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文杰背著行囊,曬得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回到家,才剛打開玻璃門要踏進去,一抹粉紅色的身影便從屋里沖了出來,也不顧男女之別,就要撲上來。他嚇了一跳,連忙丟掉手中的行李,接個正著。
「妳想壓死我啊!」他悶哼一聲,還是穩如泰山的抱住她。
像只無尾熊一樣的絆住他,是她最快樂的事情。
等了彷佛有一年之久,她當然得盡情的吸取他的能量,好彌補自己過度消耗的思念之情。
「有沒有禮物?」
「還敢要禮物,我馬不停蹄的趕回家陪妳,哪有時間買禮物?又不是去玩!」他借機訓了她一下。
袁媛才不怕他,大聲嚷嚷,還不停的晃動,「沒有禮物,就不下來,抱我到處走好了。」
他玩心大發,「好啊!妳就當我的大寶寶,我到哪里都背著妳去,看妳怕不怕?」
「來啊!誰怕誰!」
裴文杰一收到挑戰的眼光,馬上佯裝身上癢,「哎呀,我住的那個地方好象不太干淨,渾身都是跳蚤。」
「我、不、怕。」
好樣的!看來要出險招了。
他又怪叫,「好熱,好熱喔,我想沖冷水澡。」然後迎上「無尾熊」的眼光。
沒想到袁大小姐文風不動,挑釁的跟他眉來眼去,展現另一種示威方式。
雙方眼神交會間冒出點點火花。裴文杰一不做、二不休,飛快的踢開鞋襪,就這樣抱著她進浴室。
直到站到蓮蓬頭下,她還是摟住他的脖子死不放手,大聲疾呼,「沒禮物,不下來!沒禮物,不下來!」
裴文杰驀地邪笑,她還來不及反應,一道水柱已朝頭頂沖下,讓兩人身上的衣物全都濕透。
「呀──好冷啊!」嘴巴叫歸叫,她還是不肯放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搖動。
滿身濕淋淋的兩個人,猶互不退一步,大眼瞪小眼。
「下不下來?」裴文杰再下通牒。
她騰出一只手,再攤開手心,「禮物呢?」眉宇之間滿是霸道,上揚的嘴角溢滿不服輸的神采。
這麼一個驕蠻的女孩子,誰娶她誰吃苦頭,丈夫必定被壓得死死的。若非鬼靈精怪的家伙,恐怕收服不了她吧。
可是為什麼對他來說,卻是那麼可恨又可愛。她永遠顯示著調皮搗蛋的嬌容,襯托出她無比旺盛的生命力,清新不造作的氣質,眼角、眉梢微漾著玫瑰花瓣色的甜蜜,使他總會忍不住看痴了。
她就像是專門來解救他,讓他的生命充滿光明的安琪拉,又像個惡魔,給他無法負荷的情感壓力,專找他的碴。
彷佛能準確無誤地嗅出他的難過,在慘淡的青少年時期,在他生命低潮的時候,她總會在茫茫人海中尋出他的存在。
自己在她心中是最特別、最不可或缺的人物。這樣的一個小鮑主,自小就青睞于他,讓他受寵若驚,也因她認識許多人,使他未曾困在黑暗中,不可自拔地發臭。
他很堅強也很脆弱,這樣的自己並不適合給任何人承諾,更何況他並不相信愛情。對于袁媛孩子氣的愛情供給,只能逃避或玩笑置之。
在玩樂歡笑之間,兩人眉目相對,突然安靜下來。他一時大意,不小心陷入無意制造的旖旎氣氛中,浪漫氛圍在他們之間蔓延發酵,搧動高張的溫度。
望著她垂涎欲滴的紅唇,和因濕透而濡染的白T恤,貼身且若隱若現的軀體,引人無限遐思,簡直要逼人犯罪。
倘若能嘗嘗她粉女敕的鮮唇,不知是否如同想象般的甜蜜。
袁媛也不曉得他們之間會演變成這樣的氣氛,原本還在斗鬧,怎麼一下子兩人雙眼冒火的對望。那飽含的眼神強勁的啃蝕她的胸口,使她的心髒急遽跳動,大眼迷茫、濕潤的期待著。
