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認識你已經超過二十年了,想想真可怕!我和你同齡,生命中三分之-一的部分也都和你發生交集。
包神奇的走,我們雖然共同生了一個女兒,卻從未愛上彼此。
你把我的個性模得很透,我卻覺得每一次見到你,彷佛又發現一點新的東西,永遠沒有看盡的時候。你這男人啊,太迷離了!當你的那口子缺乏安全感!或許這是我從未愛上你的原因。
之前香雲打電話給我,問起你的下落,我們兩人聊了一下--題外話,上回梁千絮想找你的時候也打電話問我,怎麼你的女人們都把我當聯絡簿使用?
總之,香雲告訴我,她要再婚了。最讓我昏倒的不是這一點,她竟然告訴我,她曾經懷疑過,你無法和任何正經女人維持認真的關系,是因為你最深愛的人是我。
我不必告訴你我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從哽氣窒息的邊緣被救回來。
我立刻讓香雲知道她的想法有多麼荒謬,然後,你也知道,女人說電話,免不了要把那個共同的男人數落一頓。
結果,我一個「不慎」,就把藏在心里許多年的觀察所得講出來。而香雲听到之後,竟然大力支持,讓我信心百倍。
于是,我決定,我也要把這個結論和你分享。
我之前算數算錯了。你生命中的良家婦女不只我、香雲和梁千絮而已,還記不記得你高二那年的暑假?
你看上了北一女的一個班代表,我已經忘了她叫什麼名字。總之,你很認真的追她,鮮花、電話、情書、禮物樣樣來。再加上你這男人天生長得人模人樣,人家哪里是你的對手,不久便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有一天我帶鈴當出去逛街,我不知道她吃壞了什麼東西,在大馬路旁就開始吐了起來。我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打電話回家會給兩者臭罵一頓,第一個反應當然就是打給你。你沒有多說一句,按斷手機後便立刻坐了出租車,接我們去醫院掛急診。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你在那個女生家里作客。你也真坦白,竟然告訴她父親你要帶女兒去看醫生,這下子不引起軒然大波才怪。
丙然,她父親知道你素行不良,年方十七已經是一個兩歲女兒的爹,勃然大怒之余,還打電話給安伯伯告狀。
當時我們兩家住得很近,我的房間窗口就面對你們家客廳,安伯伯罵你的話我都听見了。
他們是老一輩的人,當初雖然要求我們兩只小的結婚,我們都拒絕了,可是他們一直認定,等我們長大了、想通了,終有一天你會對我「負責」。
當他們發現我們兩個非但沒有繼續交往,你還把女兒丟給我照顧,自己去偷交新女友,老人家的震怒可想而知。
我記得安伯伯當初把你馬得很難听,說你毀了一個女孩兒的幸福還不夠,現在又要去毀第二個。
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其實我當時躲在自己房間哭了--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並沒有把女兒「丟」給我,那一天是我自己要求要帶鈴當出去玩,所以你才安排自己的節目。你也沒有「背著」我偷交女朋友,平時我們兩個常常聊天,我都知道這個女孩的事,還敲邊鼓叫你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你被冤枉了,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我太懦弱,竟未站出來為你辯駁。這種罪惡感,直到今日,都未曾淡薄。
那一天,好強的你卻被罵得完全不吭聲,而我只是躲在角落罪惡地哭泣。
從那一次開始,我便感覺到你的改變。
你變得比以前更玩世不恭,交更多女朋友,讓安伯伯氣到不行,最後只好放牛吃草。而你交的女朋友幾乎都是同一型的,冶艷性感、浪蕩開放的大胸部哺乳動物,每個人都比你玩得起,比你更擔心被牽絆。
這些年來,你便如此流連在D罩杯叢林里,樂此不疲。
可是,我無法避免的,注意到一些事。
那個北一女長什麼樣?我看過她一次,好象是白白淨淨的,清湯掛面,美不美在其次,但氣質清新干淨,是一個很甜美的小女生。我再想想自己當年的模樣,好象差不多。香雲和梁千絮,也都是這一款樣板。
其實,你從來不喜歡那種大胸脯美眉,對不對?
你喜歡的,一直是梁千絮那樣的女人。
兩家的長輩一天到晚說你「毀了」我,說你「壞了」一個好人家女兒的清白,那個北一女只是另一個及時被阻止的「凌曼宇」。
長期被他們洗腦下來,你的潛意識里竟然便相信了——你真的毀了我!
長期被他們洗腦下來,你的潛意識里竟然便相信了--你真的毀了我!
