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本妍慢慢的醒來,只覺得腦子一片空茫,身體卻很沉重,沉重到她無法動一動身子以紆解四肢百骸的束縛感。
唉,睡得好累!
包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睡得太久了,卻不知為何老醒不過來!
這一覺,睡得辛苦極了,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將自己的手合攏在掌心里,緊緊握著。
好溫暖的感覺,一種熟悉的依賴,讓她不由自主的弓指回握著那股熱源。
靶受到掌中的輕微力道,崔本隅的心顫了顫,陰沉又復雜的神情有了激動的驚喜。
「小妍?」
這聲音……崔本妍掙扎地睜開眼。
「哥?」她聲如蚊鈉,說完,再輕喘數秒。「哥?!」
「小妍,你總算醒了。」
醒了?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回來了?」她傻楞楞的望著他。「學校放假了嗎?呃,你為什麼眼淚汪汪?怎麼了?」
小妍……她還沒意會到出了什麼事?!
「你的頭還痛嗎?」
「嗯,昏沉沉又重重的,睡得好痛苦。」睡個覺,這麼千辛萬苦的,以後得記得別睡太久……「哥?!」就像是迷夢的黑幕突然被揭開一角,眨眨眼,她怔望著他,唇瓣開始起了哆嗦。
見一抹驚惶躍進小妍恍惚的眼底,崔本隅心疼的知道妹妹開始記起那場真實的惡夢。
「哥!」
「小妍,我……你還有我,哥會陪著你。」
崔本妍下意識的想撲向他尋求安慰,卻更驚駭的發現,她沒辦法動。一雙手可以揮、可以扭,可是……「我的身體?」她嚇呆了。「哥?」
在夢中,她的身體好沉重好沉重,動也動不了,像僵尸般硬透了;但,為何夢醒了,她卻依然是動也不能動呢?!
忍著心傷,他走到床尾替妹妹將床搖斑,眼望眼,柔聲喃道︰「別慌,這只是暫時的。」
「暫時的?!」
「對,暫時的,只要你有恆心的做復健,還是有希望的。」
「做復健?我的腳?那、那就是不能走了?」震驚過度,她平視著眸神黯然的哥哥,神情更怔茫了。「這是不是說,我變成殘廢了,所以才會想動也動不了?是不是這樣?」
「不,你不是殘廢,你也不會永遠殘廢的。」低喊」聲,他傾身攬緊她毫無生氣的身子。「別放棄希望,你的腳還能走。」
「還能走?」崔本妍呆滯的眼神瞪向被單下的雙腿。「我甚至都挪不動它了,你卻告訴我它沒壞?」
「小妍,別喪氣,別放棄信心,你的腳還是有希望的。」
「不要騙我了!」此刻,她覺得萬念俱灰。
又氣又急,崔本隅不自覺的加重手勁,捏緊她的肩膀,與她眼對眼。
「你的腳好好的在身上,它並沒有廢了,只是需要很多的努力……小妍,你听進去了沒?!」
「這話……是你說的?」
「醫生說的。」
「真的?」
「對。」
「沒騙我?」
「對!」他將手搭在心口上。「我發誓。」
崔本妍沒作聲,心里根本不信他的誓言,只是盯著神情黯然且沉痛的哥哥靜靜瞧著。許久、許久之後,她抑往因自己已然成殘的事實,而襲上全身的恐慌與絕望,強迫自己再揭開下一頁的模糊記憶。
「爸爸呢?他們還好吧?」抿抿唇,她細聲問道。
「他們……」
崔本隅越是支支吾吾,崔本妍的心越是縮緊。
「爸爸呢?還有媽媽跟妹妹呢?」
「他們……」
「哥,爸爸他們沒事吧?」她的話才月兌口,眼淚已經涌出眼眶。
「小妍!」
崔本妍听不進他的嘆息,睜著淚眼,空洞的思緒陷入掙扎不安的沉忖。
逐一的將縈繞在夢境中的情景再次呈現,她的記憶活過來了,雖然既艱難又痛苦萬分。
那天一早,他們全家人上陽明山玩,除了賞花踏青,還預備繞去泡溫泉,當然依舊是爸爸開的車,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一路上說說笑笑。然後,對面車道上一輛車連過快的車頭突然竄了出來,朝他們迎頭沖來……思及此,崔本妍的臉色不由得透出駭人的鐵青,身子也顫起狂悸。
「天哪!」
小妍什麼都想起來了!
