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翎,你給我回來!」蔣翔憤懣怒暍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蔣翎不予理會,兀自跨出門檻。
「你給我站住!」蔣翔倏地擋在她面前,瞪視著她。
「哥,你這是做什麼?我上班快來不及了!」蔣翎拚命想從眼前這堵肉牆中找縫隙鑽出去。
「你今天別想出去!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跑去當女酒保,你以為我不知道?虧我那麼照顧你,你還好意思騙我,說什麼是暫時去當家教,這種謊你也編得出來?」他捉起她的領口將她拖了進去。
「我騙了你,我向你道歉,但我已經成年了,你沒有權利約束我!」蔣翎強忍著淚水為自己辯護。
「你當初上來台北,是我跟爸媽簽下支票,保證你的安全,你說我有沒有權利?」他冶著臉斥責道。
「你是有責任照顧我,但沒有權利干涉我的自由。哥,如果你根本就不屑听我說出我心里的話,那我也不好再為你帶來麻煩,我搬出去住好了!」
「蔣翎,那個男的有什麼好?不務正業的,你要男朋友,哥可以幫你介紹。」蔣翔見來硬的不行,於是改用低姿態。
「不務正業?那什麼是正當行業?是那些高官厚祿,還是像你們這些打著金飯碗——醫生招牌的人才算是?哥,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為什麼還有這種迂腐的想法?PUB雖不是個朝九晚五、時間正常的行業,也不一定鐵定賺錢,但對我和思遠來說,它卻是我們的理想、興趣,甚至於全部!」她遏止不住的反唇相稽。
「理想?興趣?全部?哼!」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我說的這些不是你這種勢利眼的人會懂的!」她輕蔑的說。
「我勢利眼又如何?從小我們在鄉下過慣苦日子,哪個時候不在想該如何出人頭地、月兌離貧窮。當然,你是家中的老麼,爸媽又把你當寶貝一般呵護在掌心中,這種痛苦你是無法體會的!」他臉部的肌肉因情緒激動而顫抖著。
「那只是你的短見,我從沒想過要飛上枝頭當鳳凰,況且,我一直相信人窮志不窮,也絕不會被金錢所操縱的。」她大聲撻伐他的不是。
「好、好,你清高我低下,你君子我小人,看不慣的話,要走你就走吧!就是別讓我再撞見你!」他疾言厲色的怒吼道。
「哥,你……你緩 悔的。」她帶著失望的心情飛奔出大門,並沒有時間讓她帶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
他緊閉著眼,聆听著腳步聲漸漸遠離。難道他錯了嗎?難道他真是個利欲薰心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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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翔坐在客廳里,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菸,眼神空洞、眉心攏緊,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逸凡悠閑的暍了口咖啡,頗感興味的直瞅著他,「你來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擺這副一千零一個表情給我看嗎?那麼我告訴你,你已經成功了,如今我已經是刻骨銘心、永難忘懷。」
蔣翔斜睨了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說笑,我沮喪極了。逸凡,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一個眼里只有金錢與勢利的小人?」他眼中充滿了疑惑。
「你?難道有人這麼形容你?告訴我是誰,形容得可真貼切呀!」逸凡促狹的想開他玩笑。
「你當真也這麼認為?」蔣翔此刻一張臉整個都垮了下來。
「似乎事態滿嚴重的喲!是不是你某個紅粉知己對你太過於了然於心,竟一時讓你承受不起?」逸凡慢條斯理的調侃他。
「什麼紅粉知己,是我妹妹!我們吵了一架,她就跑了。」他一臉「衰」到底的慘相。
「跑了?嘿!嘿!」逸凡陡地發出一陣咭咭怪笑。
「我妹妹跑了,你竟然那麼得意!」蔣翔鼓頰瞪眼地睇視著逸凡。
「我是慶幸你妹妹終於月兌離了『魔掌』,你個專制又霸道的哥哥,是不是一天到晚又對她喳呼個不停,限制這又限制那的,終於讓她狗急了跳牆!」逸凡旁敲側擊的說,想套出事情的緣由。
「你不知道,她以一個大學畢業生的身份跑去當酒保,這個還不好笑,她竟然還喜歡上那個調酒師,我——」他悻悻然的站起身,還不停的來回踱步。
「拜托,請你腳下留情,別把我們這棟大樓給踩平了!」逸凡譏誚道。
「可是我……唉!」蔣翔撇撇嘴,不知該說什麼,又沉重的坐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調酒師有什麼不好?有名氣的還比我們當醫生的賺得多。」逸凡聰明地針對蔣翔的心結對癥下藥。
「真的!」蔣翔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逸凡以打包票的口吻道,接著又以狐疑的眼神問,「我看你在台北那麼久了,該不會連夜生活都還沒嘗試過吧!」
「夜生活不是酒家、PUB、KTV就是賓館,那些地方多亂呀!錢花的又厲害,我才不干呢!」蔣翔一副自命清高、不層的表情。
「哈!我終於發現本世紀最『清純』的成年男子,竟然就在我面前。其實,你的觀念太偏激,縱然那些行業多少會引人遐思,但也不能以偏概全,也有人正正當當把這種職業當成終其一生的興趣。」
此時,逸凡腦海中,即是浮現思遠玩弄調酒器時的那種「酷」樣與專注、執著的神情。
