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筱翊,我警告你,不許把我弄昏。」石昊宇惡狠狠地聲明著。
君筱翊嘆了口氣,「不打麻醉針,我怎麼取出你肩上的子彈?」
石昊宇眉也沒皺一下,「這點痛我受得住。」他討厭像個死人一樣,毫無知覺地任人擺布。
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君筱翊向一旁瞟了一眼,「麻煩請看看那個內疚的小女孩。」
他本能地抬眼望去,湘柔正淚眼汪汪地瞅住他。
她的眼淚讓他有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觸,說不上來,但足以使他投降,「算了,由你去搞。」
「老哥,你偏心!」石昊宸看了,馬上心理不平衡地控訴。他說得嘴都快爛了,石昊宇居然理都不理他,小白兔不過含情脈脈地看那麼一眼,他就乖乖听話,這未免差太多了吧!這個老哥喔,真是重色輕弟,將來絕對會是那種娶妻為「妻」「子」的人。
石昊宇面無表情,「要裝白痴別選在這個時候。」他都快痛斃了那個平時口口聲聲說他們手足情深、骨血至親的弟弟還有興致耍寶。
麻醉藥劑漸漸生效,他也逐漸失去意識,陷入昏迷。湘柔在一旁看著,大氣不敢喘一下,從沒見過這等陣仗,兩道渾然天成的柳眉整了起來,小手不自覺地握得死緊,正如無法松緩的心弦。
見君筱翊沉著地自血肉模糊中取出小小的子彈,再熟練地處理傷口,直到觸目所及白雪般的紗布取代了原先刺目的紅,她才吁出了憋在心口許久的一口氣,小小聲地問著君被翊︰「他——沒事了吧?」
君筱翊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望她;「你關心他?」
「呃,」湘柔愕了一下,小臉沒來由地紅了起來。
她是在關心他嗎?好像是耶!要不然她干嗎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下不來?
君筱翊輕笑出聲,這女孩果然如石昊宸所形容的,純得不像話,世上怕再也找不到幾個了。「你放心,昊宇什麼風浪沒見過,這在他來說只是小意思罷了。」
這樣還算小意思,那他以前所受過的「大意思」不就……
奇怪,怎麼听到這樣的話,她心口竟然怪怪的;好像有點酸,有點疼。
「別心疼啦,他自己都無所謂了。」
一句話,又惹得湘柔小臉羞紅了,困窘得無地自容。
「我……才不是……」不是嗎?
湘柔心虛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只不過沒人打算拆穿她。
「好吧!那當我們一廂情願好了。」君筱翊一面收拾,一面交代著︰「這有包消炎藥,昊宇醒來,提醒他吃下,還有,注意傷口有沒有發炎,半夜要是發燒,記得通知我,我先走了。」
「我……呃……」湘柔看著君筱翊離去,欲言又止,又怯怯地低下了頭。
小白兔又怎麼了?
「你想說什麼嗎?石吳寶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出口。
「我……可不可……以留下來……照……照顧他?」
她好小心地問出口。
頓時,所有的疑問全化為奇妙的笑意。石昊宸笑瞧著她,那表情簡直賊到了最高點。
但,湘柔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在防她,急忙保證外帶發誓︰「我知道你們並不信任我,但……我……我不會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真的,」
「不,你誤會了,我沒懷疑你。」
湘柔錯愕以視,「你……你沒……可……可是他……」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別混為一談。我對柔情似水的美人兒,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才不像那個又冷又硬的臭石頭,一點都不曉得憐香惜玉,簡直就是我的恥辱!尤其像你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他也狠得下心摧殘,噴噴噴!真是沒人性,要是換作我呀,我一定疼你入骨。」石昊宸朝她眨眨眼,惹得湘柔嫣頰生暈,再度泛起紅潮。
噢,這話干萬別讓老哥听到,否則他不被剝皮拆骨才怪,而罪名就是中傷他兼調戲他的馬子。
「不過,我很好奇耶!我老哥這麼對你,簡直人神共憤,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要是你,早就在心底詛咒他早死早好了,干嗎要花費心神去照顧他?」
奇怪了,他們到底是不是兄弟呀?
