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兒 第8章(2)

元靖憂煩地在府邸哀聲嘆氣,擾得葛爾福晉耳根子不得清靜,于是問道︰「你又怎麼了?要銀子琳兒也為你送來了,你到底還有什麼沒拿到手的?」

「不是,而是凌俊……凌俊他們居然……」他突地老淚縱橫。「他們居然用計陷害我,真是……真是罪大惡極呀!」

「你說什麼?他們怎麼陷害你來著?」葛爾福晉心口一提,連忙追問。

「他們派了個從南方來的假富豪與我談生意,對方說沒帶銀兩在身上,要我派人先將布正送達,他們再將貨款交予我們,哪知道半路上就將我們成千疋的高等貨全劫走了。」他哭喪著臉道。

「那報官了沒?」福晉憂心忡忡地問。

「報了呀!可對方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官府也沒辦法。」他整個人垮坐在椅子上,白發瞬間增加不少。

「那你怎麼知道是凌俊吧的?」

「他居然跑來取笑我,要我再去找琳兒幫忙,說我們家有捆搖錢樹、財神爺……」他搖搖頭,「這事我還沒告訴任何人,他便先來嘲弄我,事實已擺在眼前,這全是他的詭計。」

「我這就去告訴官府這件事。」

梆爾福晉急著要出門,但又被元靖阻止了,「沒用的,沒證據,凌俊只會反咬我一口。」

「那……那該怎麼辦呢?」葛爾福晉轉念一想,「那就算了吧!反正銀子是琳兒給的,軌當作是一次教訓,以後別再痴心妄想想發財了。」

「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捅了什麼樓子?」

「可是……那次的布疋全是上等貨,數量又多,可都超過這個數字。後來我才知道與我合伙的布商全與凌家有關系,這次他們硬要我賠錢呀!」元靖目光含怨地說。

「天……原來這是凌俊處心積慮籌畫的事?」葛爾福晉梗了聲,連忙搖著他的手臂,「快告訴我,你欠人家多少呀?」

「五……五萬兩。」元靖垂著腦袋。

「什麼?又是五萬兩?你居然用了超出一倍的數目?」葛爾福晉頓覺腦子一片暈眩。

「我看,我還是得再走一趟宮里。」他又道。

「不!我不準你再去叨擾琳兒了。」福晉張開手阻止他。琳兒好不容易擁有自己的幸福,他怎能去破壞呢?

「你要我被那些人追砍嗎?五萬兩不是小數目呀!」元靖擔憂得幾近瘋狂。

「我不管,我就是不準你去。」她也堅持。

「去你的,你們女人就是這麼唆。」用力將她一推,元靖便大步走出府邸,又一次前往紫禁城。

沒錯,他們元家有搖錢樹,他又怎能擺著不用呢?

進了宮,他便找上了元琳。當元琳一見是他,便開心地迎上前,「阿瑪,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額娘怎麼沒跟您一道來?」

自從上次回府探望並拿了錢給他們兩老之後,元琳便沒再出過宮門,畢竟她現在身分不同,一出宮就得勞師動眾,她實在不願麻煩別人。

幾次派小翠回去請他們兩老來宮里坐坐,阿瑪卻以布莊與酒樓的事繁忙而推拒,額娘也因不希望打擾她而始終未來宮里見她。如今能見到阿瑪,她心底真的好興奮。

「你額娘她……」元靖眉頭輕蹙。

「額娘怎麼了?」元琳見狀不由得心急如焚,「是不是額娘身體不適,還是怎麼了?您快說呀!」

「沒事,你額娘很好,很平安。」他苦澀地說。

「那麼是……」

「是我自己要來找你,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元靖又露出月前那張祈求的神情,這模樣又讓元琳心頭一揪。

「阿瑪……您又要銀子了?」她喃喃地問。

「我……唉……」他重重地點點頭。

「上回我拿回去的五萬兩呢?難道你全用完了?還是……還是做生意失敗了?」她心頭可著急了。

「不是,而是被搶了……搶我的人居然就是凌俊,更可惡的是,他還串通布莊另一位老板要我賠錢。」

「怎麼可以這樣?我將這事告訴潞胤,他會替你做主的。」元琳可是很少發脾氣,可這次凌俊實在太過分了。

「不──不能去。」元靖拉住她,「我沒證據,再說,你也不能一直保護我,要是惹火了他們,他們派些小人到府邸傷害我和你額娘,你要誰負寅責?」言下之意就是她若不肯幫忙,他們兩老受了傷害,就是她不孝了。

「阿瑪……」元琳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這事就拜托你了。」元靖看看時辰,「我看澀胤就要早朝回來了,我不想和他打照面,記得阿瑪與你額娘的性命都交在你手中了。」