兩人喘吁吁地壓抑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
終于也到這時刻了,她等待他好久了。之前不管暗示或是誘惑都吸引不了他,如今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也要明朗化了。
心頭如小鹿亂撞般飛快的跳動著,她緊張的伸出舌尖潤了潤唇瓣,更看到他因她的動作而呼吸急促。
提升兩人的這層關系,他便無法拿兄妹之情當擋箭牌,畢竟是由他主動,盡避事後再怎麼辯解也于事無補了。
哇!她好興奮喔,心中滿是喜悅,從靈魂深處發出莫名的戰栗。
她慢慢的從他的身上滑下來,背靠在浴室的白磁磚上,等待美妙的「初吻」時刻來臨。
來了,他英俊的面孔緩緩靠近她酡紅發燙的臉頰,她都可以聞到他從南部帶來的陽光氣息。
按照正常情況,這時她該閉上眼吧!沒錯!她心跳如麻,顫巍巍的閉上雙眸。
當他抵抗不了怒火,激動的要吻上她的兩片唇瓣時……
腦中警鈴霍然大作,他頓時被驚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太突兀,已越過安全界線差點踩到地雷。
他反射性的彈離她面前,驚慌失措,跌跌撞撞的離開浴室。
等待許久,不見吻落下的袁媛,緩緩的張開眼,發現人竟然平空消失。
她扯了一條干毛巾裹住自己,在屋子里尋找,最後發現他蹲在地上,背著她整理行李。
「這是妳的禮物!」他伸手遞出禮物,要她自己取,頭卻遲遲不回。
滿腔的愛意轉為怒火,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便完成自小的心願。袁媛盡量心平氣和的問︰「為什麼不看我?」
背著她的裴文杰臉色一沉,然而轉過身時卻瞬間變回嘻皮笑臉,完全抹去方才激清的表現,「我哪有?這不就看著妳了。」
她如雷達般的眼眸犀利的凝視他,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她失望了!他果然無情,已不復剛剛激烈馥濃的愛意,他又恢復成一個大哥哥的和藹模樣。
「你明明是愛我的。」她垮下臉來,泫然欲泣。
裴文杰心一酸,卻仍舊裝傻,「當然愛妳,以一個哥哥疼愛妹妹的立場愛妳。」他強調再強調,剛硬得不容質疑。望著她顫抖的雙肩,他想給個兄妹式的擁抱,像從前一樣。
「騙人。」她怨恨的撥開他的大手。「你剛剛明明也想的。」眼眶的淚珠滾動,隨時有掉下來的可能。
為什麼要一再地封鎖自己的心,銅牆鐵璧的武裝只為防她。但,她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啊!
他的盔甲不是抵擋敵人,而是在抗拒她的心。
「妳誤會了。」如驚弓之鳥般,他跳開。
她困難的吸吸鼻水,囓咬因壓抑而顫抖的嘴唇,「你一再的拒絕我,你不曉得我會受傷、會心痛嗎?你以為笑笑就可以當作沒事。你知道我期待多久了?你一害怕就逃避,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呢?」她也有顆敏感的心。
裴文杰瞼皮抽動,倏地轉身,咬緊牙關道︰「妳好好念書,然後談一場戀愛,遇到好的人再結婚,婚後妳可以養一條狗叫巧克力。」
袁媛恨恨的低語,「不相信你一點都不動情。」
說完後,她飛速的拉下他的脖頸,腳一跨,送上自己的吻。他不吻,她主動總成了吧!