湘柔听傻了眼,回過神後,很好心地提醒他︰「你……你們是兄弟。」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哥哥?她很懷疑他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是石昊宇欠了他會錢沒還,還是小時候搶他的便當吃?
石昊宸差點爆笑出聲,「是,我沒忘記這個我人生中的悲劇,你用不著大同情我。」噢!石昊宇要是知道他這麼不遺余力地貶低他,他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沒辦法呀!在老哥的婬威下苟延殘喘了這麼久,他只是埋怨兩句,不為過吧?
只不過,見小白兔眨著那迷惘的大眼楮,他又想笑了,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老哥會情不自禁地一頭栽了下去。
「總而言之,石吳宇他做人失敗,又不曾善待過你,你干嗎要對他這麼好?莫非……」
「我……你別誤會,我是因為……」因為什麼?她答不上腔,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他會受傷是為了救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哦?」不懷好意的詭異表情又浮在石昊宸的臉上,「那好吧!我將我老哥交給你了,隨你要摧殘、要蹂躪,千萬別跟他客氣,盡情‘享用’,反正他也沒有反抗能力,不玩白不玩,就算被你‘凌辱’,也只能事後掩被輕泣,是不?」
「你……」湘柔一張俏顏宛若朝霞,在他曖昧的眼神下,滾燙得足以燒開一壺水!
沒有太多照顧病人的經驗,湘柔顯得戰戰兢兢,時時注意著他的反應,深傷口產生變化,又擔心他搞不好真的會如君筱翊說的發起燒來,所以她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數不清第幾次探他的額頭,確定了體溫正常,她才微安下心來。
水靈靈的大眼楮轉了轉,反正沒人嘛,她鼓起全部的勇氣,小手悄悄地由他額際往下滑。這是第一次耶!她能夠真實地感受到他,並且用不著擔心觸怒他,好奇妙的感受。
她放大膽子,撫過他緊閉的眼、傲氣的眉,以及緊抿著代表嚴厲的唇,這副剛毅而英氣逼人的面容,老實說,並不俊美,但是卻自成一股筆墨難以形容的風采,很撼人,很……讓她心亂。
她輕撫著他,一顆心跳得好快,幾乎要蹦出胸口,小臉紅得幾乎燒了起來,她觸電似的急抽回手,捧著熱燙的嬌容別過身去。
真是太丟人了!莫湘柔,瞧瞧你,簡直像個沒見過男人的花痴,難不成你還真對石昊宇有非分之想?少蠢了,人家可還當你是個居心不良的女人呢!
細微的申吟聲傳人耳中,她連忙回過頭,瞪大了眼,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你醒了嗎?」
「唔……」他悶哼著,該死的君筱翊,她是將他全身的骨頭大搬家嗎?
直到凝聚的光亮足夠看清眼前的身形,他詫異地用力眨了幾下眼楮,沒瞎吧,他的視力?
為確定這不是幻覺,他輕喚出聲︰「湘柔?」
「對呀!」他的表情好像不認識她了,「既然你醒了,那快把藥吃下去。」她忙著張羅他吃藥,沒太在乎他的反應。
石昊宇被動地任她將藥遞到他口中,又被動地飲下唇邊的水,但目光始終定瞅著她,「你在照顧我?」
他不願意?也許吧!像他這麼傲氣的人,絕不會容許自己軟弱得讓一個小女人照顧。
她不敢刺傷他的男性尊嚴,很小心地措詞;「呃,我只是不小心在這里睡了一下。」
好熟悉的一段話。石昊宇整起眉,這句話他是不是曾經說過?
「石昊宸,你給我死進來!」
湘柔茫然地四處望了下,他是睡昏頭了嗎?這里除了他們兩人外,哪還有第三人?