崔本隅不假思索的將妹妹拉進懷里,緊緊地擁著。
崔本妍懂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她的腳、她的世界,廢了,完全毀滅了,而爸爸他們……哥哥的沉默不語讓她了悟。她呆怔的視線捉不到焦距,只是幽茫的投視前方。良久,幾近無聲的吐出答案。
「他們死了,對不對?」
下頷咬得抽起輕搐,攬緊妹妹的身子,崔本隅說不出話,只微點了點頭。
「所以,你才趕回來。」
崔本隅再點點頭。
「他們……他們全都……」
「嗯。」
再也撐不住沉重的心痛,嘴一扁,崔本妍更偎進哥哥的胸膛里,緊扯著他的衣襟,像溺水般攀住大海中的唯一一根浮木,哭得哀哀戚戚無法自己。
良久……
抽噎著,崔本妍更加點緊頰下的胸膛,泛起寒顫的身體貪婪且急迫的汲取兄長身軀的熱氣,語氣死寂的喚著他。
「哥。」
「嗯?」
「為什麼只有我活下來?」
他的身子一僵。
「他們全都死了。」
「小妍……」
「為什麼只有我?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我?」
「你欠扁嗎?」氣紅了眼,他微推開她,怒目相視。「不準你這麼自艾自怨,別再讓我听到你胡言亂語了。」
崔本妍沒听進他的警告,神情木然的征望著他,半晌,悠悠再問︰「活著,就是要我嘗試這種半身不遂的痛苦?!」
猛地抽了口氣,崔本隅氣憤的將嘴張張闔闔,卻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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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時刻持續再久,也無法具有療傷的成效,可是,卻能讓人騰出心口的空間將喪親的痛苦稍稍沉斂。淚眼婆娑,再如何懷憂喪志,崔本妍也無法狠心的見疼愛自己的哥哥為她痛苦難安。長長的吸了口氣,她嘗試改變話題,轉移傷心。
「我听到你在跟人說話。」
「什麼時候?」
「在我睡著的時候。」忍住又想決堤的淚,她直覺的想厘清夢中的一切。「有個女人在病房里,是誰?」
哀眸凝望著她,崔本隅不作聲。
「我听到,你們在談有人需要照顧二
原來在還沒清醒的時候,小妍的听力已經開始恢復了。他神情黯然地道︰「你听到的應該是李太太。」
「李太太?誰?」
「開車撞……肇事者姓李,是她的先生。你听到了些什麼?」
「模模糊糊。」崔本妍不確定地道︰「你們在談什麼?關於我嗎?」
「是呀。」他本來不想這麼早跟她提的,但是,既然遲早都要開口,又何必吞吞吐吐。「她找我談過,希望……她希望能將你接到她家去住,一段時間而已。」觀著妹妹驀然怔仲的臉色,他特意強調最後那一句。
「住她家?」
「嗯,她希望在你做復健的這段時間里能照顧你。」
「我做復健?復健?我需要做復健嗎?」
「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就別放棄努力,懂嗎?」
她懂了!
本來還在懷疑夢中听到的一番談話,原來是真有其事;而他們口中的她,就是她這個廢人!
「小妍?」妹妹的沉默教他的、心又不安了起來。「如果你覺得不妥當或不願意……」
她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不是去住叔叔他們家呢?」是不是因為怕被她拖累,所以,連自己的親戚都率先舍棄了她?
