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窗口望著畢綠神色愀然的轉身離開,朝著那片竹林走去,白維霖有些心焦的想開口喚回她。
小綠是怎麼啦?為什麼哀戚的神色又浮現在她眼底?
原先倚坐在床畔的心已然浮動難安,有些坐不住了,白維霖吃力的撐住身子,勉強的挪動雙腳沾上了地。
「啊,我的天啊!」
「維霖,你怎麼啦?」
原先在屋外詢問畢綠的那兩個女人見她離開後,便迅速的沖進屋子里,先是被白維霖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然後見到他急欲下床的舉動,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不由分說的就將他往床榻上壓回去。
「快點給我乖乖的躺回床上去。」
「啊,玲玲。」
「唉喲,真是教人驚喜哪!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語氣有點酸溜溜的,「我還以為你早八百年就忘了我叫什麼名字了。」一雙爪子依戀不去的盤在他手臂上,頗具狐媚的眼兒挑了一下。
很突兀的自他床畔傳出「嘰、嘰、嘰」的嗤聲,白維霖下意識的望過去,就對上了豬兒那雙圓眼珠。
若非他此刻神智完全是處于正常,只是大半是焦急不安的,否則他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豬兒瞅著他的圓眼珠里漾滿不贊同與同情的眼神!
「維霖,你好多了沒?听到你受了傷,我心里好急喲!」待知道你的下落後,便迫不及待的拉了小潔一塊兒來探望你。」
「我怎麼會……」有些急,有些不耐,白維霖的臉色微沉了些,又開始哀聲嘆氣的可憐起自己來了。
他還真他媽的犯賤哪!怎麼以前犯下了那麼多的風流債而不自覺呢?沒受一次重大創傷,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受歡迎的程度竟然那麼廣。
可是白維霖後悔極了,這些日子,三不五時的就見一群鶯鶯燕燕結伴上山來探視他,吵得他耳根不得清閑,也惹得他心里煩躁起來。
此刻他滿心只想著,不知道小綠會怎麼想他?她是不是更加厭惡他了?雖然她已經很少再說些什麼冷嘲熱諷的話,但是,她鐵定更加不恥他了,白維霖在心里暗忖著,光憑她這幾天更加鄙夷睨視的眼神與難看的臉色,他就完全能確定這一點。
一想到遭畢綠的漠視與疏遠,白維霖的心整個陷入了冰窖。
可是外表柔柔順順、腦子空空蕩蕩的兩個女人,完全沒有听會到他腦海中的轉折、起伏,兩張抹紅涂白的臉蛋上除了嬌笑還是嬌笑。
「玲姐,別責備維霖了啦!他現在身上有傷,你還忍心讓他心里難過。」
「喲,人家也只不過是一時氣不過說了他幾句,怎麼,你就心疼了?」玲玲不懷好意的眼神瞟了那個叫小潔的女人一眼,「可別說你一點也不在乎維霖這些日子都不找你喲!那我可是一句都不信的。」
「玲姐。」小潔扭腰嬌嗔著。
「得了,害什麼臊,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歡維霖。」玲玲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態度優然的就像白維霖是她那一口子似的,「在咱們大理,在哪個姑娘家瞧了維霖以後不會愛上他的。」
有!這個木屋的主人不就是一例了嗎?
白維霖幾乎要月兌口而出,但是,他只是很忍耐的望著她們,強迫自己繼續像塊臭魚似的躺在床榻上。
畢竟她們與他也是曾有一段愉快的交往,雖然如今他已然完全對她們沒了心緒,因為一顆心已經完完全全的陷入畢綠那女人了,但他不會那麼沒良心的過河折橋,見面不到一刻就將人給趕出去,雖然他實在是想極了這麼做。
白維霖急著要去找回畢綠,想到畢綠離去時臉上的那抹淡淡的愁緒,心慌意亂的他又開始坐不住了。
「對呀,我上回也是听翠兒說的。」玲玲口氣是相當的鄙夷,「怎麼有人那麼不要臉,也敢叫白維霖……」
「可是翠兒不是說,那個叫白維霖的長得也挺俊俏的?」小潔的口氣比較松緩,畢竟公平的說來,白維霖這三字也不是別人取不得的嘛。
她們的話終于引起白維霖的注意了。
「小潔,你們是說,咱們這兒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一個白維霖?」怎麼他從沒听別人提過呢?