而事實上,石昊宸在聞聲之後,立刻悠悠哉哉地推開房門晃了進來。崇拜的光芒立即燃亮了湘柔的眼眸,他怎麼知道石昊宸在門外,好厲害哦!
「回房去。」
湘柔知道這句話是針對她,很認命地離開。
以湘柔這樣的弱女子,要想離開保全戒備皆屬一流的獨天盟,就是插了翅也辦不到,所以,就算讓她自由行動又有何妨,他自信湘柔猶對他構不成威脅。
待門一關上,石昊宸立刻表示不滿︰「老哥,這就不是我要說你了,這麼小氣干嗎?人家好心好意地照顧你,說句謝謝會死嗎?
「如果會,絕對少下了你的一份,」石吳宇冷冷哼著,「石昊宸,你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在湘柔身份未明前,你居然敢將我丟給她?」
「問題是,你人還好好的,既沒少塊肉,也沒月兌層皮呀!」言下之意,等你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時候,再來怪我,我會為你意思性地擠幾滴淚,並懺悔兼哀悼的。
算了,再扯下去他會吐血,「那個好狗膽暗算我的人呢?問出什麼沒有?」他下手極有分寸,僅拿捏在制伏對方但不至于喪命的範圍內。
「是傲鷹幫的人。’
石昊宇斂起眉,似在沉思什麼。「昊宸,你說,這會是他們消除我們疑慮的手段之一嗎?」
「不像。」石昊宸明白他的意思,搖頭否決了他的說法,「你不覺得這太多此一舉?如果有能耐,他們就直接送你上西天了。而且,如果莫湘柔真是他們的人,你想,她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嗎?別忘了她也險些受傷,畢竟若真是你所謂的‘消彌疑慮’,便代表他們對計劃的成功性猶存質疑,那麼又怎敢下這著險棋,斷定你會去救她,還因而掛彩?人家根本是將她當作了你的弱點在用。」
弱點?石吳宇像要撇清什麼似的變了臉色,」她下是……」
「如果不是,你這傷是怎麼來的?」他一語堵死了石昊宇,「老哥,你的身手我很清楚,若非為了莫湘柔;因而失了冷靜與理性,你今日根本就不會受傷。」
「但她……」石昊宇覺得他的心好亂,「這並不能完全證明她的清白。正如你所說,他們巴不得送我上西天,依傲鷹幫的行事狠絕,就算湘柔是他們的人,他們也可能為此而犧牲她。」
「喂,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小女人這麼柔情似水的待你,你干嗎一定要曲解人家呢?信她一次會死啊!」
「會。」誰說不會?還會死得很慘哩!
但他無意向任何人解釋自己那矛盾復雜的心態。他不信任她,但做的卻全是信任她的事;明明認定了這是她的陰謀,卻仍走向他認定的陷阱,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生平第一次,他掌控不了自己的行為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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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個月又過去了,復元迅速的傷口已無大礙,然而當石昊宇第三次詢問石昊宸對湘柔背景的調查結果,卻仍換來一無所獲時,他沉下了臉。
「不要告訴我,你將我的話當耳邊風,這半個月都在混日子!」
「沒……沒有啦!我怎麼敢,只不過不好著手,莫湘柔的資料太難查了嘛。」老天,大哥的眼神好讓人心慌呀!