有些驚詫她會這麼問,崔本隅遲疑了幾秒。
「你想去小叔或是舅舅家住?」
「如果可以,我不要。」即使前一秒的心情很疑惑,可是,面對哥哥的問題,她想也不想的否決了。
「坦白說,我不放心將你交給他們。」
「這位李太太,你對她很放心?」
「雖然認識不深,可是,她的言行舉止讓我有種想相信她的沖動。」他能看出她未說出。的疑惑皰與不解,但就是很奇怪,如果真要他面對一樣有意爭取妹妹同居權的成員中作選擇,他的心就是不自覺的傾向那位李太太。
「哥,如果我執意要你在身邊,或者是跟你去舊金山,可以嗎?」
「當然可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扮哥的回答是毫不猶豫的堅定……崔本妍眨眨眼,淚水又涌落慘白的面頰,她忍住體內那股想號啕大哭的沖動,努力的靜下心,她突然知道。己該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抉擇。
如果她執意跟在哥哥身邊,將會妨礙他的學業,在未來,她也注定是他的絆腳石,甚至,無論對誰而言,現在的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個負擔。
一項無法拋、也不得不扛下來的責任!
拚了命的緊咬住下唇,即使滲血,崔本妍也沒放松,藉由劇痛抑下急欲奪眶而出的熱淚,如果老天爺有眼,她只想奢求一個心願。
既然生命無法再重來一次,既然她真是命不該絕,那,就別讓她拖累他人;她已經被逼得面對自己不良於行的事實了,若再讓她多瞧一眼他人的嫌憎眼色,她會更生不如死的,
「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將公寓賣了,換楝有個小庭院的房子,好嗎?」將妹妹的淚頰壓回自已胸膛,崔本隅依著從小到大的習慣,彈了彈她那只泛著涼意的渾圓小耳垂,「過幾天,等你出院後,等我們將……等我們送爸爸他們最後一程,一塊兒去看房子?」
「你不想回舊金山?」
「看你呀,你想待在哪里?」平靜吁氣,他將抉擇交給妹妹。
听哥哥的口氣,似乎他已經作了決定,而她—也作了一個決定!
淚眼迷蒙的望著他,她嘆著,悄悄的又將手塞進他的掌中,感受到他不假思索的回握,心一酸。
「我想,我還是去那位太太家打擾好了。」
崔本隅一楞,倏然一驚。
「小妍!」
「反正舊金山隨時都可以去嘛。」
「這麼快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要你馬上作決定。」
「可是,我已經作決定了。」
「你真的想留下來?」妹妹的貼心決定,他怎會不懂,正因為如此,才會更讓他揪心難舍。
「嗯,我留下來,應該是最恰當的安排了,不是嗎?」感受到哥哥無聲的微愕與黯然,她勉強一笑。「如果在人家家里真住不習慣,大不了搬到叔叔家住嘛,」
「我不要你這麼委屈。」
「我也不想讓自己委屈。」不願哥哥因為她的淚水而更掙扎猶豫,她強將淚眸埋進那方溫暖的懷里,笑得更苦澀。
事實是,不想委屈,卻不得不委屈呀!
「我們還有時間可以討論……」
「不必了。」
「小妍!」
「你先回去,等我好了、腳能走了,我再去美國找你,好不好?」
崔本隅沒應聲,沉痛的撫攬著無聲啜泣的妹妹。
小妍的思緒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深沉,他不舍、不忍,更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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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屋舍坐落在內雙溪,依山傍水,原本只是間稍賺破舊的農舍,近幾年來經過一些更動與改建,如今變成一楝兩層樓、半中半西的建築,雖然不是靠近市中心,往來交通稍微費時了些,但因為郊區的清新空氣與視野,更是將完美的居住品質襯托得無與倫比。
