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門外傳來太監的突然傳令聲──
「霞妃娘娘駕到──」
暗灝聞言一驚,倏然抽回手!
于霜嚇得趕緊拉起薄被掩身,露出既羞窘又惶恐的模樣。
霞妃進了屋,見到的就是他倆曖昧倚在床炕上的情景!
暗灝還好,他一身裝束仍穿戴整齊,但這個陌生女子是誰?她的全身幾乎完全,難道是灝兒從外頭叫進宮的煙花女?
「灝兒,她是誰?」霞妃的語氣夾帶著怒潮,瞪著于霜的目光中滿是不諒解。
暗灝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響應,「您說她?她是孩兒的專屬大夫,我替你介紹一下──」
「不用了。」霞妃惡劣地打斷他,「我就是听小陸子說你這里來了位女大夫,所以來這兒瞧瞧,想不到她跟外頭的花娘一樣,只是個蕩女嘛!」
她不善的目光直瞟向于霜,話中帶刺的,讓于霜听了渾身顫抖個不停……
于霜想反駁,但看看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又將話給吞回喉頭,委屈地低下頭輕聲啜泣……
「額娘,您似乎對她有偏見,孩兒還想收她入房呢!」
暗灝幽魅的眼神睨著她那低垂的小臉,嘴角噙笑,眼神卻一片冷漠。
「你說什麼?要收她入房?」霞妃一听震驚了,她的寶貝兒子傅顧若非雙腿殘了,將來肯定是東宮第一人選,怎能納一個身世不清不白的女人入房呢?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難道額娘有意見?」他揚眉笑問。
「何止有意見,我絕對不允許。像她這種女人怎麼配得上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地位。」
于霜心頭一痛,沒想到這個後宮娘娘說起話來竟是這般惡毒,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終于,她忍不住地回了嘴,「娘娘,請您不要一徑地批判我,您可有問我願不願意入他的房?我可以告訴你們,就算你們派十二人大轎來求我,我也不會答應的。」
霞妃瞠大眼,一只手顫抖地指著她,「瞧!你這是什麼態度,竟然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滾!還不快給我滾出「灝睿宮」。」
「咦?額娘,您別激動,她還得留在這里救孩兒這雙腿呢!」傅灝冷然一笑,語帶不經心的道。
他當然可以看得出來霞妃對于霜的反感到了極點,他就是故意要制造讓她倆對峙的局面,好讓這女大夫知道想要耍他傅灝,門兒都沒有!
「她!」霞妃掩嘴大笑,「憑她也想醫治你的腿?咱們宮里多少醫術精湛的太醫都己是束手無策了,我怎能相信這個女人呢?」
「如果你不信任我,我現在就走,再也不管他的腿傷了。」于霜被逼急了,早已忘了她和傅灝之間的約定。
「你……你這個女人!」霞妃氣得差點站不住,她扶著案頭對傅灝說︰「額娘要你立刻把這個女人趕出宮,我不希望你因為腿傷了就自暴自棄,把自己的一生理在女人堠里。你過去的傲氣呢?自信呢?」
暗灝凝起冷笑,「您太看得起孩兒了,要我在女人堆里翻滾,也得看我有這種能耐嗎?」
他看看自己動彈不得的下半身,自嘲地彎起唇,眼底卻噙滿了憤恨。
「額娘不是要刺激你,只是希望你能振奮精神,回到我所認識的灝兒啊!」
霞妃沉重地說,老淚盈眶。「都是這個女人,讓你更加頹廢不堪,你還賴在這里干嘛?還不趕快給我滾──」
「好!我這就離開。」于霜已無法冷靜,她激動地拿著破碎的衣衫穿上身,正要下炕,卻被傅灝一把逮住!
「不準走!」他目光犀利地說︰「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當初可是你硬要纏上我,這下怎能說走就走?這樣不就太便宜你了?」
「灝兒,你這是做什麼?她要走就讓她走啊!」霞妃立刻跨向前,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額娘,您就讓她留下來試試也無妨,說不定踫巧我這雙腿就給她醫好了。」
他半瞇的眼里滿是調侃,根本對她的醫術一點也不信任,留下她只是想讓她鬧笑話而已。
「你信她?」
「額娘,您以為孩兒是傻瓜嗎?如果她醫不好我的腿,自然得付出代價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眸淡淡地拋向于霜那張愈趨慘白的小臉,唇邊的笑意卻冷冽無比。
「代價?」霞妃也不懷好意地看著于霜,「的確要她付出代價,如果她只是想仗著一點三腳貓功夫,就想進宮里囂張的話,我絕不會讓她好過的。」
「額娘,她可是呈祥貝勒介紹進宮的,看在他的面子上,您就消消氣吧!」他以平板的聲調安慰著霞妃。
「呈祥!那小子究竟在搞些什麼?」霞妃凝起眉,不安地說︰「他深得老佛爺喜愛,骨子里不知在想些什麼鬼主意,你最好多提防著他,別老把他當成什麼知心好友。」
霞妃疑心重重地說,語氣中的嫉妒濃過不屑。
暗灝不會看不出來她因為他的腿傷,心理產生嚴重的不平衡,于是笑了笑道︰「富貴名利轉眼不過煙消雲散,何必執意呢?」
他倒是想得很開,唯一讓他糾葛在心底揮之不去的是另外一種苦,那是一種怎麼也抹滅不掉的情傷。
而且,是永永遠遠只能擺在他心里獨自舌忝舐的傷痛。
「什麼不必執意,你就是什麼都漠不開心,一味向你皇阿瑪要求出外作戰,這下可好……你變得──」霞妃搖搖頭,苦澀地嘆了一口氣,「我也懶得管你了,這個女人你好好看著,如果發覺不對勁就立刻給我趕走,省得我看了一肚子火。」
霞妃瞪了于霜一眼後,旋即轉身邁出了「灝睿宮」。
于霜寒著心,緊緊揪著衣裳下了炕,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他灼熱的眼神鎖住她的背影,語出咄咄地問道。
「用不著你趕,我會很識相的離開。」于霜不得不放棄了,既然他對她的好意一點都不心領,她何苦留在這里惹人嫌呢?
