往。」韓如歌說。
「是這樣嗎?你母親那天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她說你出身低階,配不上我,她要我好對待姚卿卿,不要辜負了人家對我的一片真心,所以並不是你剛才說的什麼……我這人生活復雜,不舍得你跟我交往。好了,現在你不必再回那個家了。」
「不行,我要回家,我不能丟下我外婆,外婆待我很好,她現在病了,我要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就要回家……請你讓我回家。」
她慌張起來想要開車門,邙尊訣伸手攔住她。
「生了重病的老人如果不就醫,你覺得她會自然痊愈的成分有多大?」
聞言她安靜下來,他說得沒錯,外婆的病不去看醫生,光靠止痛藥怎麼會有效?
「接受我的幫忙不會折損你的志節,也許還能治好你外婆的病。」他從沒試過話這麼多的說服一個女人接受他的幫助,他發誓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嗎?」她小聲的問道。
「當然,我不知道已經說過多少次了,沒想到要做善事也這麼難。」他失笑。
韓如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知道我很不識好歹,你一定很受不了我對不對?」
「沒錯,我是很受不了你,你一點也不可愛,也不懂得討好我,別的女人恨不得我天天黏在她們身邊,偏偏你不;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的魅力不夠還是你太無情?」他裝腔作勢的道。
「也許真是我太無情,我媽常常這麼說我,我是個無情又無淚的女兒。」
「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這樣的母親一點也不像母親,所以我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是錯的,天下當然有不是的父母,你家就有一個擺著。」
「不要這樣說我媽,我爸很早就過世,欠下一堆債都是我母親還的,她還帶著我,日子真的很辛苦,她會變成這樣的個性是環境帶給她的,她心里其實也有說不出的苦。」
邙尊訣心疼的看著她被打得通紅的雙頰,「我不準她再動手打你,就算她過去吃過多少苦,都不能這樣對你;她把你生下來,應該要有心理準備生活將會怎麼過,她不能把你當作出氣筒。」
「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過的生活是怎樣的生活,不過這一切終將過去,等我畢業開始工作,我相信我會越來越好。」
「到我公司上班,我會給你最好的待遇。」他說。
「又是幫我?」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不,這回是你幫我,我的公司絕不用冗員的,你到我公司,我要藉用你的長才。」
「我要考公職。」韓如歌說出她的理想。
「考什麼公職?想要金飯碗,我就是金飯碗。」他口氣狂妄的說道。
她一笑,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不可能靠你一輩子,我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靠我一輩子有什麼不好?」他理所當然的說,而且非常滿意他的說法。
韓如歌不接話,許多事不能問得太明白。
她擔心外婆的病情,唯今之計是先听從他的建議送外婆到醫院徹底治療。
「不說話是答應了還是怎樣?」他心直口快的問。
「工作的事我要想一想,外婆的病先治好再說,我要到明年五、六月才畢業,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不過我想我還是會去考公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有一個請求,如果你覺得不勉強,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事?」她問。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邙先生?」邙尊訣的臉上看不出特殊表情。
「呃?」
「麻煩你叫我的名字可以嗎?」他一笑,又做了一件生平第一次做的事,拜托女孩子叫他的名字。
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他又破了一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