你對自己能不能給一個女生幸福的事產生懷疑,但是桀驁不馴的那個部分又不甘心。于是你開始交一堆「安全」的女朋友。你既不會失去自己的心,又能向世人證明,並非每個跟你在一起的女人都會出事。
好,來到這封信的正題了。
安可仰,我只是要告訴你,去他的你父母和我父母如何想!他們的想法都不重要!我從不認為你應該對我負責,真正應該對我負責的人,是我自己。
你,是一個好男人!這樣听清楚了嗎?
雖然你很濫情,過度旺盛,每次叫你陪女兒辦點小事你就要嘰咕半天,但這都不會改變一個事實--你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柄中的一次失足,我們兩人都花了這許多年付出代價。這個代價不全然是苦澀的,我常常感激上帝賜給我這個寶貝女兒,至于你,少裝酷,我也知道你有多愛鈴當。
無論如何,這些心理上的負擔總該有卸下來的時候。現在,時候到了。
你對我,已不再有任何責任。
放心去追求你喜愛的人,去過屬于你的人生吧!
PS.一下,我很不幸的也被女兒洗腦成功了。我答應她,不再逼她補習和讀大學,等消息傳回大老們耳中,我們又要負責擋子彈了。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這年頭,父母真難當,可不是?
對了,下次有機會踫面,別跟我提起這封信上的事;你者是叫我凶婆娘,沒錯!凶婆娘的臉皮通常很薄的。
祝中暑
曼宇
「什麼好男人,肉麻當有趣……」
然而,從看信開始便浮在他嘴角邊的淡笑,卻一直停留在原處。
傳真信扔到一旁,床上的男人四仰八插,舒暢地伸展手腳。
午後小憩,再加一點小「運動」,果然有助于恢復長途旅行的疲勞。
枕被堆里沉著一張酣恬的睡顏。他一手支腦,細細地看著。
梁姑娘的怪癖真不是普通的多。同住在一起之後,他才知道,她連大熱天厚被子都不收。
「我喜歡抱著棉被卷成一團的感覺。」她說。「反正夏天一樣會開冷氣,收不收棉被根本沒差別。」
「有我在旁邊,妳還需要抱棉被嗎?」
「要。」她只想了兩秒鐘便有了答案。
所以他只好依她。
正式談戀愛的這半年以來,他們的交往過程大致平順。雖然她又多拖了半個月才讓他得逞。
「性挫折有助于你更進一步提升性靈。」她竟然還挖苦他。
于是安可仰決定讓她知道,性挫折只會提升他們日後的次數,倘若她嫌腰酸背痛、疲勞過度,一切只能怪她自己。
男人體內的那只猛獸可是壓抑不得的。
「千絮,醒醒。」他湊近她的鬢際輕喚。
她的發稍微留長了一些,已經及肩,看起來更女性化。經過半年的滋潤陶冶,眉宇間也多了幾許嬌柔。
愛情是女人最美的保養品,誠然也。
「千絮?千絮?」她的深眠,讓他有些寂寞。
「嗯,幾點了?」她揉揉眼楮,口齒纏綿。
安可仰瞄了眼腕表。「下午三點。」
「三點!」她火速坐起身。「糟了,我答應李主任下午去小學幫他們預防接種!」
梁千絮立刻跳下床,忙著套上散亂一地的衣物。
好吧,另一場纏綿宣告取消。他嘆了聲長氣,往後一倒。
咚咚咚!外頭的大門傳來鈴當的叫喚。
「梁姊,社區巴士快開了,妳準備好了沒?」
「我馬上來。」她揚聲喚,一只腳連忙套進牛仔褲。
「妳漏了這個。」安可仰瞟見床頭的一件白色小衣,輕笑著扔過去。
梁千絮連忙接住,啊,她忘了穿內衣!她嬌橫他一眼,轉過身去把T恤月兌下來,重新穿整好。
即使兩人已經有過許多親密時刻,她仍然那麼容易臉紅。
他喜愛看她臉紅的模樣。
「梁姊,妳在模什麼?」鈴當干脆自己跑進屋子里。
「啊!不要進來,我馬上出去!」她飛快撲回去拉高棉被將他蒙好,確定他沒有任何走光之余。
「她是我女兒,我都不在意了,妳在意什麼?」安可仰懶懶地拉住她,不讓她走。
「就是你女兒才更不恰當。」梁千絮咬他的手臂一口,得意地看他皺縮回去。
鈴當在房門口叫︰「梁姊,妳在跟誰說話?」
「野男人!」安可仰提高聲音替她回答。
鈴當頓時尖叫,「老爸?你回國了?什麼時候到家的?」
「不準進來!」梁千絮連忙喊。「你快把衣服穿好啦!」
安可仰嘀噥兩聲,隨手撈起內褲穿上,拉過棉被把半邊身體蓋住。
「好,衣著整齊了。」
「鈴當,妳可以進來了。」梁千絮翻個白眼,拿這對父不父、女不女的寶貝沒辦法。