「對啊,就是在年前才來到咱們大理的一個年輕男人嘛!」
「听說還挺花心的呢!」玲玲突然掩嘴偷笑起來,「總算有個比你還花心的男人出現了。」
「花心?」擰著濃眉,白維霖此刻已經陷入了沉思中,先前他還不時的嘀咕著,這輩子從不曾見過畢綠,但她卻對自己一臉的鄙夷與仇視,會不會是她上了另一個也叫白維霖的男人的當?!
想到這里,白維霖不禁滿腦子的不愉快,一思及畢綠曾經愛上別的男人,他的心里只剩下嫉妒與憤怒。
小綠怎麼可以喜歡上別人呢?縱使那時自己還未出現在她眼前——
慢著、慢著,白維霖聚攏的怒眉驀然的舒展開來,絕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嘛!若小綠上過一個也叫白維霖的男人的當,她應該認得出自己不是那個白維霖呀!會不會是小綠根本就將所有叫白維霖的男人都視為一丘之貉,氣那個壞胚子,竟連帶的也恨起他來了?!
想想,白維霖的心揪了起來,因為他愈想下去,就愈覺得這個可能性愈大。
「維霖……」玲玲推了推他,有些氣惱他的失了神,小嘴也噘得半天高,「你怎麼啦?都沒有在听人家說話。」
「玲姐,或許維霖累了。」一旁的小潔較細心的察覺出白維霖的心不在焉,細聲細氣的勸哄著玲玲。
「維霖?」玲玲不怎著依小潔的話,還是一臉嬌嗔的瞪視著白維霖。
偏偏白維霖已經沒什麼心思去跟她們瞎磨蹭了,不耐的眼神一個流轉,正想開口趕她們回去,好追趕在畢綠身後,徹徹底底的將她對自己的怨恨、糾結給問個清楚時,望向窗外的眼神瞄見了一個愈走愈近的身影,想也不想的,他沖口就咆哮了起——
「老大!」?
一接觸到白維霖眼中的暗示,冷蒼昊會意的冷冷瞪視著眼前這兩個女人,直到他們再也忍受不了,倉卒又不可笑的低頭離去。
「你不是一向挺享受這種美人陪伴身側的旖旎春光,而且我記得你還挺能言善道的誘拐人家的一顆芳心,怎麼,瞧現在你一臉受苦受難的委屈樣?」冷蒼昊暗嘲的對他笑笑,接著低喃自語的嘆念著︰「這次受的傷看來也挺禍延不淺的,竟然能讓你對女人失了興趣!」
白維霖沒什麼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少惹我了。」
「吃了火藥?」冷蒼昊的眼眸一眯,「你的女大夫呢?」直到現在,他都沒瞧見過畢綠。
說到她,白維霖心中的無名火更旺了。
「不知道又晃到哪里去了。」他沒什麼精神的將身子癱在床榻上,「老大,你今兒個就回騰沖了?」
「明兒個一早。」冷蒼昊覷了他一眼,「白,想不想回大理或是回寨里了?」瞧他這副挫敗、氣餒的鬼樣子,鐵定又是被人賞了頓排頭吃。
「不。」白維霖否決的速度快得沒有半絲考慮與猶豫。
「怎麼,舍不得離開這里?」冷蒼昊意有所指的環視著房間。
白維霖爽快的承認了,「沒錯,我也找著了這輩子的正主兒了,這會兒可是得好好的留在這里對她下一番工夫才行哪!」他悵然若失的奇妙心情,寨里那幾個家伙或許不甚了解,可老大一定懂的。
「可是,瞧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帶她回咱們騰龍寨的。」白維霖堅定的說著承諾,還順口補了一句︰「就算是用綁的。」
