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晏暗自嘆了嘆氣。「對不起!」臭排骨,這下子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啦。
看來,又會無故惹紛爭了,她怎麼這麼不幸呀?先是赫森的出現讓她心驚膽跳,再來是排骨的莽行讓她臉上無光,拜托,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只狗?」
「排骨,它叫排骨,而且……唉!」既然當場被人贓俱獲逃不開,她只好直接俯首認罪。「沒錯,它是我養的狗。」她忍不住又橫了排骨一眼,心中有點嘔。
蠢排骨,平時還挺贊賞它的機靈懂事、善解人意,總覺得它的智商高,當只只能汪汪亂叫的狗真是委屈了它,可如今看來…。︰哼,沒腦子的大笨狗。
它的一泡尿,不但丟了它的臉,也丟了她的臉!
「它是你的狗?」
輕咬下唇,她苦著臉承認。
「很不幸,是的!」
無端受害的赫森只能嘆聲連連,被只沒長眼楮的蠢狗欺負,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狗主人都已經道歉了,瞧她一臉的無可奈何盥一赧然羞愧,他還能怎樣?將主人連坐處斬?嗟,只好再次自認倒楣了。
赫森抖抖褲管,瞟見她吸起唇道歉,還一個勁兒的瞪著排骨,正想說些什麼淡化尷尬的氣氛,耳邊就傳來闖了禍的蠢狗囂張的汪汪汪叫了起來,他略怔,再度朝它望去。
「它的叫聲……挺耳熟的。」
「耳熟?」這會兒,換她大感不解了。
若他再三嘀咕她很眼熟,還說得過去,終究是在幾百年前見過面,可是,排骨的叫聲讓他耳熟?怎麼可能跟他打過照面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呀!
「汪!」
「還叫,你當真是欠扁呀?」好不容易,受害者的臉色稍微和緩了,它還敢存心出聲挑釁?
包怪的是,排骨尿完了,也囂張的叫了,偏偏它卻不急著躲回主人身後尋求庇護,而是狗眼圓睜,讓兩人跌破眼鏡的又將湊上前,再度揚起後腿,在兩雙詫異眼神的盯視下,直接以略帶濕濡的褲管擦拭著同樣仍帶濕濡的小雞雞。
「排骨!!」姜晏不敢置信的失聲輕喊,腦子問過一陣暈眩,身子軟了軟,差點癱軟在地上。
她死定了!
臉色再度起了變化,凌瞪著眼,赫森越看這對人狗台盟的欺人組織越光火。
[這只狗竟然敢……」
「對不起,對不起啦!」意會到事情大條了,她的心有些發顫。
懊死的排骨,它,它當真是討打呀它?!
「汪,」
「叫什麼叫?你以為自己是只狗就可以無罪開釋……嘖,呃……」咒罵突然止於靜寂,他緊擰眉峰很專心的看著它。
奇怪的很,這一幕滿眼熟的,眼熱到他下意識的替那顆狗腦袋戴上一頂小紅帽︰.…赫,它十足十像透了去年他路經紐約時代廣場時,為了感受與一群不認識的狂熱份子享受跨年氣氛,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誰知才幾分鐘,褲管就慘遭淋濕的罪魁禍首。
還有那張教他覺得眼熟的側臉……
「就是你!」他指著姜晏的鼻子輕喊。
「我?」還是提心吊膽的姜晏一頭霧水,又發生了什麼她模不著頭緒的大事?
旋即,赫森的目光再度向下瞪著渾然不察氣氛詭譎的排骨。
「就是它!」
「咦?」口氣這麼怨恨?像是同時涌上了新仇舊很,就只差沒撲上前去狠咬排骨一口肉。
「你們兩個,還我褲子跟鞋子來,」
「啥—.」呆呆的張大嘴,她望著他。「更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就一泡尿,你要我賠你一條褲子跟鞋子?」她帶著驚詫的狐疑有著護短的味道。「大不了,你換條乾淨的褲子,這條呢,我替你出送洗費用。」
至於沾上尿水的鞋子嘛,呃,不知道洗衣店收不收這種麻煩的Case?
