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應該有些吃的,就在……」齊玄睿舉手往後一指,可想想不對,看這丫頭傻不隆咚,又直說些奇怪的話,若在這里闖了禍,他對慶義王爺也過意不去。
「算了,我讓人準備,拿過來給你,這下是不是開心了?」
「真的可以這樣嗎?那太好了,謝謝您宜親王。」原本她還擔心這麼晚了,如果廚房內沒人,那她還吃什麼?
看著她咧開嘴露出自然開心的笑容,齊玄睿為這抹笑容凝了神,但是回過神後,他眉心一蹙,嘆口氣,「等我一會兒。」
「謝謝。」可嵐就見他喚來下人,「去端些吃的過來,就擺在亭子里。」
「是的,爺兒。」
下人離開後,他又對可嵐說︰「去亭子里用吧!」
「嗯。」她開心地點點頭,不等他舉步已經先往亭子奔去,直接坐在石椅上,開心地等待著。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都還沒到,你就已經挑了個好位子坐下了?」齊玄睿走上前,直接坐在她對面。
「呃……您也要吃嗎?」她疑惑地望著他。
「莫非你要一個人獨享?」他眼楮瞬也不瞬的望著她,想瞧瞧這女人究竟有何魔力,讓他不時想起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用三言兩語便讓他為她做事!
再一次仔細探究,發現她渾身散發著一種驕矜的氣質,和初識時的村婦裝扮有些格格不入。
發現他仔細盯著她,而且愈靠愈近,可嵐心慌的往後退,「您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說了,我沒有喜歡您,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別緊張,我沒意思和你的心上人較勁兒。」心上人這三個字,倒是讓他不太舒服。
「那請您以後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遠遠看見有人端著膳食走來,可嵐立刻笑逐顏開。
看著滿桌子膳食與點心,她驚愕地說︰「這些點心有好多我都沒嘗過,看起來真好吃。」
「我看你應該都沒吃過吧!」這些點心可不是一般鄉下人吃得到的。
「誰說的,像這個紫米卷我就吃過。」她自豪地說。
「在哪兒吃的?」齊玄睿仿佛听出弦外之音。
「當然是在--」她突覺不對勁的噤了聲,吞下的糕點險些卡在喉頭。
「快說呀!我倒想知道一個村姑會在哪里吃過這種上好點心?」他仔細瞧著她閃避的眼神。
「呃……在外頭的酒樓與食堂。」她支吾說道。
齊玄睿眯起銳利的眼。「酒樓、食堂?你去過那種地方?」
「以前我曾在那兒打雜過。」真悲哀,為什麼一開始說了謊,事後就得沒完沒了的呢?
「哦!也就是你曾經在城里待過,所以才會表現出一副什麼都很懂的樣子,是嗎?」還真是半瓶水叮當響。
「我--隨便您怎麼想,我真的好餓,要吃了。」因為老是欺騙他,可嵐直覺愧對他,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齊玄睿不再多說,而是瞧著她吃飯的樣子,雖然吃得津津有味兒,卻一點兒都不粗野,反而挺優雅的,真是個奇妙的丫頭。
「怎麼辦?太多了,我吃不完。」看著桌上剩下的點心,她道︰「您不是也想吃嗎?為何都沒動呢?」
「看你吃得這麼起勁兒,我都不好意思動筷子了,怕你覺得我在跟你搶吃的。」他勾起唇站了起來,「別忘了明天要繼續學習禮儀,早點兒睡。」
「宜親王。」可嵐也站起身叫住他。
「還有事嗎?」
「謝謝您讓我吃這頓飯,以後我一定會多努力,雖然我手腳有點兒笨拙,但不會讓您失望。」
她現在的表現又讓他忍不住會心一笑,撇撇嘴後便直接離開了。
「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走了,他怎麼可以……不懂禮貌的是他才對吧!」
她輕哼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定住腳步,「真是的,我到底在不滿什麼呢?再怎麼說他都是王爺啊!」
眼看已經很晚了,明天還得早起,再怎麼沒有睡意,還是早點兒回房躺下得好,等著明日接受袁嬤嬤的震撼教育了。
一整天的練習結束,可嵐全身已無法動彈!
難道岩國王室都是這樣折騰下人的?
好吧!既然如此,她也只好忍了。只是好疼……站太久,腰桿子又疼又麻,就快挺不直了……不知道那兒有藥油可以擦擦?
不知不覺地,她來到齊玄睿的書房,心想既然他是個練家子,應該會有她要的藥油吧?她就再求他一次吧!
書房的門是敞開的,探探頭不見他的人影,她好奇地走了進去,一眼即看見書案上有個盒子,很像她爹裝藥油的東西。
雖然沒有告知就翻動他的東西很是不應該,但她真的忍受不住這股酸疼,只好等他回來再向他請罪了。
把盒子打開,里頭放著的不是藥油,而是一串用彩石串起的項鏈。
這……好面熟……為什麼會這麼面熟?