冷蒼昊聞言,啼笑皆非的搖起了頭,瞧這模樣,白的戀情似乎凶多吉少,令人不禁有些擔憂。
「白,這種事不是你將她綁回家就行了。」他忍不住的奉勸著渾然不察自己已經掛起了一張強盜臉的白維霖。
「我知道啊,但是,不使出一些強硬手段怎麼成呢?這些年來,單瞧著你苦苦的守著小緹的形影,怎麼也放不開,再怎麼笨的人看久了多少也會學得聰明一些。我可不怎麼想學你啊!教我呆呆的躲在寨里想著遠遠的小綠,這我可是辦不到。」
對于他半帶揶揄的話,冷蒼昊只是聳了聳肩,倒不怎麼在意。
「對了,老大,幫我打探一個人。」白維霖想到了剛剛玲玲她們所說的那件事。
「誰?」
「一個叫白維霖的男人。」
「白維霖?」冷蒼昊疑惑的擺緊了兩道眉。
「嗯,我懷疑在大理有另一個男人在破壞我的名聲。」忿忿地說著,白維霖又想到了畢綠眼中的輕視。
「你還有名聲?」很難得的,冷蒼昊也會譏諷起人來了。
白維霖納悶又懷疑的瞪著他,「老大,你學壞了,是阿岳那家伙教的?」
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冷蒼昊站了起身。
「這件事我會叫人查清楚了後再通知你,我走了。」臨走前,他不動聲色的又糗了白維霖一回,「別多疑了,這種事實不用阿岳傳頌,所有認識你的人都心知肚明得很。」
連老大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呢?
長吁短嘆的躺在床上,白維霖想到了如何抱得美人歸這事,他的表情更加苦澀了,唉,他該對小綠采取什麼攻勢呢??
見畢綠懷里捧著昨天晚上才自外頭山林摘回來的野百合,神色凝重又飽含著哀戚的朝木屋後頭走去,跟屁蟲似的豬兒垂下腦袋,眼神一樣黯然的邁著沉緩的四肢跟在她的腳邊,白維霖有些好奇的拖著傷腳跟著走到門邊。
她又陷入傷痛中了!
止不住的心疼驀然涌上,白維霖不喜歡看見畢綠冷著臉、悲著眼,神色黯然的像個游魂似的「飄」過他眼前。
「小綠要去哪里?」他朝著拿了把斧頭,正走向自己的樸泰修詢問。
「啥?」
「我問小綠,她捧著那束野百合花要上哪兒去?」
樸泰修瞧了他一眼,沒停頓腳下的步伐,「去看她父母。」
「看她父母?」白維霖喃喃的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父母不是早已經……
「他們葬在後頭的坡上。」樸泰修的聲音也有著淡淡的傷懷,「今兒個是他們的祭日,野百合是他們最喜愛的花。」
「喔。」望著樸泰修行進的方向,白維霖倏地有些不悅,「那你呢?你要去哪里?」該不會也是要到小綠那兒吧?據傳聞,既然是樸泰修幫小綠報了仇,那他應該是認識小綠的父母親的。
但是,腦海中一浮起悲傷的畢綠倚進沉穩的樸泰修懷里,白維霖就打從腳底不舒服起來,從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後,小綠唯一能倚靠的胸懷只有他白維霖的,別的男人休想當她的「靠山」。
樸泰修最好滾到一邊去,別來擋著他追求小綠的路,哼!