不是她存心大事化小,更不敢奢望能撇清關系,只是,就算沒人提醒,她也看得出來他的褲子與鞋子並非凡品,鐵定貴死人了!一泡尿,要她破產?她當然心不甘、情不願啦。
「再怎麼洗還是有尿騷味。」
听出他口氣中的嫌棄,姜晏有些不滿了。
「唐先生,排骨都定期到醫院去檢查,打各種預防針,也天天洗澡,我就只差沒替它噴香水、灑痱子粉兼寵物美容,它夠乾淨了。」
她敢拍胸脯保證,排骨比某些人還更愛乾淨,要不然,它又怎會拿他的寶貝褲子當衛生紙用呢?只是,這種挑釁意味十足的證據,她哪敢在他面前說出口。
她怕,怕死無全尸呀,
「身體乾淨又怎樣?它隨地大小便。」
「它只有小便,沒有大便。」僵紅著臉,她強辭奪理。
「在我褲管小便?」
「那是它有眼無珠,挑到了一處了不得的壞地點!」想也不想,她兩句話就同時將一人一狗罵上。
「你這是什麼話—.或者,你根本沒訓練它這些衛生習慣?」
「怎麼可能,排骨它向來機靈的很,我也是第一次見它這麼不懂分寸,你以為我願意讓它跟你址上關系呀?」
她這句話又惹得他高聳眉梢,不悅的反問︰「我有什麼不好?跟我扯上關系這麼慘?」
「對啦!」
「你看我哪裹不順眼?」
「你哪里讓人看順眼?」
「你……」這麼直截了當又傷人的反駁,倒讓平時機靈的他頓然語塞。「你平時對人都這麼不友善?」
「當然不!」
[這麼說來,你只針對我嘍。]
「沒錯!」
「我哪里犯著你了?」
「全身上下!」
聞言,他微怔,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在她面前魅力盡失。
就在火藥味越來越濃,即將擦槍走火之際,一旁,沉默大半天的排骨開始不甘被兩人冷落。
有沒有搞錯?是它掀的戰火,是它惹的禍,是它搞的鬼,主角是它耶……
「汪汪!」排骨終於忍不住地插嘴湊起熱鬧來。
不約而同,敵我雙方同時調低視線,一致將怒火轉移到罪魁禍首身上。
「閉嘴!」
煙硝味稍歇,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分鐘,見赫森動也不動,鐵定是不肯鳴金收兵,她扯了扯略微凌亂的馬尾,無奈嘆道。
「好吧,算排骨……不,算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你要我怎麼賠?」她怨恨的瞪著他筆挺的褲管,還有那雙絨布的鞋面,「它們在哪兒買的?說吧。」希望這個天價不會嚇得她腦中風,
「巴黎。」
「噢,你是要我給你錢,還是將尺寸告訴我,我去替你買?」她現在只求這件事能速戰速決。
幸好,巴黎不是很遠,找一天去替他買回來就了事了。
「我改變主意了。」
「咦?」
「褲子跟鞋子我多的很。」
既然這樣,他還口口聲聲要她賠?存心戲弄她?
「那?」
「一泡尿換你一頓飯,不為過吧?」
一頓飯……「呃,是不為過啦。」她為難的點頭答應了。
誰叫排骨沒教養的四處留尿,害她丟臉破財,或許這是個最佳的解決之道,也誰叫她管訓失當,如今才會由得排骨放肆,也只能由得他……漫天叫價,唉,種什麼壞因,得什麼惡果呀!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罰排骨沒水喝、沒飯吃、沒骨頭啃,它活該受罰,她沒一氣之下將它賣給香肉店就該偷笑了!
「你也沒意見?那走吧。」
「走?」
「吃飯去呀,你還不餓?」誤了午餐,他不想連晚餐也有所延拖。
「現在?」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毫無異議—當然就決定現在嘍。」笑容里飄忽過一抹邪魅的喜悅。「開我的車吧。」
唉,真的得現在?她好想逃得遠遠的噢!