裴文杰一驚,直覺要拉開她,誰知鎖在頸背上的手怎麼掰也掰不開。
她的唇柔軟紅女敕,讓他幾乎失神。為了防止她做出更刺激的動作,情急之下,他猛力一咬,順手推開,力道大得使她跌坐到地面上。
嘴中傳來咸澀的腥甜味,攪亂他的思考能力。他慌張的以手背擦拭嘴唇,一抹鮮紅染上指頭。
他抬起頭來看著牆上鏡中的自己,眼眸中完全映照出心中理性與感性爭執不定的矛盾,和赤果果的煩躁。他驚訝,深怕泄漏似的揉了揉眼,然後凝視坐在地上的女孩,心頭倏緊,喉頭一窒。
像電影慢動作播放一樣,袁媛端坐地上像個受驚的孩子,長長的頭發披散胸前,慘白無血絲的臉孔,明亮漆黑的眼珠蒙上一層淚霧,鮮紅的嘴唇上有被咬過的痕跡。
血宛如她流不出來的淚,一滴一滴的滴到白T恤上,觸目驚心。
他自責沮喪的上前,跪在她身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袁媛目光呆滯的站起身,平靜的問︰「星期四是我生日,你會來吧?」
呃?她說話牛頭不對馬嘴,但裴文杰還是點頭,「自然。妳……的嘴……受傷了。」
受傷的豈只是她的嘴。
她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回去了。」
沒有挽留,裴文杰意志消沉,束手無策的望著她走出大門。他憤怒的朝牆壁打了幾拳,卻仍舊無計可施。
他打電話給洪彤,「我把事情搞砸了。」
想不到對方卻說︰「我也是,這次要你救命了。」
愛一個人為什麼要那麼痛苦呢?
愛情不是讓人感到甜蜜的事情嗎?
不是因為想要幸福快樂才戀愛嗎?
是不是在抵達幸福的終點前,都要弄得滿身傷痕,爬過泥濘、喪失自尊的過程,才有資格贏取一個人的心?
好難懂、好難理解。她不過是想留在他身邊一輩子,這樣算是奢求嗎?
袁媛舌忝了舌忝唇瓣,傷口隱隱抽痛,心都揪住了。
還以為自己會號咷大哭,賴在地上大鬧,想不到自己那麼鎮定,冷靜到自己都要嚇一跳。她模一模心髒,還好,還會跳。
不過好痛,痛到眼淚流不出來。
娛樂圈近日揚起不小的風雨,沸沸揚揚地炒熱了一則新聞。
據某周刊報導,影星洪彤日前與一名男子住宿幽會,卻驚爆出不倫的戀情。男子正是她的繼父,這樁丑聞不僅牽涉到復雜的倫常關系,更會影響到她的事業。不少新聞記者守候在洪家大門前等候第一手的消息。
「媛媛這幾天心情好象不太好。」綠瑤擔憂的偷睨她。
仙仙一臉篤定,「我也覺得,而且我認為原因出在裴文杰身上。」
「裴大哥?對喔,今天是媛媛的生日,大家都來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見他的身影,以前他滿場護著她打轉,都快七點了,有些反常。」
「連妳都看出來,那就太明顯了。」
偌大的客廳結滿七色彩帶,汽球飄浮在客廳每個角落,銀色絲帶裝飾于每面窗上,大桌上還有一個大蛋糕。這樣的狀況下,理應充滿歡樂氣氛,卻見女主角悶悶不樂。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粉紅色洋裝,綁著高高的馬尾巴,像個細致精巧的洋女圭女圭。
她無趣地頻頻打呵欠,不時望著牆上的時鐘,一會兒拚命打電話後又落落寡歡,全然沒有生氣。
袁韜從書房里走出,神情顯得有些不悅,他低聲向廚房幫佣交代幾句,又派劉媽找些什麼東西,一切部署好之後,才跨步朝坐在沙發上,面孔卻朝外,向一臉觀望的妹妹走去,腳步有些沉重。