「告訴你,離她遠一點。」不由自主地,威脅話就這麼輕易的從白維霖口中溜出。
「什麼?」樸泰修有些訝異。
「我是問,你要去哪里?」白維霖很聰明的立刻將威脅給收回去。
「我?」樸泰修的聲音里有絲笑意,「我不一定啦,或許會到山後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柴薪,也或許會繞到山腳下去,瞧瞧有沒有什麼新貨需要補上山的,更或許會到小綠那兒轉一轉,每年小綠都會哭得很難過,她需要我……」
「小綠那兒我會去,你不需要去了。」白維霖沒什麼好氣的打斷他的話,「我看你還是下山去一趟算了。」
反正樸泰修這個人總是行蹤不定,要不就是三、兩天不在山上,也不知道跑哪兒溜達去了;要不就是回到山上轉一圈,卻又滿臉倦意的直接進到房里,待補足了睡眠後,又精神飽滿的在木屋附近晃來晃去,或者追尋著畢綠冷然的身後而去。
不可否認的,同樣是冰冷冷的態度畢綠對樸泰修要比對白維霖來得有反應,而這也是白維霖不太可能接受的事實。
這怎麼可以呢?不管樸泰修以前對她有多好,那都不算數的,因為那時候他尚未認識她,可現在不同了,他認識了她,也愛上了她,所以她以後只能對他白維霖一個人好而已。
畢綠是他的,別人休想從他這里搶走他的女人,就算是當年救了她的樸泰修也不行,若這個姓樸的有任何一絲想動她的歪主意,自己會砍了他的,一定會。
「是嗎?」樸泰修低沉嗓音里的笑意驀增,「可是我還是得去小綠那兒……」
「不用,你干脆下山去打些酒回來罷了。」盡避是听出了他語氣中的調侃,白維霖仍不肯松口讓步,這個擋人情路,極端不認相的家伙最好一輩子消逝在他眼前,免得礙眼礙心的惹他心煩。
「打酒?小綠肯讓你喝酒了?」樸泰修滿臉的驚訝。
上回白維霖在「哭鬧著討酒喝」,被畢綠給一掌壓回床上,然後大呼小叫的在窮嚷著痛時,很不巧的,耳明心清的樸泰修正好是躺在別一間房里睡覺,所以見白維霖又擅作主張的差遣他跑腿,樸泰修就忍不住的想嘲弄。
「你不怕她又生氣了?」
「你管她允不允許我喝酒。」俊臉上有些掛不住,白維霖白了他一眼,「還有,記得回來時帶些下酒的東西。」
「下酒的東西?」樸泰修再道,他真當他樸泰修是他們騰龍寨里的小弟呀?!但是,白維霖不理會他一臉的勉為其難,隨意的揮了揮手,像趕什麼昆蟲似的,「好啦,你可以走了。」
有些啼笑皆非的望著白維霖傲得像個什麼似的走過眼前,樸泰修很想將他拖回來,送他幾個飽拳,但是,見他雖然跟自己扯個沒完,眼神與表情卻是一副恨不得立刻飛到畢綠身邊的心焦如焚,樸泰修淡淡的笑了笑。
算啦!這次的帳就記下來好了,下回有機會時再一並奉還。?
不消花費太多的工夫,白維霖就尋到了畢綠的蹤跡。
她立在那座整潔顯卻孤寂的墳前,那嬌弱如細柳般的身影有些敵不住突來的勁風吹襲,但仍不為所動,靜靜的淌著淚,眼底盡溢著哀戚。
輕吁了聲,白維霖的心情開始沉重起來,小綠竟然掉眼淚了!
老天爺,他可以忍受小綠冷眼瞧他,可以忍受小綠冷言嘲諷他,可以忍受小綠悶聲不吭的當他是個透明人;可是,他無法忍受見到身影孤寂的小綠強忍著悲傷,黯然垂淚的模樣,這比拿刀砍了他還令他痛心。
拖著因為腿傷仍微瘸的腳悄悄的走過去,白維霖發現豬兒因嚇了一跳而豎起了毛,而且全身警戒的瞪視著他。
這是白維霖第一次見到豬兒對他表現出疏離感,在心里,他有些微的受到傷害,但是他仍沒有遲疑的繼續走向畢綠,深陷在自己沉哀中的畢綠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杵在她身邊,白維霖猶能深切的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死寂,那比平日更冷然的氣氛令他感到驚駭,無法自拔的,他伸手搭在她肩上,將微俯著臉頰,魂游太虛的她給拉進自己的懷里,他必須給她精神的力量,否則她似乎就快被吃人的孤寂給侵佔了。畢綠大大的驚駭無措,她猛地抽了口氣,全身倏然得緊緊的。
「是誰?」沉啞著聲音,才問完,她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你來做什麼?放開我。」
「小綠,我……」
「放開我。」不待他回答,畢綠又立刻冷冷的命令著。
「不行。」白維霖不但不肯松開強行鉗制住她的手臂,反而還加重力道,將她有些掙扎的身子給牢牢安頓在自己懷里。