原本在李丞璟、李丞罡兄弟投身職場鎊自創業,逐漸將家里的經濟推上軌道,當事業的版圖一天天的推到海外,他們想將根移到台北市,但在母親的堅決反對下,他們決定依從母親的意願留下來。
既然要待下來,就得將房子徹底的打理整頓,讓一家人住得舒服些,幾年下來的改改建建,再加上沈秀珠花了不少時間在院子里打理,倒讓居家環境添上幾分常令路人駐足欣賞的歐式景致。
所以李家擁有大半台北市民所奢求不到的私人景致庭園,甚至,在能環視後園與遠山的寬闊屋廊下,他們設了典雅的午茶座,還有堅固的藤制吊椅。
遠離塵囂,環境清幽又舒適,這也是為什麼沈秀珠會執意將崔本妍接回來安頓,而崔本隅在探訪過後會達成共識的主要原因。
將怯生生又一臉疏離的小丫頭安頓在靠後院的大房間,沈秀珠若有所思的走去將遮蔽陽光的窗簾拉開,讓明亮的陽光點點灑進。
「這樣會不會太亮?」
「呃?」
「多吸收點陽光,對身體較好。」
「嗯。」
「這個房間怎樣?喜歡嗎?」
「嗯。」
「會不會口渴?要不要喝水?」
崔本妍不語,靠在枕頭上的腦袋只是搖了搖,靜默的目光謹慎地隨著沈秀珠的身影在室內移動,卻始終不發出任何好奇的問題。
眼角瞥見她的小心翼翼與退縮,沈秀珠張口欲言卻又臨時打住,不禁愁眉深鎖。
小丫頭沉睡不醒時,一堆突然間涌進的瑣事教她忙進忙出,再加上一心一意只想著能為崔家兄妹做些什麼,倒也沒太時間去端詳她的長相。盡避如此,仍舊瞧出這丫頭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像朵含苞未展的靜玉嬌荷,該是個小美人胚子,心中的憐愛與愧疚不禁又多了幾分。
待沉睡的女孩睜開眼,總是霧蒙蒙的淚眸在了解事情後,大多都在發呆,還不時地露出受驚受懼的忐忑神情,也不太理人。除了崔本隅,誰都休想讓她輕易的開口說話,沈秀珠這才更深覺事情難了。
她不喜歡小丫頭所表現出的木然與平靜神色,那太平靜了,似乎打算將一切的傷痛都埋在心里,她暗嘆連連。
她覺得小丫頭大概潛意識里開始孤立起自己的生命了,唉,這樣可不好。
「小妍,會不會很累?還是,你先眯個眼?」
「嗯。」
「那你休息一下好了,吃晚飯時我再叫醒你。」
「嗯。」
「有事就開口叫人,家里隨時都會有人在。」
「嗯。」
又是嗯?!沈秀珠的心揪起些許挫折。
「再一會兒,等我家那群惡魔黨全都回籠時,就讓你見見他們。」杵在床側凝望著沉默不語的崔本妍,她柔聲笑道︰「小妍哪,我真的很高興你能答應住進來,這個家始終太陽剛味了,需要多一些溫柔的味道。」
「嗯……呃……」
「叫我李媽媽吧。」傾身,沈秀珠笑著拍了拍她緊揪著被單的指頭,「我們要相處好一段時間,就別太生疏了。」
「噢。」
「枕頭會不會太高?」
崔本妍搖搖頭。
「要不要將床頭抬高,讓你坐一下?」
微斂目,崔本妍還是搖頭以對,因為臥病在床太久了,才動一動就頭暈腦脹的。她咬牙輕忍,探索視線不住的瞄向門口,完全不察緊繃的十指開始無意識的將被單攏在精瘦的頷下。
扮呢?
「本隅他去辦些事情,待會兒就回來了。」
咦?她有開口問嗎?
她吶吶的朝沈秀珠拋去畏縮的詢問眼神。
「看得出來你們兄妹感情很好,本隅也很擔心你。你先別想這麼多,才剛吃了藥,還是先睡一下吧!」
崔本妍遲疑了半晌,才悄悄的低喃一聲好,听話的閉上眼。
反正哥似乎沒這麼快回來,她先眯個眼也好。
見狀,沈秀珠又盯視她許久,才面帶苦惱的走向窗邊,躡手躡腳的,輕輕讓內層的白紗窗簾按下,將燦爛的陽光半掩在室外。
一句口令,一個動作,這丫頭真預備讓自己過著行尸走向的生活嗎?
