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 第二章

「郎霈!」

另一聲嬌喊,郎霈再度被人喚住。

這次的反應截然不同,淡雅的鈴蘭花香讓他立刻辨明呼喚者的身分。

他放下運動背袋,敞開雙臂,等待凌曼宇投入他懷里。

「曼曼。」

初識那年她是個瘦巴巴的大學生,比高中二年級的他多了兩公分。曾幾何時,他已經可以凝眸垂看她了。

「真好……讓我再靠一下!」凌曼宇深深吸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安定氣息。

山風帶起她淺黃色的網球短裙,一只粉蝶從樹叢里翩飛而出,搜尋著花香味的來源。郎霈含笑揮走了它,人比花嬌,也難怪蝶兒都要搞錯了。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郎霈打量她眉宇間的陰影。

「最近公私雜務都很多,我快忙不過來了。」凌曼宇嘆了口氣。「你呢?」

「我很好。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打一通電話給我。」郎霈太了解她好強的個性了,凡事總想壓在肩頭上自己扛。

「我知道。」凌曼宇窩心地再擁抱他一下。「你怎麼一個人跑來打球?大狼呢?」

「大哥昨天跟嫂子上清泉村度假,這下子又不知道耍賴到何時才肯回台北。」

以往郎霈固定和死黨們來陽明山上的私人俱樂部打球。自從郎雲結婚之後,南投和台北兩地跑,而安可仰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之後也理所當然放他鴿子,這兩年他只好一個人抽空過來打兩局。幸好,身為俱樂部的主人之一,他並不擔心找不到球伴。

「你剛到?」凌曼宇望著他滴汗不沾的清爽外表。

「我已經打完兩局了,正要去更衣室沖個澡!」郎霈亮潔的白牙在陽光下閃動。

「還沖澡呢!」凌曼宇拍了下前額。「看你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連一點汗漬都沒有!『冰肌玉骨,自是清涼無汗』這種話是拿來形容女人的,你也差不多一點。」

他笑了出來,用力捏住她的鼻尖。「你呢?今天跟朋友一起來的?」

被他一問,凌曼宇陡然想起。

「糟糕!我竟然把那幾個小妮子給忘了,這下子她們不鬧翻天才怪。我今天晚上還有事,改天再一起吃個飯,bye!」匆匆忙忙抱他一下,凌曼宇轉頭跑向女子更衣室。

郎霈揮揮手送別她。

認識曼曼是一個驚喜,也是一個意外。對于美麗大方的女大學生來說,削著一顆小平頭的他一定土到極點;但是,曼曼就是出現了,此後一直不曾離開。

斑中畢業之後他赴日深造,接著家里發生了變故,這一段期間全是凌曼宇陪著他的家人走過來。

有一陣子他為了家中的變故而自顧不暇,直到情況平定一點才有心情去關心身旁的人,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竟然听到凌曼宇已經生了一個女兒的消息。

女兒!多令人震驚!曼曼從未向他提過這件事!這是何時發生的?在他去日本讀書的時候?或是在他稍後的低潮期?

他突然覺得萬分的罪惡感,曼曼對他們家人無私奉獻,而他對她的所知卻如此之少。

後來他千方百計打听,才知道孩子的父親竟然是郎億集團資深法律顧問的公子安可仰,另一顆炸彈又炸翻了!

老天,安可仰可是出了名的浪蕩子,花名冊足可填滿一整套百科全書!

當時他只想沖到曼曼面前問個清楚!但是曼曼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在他們面前依舊是那個十分樂觀、九分急躁、八分管家婆的女人。最後他左思右想,決定先退後一步。

畢竟曼曼有權利保有自己的隱私,有一天她準備好了,自然會告訴他一切。

「原來你喜歡的女人是那一型的。」涼涼的評論不知從哪個地洞里冒出來。

郎霈霍然轉身。

「是你!」半個月前在泰國纏上他的神秘女孩。

「哈羅,郎霈,好久不見。」她的發絲扎成一束馬尾巴,米白色的短裙搭配同色系上衣,像極了一朵初春乍放的鮮蕊。多少女明星不惜耗費千萬金,只為了換回她這一身青春魔法。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的眸底換上審慎之色。

鈴當的縴指點了點額頭。

「嗯,我想想看,剛才我的太空船經過台北上空,突然發現這塊洞天福地。我的同伴和我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決定由我下來建立一座侵略地球的前哨站。」她給他一記譴責的白眼。「我會出現在這里,當然是坐車來的,不要問這種笨問題好嗎?」