他知道畢綠被自己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但是,就算是她的命令,他也無法輕易的松開手了,因為有她在懷里的感覺竟然是這麼的好,她得讓他就算丟了命,也更堅決的肯定著心中的決定。
他要摟著小綠一輩子,就從現在起。
「你想做什麼?」僵直著身子,對他執意的不放松,畢綠奇異的不再堅持,但低垂的眼臉仍不肯拾起,怕輕易讓他瞧見了自己的心傷。
望著懷中倔強得不肯軟軀的她,白維霖又氣又冷的將環住她的臂膀縮緊了些,然後才松緩開來,輕輕柔柔的將她安置在懷里,在他看到她的距離之下。
「不想做什麼,我只是不要你一個人。」
大大的震動了一下,畢綠終于飛快的瞟了白維霖一眼,但是,在他來不及攫住她的視線時,又將不自禁紅了眼眶的臉頰給低俯著。
「我不是一個人。」細聲細氣的,她出乎白維霖意料之外的給了他回答的聲音。
白維霖有些樂陶陶的將臉頰靠向她的額頭,喜不自勝的迭聲問著︰「你終于知道了在你身邊的是誰。」他要听她親口說出對他的承認。
可惜畢綠全不解他的心思,「是泰修哥。」
僵冷的冰寒自她身上傳到白維霖身上,繃著一張臉,將她推離了些,凝視著她全沒有一絲玩笑的臉,「你是說樸泰修?」
這個沒心肝的惡毒女人,竟然敢枉顧他的一片真心,當著他的面還在贊美著另一男人?!縱使樸泰修是她多年來唯一接納的男人,即便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但是他不要听她親口說,而且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令人氣悶。
像是這時才發覺到兩人之間的奇妙氣流,畢綠順勢離開他的懷里、離開他的跟前,一雙仍余留著些許水意的星眸,不解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瞪著他,那一向笑臉迎人的臉上有著氣憤與傷害。
「沒錯。」寒冰重新回到她的眼底。
「唉!」白維霖瞬間塌下臉,一副全無精力的灰敗模樣。
望著不適合他的頹然與喪氣,畢綠驀然感到心疼不已,是她剛剛有什麼話又傷到了他不成?她的心里泛起了濃濃的歉意。
歉意?!
一感覺到自己的駭人心緒,她急抽了口氣,月兌口便隨便抽了句話來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我看見你往這兒來。」有些心灰意冷的,白維霖遲鈍的沒發覺呈現在她臉上的情緒糾葛與掙扎,畢綠眼中只有樸泰修,卻不怎麼在乎他,這真的讓他異常的難過。
再望了眼父母的墳,畢綠沒有吭氣的掉過頭走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自己現在這種心神不寧的情緒而言,她最好是什麼話也別說,多說多錯的道理她仍記得。
但是,白維霖恢復得很快,見她又將自己給縮回冰殼里了,他從容的跟在她身邊,沒關系,再給她一段時間,他會扭轉心中的想法,下一次,他會听到她親口承認在她畢綠身邊的是他——白維霖,他有這種信心。
「听說你母親很喜歡野百合?」
「听說?」畢綠沒有等他的回答,反正山里面只有三個人,不是她說的,那就只剩一個人了。
白維霖也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又搭了句話上來。
「你呢?你喜歡什麼花?」
「我?」畢綠納悶的瞅了他一眼。
「對,你。」
「這不關你的事。」
「是嗎?」出其不意地攫住畢綠的雙臂,白維霖不說一聲的就又將她給扯入自己懷里,有力的臂膀緊緊的鎖住她被震懾住了的僵冷身軀,「你也喜歡野百合?」他口氣雖輕緩柔順,但卻帶著易覺的強悍霸氣。
愣住了的畢綠沒有白費力氣的嘗試去掙月兌開白維霖的制絆,反正若他不肯松手,憑自己的力氣是怎麼也強不過他的,但盡避如此,她也不願意那麼快就屈服在他惱人的強霸氣勢下。
「小綠,你喜歡野百合嗎?」低下高她許多的身軀,白維霖和顏悅色的哄著她,而且隨著她的沉默,他變本加厲的貼近她冰涼發白的臉龐,將細碎又溫暖的低沉呼吸都拂向她無處閃躲的脆弱臉孔。
「還是你喜歡這樣?」他將唇瓣貼向她的耳畔,熱氣隨著話哄得她的耳垂都熱紅了起來。
立即的避開他的逼視與逼近,畢綠無法抑止的低嚷著︰「不。」
「不什麼?不喜歡?不是很喜歡還是……」
「我喜歡芍藥。」畢綠截斷他的詢問,板緊的冷凝臉孔卻因著他的接近而蘊起了深深的、被悍窒的無力感。
老天爺,她剛剛在做什麼?竟然是那麼不知不覺的,也將臉頰給迎上那道發自他身上的溫暖?!
