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影灰蒙蒙的,星光稀疏,跟著她深黝的眼神,著實容易讓人心蕩神馳。葛喬偉溫柔地吻著她,一只手揉捏著她圓潤的臀,觸探著她大腿內側敏感的肌膚,在他技巧熟練的撩撥下,子翎很快便沉入一種昏亂的情緒中。
呼吸聲由深喘漸漸歸于平緩時,子翎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他,「你……你跟不跟我回家?」雖然她心里說不出為什麼,但她似乎不願意離開他,可是……她又想回家。
「為什麼這麼問?」他輕輕撫過她鬢邊的發絲。
「我……我不想離開你啊!」子翎半掩雙目,神情顯得有些黯然。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了是不是?」葛喬偉的反應卻是相對的雀躍,如果子翎不肯走,陸世雄也拿她沒轍。
「不是,我想……但又不想離開你。」
「這麼說,回家對你來說還是比較重要了?」葛喬偉苦笑了兩聲。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我了,不要再問我了。」子翎被這一團問號問得頭都暈了,她愈想愈心慌,愈想愈害怕。
「老天!你不要緊張,是我不好,我不該情緒那麼激動的,原諒我子翎。」葛喬偉緊緊地摟著她,不希望她剛趨緩的病情又因為他的一時沖動而惡化。
子翊窩在他溫暖的懷中,听著他平緩有力的心跳聲,輕輕地說︰「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罵我呢?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梆喬偉似乎听出了她的語病,他急切地問著,「你說誰罵你?告訴我沒有關系,不要把事情放在心里,說出來你會快樂些。」
子翎怯怯地看著他,然後猛搖著頭。
「為什麼你始終不說?是不是我媽在我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欺負你了?你快告訴我啊!」葛喬偉抬起她的下巴,望著她逃避的眼神,咄咄逼人的問。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問我了。」
子翎緊抱著頭,她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非要問她一些她听不懂的話?她根本不知道,而且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來嘛!只是,她隱隱約約覺得有種被罵、被侮辱的心痛感覺依然存在心里。
「我絕對沒有惡意,你既然想不起來,那就算了。趕快睡吧!明天一早我就要送你回家了。」說到分離,葛喬偉的表情又是一片黯然
「你會不會來看我?」子翎真的喜歡上眼前這個男人,對他也是有股莫名的依賴感,但又不明白她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
「不,我可能沒有辦法去。」葛喬偉並不想欺騙她,也不想讓她抱著任何沒有結果的希望。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來看我?」子翎細致的小臉染上了一層失落,淚眼迷離地看著他。
梆喬偉僵硬的表情因而軟化,以一雙真誠的黑眸看著她,「你父親不會歡迎我的,就算我去,說不定也見不到你。」事實上,他是害怕見到她復元後,對他仇視的目光。
「可是,我想見你,你……你來看我好不好?」她臉上的淺笑消褪,十指交擰著,在在表現出她緊張的情緒。
「子翎你……好,我答應你,有空一定會去看你的。」葛喬偉將她收緊在雙臂中,下顎不停地摩挲著她的小腦袋,神情盡是復雜的線條。
「真的?那你不可以騙我喔!我們打勾勾。」
子翎天真地伸出右手小指,興奮的看著他,葛喬偉又是一陣苦笑,也伸出了右小指與她勾在一塊兒。
天使與魔鬼就這樣有了約定,只是這個約定會有結果嗎?魔鬼和天使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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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葛喬偉依約將子翎送返陸家。
子翎踏入已三年未進的家門,眼中出現了陌生的懼怕,她緊緊抓住梆喬偉的手,不肯讓他離去。
「子翎,我是爸爸啊!你終于回來了,你終于回到爸爸的身邊了……」陸世雄高興地想要和子翎來個大擁抱,卻被子翎彎身逃了開去,反倒藏身在葛喬偉的身後,一臉無措與害怕。
「陸先生,你也知道子翎的情緒不穩定,她腦子里已放不下太多的東西,對你有陌生感是必然的,猜你不要嚇壞了她。」葛喬偉看不過去,立刻出聲勸說。
「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清楚,用不著你在那兒假惺惺,你已經把我女兒送回來,現在可以走了吧!」陸世雄看不慣子翎依靠著葛喬偉的模樣,一開口便是惡言惡語。
「我會走的,以後也會找時間來看子翎,希望你不要再讓她失望,真的能做個好父親,否則我會不顧一切的帶她走。」葛喬偉厲聲警告著。
「哼!你別作夢了,我不會再讓你們兩個人踫面的。」陸世雄一副完全沒得商量的表情。
梆喬偉眯起眼楮,冷漠的神情讓陸世雄忍不住打個寒噤,但他仍然硬著脾氣說︰「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反正我已經不怕你要脅我了,你趕緊滾吧!」