他佯裝惱怒的道︰「媛媛,我們還是先吃吧,別等那家伙了,他剛剛打電話來說有急事,可能趕不回來了。」
「可是我打一整天了,手機都不通,你用什麼方法找到他的?」她狐疑的瞪著大哥。
「是他打給我的。」
「是什麼急事絆住他,比我的生日還重要嗎?」慍色顯現于她的臉蛋上。
袁韜語重心長的道︰「偶爾妳要給他一點空間,男人不見得每件事都要向人報備。他或許有自己的難處,不想被了解的一面。倘若他今天真的不克前來,妳也毋需在意,他時時都在妳身邊,這不就足夠了。」
她滄涼的一笑,「你們最自私了,女人付出所有,卻換來一句想要有自己獨處的空間。不想被了解就不要裝出那副需要被關懷的樣子。我知道他在避著我,因為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成年,他不能搪塞我了,只好躲著我,可是這樣?」
「他是真的有要緊的事!妳別胡思亂想。等他回來,妳可以要求他做牛做馬,要如何處置都隨妳,豈不是更好。」眼前還是先安撫她才是,免得待會兒事情曝光一發不可收拾。「今天妳是主角,雖然邀請的都是朋友,不過也得盡盡主人的本分,快快把飯吃完,切切生日蛋糕,大家快快樂樂的幫妳慶祝完就成。下回見到文杰再讓他幫妳另外慶祝。」
袁媛恍若未聞,執意的問︰「到底什麼事情絆住他?不等他回來,干脆請客人回去算了。」
「說這種任性的話,發大小姐脾氣,也得看場合。人家辛苦趕來都是為了妳,妳為一個裴文杰,就什麼都不管,可是糟蹋人家的好意耶。」真是的,都被那兔崽子寵壞了。
明知今天是老妹最重視的日子,嘿!他還故意捅出樓子。不出現就罷了,還抖出那麼大的風波。幸好媛媛不看娛樂新聞,不去理那些偶像歌星的紛聞,否則早瞞不過。
「袁大哥,你過來一下。」仙仙遠遠招他過去。
袁韜嘆了一聲,留下賭氣的妹妹,與仙仙交談。
仙仙在他耳邊低語,「我剛才听到遲到的客人聊起七點新聞快報。新聞記者像蒼蠅似的全杵在洪彤的宅子前,還SNG聯機呢!謗據可靠消息來源,其實洪彤另一個入幕之賓是裴大哥。」
懊死!露餡了!還想說能安全度過今晚。真頭大,剛剛他還受文杰所托,與熟悉的娛樂圈重要人士交涉,希望能放洪彤一馬,別死咬著這條新聞。
洪彤跟文杰關系匪淺,鬧出這檔頭疼事,他自然義不容辭要幫忙。
問題出在他有老妹這個顧慮啊。
他呼出一口氣,搔頭想法子時,就見袁媛臉色大變,朝某位女客走去,窸窣幾句,倏地往小客廳里沖。
發覺情況不對勁,袁韜緊跟上去。
丙不其然,抵達小客廳時,已看到袁媛坐在地上,雙眼冒火的緊盯著電視看。
電視上面貌姣美,講話字正腔圓的女主播,語氣曖昧地挖苦,「傳聞某位國際知名的攝影師整天陪伴在一旁,寸步不離,看來洪彤這件事應該是誤傳,真正的真命天子應該是這位裴先生才是,呵呵呵,我好象泄漏太多,那麼接下來,我們就來看稍早拍到的畫面。」
然後電視屏幕便出現戴著墨鏡的裴文杰握住洪彤的手,奔跑躲避媒體記者,雙雙坐上那輛他說只載過袁媛的銀色跑車的畫面。
袁韜替裴文杰辯解,「他們不過是好朋友。」
「不是,他們之間關系非凡。」她木然的盯著電視。
袁韜伸出手關掉電視機,「妳必須理解,在他生命中妳是無可取代的人,洪彤只是朋友。」
「我要去找他,我要問他,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
幾天前才殘酷的拒絕她,現在又在電視上當護花使者,那女人好在哪里?她哪一點輸她?