姜晏勉為其難的上了赫森的車,直到他將車子駛向一家餐廳的大門,將鑰匙交給守在門口的泊車侍者,她仍沒有下車的意思,他見狀便傾身催著遲遲不肯移動的她,訝然失笑。
她將身體全都縮進了椅子里,用疑惑且埋怨的眼神陸瞪著他。
「下車呀!」
[這家餐廳?」
「對,我喜歡這家餐廳的料理。」
「你覺得好吃?」
「保證你吃了會上癮,絕不後悔。」
她相信他的話,雖然沒機會嘗試這里的料理,但是,已經不止听一個同事夸過這家法國餐廳的料理極道地,用料扎實又新鮮,是人間美味,此刻她不是反對他的選擇,而是對這里的花費有很大的意見,那昂貴的價目,會讓她食不下咽。
沒良心的家伙,他想吃垮她呀?哼,小時候就很顧人怨了,沒想到長大後的他當真成了個有張天使臉孔,卻是魔鬼心腸的壞男人……
「快下車吧。」
「唉!」
「汪汪!」
「閉嘴啦,求求你別再生事了,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斜視警告著坐在後座卻仍不安份的排骨,她悶悶的挪動下了車,她想賴也賴不掉了。
〔你不愛吃法國菜?」
「吃呀,只是,我還以為我們要吃中國菜呢,比較便宜說……」她喃聲嘀咕,說的是只跟媽咪聊天時才使用的中文,諒他也听不懂,听安娜阿姨提過,他的中文很破,勉強只能說上一兩句應應景……
丙不其然。
「你說什麼?」他詫問。
「沒,沒什麼。」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想到即將減縮的荷包就不禁頭痛。「雖然錢要花在刀口上,中國菜應該會比法國菜來得省錢,但我又能說什麼?既然是要賠罪,就只能客隨主便,任他宰割了。」
教她微愕的是,赫森竟隱約听得懂她的埋怨。
[這里的中國菜沒幾家道地的,你喜歡吃,改天再請你吃頓道地的中國菜。」朗笑,他爽快的許了承諾。
不是唬弄她,因為,他有個廚藝一級棒也極好客的母親,找一天,再邀她過府一嘗何謂道地的中國菜,讓她這個ABC品味故鄉的味道。
「謝了。」姜晏沒好氣的咕噥。
「不客氣,排骨不下車?」
[這家餐廳有寵物招待室?」
「呃,好像沒有。」
「那不就對了。」禍是排骨開的,她是被拖下水的。「走吧,外頭挺涼的。」她催邀的神情是有氣無力的,像預備赴死。
太陽下山後,夜起薄霧,真的是有點冷了,尤其,想到待會兒這一頓不知道要她失多少血,心情更是泛起寒意。
酒足飯飽後,她的心情總算稍稍回穩。
妙語如珠的赫森是個良伴,他見多識廣,即使偶有零星戰火蔓延,也很快的結束,更不愁沒有話題針鋒相對,加上他真的是極懂得吃的門道,而這家法式餐廳的食物也的確使回票價,用餐的氣氛沒她想像中淒慘不堪,只不過,如果付錢的人不是她,她會吃得更開心滿意。
「沒想到排骨的那泡尿這麼昂貴。」提起排骨,就相心到它還沒吃飯,她有些良心不安的撫了撫飽胃,嘆起氣來。「其實,能不能以法抵法?」
「怎麼個抵法?」
「乾脆,讓你在它的腳邊也灑泡尿,打平?」排骨有四只腳可以讓他挑,頂多她到時轉開瞼,不乘機佔他便宜,來個天下太平,而這頓大餐就各付各的,那她就可以少失一些血!
他聞言失笑。「你在說夢話嗎?」
「我想也是,這種賠錢生意你才不會做。」聳聳肩,她無限留戀的飲完最後一口咖啡,「飽了沒?」
「飽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
「當然。」見她愁苦著臉招來侍者結帳,他沒阻止,只是笑眯了眼。「謝謝你的這一頓飯。」
「唉,不客氣啦。」誰叫她在三年前無端養了只禍害,自作虐呀,怨不得人。「破財消災,以後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見她說的心安理得,赫森笑得更開心了。
「你以為它就灑這一泡尿?」
姜晏楞了楞,月兌口問道︰「什麼?」
「就在去年,它已經給了我一泡尿了。」
「啥?」
「去年,它也在我的褲子跟鞋子上尿了一泡尿。」
「少鬼扯了行嗎?去年?」哼哼,說謊也不打草稿,以為她好騙哪?「去年你跟排骨不認識,它哪有機會欺負到你頭上。」
就知道她不信。赫森不以為意的搖頭聳肩。「你的狗去年就已經惹上我,跟我交過手了。」
「真的假的?」嘴一撇,她壓根不信。「你去年該不會也恰巧在台……上海吧?」嘖,差點說溜嘴了。
其實,只要跟紐約撇得遠遠的,說她去年人在哪兒都沒差,但最好是離事實有段差距,免得他那顆精明的腦袋起了與記憶串聯的疑、心。
「少蓋了,你去年根本不在上海,在紐約,對不對?」
沒錯,她去年的確是在紐約,方才說她人在上海,只是順口胡謅的辯詞,沒記錯的話,媽咪似乎提過赫森不曾去過大陸或是台灣—所以,扯這幾個地方應該是絕對不會跟他巧遇—怎料如意算盤竟遭他斬釘截鐵的反駁……她的腦門又開始泛起冷麻。