石昊宇神情冷若千年寒露,「石昊宸,少給我耍花樣!你連傲鷹幫的機密資料都能查到手,簡直像只無孔不入的蟑螂,你會查不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他頓了頓,「還是你想告訴我,莫湘柔這個人不若她所言的單純,所以你查不出來龍去脈!」
「不!不是!」石昊宸大叫,急忙搖頭。
開玩笑,他老哥要真這麼以為,接下來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而遭殃的當然不會是他,而是莫湘柔那無辜又可憐的女孩。
噢,不成!他不能讓老哥辣手摧花,不然將來他得知實情後,難保不會宰了他,讓他當湘柔的陪葬。
「嗯?」石昊宇冷冷地眯起寒眸,「你知道了什麼?」明知石昊宸在醞釀什麼,可他就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哇,我哪知道什麼。」
「哦。」他沉思著盯住石昊宸,「你去過她說的那間學校查過了嗎?」
「噢,有。」要連這個也說不知道,那未免太祉了,而且他也有必要多少透露些,否則若是任大哥一路誤會莫湘柔下去那就全玩完了,戲也別唱了,「那間學校真的有莫湘柔這名學生的存在,而且她的成績好到你無法想象,就是病假多了點。」
病假……他沉吟著,這些資料有可能是事先假造的嗎?
「還有呢?」
「呃,沒有了。」
「沒、有?」他一字一字森冷地重復。
「真的不齊全嘛!」石昊宸心虛地揚高音量嚷著。噢,不能再說下去了,言多必失,他最好拖個幾天,一點一點慢慢地告訴他好了,若讓他知道自己早在著手調查之前便已得知實情,他絕對會死得非常難看。
石昊宇瞥了他一眼,「算了,你下去吧。」這些天,石昊宸要忙的事情也,並不比他輕松多少,他又何必再施加壓力。也許是自己太心急了,他該多給他一點時間。
他的反應是石昊宸始料未及的,他本以為他又要對他怒目相視兼威脅,如今這般平淡,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他想歸想,還是保命要緊,但就算要走,他也不忘補充幾句;「根據我的推斷,這莫湘柔應該沒問題,你可以放心地愛她。」
石昊宇陰森森地眯起眼,「好膽再說一次!」他指的是最後一句。
「本來就是嘛!若你當真不小心愛上她的話,你會舍得放開她嗎?她和傲鷹幫沒有牽連是最好,就算萬一有,你也可以想辦法假戲真做,讓她也愛上你、為你放棄任務,那麼就算你在這場美人計中丟了真心,也沒有所謂的輸贏了,是下是?」
「你在慫恿我去愛她?」石吳宇听得詫異。
「你現在還需要我的‘慫恿’嗎?」他反問。
石昊宇啞然。他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情下自禁愛上她。
「那麼老大,你還需要我的調查報告嗎?你希望我給你什麼樣的答案?而那又能改變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問得石昊宇啞口無言。
他希望石昊宸給他什麼答案?那又能改變什麼?如果湘柔當真無辜,他會二話不說地放她離開嗎?若她心懷不軌,他又狠得下心傷她嗎?
他比誰都清楚,答案是否定的,他絕對舍不得——不論前者抑或後者。
那麼,真相還重要嗎?
他太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以至于石昊宸帶著得意的奸笑離去,他都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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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樣一團混亂的思緒,石昊宇來到湘柔房中。
這些日子的「和平相處」,使得湘柔已不再恐懼他,她有時甚至還會主動拉拉他的手,所以,連他都覺得自己在湘柔面前愈來愈像個「善良老百姓」了。
「在干什麼?」他走近伏在桌前的湘柔,輕聲問。
湘柔沒有回答他,口里念念有詞。這小女人愈來愈有膽量了,竟敢不理他、忽視他的存在!而他居然不介意?