不行!她一定要問清楚。
「老劉,備車,我要出去。」袁媛神情狂亂,情緒極為激動。
「媛媛,妳听我說,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他──」他竟說不出什麼好理由粉飾這個謊言,「他……他不能見死不救。」
「那我死了他就會回來嗎?」她悲傷的眸子對準他。
「妳鬼扯什麼,童言無忌,過生日說什麼死不死。」他沒來由的心悸,讓他隱隱不安,藉由大聲斥罵來制止她。
她嗚嗚地哭起來,「我……我不管,我要去看他,老劉不載我,我走路去。」
「外面的客人……」
「我不管,我要找到他問清楚。」她無法控制自己潰決的淚水,不停的奔流。
袁韜氣得跺腳,「不能等到他回來嗎?情況已不能再壞,別去瞎攪和成不成?」
她沒回答,眼中早已露出無比的決心。
袁韜召來秘書,「幫我處理這場面。」接著他對袁媛說︰「我載妳去。」
當那個男人不愛他妹妹時,他這個當哥哥的,除了在一旁守護她,也無能為力。
閃過擁擠且嘈雜宛若菜市場的門口,袁韜經過警衛通報後,獲準入內。他的車子必須小心翼翼的開進去,免得壓到一些對著車窗玻璃內猛照的攝影記者。
閃光燈對著後座的袁媛閃個不停,她卻宛如坐佛似的無動于衷。
車輛通過大門後,鐵門緩緩閉合,門外的人依舊徘徊不去。
一進門就發現屋子里頭的氣氛詭異,幾位看似洪彤的經紀人與朋友低頭交談,電話響個不停,其中有一位專門負責用電話交代與解釋千篇一律的新聞稿。
她環視屋子,四面淡藍色的牆上掛了一些字畫,全然無一個大明星的氣派與自戀的傲氣,擺設也很雅致。只有桌上一幅她的照片,才顯示出她的美麗。
是這樣的氣質美人,才能吸引裴大哥嗎?
她深深的咽下心頭的不平與怨氣。
「妳來了。」裴文杰一臉疲倦的從房間走出。
袁韜迎上去,「這家伙一直不信你是在幫朋友的忙,我只好帶她來眼見為憑。」
裴文杰不甚在意的扯動嘴角,揚揚手,「我也可以想象得到。」他模模她的頭,語氣像對待孩子般溫柔,「對不起,我食言了,沒辦法參加妳的生日舞會,不過妳可以諒解我的對不對?」
「她是你的誰?」
「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裴文杰思考一下,「很要好的朋友。」
「那麼為什麼征信社拍到你們幽會的地方、時間呢?」她從背包里倒出一堆照片,雖然他們沒走在一起,卻清楚記錄他們何時會合,何時一前一後離去。
裴文杰面色凝重,表情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妳派征信社跟蹤我?」
她豁出去般態度張狂,「是啊,我一直請征信社跟著你,花光我所有的零用錢。」她還嘲諷的揚起下巴,「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把洪彤與她繼父的那一段公布出來。我算是很仁慈了,沒有趕盡殺絕,這次是她自己陰溝里翻船。」
「啪!」一個巴掌打偏了她的臉。
在場的人都嚇一跳,裴文杰事後要縮回手已經來不及,她的臉頰已留下一個紅紅的手印。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眸子溢滿恨意,「你打我?」
裴文杰後悔自己的沖動,卻仍舊壓抑不了被侵犯的感覺。他挫敗的坐下來,用手掩住面孔,低喃著︰「妳怎麼會這樣?」
她沖至他面前,「你為了她打我!你從沒打過我,沒對我發過脾氣,為著這樣一個女人,你打我。」
傷到心深處,她呈現半瘋狂的狀態,一直要撲打他,是袁韜在背後抱住她。
袁韜大聲喝令︰「妳冷靜點!」又以譴責的眼神瞪了頹喪的好友一眼。
「妳不能這樣,我的生活空間都被妳扼殺光,我喘不過氣來。現在妳還派人跟蹤我?是,我跟洪彤有不尋常關系,那也是我的自由,我不能事事都要對妳交代。妳能不能學著成熟一點?」他痛心疾首地說。
她嗚咽的哭著,「以前我們──」
「不要談以前,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勢必會有分開的一天。」
她抹掉眼淚,抽抽噎噎的道︰「你以前老是說,等我長大後我們就可以如何如何。為什麼現在你對我不再那樣好,還打我?」