罷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覺得全身飄然又乏力,連一點兒掙月兌他溫柔牽絆的力氣都沒有?
「你喜歡芍藥?」不知是因為她的回答抑或是這個答案,還是她無措且生女敕的反應,白維霖的心頓時開朗了起來,他放棄了挑弄她的耳垂,逐步的接近她發顫的唇。
發直的望著他仿若帶著蠱惑力量的唇瓣,畢綠覺得自個兒的身子發起軟來,雙腳幾近失了撐住她身子的力氣。
白維霖是個魔鬼,他生來似乎就專為捕劫女人心!
瞧,連她的心也慢慢的沉淪在他充滿溫暖與熱情的吹哄下……快失去了與他相抗衡的力氣了。
「如果有一天有人捧了一大束的芍藥送你,你會怎麼做?」
「什麼?」畢綠恍惚了起來,她駭怕極了白維霖那充滿男人氣息的身體貼她那麼近,近得好像要將她給揉進他的身體里;但她卻也仍喜歡他慢慢的將氣息吐在臉上的那股感覺,那讓她有種危險的愉悅。
這里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她迭聲的在心底問著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捧了一大束你喜歡的芍藥到你眼前,你會怎麼做?」白維霖的眼神中有著不顧一切的狂亂痴迷與執著,深深的震懾住她的心。
又來了,這不時浮在白維霖那溫暖帶笑的眼中,像是宣告著將要纏定她的堅定眼神又出現了;而她真的被窒住了,那眼神像是灼熱的熾芒毫不留情的掠過她開始心慌莫名的心里。
「我要你回答!」
怔怔的望著白維霖臉上那柔中帶剛的線條,畢綠真的是慌了手腳、動了真情,甚至于快融了自己那一向冰封的心。
眼睜睜的見她只是沉默不語的睇視著自己,忽而發怔、忽而發顫、忽而出現懼怕,白維霖再也抑不住澎湃在心頭的那股強大且來勢洶洶的情懷。
「噢,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一個迅速的俯首,白維霖的唇強悍的覆往了畢綠顫抖的唇,不由她有掙月兌及逃開的意念,在時間的漫流急涌之際,蠻強的往下延續著他熾熱的狂悍與佔有意味,激情沖去了他失了大半的神魂,也掩埋住他的理智與對外界的接觸。
當那陣陣直刺入人心的尖叫聲終于刺破他常沌的思緒,將陷入情感糾葛的他給喚醒時,唯一立即感應的是——滿臉驚懼的畢綠已然陷入昏迷的恐駭中!?
郁沉的一顆不安的心,白維霖焦躁的轉了個身,目光怔然的拋向凝靜的暗夜,雖然失神無魂的愣著臉,但全身的神經仍是緊繃著的。
懊死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他的激情以對竟讓小綠昏倒在自己懷里!
「小綠!」輕輕喚著她的名字,白維霖仍無睡意的墨眸里滲著濕濡的習疼與傷痛。
自己不是愛她的嗎?為什麼仍在愚蠢的激情下駭著了她、嚇昏了她而不自覺?!
陰冷卻又充滿心焦及躁煩的漫漫長夜里,白維霖被那無名的恐懼撒下了惶惶不安,輕愁的走向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