她不理他,沒辦法,他只好自己低下頭去看。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他念著紙上娟秀典雅的字跡,「你在寫《正氣歌》?」
湘柔終于抬頭,「咦,你知道啊?」
「干嗎一瞼意外,我像那種胸無半點墨的俗人嗎!」這小女人挺瞧不起人的。
湘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她好像太鄙視人了。
「你吃飽閑著啊!」這種都死了幾百年的人唱的高調,有什麼好玩的,動不動就「舍身取義」,死得輕如鴻毛,亂沒營養的。
湘柔看出他的不以為然,申訴道︰「文天樣可是名垂青史的偉人,也是我的偶像,你不可以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你真覺得他這種人值得效法嗎?」石昊宇淡然搖頭,「我的想法與你不同,轉述一篇我許久以前曾看過的文章給你听吧,文天樣在《過零丁洋》詩中有這麼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他的死,為的究竟是忠義,還是只是想名垂青史,以數十年的生命去換取後人千百年的歌頌?這算盤再怎麼打,他都不吃虧。再者,他死前向南方再拜,舍其身為的是君主,而非蒼生黎民,可是孟子曾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以我們現在的觀念,應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真正忍辱負重、為人民著想的人才值得我們去尊崇,若只是一味地為了名垂千古而殉君,死得輕如鴻毛,那反倒淪為鄉願了,要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任意毀之,又落了個不孝的罪名,你說是不是?」
湘柔傻乎乎地听著,崇拜了這麼久的偶像,一下子全讓他三言兩語給推翻,而她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你口才真好,很適合去參加辯論會。」
「如果這代表夸獎,那麼真是感謝你。不過不可否認的,文天祥的《正氣歌》的確是千古絕唱啦,難怪你喜歡。」
「我沒說喜歡呀!」
「哦?」他揚揚她方才默寫下的紙張。
「哎呀!不是啦,那是要考的默寫,我不背不行啦!要不然我寧可去背《琵琶行》、《長恨歌》還比較有意思些,才不會愈寫愈正義凜然,連寒毛都肅然起敬。」她俏皮地說著。
然而,石昊宇卻讓另一個想法佔去了思緒,她這麼有自信他會放她回去嗎?還是她只是想靠這種方式來自我慰藉?
「你想回學校讀書?」他低聲問出了困擾得他心亂的問題。
「想呀!還有姐姐……」她垂下頭,愈說愈小聲,輕覆的眼瞼掩去那抹輕愁。
她的落寞,毫無預警地揪痛了石昊宇的心。他該放她離去嗎?可是……見不到她的日子將會多麼空虛……他真的已經放下開她了嗎?
「湘柔……」他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然而對上她清靈的眼,心中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沉沉地嘆息一聲,他拒絕理智的造訪,任情感沖擊如浪潮般在心潮泛濫,他輕俯下頭,捕捉了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在她驚詫得瞪大了眼時,淺淺品嘗。
他……他在干什麼?從不曾有人如此對待過她,唇上所感受到的除了溫熱外,更有一種連她也無法形容的震撼。她的心跳得好快,腦海一片紊亂,全身酥酥麻麻的,好似天地全在腳下旋轉了起來……以往只有生病時才有這種感覺,她生病了嗎?可是又不像,這種感觸多了一點點不同,而那一點正是她無法形容的。
她的唇,如她的人一般甜美,而且充滿原始的純與真,令他難以自持地心魂激蕩不已,深深沉淪而無法自拔,他雙臂一緊,將她緊緊圈在懷中,更為深切地引導她的回應。
「閉上眼。」
他輕柔地輕語,有如魔咒般迷惑了湘柔的神思,她不自覺地依言斂起燦亮的星眸,小手悄悄爬上他的頸間,本能地為他開啟了唇瓣,有如含苞的玫瑰,為他初綻芳華,任由他掀起一陣陣狂亂而顫悸的迷醉激情……
永無止境的纏綿需索,引發的結果是讓他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探索出自己不願正視的心靈渴盼……他不願放開她,絕不!
看遍了嬌媚妍麗的美艷女郎,他始終心如止水,卻在踫上湘柔後,冰冷的心一寸寸融化了,她純淨飄逸的
靈性之美牽動了他的情弦,他要她!
察覺湘柔小臉紅通通的,幾乎快速不過氣來,他緩
緩放開她,凝望她罕見的風情,他知道,此刻的她是為他
而嬌喘的。
得到自由後的湘柔大大吸了一口氣,渾身仍是虛軟
無力,她退了幾步,跌坐在床邊喘氣。
她知道這叫做親吻,孟大哥也時常這麼對三姐,他
們也會有這種感覺嗎?可是……她和石昊宇不是清人
呀!他怎麼可以用孟大哥對三姐的方式來對待她呢?