梆喬偉眼神銳利的一瞥,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緊扯人心,他冷凝地說︰「我剛才的話希望你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否則,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把子翎讓給你的。」
緊接著,他把子翎由他身後拉了出來,黑眼灼灼地看著她,冷傲的臉上多了一抹連他也不自覺的柔情,「你已經回家了,相信你父親會好好照顧你,有空我會再來看你,你也不能忘了我喔!再見了。」
梆喬偉因為害怕自己多留下一會兒,心里就會多一分不舍,所以,他只能選擇盡快離開,不再逗留。
「喂……」子翎想喊住他,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該怎麼稱呼。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她睜著清亮的大眼問。可再多的挽留、再多的問號,也留不住他的腳步,她只能愣愣的看著他逐漸遠離她的視線。子翎全身無力地斜倚著門扉,腦壓頻頻升高,他到底是誰?為什麼她會喊不出他的名字?她不要他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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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陸家的葛喬偉,駕著車,一臉頹喪地加快油門,急馳在大馬路上。
他拉下車窗,讓風拍打在他的臉上,試著讓自己清醒,不再沉溺于過去有子翎的世界里。他自知不會再去見她了,他要她在平靜的狀態下調養精神,希望她能早日復元,但他會等,等她自動來見他的那日。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石強的住處,身心俱疲的他猛接著電鈴,將還賴在床上的石強給吵了起來。
石強揉著惺忪的眼楮將門打開,看見倚在門邊,神情憔悴的葛喬偉時,難以想象地嚷了起來,「老天!喬偉,你怎麼了?」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葛喬偉眯起眼楮,看著眼前這位與他共事多年的好兄弟。
石強讓開身,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是不是她回去了?」石強向來是葛喬偉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他自然知道今天就是他和子翎緣盡的日子。
「有沒有酒?」葛喬偉什麼都不想說,只想以酒來麻醉自己。
「你以為喝酒就能忘掉一切、解決一切嗎?」石強走向酒櫥拿出一瓶白蘭地,倒了一杯遞給他,「別忘了你弟弟喬林當初就是命喪在‘酒’這個禍首下。」
梆喬偉接過酒,此刻,他已管不了這許多。他猛飲了一口辛辣的酒,頭一次嘗試以酒來解決問題,可想不到烈酒入喉,不但不能澆愁,反而推波助瀾的讓心底的那股脆弱更瀕臨崩潰邊緣。
「她是走了,我剛剛才把她送回家。」葛喬偉無力的說著,盯著手中的酒杯,無法厘清腦海里的混亂
「這樣也好,她終于可以擺月兌那無形的枷鎖,好好過日子了。」石強聳聳肩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是她的枷鎖?」葛喬偉冷冷的笑了。
「我並沒有這麼說,可難道你不覺得讓她換個環境,對她而言說不定有好處嗎?」石強坦白說。
「你說的雖沒錯,但我實在不希望子翎忘了我。」
「陸世雄會讓你去見她嗎?」石強不以為然地問著。
「你認為他會嗎?」葛喬偉撇撇唇反問,眉頭蹙得更深了。
陸世雄對他極為厭惡,這種恩怨情結絕剕三言兩語就能擺平的,就好象陸世雄撞死了他弟弟一樣,事實便是事實,怎麼樣也無法當作這事不曾存在過。
「那你現在可有打算?想找個女人結婚嗎?我想,這應該是葛伯母最大的心願了。」石強簡單的一句話,說中了葛喬偉心底的無奈。
只見葛喬偉犀利的黑瞳暗了一下,蒙上一道陰霾,「我會為自己而活,至于娶妻的事,以後再說了。」
他現在根本沒有娶妻的心理準備,也沒有資格,誰會願意嫁給一個心里還有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呢?除非是那些只看上他荷包的女人。
「那你是打算在工作上努力沖刺了?你一向都是如此,藉由忙碌來忘記記憶中的悲痛。」石強注視著他臉上的種種情緒,盡是無奈與愁苦,無奈的教人忍不住鼻酸。
梆喬偉輕輕一笑,笑中卻沒有一絲溫度,「你說的沒錯,以目前來說,工作才是我的全部。」
他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煙,點燃一支吞雲吐露起來。突然,他像憶及什麼似的,急忙翻出皮夾,找出一張名片,「石強,電話借我一下。」
「干嘛?什麼事那麼急?」石強順手將無線電話筒扔在他手上。
「我要聯絡一位心理醫生,我想請她幫子翎治療。」
「瞧你,仍是放不下她。」石強搖頭嗤笑。
梆喬偉的嘴角泛出一絲苦笑,依著名片上的號碼撥起電話,子翎的未來他只能交給她了,而他,只能當個隱形人,在幕後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