「啊!」她想起來了,一時激動得緊緊抓著它,眼眶立即蓄滿淚水。
還記得八年前的那個下午,她最愛的小兔死了,她太傷心太難受,卻又找不到人傾訴,只好溜出去找爹娘。
听說爹帶著娘到後山練兵,所以她也不管山路危險,就自己一個人尋上去了。
走著走著,她迷了路,又不小心摔下山坑,受了傷的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卻沒有人發現,也沒人來救她。
直到好久好久之後,月亮高掛在夜空,已哭喊得精疲力盡的她這才看見有人在上頭問道︰「是誰在下面?有人在下面嗎?」
就這樣,渾身髒兮兮的她被救起了,由于周遭一片漆黑,她就著月光看見一名好看的年輕男子站在她面前,還用衣袖為她的額頭擦拭血痕。
「怎麼辦?這麼漂亮的小臉劃上傷痕,可能會留疤。」他皺著眉說。
「留疤?怎麼辦?」小可嵐不解其意,但知道留疤不好看。
「幸好是在額角,以後用劉海稍微遮一下就行了。」伸手將她額上的發絲抓下一綹,「就像這樣,嗯……看不出來喔!」
「真的嗎?」小可嵐笑看著他。
「當然了。」年輕男子揉揉她的小腦袋,「對了,你是怎麼掉進山坑的,很疼吧?」
「我想找我爹娘,因為迷了路,沒注意到有山坑就掉了下去,謝謝你救了我。」她隨即從頸上拿下自己串起的彩石項鏈,「這個送給大哥哥當作謝禮。」
「哈……你這丫頭,這麼小,知道什麼是謝禮?」他詫異一笑。
「當然知道,我爹都是這麼說的。」她人小表大地回道。
「好吧!我收下,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大哥哥只要送我下山就行了,到了山下我可以自己回家。」小可嵐知道自己現在又髒又丑,怎麼可以讓他知道她是第一將軍府的千金,那多丟臉呀!
「好吧!我們走。」他伸出大手,緊緊抓住她的小手,兩人一起下山。
直到城里,曙陽已升起,他蹲拍拍她的小臉,「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家?」
「真的不用,到這里我就認得路了。」如今天色已亮,她更清楚地看著這個好看的大哥哥,「你還會留在這里嗎?」
「不了,待會兒我就要離開。」
「這樣呀!」小可嵐真的很希望能再見到他,讓他看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時候,「大哥哥,我送你的鏈子不要丟喔!以後我一定會找到你,到時我們就用這條鏈子相認。」
「哈……」他直覺她說的話很逗趣,不過關于這點他可以答應,「好,我會好好收著。」
「那就好,大哥哥再見。」咧開小嘴露出甜甜的笑,她用力朝他擺擺手,隨即轉身往第一將軍府奔去。
就從那天起,可嵐雖然回到了家,但是不時會想起那位大哥哥,不知他叫啥名字,還有家住哪里?她好想去找他呀!
事隔數年……她終于找到他了,原來他就是宜親王--齊玄睿。
將盒子重新擺回案上,她怔怔地走出房間外,很想問他既然留著彩石鏈,是不是還記得她?
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位美麗的郡主了,她這麼問是不是變得太多余、太可笑。
齊玄睿……原來大哥哥是齊玄睿,這八年來,她不知道多少次在夢中猜想著他的名字,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又救了她第二次!
之後,可嵐就這麼傻傻的待在下人房,也沒胃口吃晚膳,只覺得心窩好酸好痛,至于為什麼會這樣她也厘不清。
餅了許久,突然有人敲她的房門,她先是一震,然後走過去將門拉開。
「听說你沒去吃飯,為什麼不吃?難道又要我半夜命人去廚房為你準備吃的?」齊玄睿一看見她便罵道。
可嵐嚇了跳,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來下人房,更沒想到他會對她這麼凶!
「你不是去射獵了?」
「已經回來很久了。」齊玄睿眯起眸觀察她,「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是嗎?」她模模自己的臉,眸光卻膠著在他臉上--沒錯,是他,雖然事隔多年,如今他已從當年的大哥哥變成成熟的男子,但那氣質和神韻還是沒變。
「你生病了嗎?」怎麼她今天說話與反應和昨天又不一樣了?
「沒有生病,只是很累,練習那些禮儀好辛苦……」想認他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感到又煩又悶。
突然覺得這煩悶比身體的疲累還難受。
聞言,他扯唇一笑,「怎麼?嫌累嗎?早跟你提醒過這件事並不輕松,而你也別想隨便敷衍我。」
「你……」她完全不在意他話語里的調侃,只想問他是否記得盒子里那串彩石鏈的主人,可這麼問豈不等于告訴他她動了他的東西?
「怎麼了?」瞧她今晚又忘了用敬語稱呼他,不過看在她辛苦一天的分上就算了。
「沒什麼。」可嵐癟起嘴兒,突然好想哭,「听說你和那位郡主去射獵,有收獲嗎?」
「只有幾只山雞而已。」齊玄睿簡單帶過,不覺得這事有何重要。
想他跟秀媛郡主出外一整天,而她卻在這里被折騰了一天,那心酸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不過,他會關心她是否用膳,還是讓她很開心。
「去用膳吧!再晚點兒可又沒東西吃了。」再一次提醒後,他轉身便要離開。
「你去吃嗎?那我跟你一起去。」可嵐內心掙扎了會兒,還是恩不住開口問道。
「我和秀媛郡主一起用膳,你自己快去吃吧!」回頭說完這衍,他又繼續朝外頭走去。
可嵐僵住了笑,抿緊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
听見他要和秀媛郡主一起用膳,可嵐更沒食欲了,直見他的背影消失後,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嘆氣。
再一天……只要再撐一天,他們就要啟程去帝京了,等那時候她再找機會向他問個清楚。
這麼想之後,可嵐便上了床,整個人放松之後更感覺全身酸疼不已,連梳洗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