無言以對已經是郎霈每一次遇見她的慣有反應。或許她說得沒錯,她真的是外星人。

「你和誰一起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問。

「家人和朋友羅!」鈴當壞心地笑睨他。「怎樣?要不要趕快沖到休息區看看,說不定你一眼就可以認出我家人是誰。」

有一瞬間郎霈確實動過這個念頭,但是被她一說,他老大不高興地瞥她一眼,轉身走回男子更衣室。

「剛才那個小姐是你女朋友嗎?長得滿漂亮的啦!可惜有點老!」鈴當哼著小曲兒跟在他身後。

「老?曼曼是那種素著臉上街會被人家問有沒有投票權的女人……算了。」在這女孩心里,可能連他都很老!郎霈搖搖頭。

「我才說她一句而已,你就袒護成這樣,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哦!」鈴當斜睨他。

郎霈連答都懶得答。道不同不相為謀。

「喂,又生氣了?不要這麼小心眼嘛!你剛才跟那個大美女有說有笑,一看到我馬上變成牛頭馬面,很不給面子耶!」鈴當蹦到他面前倒退走。

「凌小姐是我認識十幾年的老朋友。」換言之,你什麼都不是。

「我也認識你好幾年了,是你自己認不得我的,難道這也是我的錯嗎?」

任何歪理到了她口中都變得天經地義。郎霈懊惱之余也不禁感到好笑。

「趕快去找你朋友打球吧!我要準備離開了,再見。」他推開更衣室的門走進去。

「你這麼早就收工了?現在才下午三點而已,我們也來打一局吧!」鈴當優閑地跟進去。

郎霈連忙堵住她的去路,用力彈一下門上面的指示牌。

「小姐,這里是男子更衣室!」

「我不介意啊。」鈴當瞄了一眼,聳聳肩。

郎霈為之氣結。

一個只圍著毛巾的男人走出淋浴間,冷不防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俏生生的佳人。他「哇」驚喝一聲,飛快閃回淋浴間去。

「快出來!」郎霈沒好氣的將她拉回走廊上。

「哎喲,好痛,你不要把人家這樣扯來扯去的!」

這里已經是台灣了,她總不需要他繼續當護花使者了吧?

「小姐,求求你行行好,別再纏著我了!」

「郎霈,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別惹我生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喲!」本來她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而已,可是他一副巴不得她從來沒出現過的樣子,真是讓人越看越不爽。

「只有小表頭才會成天告狀。哪天被我查出令尊令堂是誰,咱們來瞧瞧誰的會遭殃!」

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鈴當當真閃過一絲忌憚的神情。

「哼,不跟就不跟,你這人真是壞透了。」

原來也有人制得了這只小霸王!郎霈不禁痛快異常。

「快去找你朋友,我晚上還有個飯局,再不離開就要遲到了。」他點了一下她額頭笑罵。

鈴當對他扮個鬼臉,揮揮手跑開。

其實,若不去想她精靈古怪的性子,身邊有一個這樣的小妹妹也挺有趣。郎霈笑著推開更衣室大門。

一名服務生正好抱著一疊干淨的毛巾走過來。

郎霈心中一動,連忙將他攔了下來。

「你看看前面那位年輕小姐。」他指著正跑進球場的鈴當問道︰「你以前在這里見過她嗎?」

「您是指哪一位?」服務生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

「高高的那一個,穿白衣白裙,戴藍色鴨舌帽,綁一頭馬尾巴。」他的手指順著鈴當行進的方向移動。

球場里穿白衣白裙又綁馬尾巴的小姐有好多個,服務生不知道小老板在講哪一個。

驀地,他的視線落在李氏千金身上。最近報紙上都在說,郎李兩家的長輩正積極為彼此的兒女安排相親飯,莫非小老板就是想打听李小姐的事?

「我見過、我見過,她是李氏集團的小姐,今天跟哥哥和朋友一起來打球。」服務生熱烈地點頭。

「你確定?」郎霈一愕。

「就是那位穿白上衣、白球鞋,拿網球拍的小姐嘛!是她沒錯,李氏的大千金。」服務生再三掛保證。

般了半天,原來她是李董事長的女兒,郎霈的一顆心頓時冷下來。

郎祥中已經跟他提過十幾次兩家人一起吃吃飯的事,他壓根兒不感興趣,上個禮拜干脆直接叫父親大人死心吧!沒想到郎祥中嘴里應「好」,私底下小動作這麼多。

難怪鈴當知道許多他的私事,根本是老頭子自個兒送上門的吧?

「該死!」

本來對鈴當還有一點好感的,現在什麼感覺都沒了。

倘若接下來她識相一點,不再出來亂纏也就算了,否則到時候別怪他不給面子!

棒天中午,郎霈從員工休息室前面路過。

兩秒鐘後,倒車回來。里面那個女人是誰?

鈐當?她簡直陰魂不散!