禁令一除,鈴當興奮地打開臥室門,尖叫一聲,跳到床上來。
「老爸,你不夠意思,一回來就先拉梁姊胡天胡地一番,我會吃醋的。」
「反正妳吃不吃醋都在我背後亂造謠,對我也沒差了。」他的手枕在背後,舒適又寫意。
「吼!半年前講的玩笑話,你到現在還記得!」鈴當沒趣地嘟起唇,跳回地上。「梁姊,我們走吧!晚一點我要跟王傳文去看廟會電影,不能遲到了。」
「王傳文是誰?」床上的猛虎立刻瞇起眼眸。
「要你管。」鈴當做個鬼臉,撲通撲通跑出去。「梁姊,快點哦!我在巴士上等妳。」
真是大快人心!當初有個男人也一天到晚跟她說「要妳管」,如今正義得以伸張,梁千絮心情愉悅地坐在妝台前梳頭發。
「王傳文是誰?」安可仰轉而質問她。
「無論王傳文是誰,鈴當已經快十九歲了,她有交朋友的自由,而且我會百分之百確保她不被弄大肚子。」她向鏡中的反影調侃道。
「誰敢動凌苳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的命!」結果安可仰只听到他女兒的名字與「弄大肚子」連在一起。
梁千絮嘆口氣,搖搖頭。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是怎麼對待別人家女兒的?果然當了父母的心情就是不一樣。
「地上那張東西是什麼?」她眼角瞄見飄落在床邊的白色紙張。
安可仰看了一眼。「傳真信,給我的。」
「我可以看嗎?」她禮貌地要求。
「請。」他無所謂。
梁千絮走過去撿起來,坐在床沿,細細端詳。
他乘勢黏上她的背心,啃咬她的耳垂。
這間木屋沒有葉以心那間的地理位置好,但是內部空間比較大。半年前,確定他們兩個人認真開始之後,他考慮了一下居住的問題。
千絮是駐在清泉村的醫生,之前都住在村長出租的一間小套房里。以他的體型,睡那種標準雙人床無疑是酷刑。既然那間套房塞不下國王級的超級大床,他決定自己蓋一間木屋。
山上的土地很便宜,他挑定了其中一個地點,和地主完成交易之後,接下來便是興建過程。
清泉村團結一心,雖然中老年人居多,個個長居山村,體健力足,一點小堡程根本難不倒大家。他吆喝了一下各家親朋好友,再到鄰村雇用幾名幫工,幾個月便蓋好了這間兩房一廳的原木小屋。
不過他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要蓋兩房。這給了上山度假的鈴當一個理由來跟他們擠。
安可仰發誓,有好幾次,鈴當半夜爬起來上廁所、喝水、吃消夜、看電視,或為了其它奇奇怪怪的理由,統統是故意的!
每次發現臥室外有人走動,千絮便會要求他「安分」一點,因為她認為讓男友的女兒听見他們發出「夜半的怪聲音」,有礙家人之間的和諧相處。
呿!這種時候,她怎麼就不祭出「鈴當快要十九歲,已經不是小孩子」的精神標語?
他既然模得清她的八股個性,他那個精靈到底的寶貝女兒焉會模不透?說到底,這就是安家人對抗安家人的戰爭。
「凌小姐對你很有信心嘛!」她看到最後一行的署名,唇角含著輕笑。
「妳呢?妳對我有沒有信心?」他貼在她的耳圈呵氣。
「還可以啦,馬馬虎虎。」她怕癢地輕笑。
「只是還可以而已?」他不甚滿意。
「不然你想怎樣?」梁千絮斜睨他。
安可仰想了一想,咬她耳垂一下。
「可是我不想讓老頭子太早得逞。」
「現在談這個也太早了,過一陣子再說。」梁千絮的食指點了點下顎。
愛情有許多種面貌,她這方面的經驗仍然太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身歷百戰的男人,當然要多見識一番。
「所以,繼續談戀愛?」
「繼續談戀愛。」她同意。
兩個人額頭貼著額頭,相視而笑。
她點了他的唇一下,輕哼起--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害怕愛過以後還要失去。
難以抗拒,噢!人最怕就是動了情。
雖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卻陷入愛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