無奈地嘆氣,她走出房間,習慣性的帶上門,讓小病人有個完全的隱私,後來想了想,又怕嬌弱的小妍當真有事又沒肺活量可以喳呼,便側身伸手推開門扉,將門半掩,以防萬一。
唉,斂眉沉思,她邊走邊想,該怎麼將小丫頭拉出自設的心牢呢?唷,這得要好好的想想,要好好的從長計議,要好好的……
「媽?」
真吵,有蒼蠅跑進來了嗎?
「老媽!」
赫!
只顧著想小丫頭的事,沈秀珠漫不經心的踱向客廳,根本就沒看到雙手插腰、杵在樓梯底階的李丞武連叫了她好幾聲,結果,向來就嚴重缺乏耐性的他乾脆彎身扯著嗓門朝她耳邊一吼。
沈秀珠嚇了一大跳,往後一躍,手按著身後的牆,眼珠翻白的瞪著兒子。
「當我聾子嗎?干麼那麼大聲叫我?」
喲,怪起他來了?
原本是一番好意的李丞武當然不滿了。
「是你自己在發呆,還敢說我!」
楞了楞,沈秀珠隨即再次發難。
「既然看出我在發呆,你就不會先乖乖的等在一邊,等我發完呆再叫我?」
「不叫你,你再兩步就要撞牆啦。」李丞武雙手一撐,頎長的身形迅速又漂亮的側身躍過扶手,「啪答」一聲,他跛著雙破球鞋身手俐落的在她跟前停住。「啐,好心沒好報,就不信你的腦袋有那面牆硬!」
「誰知道你是真的好心,還是存心想嚇死我。」
「好,算我不對。」李丞武夸張的舉雙手投降,隨即便越過崔本妍所在房門微掩的房間,竄向廚房,自冰箱拿了罐咖啡,拉開拉環,帥氣的仰首大飲一口,走回來時好奇的眼往房里探頭探腦。「他們人呢?怎麼才住進來兩兄妹就打算窩在房里當忍者龜了?」
忍者龜?沈秀珠責備的往兒子的寬背捶了一記。
「會不會說話呀你?什麼忍者龜?這麼難听。小聲點,小妍在房里休息了。」
「既然她睡了,那就不會被我吵到。」
「你這麼大嗓門,誰睡得著呀?」
「哼,我的喉嚨又沒裝喇叭。」李丞武沒好氣的嗤了聲,但還是乖乖的壓低音量。「只有她?崔本隅呢?」
「他有些事情要處理。」
「又不是馬上就要趕回美國,有什麼事情這麼急著非得今天辦?」他眼角瞥見大門開了,溫文儒雅的老大李丞璟手里提著幾包雜物,還有一只保溫壺,他頓然了悟,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是老大去醫院接你們?嘖,這崔本隅還真混,連妹妹出院也不騰出時間去接人。」
「因為我跟他說我會去接小妍,讓他去忙自己的事。奇怪了,又沒叫你跑腿,干麼滿嘴埋怨,你找本隅有事?」
「有毛病哪,才見幾次面,我干麼找他?」
「那你口口聲聲找他做什麼?」
「我好奇,隨口問問,不行哪。」他倒還理直氣壯得很。
寶貝妹妹暫住進人家家里,幾天來形影不離的哥哥卻臨時間人不見蹤跡,他當會心生好奇。
「好奇?你是窮極無聊啦!」再橫了兒子一眼,她走向廚房替自己泡杯茶,順下了道指令。「樓上還有誰?」
「兩個小的。」他挑眉報告。
雖然是同胎所生,可是,他此老四李丞渭跟老五李丞棣足足早了一分鐘出生,所以,他就愛在口頭上佔他們便宜。
「他們在做什麼?」
「哪知,我又沒在他們房里裝針孔攝影機。」
「去把人給我喊下來。」
「兩個都叫下來?」他的精神來了。
「對。」
「不擇手段?」
「廢話。」沈秀珠橫了他一眼,「你還會跟你的兄弟客氣嗎?」
「哈,遵命!」
一口飲盡鞭里剩餘的咖啡,李丞武揚起手,空罐順著弧線飛出,準確的投入牆角的垃圾桶,穿著破布鞋的腳跟一扭,「啪啦啪啦」的繞過她往樓梯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