而且,孟大哥會這麼對三姐,他說是因為愛三姐,所以情
不自禁,但是石昊宇愛她嗎?
她猶能感覺到唇上酥麻的感覺,就好像電流貫穿全
身,連靈魂也狂撼似的震動著想與之共舞。湘柔因為不
曾有這種感覺,所以慌亂,于是她一急,便不假思索地抬
手用力擦拭著雙唇,想抹去這股陌生而令她不知所措的
靶觸。
她的舉動令石昊宇沉下了臉,這代表什麼?她厭惡
他的踫觸,極力想抹去屬于他的烙印?
當然啦!小女人慌雖慌,但仍發覺了他陰郁的神
情,「你在生氣嗎?」
「你不願意我吻你?」他沉聲問。
她不願嗎?湘柔思索著,應該不是,至少在過程中,
她沒想過要抗拒,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些不熟悉的
靶受存在。
三姐因為喜歡孟大哥,才願意讓他吻她,同理可證,
她願意讓石昊宇吻她豈不是說……她喜歡石昊宇?
會嗎?她忘了問三姐,喜歡一個人會怎樣。是否就
像剛才的感覺一樣?
為了確定這一點,她好小聲地問︰「我可不可以……
要求你一件事?
「嗯」石昊宇隨口應著,一顆心早就沉到十八層地
獄去了。
「你……再親我一次好下好?」她想明白這究竟是不
是感情作祟。
石昊宇詫異地挑高了眉,以為他听錯了。
須臾,他失笑了。這算不算挑逗?看過了太多調情
技巧純熟老練的豪放女,湘柔純真中帶著羞澀的嬌赧風
情,令他在發笑之余,胸口也盈滿了對她的愛憐。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湘柔乖乖地走上前去,他將
她抱坐腿間,輕問︰「為什麼想要我再親你?」
「不能說。」她好認真地搖頭。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
喜歡他,反正他又不在乎。
「你敢反抗我?」他故意換上威脅口吻。
「不說。」她挺堅持的。
「真的不說?」
「不說。」有點志氣,說不講就不講。
倏地,他低低笑了,「不說就算了,吻你比較重要。」
說完,他覆上曾經令他心施震撼的嬌女敕紅唇,帶著深深的狂熱激情,恣意地憐愛她,同時,也流瀉出靈魂深處再也無法隱藏的深刻眷戀。
這是什麼感覺?湘柔眨眨眼,試著如方才那般閉上雙眼去領會。她發現,讓他吻她的感覺很美好,有種很安心、依賴的眷戀,還有點意亂情迷,令她有股很甜蜜。又似被人珍寵嬌憐的感受,比擁有了全世界更讓她滿足。
這是不是表示,她真的喜歡他?
「你看起來很陶醉。」
石昊宇含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這才發現他的唇已離開了她,而她正靠在他懷中。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湘柔痴迷地望著他。
「你不討厭我了嗎?」他最近似乎待她愈來愈好,她不懂是什麼原因造成他的轉變。
「我曾經討厭過你嗎?’他反問;一點也不知心虛長什麼樣子。
哦喔!有人打算死不認賬喔!
「有。」她用力點頭。
「那麼湘柔,你曾經做過讓我討厭你的事嗎?」他無法說它不重要,畢竟它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疙瘩,終究要弄清楚。
湘柔垂下頭,「說了你會生氣。」
那麼是真有這回事了……
石昊宇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沒有死不承認地裝傻,雖然無法直言不諱地坦言她的任務,但至少她正面回復,沒隱瞞他有這麼一件事的存在,他該喜還是憂呢?
鎊懷心事的兩人,便這樣默默無言地相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