「陳小姐,你的指甲保養得很好,所以我只要幫你涂一層基礎的護甲油就行了。」鈴當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替某個女職員修剪指甲。

郎億集團每一樓都有一間員工休息室,許多自己帶午餐的人會就近來邊吃邊看電視。郎霈已經很習慣經過休息室,听見里面傳出陣陣笑聲。

但,那些笑聲里,絕對不包括一位姓李的姑娘。

「那我的指甲呢?」另一個女職員伸出手讓她檢查。

鈴當打量了一下。「你的指甲很容易斷裂對不對?」

「對,我的指甲每次留到一半就斷掉了,真的很討厭!」女職員嬌聲抱怨。

「我建議你買一組美甲修護組合,每三天用柑橘精華液泡一次指甲,泡個兩星期左右,你的指甲就會變得比較強韌了,效果很好喔!」她的腳邊擺著一只打開來的化妝箱,里頭的小榜子裝滿了小飾品,和各式各樣的指甲油。「我今天先示範一次法式指甲給大家看,這種畫法平時自己在家里也能夠做做看,保證一點都不困難。下個月是我們店里的周年慶,彩繪服務一律八折優待,相關產品一律八五折,我待會兒送大家幾張VIP卡,歡迎你們有空來店里看看。」

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頓時興奮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冷冷的詢問切開滿室的熱烈氣氛。

郎霈站在門口,神色僵硬。

「嗨,又見面了!」鈴當只瞄他一眼,繼續愉快地低頭工作。

「你是怎麼上來的?」郎霈盯住她的背心。

所有女人都不敢搭腔。鈴當嘆了口氣,放下小剪刀回頭。

「剛才蜘蛛人追捕八爪博士的時候,路過你們公司樓下,正好我要上樓招攬生意,所以他用蜘蛛絲把我吊到三十四樓,送我一程,我自己再爬窗戶進來——我當然是坐電梯上來的,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幾個女人拚命對她使眼色。

「招攬什麼生意?你也需要工作?」他的強尸臉幾乎凍得死人。

「我跟你一樣要吃飯喝水看電影,為什麼不需要工作?」鈴當眨巴兩下水眸。

「令尊每個月給你的零用錢還不夠用,需要勞駕你出來工作討生活?」郎霈皮笑肉不笑地扯一下嘴角。

鈴當又眨了兩下。

對,李小姐,你的身分被揭穿了!他看了在場眾人一眼,相中官階最大的那一個。

「鐘主任,這位小姐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

「呃,不是。」人事主任被問住了。

「那麼就是我們公司的客戶了?」

「也不是……」完了,看樣子副總今天心情不太好。

「那她一定是協力廠商派出來的代表?」

「呃,都不是……」

「既然她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也不是客戶或廠商派出來的人,你為什麼讓不明人士隨意進出公司?三十四樓以上都是郎億的重要主管辦公室,有多少機密文件?你們就這麼放心?」

「對、對不起。」

「郎霈,是我自己跑上來的,你不要責怪鐘小姐。」鈴當連忙跳出來維護自己的潛在客戶群。

郎霈理都不理她。「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所有人回自己的辦公室去。其他閑雜人等請盡速離開!」

「喂,你今天吃炸藥了?」鈴當用力蓋上自己的工具箱。

郎霈冷冷瞄她的手提箱一眼。「本大樓謝絕推銷員!」

鈴當倒抽一口氣。「誰是推銷員?我跟你們公司的人約好中午過來做指甲的。」

「哪一個?」他辛辣地問。

「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又不是傻瓜,干嘛說出來讓你破壞我的生意?」鈴當給他一個大白眼。

舉不出證人來,他一點都不意外。

「今天是做指甲彩繪,接下來呢?賣花?」

「不行嗎?」她閑暇的時候,真的會幫隔壁的早清花房賣賣花!

「再接下來呢?到醫院扮義工,塑造天使形象?」郎霈氣極反笑。

「我熱心服務公益呀!」偶爾她確實會陪準後娘梁千絮在山上義診,這樣有什麼不對?

郎霈早煩透了這些把戲。如果不是蒔花種草或裝義工,就是有事沒事做幾樣點心送到公司來毒害他的胃,全世界的女人都時興這一套獵夫術,他看得還不夠多嗎?