「妳變了,妳變得連我都快要不認識了,像以前單純的關系不是很好嗎?妳為什麼執意要改變呢?我可以疼妳一輩子,把妳當個妹妹。」他痛恨因為牽涉到男女關系而變質的仇恨。
「有人把她一生所有的愛都給你不好嗎?」她啜泣。
「不是扮家家酒,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袁媛摀住耳朵,大聲尖叫︰「很簡單!很簡單!只要你愛我就可以了。愛我有那麼難嗎?愛我有那麼難嗎?」
她蹲在地上流淚,像只受傷掙扎的小動物,頭發披散無章,粉紅色洋裝也弄髒了。
袁韜抱起她,憤怒的朝好友咆哮︰「你說得太嚴重了,看你把她惹哭成這樣。」
房里的洪彤突然著急的跑出來,神情憔悴不堪的她,猶然美艷動人。她拉著裴文杰,「快載我去醫院,我繼父被人刺傷了。」
衡量事情的重要性後,裴文杰決定先讓雙方冷靜後再說,他從桌上拿起車鑰匙。
「我……等洪彤的事情解決後再說。」說完就要與洪彤出門。
袁媛不敢置信他真的拋下自己,她看著他們即將相偕離去。
不知哪兒來的力量,她沖過去,一把奪取他手中的車鑰匙,「駕駛座旁邊的位子只能我坐。」
「人命關天的時刻,妳還耍孩子脾氣。」他僵著臉孔痛聲斥責。
洪彤制止他,「開我的車好了。」
「為什麼?我好恨,我好恨,我愛你一百分,你卻不及格。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裴文杰沉默地看她一眼,最後他還是拋下她離去。
她眼睜睜的盯著他們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我們回去吧。」袁韜扶著她。
走向車子的途中,他不斷的勸她,「今天是妳的生日,綠瑤她們都說要等妳回家慶祝,非吃到蛋糕不可。」
她仰起頭,哭紅的兩眼毫無生氣,「我高興不起來,我原以為盼到十八歲生日,應該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可是我只覺得心好痛好痛,好象被挖了一個大窟窿,汩汩的流著血,一直流出我的體外。」
「傻瓜,又不是世界末日,比文杰好的男孩子多得是,何必執著于他。」
她搖頭,「我只要他。別人我都不要,得不到,我寧願死掉算了。」
「妳胡說什麼?真要有萬一,爸媽非把我剝層皮不可,或許還拉我去陪葬呢!」
「哈哈哈……」她語音破碎的笑出來。
會笑,那還好,袁韜安心不少。正要開車時,手機突然響起,「喂!是,妹妹在我身邊,為什麼不在家里?喔,因為……所以那樣啊。」
看著哥哥嘻皮笑臉的說話,就知道是爸媽打來的電話。
她看著窗外,發現裴文杰的車在隔壁,再看看手中的鑰匙。
那個只為她留的位子……
袁韜正向袁夫人解釋為何不在家里慶祝時,突然旁邊有一輛銀色跑車飛快的彈射出去,顯示出性能卓越和開車人的不要命。
等等,那不是文杰的車嗎?再仔細看車主的身影,該死,是媛媛。
他丟下電話,跑下車追也來不及,趕緊又上車,踩下油門追上去。
袁媛打開收音機,讓音樂旋律響徹整個車廂。
聲音優雅的女高音唱著馬狄尼的「愛的喜悅」,此曲是說愛的喜悅只是暫時的,卻讓人一生受苦,那低吟的呢喃,高昂激烈的呼喚,都是她心情的寫照。
沉浸在音樂中的她,以極快的車速行進,她不停的用手背抹去淚水,吸著鼻子。
她想起與裴文杰相識的過程,以及他們曾有過的歡笑回憶,結果到頭來都是她一相情願,而他覺得是負擔。
淚流得更凶,蒙的淚眼使她看不清前方。
為什麼會這樣?
愛一個人得不到回報真的好痛苦,好痛、好苦,就像有一個人拿著鐵錘,不停的敲打她全身。
她是那麼愛裴文杰,根本不能失去他。
此時,她已听不進任何聲音,連袁韜追到隔壁車道朝她哀求,她都听不見,只覺得眼楮哭得模糊。
綠燈一亮,她猛踩油門,橫沖直撞的往前開。
會開車是裴文杰教她的,他說國外的高速公路好大好直,不學會開車是不行的。不過她只懂得皮毛,除了紅綠燈,她根本看不懂交通號志。
文杰,她的文杰來不及教完她全部,便找到愛人,不理會她了。
「嗚……嗚……」她大聲哭號。不要,不要丟下她。
她悲傷過度的趴在方向盤上,車子如子彈般的飛射出去。
袁韜追趕不及,目睹妹妹以高速沖破橋上護欄,車子掉入橋下的河中。
「不!」他大喊,「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