尤其是面對那趾高氣昂的霞妃娘娘,她沒有自信能夠在這兒受她的冷嘲熱諷,原有的雄心壯志都被她那幾句冷言冷語給澆熄了。
「你打算就這麼放棄我?」他瞇起銳利的眼神。
「我沒放棄,是你自己要放棄你自己的。」她猛回頭,拚命忍住欲沖口而出的嗚咽。
「這話怎麼說?」他陰惻惻地笑問。
「你自己明白,若不是你把我逼上床,逼迫我、威脅我,還月兌……」于霜頓覺語塞,羞愧的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哦!你指的是……剛才你在我炕上的那場歡愉嗎?」他的笑容里勾勒起一絲殘酷,完全不把她的窘澀看在眼里。
在他心底,女人都是最會演戲的雌性動物,表面上是楚楚可憐、飽受欺凌,壓根心里卻巴望著、渴求著、得很!
「你別說了──」
于霜立即嚷了回去,一張小臉又紅又羞。
「真是奇怪,這事是你先挑起來問的,我只是順著你的話說,難道這也有錯?」傅灝黑寶石似的瞳眸閃了閃,膠著于她窘迫的小臉上。
「我再也不和你這個登徙子說話了,再見。」于霜心存的善念早己被他刺激得蕩然無存,眼里更升起了復雜的情緒!
想不到自己險些喪命,想救的人竟然是這般無恥──
眼看著身上破碎的衣衫,就彷佛自己那顆已龜裂難堪的心,她不會再為任何一個男人付出真心了。
她再也無心讓男人傷害了……
「難道你認輸了?」他輕挑眉梢,定定的瞅著她的背影。
「我並沒輸,是你故意……」她咬了咬唇,恨恨地說。
「嘖嘖!挺傲的嘛!那你何不留下來做給我額娘看?這麼走了,豈不是落個把柄在她手上,以後任她宣揚了嗎?」他低柔的嗓音揉入一絲慵懶。
于霜微蹙眉,無法否認他的話的確帶給她一絲猶豫。但繼而一想,她有必要逞一時之快,而斷送自己的清白嗎?
「既然連你也不相信我,我再怎麼用心也是枉然,況且你身為王孫貴冑,而我只是個平民百姓,隨你們說了。」她嘆了一口氣,彷佛已認命。
在她這十七年的生命里,還有什麼沒遇過?這點小小挫折已經擊不倒她了。
正當她欲跨出門檻時,傅灝醇厚的嗓音又淡淡揚起,「難道你不顧及呈祥了?」
這句話果真定住了于霜的腳步,她猛回頭,深鎖眉宇道︰「這開呈祥貝勒什麼事?」
「雖然我不明白你和歐陽王府究竟是什麼關系?不過,既然你是他帶來的,他對你就有責任。換個角度來說,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也都影響到他的名聲。」他的眸底泛起詭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是我得知你的腿受了傷,自認醫術還可以,所以求他帶我來的,我是否留下絕對跟他沒有關系,你這麼說就太無恥了。」于霜輕蹙眉黛,深深端睨著他。
暗灝黝黑的眸光轉沉,笑容抹上一股邪味,「這是我們宮里的規矩,醫不醫在你。如果這事傅到老佛爺耳中,又被我額娘渲染一番,我想呈祥那家伙會很難做人的。尤其是當他得知他帶來的人,赤果地在我床上被人發現!」
他吊詭地笑了笑,話中的脅迫已不言自明。
「你威脅我!」
她難以置信地收緊拳,原來,他竟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這不算威脅,要走隨你,我只不過是善意的奉勸你幾句話而已。」
暗灝俐落地躍上輪椅,邪謔地說︰「要走是嗎?那就請了。」他伸出手,指著門外,蠻不講理地說。
只見她的俏臉立即覆上一片慘白,不知是氣惱還是躊躇?
久久,她仍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又不走了?」他興味盎然地挑高鋒利如刀的眉。
于霜想了想,擔心自己這麼做真會連累到呈祥貝勒。他和姜穎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麼能反害了他們?
「好!我留下。但是,請你記住,以後不可以再侵犯我,否則,我不會再管你了,到時,你是死是活都與我和歐陽王府無關。」
于霜頓覺無地自容的,掠下這句話後轉身逃離。
暗灝拉高唇角,滄桑的臉上滿是狂野,彷若像一只陰驁不群的孤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