「還不承認?去年在紐約時,它戴了一頂小紅帽,記得嗎?叮叮當當的,很囂張,而你,留的是一頭短發,沒錯吧?!」見她微變了變臉,他咧嘴笑得得意揚揚,甚至腦筋一轉,設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它戴的那頂小紅帽是你買的吧?看起來有點俗氣。」
丙然,直腸子的姜晏神情微怒的掉入圈套里。
「誰說的,我朋友都夸那頂帽子超級別致……」忽然覺得他的笑容很邪門,像是……媽的,她中計了。「呃,那泡尿不關我跟排骨的事。」
情急之下,她連三字經都用上了,當然,三字經是含著嘴巴裹不敢說出口,怕又被他捉到把柄,遭他拿來威脅她做牛做馬,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明明都撇不清干系了,還敢說不關你跟那只狗的事?」
「那只狗,那只狗,你說的是哪只狗?」再嘗敗陣,她滿心不快。「那只狗叫排骨,你多給它一點尊重行嗎?」
「好,排骨就排骨。」盯著她面紅耳赤的爭駁,突然,他想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你多大了?」
就算不是因為眼熟,反正,她略帶別扭的性子就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多問幾句,想逗逗她的相當濃。
「什麼意思?」
「你,幾歲啦?」
「我有多老很重要嗎?」她想也不想地反問。
雖然,他沒有專心追究排骨一年前的過錯,是好事,可是,他將興趣轉到她身上,是壞事呀—.很不好、很不祥的壞事呀!
「是無關緊要,純粹是好奇,你,幾歲呀?」
還問?他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毛病當真一點都沒變!
「干麼?」
「只是問問。」
「我不答,不犯法吧?」
「當然,隨你高興。」挑挑眉,他的回笞直截了當。「說也奇怪,我總感覺你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哪有。」心一驚,她努力面不改色的否認。「你現在是我們公司的超級大老板,我巴結你都來不及,怎敢對你有敵意呢?」明著是拍捧,可話中含沙影射的尖酸嘲諷味道散也散不開。
「不敢?」
「對,我哪敢呀!」
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太刻意強調敢與不敢這個字眼,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你笑什麼?」眼珠子一溜,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別被他瞧出或是想到了什麼端倪才好—.
「我笑你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赫森沒有打馬虎眼,爽快的告訴她原因。
「我……我哪有!」
「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
「看,若不是心虛,又怎會說得結結巴巴?」粲笑著,他突然伸手拍拍她來不及縮回的小手。「既然你都說我是公司的超級大老板,那,為何不善用機會盡可能的拍我馬屁—.只要你願意,我保證會努力地將翹得高高的任你拍捧!」
「你愛這一套?」她微詫。「我以為你喜歡公私分明。」依媽咪的評價,他不吃這一套呀。
「是人,都愛听贊美,你不知道嗎?就算不巴結我,至少,讓我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嗯?」
「我……沒有呀。」
「既然你否認,那就做給我看吧。」
「做給你看?」她一頭霧水。
「以後,別再給我臉色看了。」他驀地伸指擋住她急欲辯解的唇,恍若和風般的柔笑讓她的心抽起一陣莫名的哆嗦。「如果有面鏡子,你就會相信現在我有多委屈了。」微咧嘴,他笑嘆道。
毫不意外的見她浮起了無措的羞紅……好眼熟,她這明知斗不贏他卻也不肯輕易服輸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真的是太眼熟了。
「奇怪,你以前是不是也對我這麼笑過?」
「有毛病,我以前見過你嗎—.」以問代答,這樣不算否認,也不算說謊,所以,她認為自己問心無愧。
即使心里疑雲仍未散去,但,見她矢口否認,赫森笑笑,不再深究下去。
見過與否,又怎樣?從此刻起,就當兩人是初次相遇,一切就從現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