「我不管令尊是怎麼想的,但是你來到郎億的地盤就要守郎億的規炬,而我們的規矩就是︰不歡迎閑雜人等任意進出。再會。」

「郎霈,我又沒有惹你,你干嘛這副死樣子?可惡!」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彷佛還能听見她尖銳的怒喊。

「宋小姐,幫我向李氏的董事長約個時間,我有事找他談談。」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立刻交代秘書。

「李先生今晚七點本來就約您一起吃飯,想和您談談泰國工廠的合作案,以及一些私事。」秘書翻了翻他的行事歷,立刻稟報。

「這麼巧?」他嘴角浮出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私事是吧?「好。我會準時到。」

晚上八點,來來飯店歐式自助餐廳。

爸琴聲糾纏著刀叉輕撞的細響,鮮美的食物香氣盈滿每一個角落。

郎霈讓侍者收去自己的餐盤。今晚他吃得非常節制,因為他的重點放在用餐結束後的那場攤牌。

「是這樣的,郎霈,咳,」李董事長放下拭嘴的餐巾,拖了一個晚上終于進入正題。「今天呢,主要是有一些小事,這個,呃,之前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現在呢,呃,也必須找你商量一下。」

「正巧,我今晚也是想找李伯伯談談同一個主題。」他的和善只掛在嘴角,未進到眼底。

「嗯?」李董事長不由得摘下老花眼鏡。「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而且我得坦白承認,我個人覺得相當困擾。」

「我明白,畢竟一開始是我主動向郎老提議的……」李董事長尷尬地笑一笑。「前陣子听郎老說你還沒有對象,而我那個女兒不成才歸不成才,姿色倒是還有幾分,我們兩個老的想了一想,都覺得年輕人多交幾個朋友也沒什麼不好。」

他上個禮拜剛和郎老定下兩家人吃飯的日期,誰知道寶貝女兒突然跑來告訴他,她最近認識了遠達的一位主管,兩個人已經開始交往了,昨天緋聞還鬧上了那本水果周刊。這下可好,相親宴是他這頭提議的,現在又輪到他這頭來反悔,李董真不曉得該如何向郎老交代。

本來他是想,郎祥中如果還未向兒子提過這件事,一切還有轉圜的余地,所以他今晚才陪著老臉來解釋,希望郎霈回去能幫忙緩頰一下,誰知道郎霈已經知道了。看他這副氣跳跳的樣子,包準也看到那本八卦雜志,知道自己被人放定鴿子了。

「郎霈,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愛面子,可是我們老人家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李伯伯,事關令嬡與我,您不覺得應該先與我們當事人確定好意向,再做任何安排嗎?」 霈盡量不泄一絲火藥味。

「所以我趁現在趕快來探探你的想法。你也知道,年輕人交朋友往往有自己的喜好,我們老人家本來就很難掌控……」李董事長哀聲嘆氣。

「我了解您的一番苦心,但是李小姐的行徑已經對我造成莫大困擾。」他的不滿終于藏不住了。

「沒那麼嚴重吧?」女孩子的緋聞鬧上媒體確實不好看,但是他們兩家又不是已經有了婚約,應該不至于連累郎家的名聲才對!

「或許在您眼中這是小事,但是它已經干擾到我的日常生活。郎億的工作氣氛向來嚴謹,李小姐卻在上班時間到我們公司里大玩指甲彩繪的游戲,弄得女性職員個個人心浮動,一點工作情緒都沒有。」好吧!或許他夸大了一點事實,但不這麼說,這兩個老的八成還在暗自竊喜他們的計謀得逞。

「我女兒去你公司畫指甲?」李董事長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最近把指甲涂得花花綠綠的事在仕女圈里蔚為流行,可是,他女兒頂多花錢去請人家做一做而已,自己有本事替別人畫嗎?

「另外,女孩子家獨立自主是好事,但您鼓勵她一個人到曼谷來找我,未免太危險了!曼谷並不是個治安優良的城市,她又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大女孩,倘若那天她被纏上的時候我正好不在,誰來替她解圍呢?」他的口氣越來越森然凝重。

「慢著……」他的寶貝女兒最近沒去過泰國!

「至于郎家的俱樂部,只要李小姐是合格會員,我自然也歡迎她的大駕光臨,但是跟我跟進了男子更衣室,未免太不合宜了。」

李董事長嚴正聲明,「郎霈,李家或許不如你們郎氏,但是在台灣也有一點身分地位,我女兒絕不是像你說的那種沒家教的女孩!」

「李小姐並不是沒家教,只是太我行我素了一些,我希望李伯伯能好好開導……」

「爸。」一聲低柔的叫喚切進來。

郎霈抬起頭,然後,一臉茫然。

「郎先生,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亭立在桌邊的小姐身材迷你,長相秀美——而且,完全不像鈴當。

「女兒,你來得正好!你听听他說的什麼話!他竟然說你追他追到了泰國去!你自己來跟他說清楚!」李董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女兒?郎霈的濃眉全聳了起來。

李小姐微訝的凝向郎霈。「家母說,家父今晚約了你出來為取消的飯局做一番解釋,我一時放心不下,所以尾隨過來看看,希望不會太冒昧。」

郎霈望著她完美無瑕的禮儀,進退合宜的舉措,動靜有止的教養,一桶冷水當頭而下。

如果眼前這個女人是李家小姐,下午在他鼻子下氣蹦蹦的那尾美人魚,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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