說著,他便轉身離開,卻留給元琳一個沉重的擔子。

★☆★☆★☆

當潞胤早朝回到寢宮,就見元琳一個人坐在寢宮前的亭子里,一臉發愁又心神不寧的模樣。

于是他帶笑的走向她,「怎麼了?一對眉毛皺付這麼緊。」

元淋身子震了下,一見是他,便笑問︰「你叫來了呀!」

「心不在焉喔!八成有事,快說。」坐在她身側,他俯首偷瞧著她那張粉女敕的容顏,這陣子她在他的強制逼迫下吃了不少補湯補藥,臉色當真是好看不少。

「我……我怎麼會有事呢?」

元琳並不想把心中的委屈道出,總不能拿他們慶元王府的事一輩子煩著他吧?可是……她若不求他,那阿瑪和額娘的安危便自受到威脅。

她該如何是好?

「別騙我,你一皺眉我就知道有心事,若你真不開口,那我就只好去問問宮門守衛,看看剛剛誰來找你了。」潞胤就有辦法譏她說出實情。

「我……」這話她真難啟齒呀!

「是不是元靖又來了?」見她待吞吐吐的,他也能猜出個大概。

「呃──」她噎凝無話。

「什麼事?」澀胤冷著嗓,聲音里听不出方才的熱情,有的以是明顯的鄙夷。

「算了,我不說了。」明知他不會答應,她又何必說呢?

「不說也行,以後我不會讓他進宮煩你,慶元王府的其它人也一樣。」他不留情面地說。

其實他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元靖,從一開始他欺瞞元琳對他下藥,後來又利用她來無度索取金錢,他對他可是有著無限怨恨。

「為什麼?」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不要這樣,我會想念他們的。」

「那就據實以告。」潞胤沒得反駁地注視著她。

「這……」元琳嘆口氣,閉上眼道︰「好嘛!說就說,我阿瑪……他是來向我要銀子的。」

「哈……果然是無底洞。」潞胤猖狂大笑。

「潞胤……」元琳愣了下,直望著他那張激狂的笑臉。

「好了,這次不論多少,我都不可能再給了,如果下次他再來,你就這麼對他說。」他的臉色忽變陰沉,讓元琳感覺他似乎又變回以前那個冷血男子。

她垂下小臉,囁嚅的道︰「我本就沒要向你開口,你不需要這麼說,如果真有事我會自己負擔。」

「你要怎麼負擔?不準你再管他了。」潞胤強勢地說。

「我……你不能管我那麼多,更不能限制我的想法。」元琳噘起小嘴兒,猛地起身就要離開。

「琳兒,你要上哪兒去?」他赫然叫住她。

「四處走走。」

「生氣了?」他笑意盎然地起身走近她,「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只是要你別理元靖罷了。」

「可他再怎麼說也是養我、生我的阿瑪,我怎能不管他?」她抿起唇,無奈地逸出淚水。

「我已經給了他五萬兩,先皇又賜給他領土與王爵,他自己不知自重,這該怪誰?」他如鐵鉗般的雙臂悍然地圈住她的細腰,「懂我的意思嗎?」

元琳脆弱地點點頭,「我懂。」

「想散步?」他低首笑問。

她又一次點頭。

「那走,我陪你去。」摟住她的細肩,潞胤緩緩帶著她往東翼的園子走去,每每回首都對她親昵笑著。

元琳能感受他對她的情,雖然言語中偶爾帶了抹皇室中人的架式,可他這份溫柔已是最大極限了。

她想,哪天他登基為王了,便是她該離開的時候。她就算再愛他,也無法與其它女子同事一夫,這是她的堅持。

于是,她仰首問道︰「若哪天我離開了你,你會想我嗎?」

潞胤驀然停下步履,轉首看著她,「你怎會有這個念頭?是我對你不好?虧待了你嗎?」

「不是。」她慌張地搖著頭。

「或者……是因為我沒有再次拿出金錢幫助元靖,所以你埋怨我、恨我?」踫起一雙厲眸,他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你……你怎麼會這麼想?」這完全與她阿瑪無關呀!

「這就是你現在給我的感覺。」潞胤是天之驕子,自認自己這樣的付出已是她最大的福氣,「別以為我對你好,就得對你全家好,我沒這份度量,你該惜福,不該糟蹋它。」

望著他凌厲的眼神,元琳突覺心痛不已……他說什麼?她該惜福……

難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出于一種寵溺、贈予,不是出自真心?

強烈的委屈加上他言語中的犀利令元琳頓覺渾身無力,沒想到他與她之間的感情居然這麼薄弱?

忍不住滿月復心酸,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回身便跑。現在她只想靜一靜,不想再面對他的「威儀」與「霸氣」。

而潞胤僅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疾奔而去的身影,兩道劍眉也愈攏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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