「你怎麼說的跟我妹妹一樣?」
「那就表示你的觀念還有待商榷羅!」逸凡給他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
「算了,算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真是煩人!」他煩躁的將身上的鑰匙一古腦兒全都塞在逸凡手上,「這些是我辦公桌的鑰匙,交給你了。明天幫我向院長請三天假,我想去隱居一陣子。」
「隱居?」逸凡挑高眉,不以為然的問。
「對,我要去找尋真理,看看我在追逐金錢的理論上哪兒錯了。」
「追逐金錢並有沒錯,只是你的方法不對,仔細想想吧!否則,不僅苦了你,也苦了你妹妹。」逸凡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長的說。
蔣翔嘆口氣,忿忿然的走了出去,甫出門即看見迎面而來的凱薔。
「吁——」他不禁對她吹了聲口啃,「想必你就是逸凡的心上人羅!哇 !那小子真有眼光。可恨,也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妹妹……」
「蔣翔,你走是不走,還在這兒磨菇什麼?」逸凡低沉的聲音,冷不防的在他背後響起。
「是,是,我這個飛利浦當然得走了。」蔣翔戲譫的揚起眉,瞄了身後的逸凡一眼。
「我說你不只是飛利浦,而且還是支超大型的電線桿呢!」逸凡目光如炬的瞠目以視。
這兩道火炬,燒得蔣翔噤若寒蟬,只能模模頭走進電梯。
看著電梯門關閉後,凱薔才開口道︰「他是?」
「他是我們醫院里的一位實習醫生,平時聒噪至極,是個標準的向『錢』看。」逸凡手支著門框,含笑說著。
「向前看?」她蹙眉不解的看著他。
「NO,是這個。」他將食指與拇指交連成個圓型。
「噢!原來如此。」她搖搖頭笑了,「奇怪,他剛才看我的表情,好像對我有一絲芥蒂在,是怎麼回事兒?」
「別理他,他就是那副『屌』樣!」他不經意的月兌口而出。
「你……」凱薔霎時兩腮都紅透了。
逸凡看了看她的異樣,才發覺自己口出穢言,於是趕緊澄清,「抱歉,平時跟那些『酒肉朋友』胡慣了,卻忘了我現在是在一位淑女面前。」
「沒關系,可能是我太過敏感了,我也希望你把我當成一般人看,不要顧忌太多。」她甜甜的露齒一笑。
「我可是把你當成我未來的老婆,不是所謂的一般人!」他不容置疑的語氣緊扣她的心。
「那我這未來的老婆,到現在還被人擋在門外,這樣像話嗎?」凱薔俏皮的擠眉弄眼道。
「我倒忘了,老婆大人請進!」他緩緩的讓開一條路。
就在他與她交錯的當兒,他冷不防的圈住了她,將她攬入懷中,深情款款的說︰「不要讓我等太久了。凱薔,我們結婚吧!」
「結婚!」當這兩個字如電殛般閃過她腦際,她一時全身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
逸凡也驚覺懷里的嬌軀突然變得僵直,於是關心的問︰「凱薔,怎麼了?」
「沒有,我去整理屋子了。」她掙月兌他的懷抱,舉步走了進去。
他喊她老婆,她也可以玩笑性的叫他老公,但真的踫上他向她求婚,她卻矛盾了。
她多麼希望她不是于庭,更是希望他們上一代毫無瓜葛。若真是如此,現在的她必定會興奮地狂烈的吻他,訴說自己永不止盡的愛意。
但現在這些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天方夜譚,她不但是貨真價實的于庭,也是他尋找了將近二十年的「仇人」,她連冀求每天與他短短相處幾分鐘的渴望,都快要幻滅了。
她用那顫抖的雙手擦拭著酒櫃,無意中又瞥見那幀照片時,手中的抹布赫然掉落在地上,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她的意志力幾乎就要面臨徹底瓦解的命運。
此時,逸凡溫熱的雙手蓋在她冰冷的小手上,「不要擦了,看你的手那麼冰,休息吧!」他將抹布撿了起來,丟進水桶內,定楮看著她,「別再逃避我,在你還沒有完完全全的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再提出剛才的要求,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
他用食指抵著她的紅唇,「別愈描愈黑,讓我還存著一線希望,好嗎?」
她未置一言,咽淚強裝歡笑的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訴說——有你的這份愛,即使不能長相廝守,但也就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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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曙光剛劃破天際,凱薔在朦朧睡意中,即听見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逸凡,一大早有什麼急事嗎?」凱薔一開門,就看見逸凡碩壯修長的身材擋住了整個門口,他正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凱薔這才注意到他除了帥挺瀟灑的容貌外,竟也有如此強壯結實的體格。
「怎麼『驗』了半天身,還不肯請我進去坐?」
其實逸凡也差不到那兒去,頭一次看見身著睡衣的凱薔,雖說已是極保守的式樣,但它輕柔順服的貼在她那滑如凝脂的肌膚上,依舊能感受到那若隱若現的春色,卻更引人遐思。
凱薔听他這麼一說,急忙收回了視線,溜了進去。
逸凡也只好無奈的跟上她,「我勸你最好去加件外套或是換件衣服,以後不要穿著一身睡衣就出來開門,我不敢保證別人和我一樣君子。」
凱薔端詳了一上的睡衣:高高的領口、厚厚的布質,除了較寬松外,並沒什麼異樣,整體看來就跟孕婦裝沒兩樣嘛!
逸凡看她一臉極「無辜」的表情,只好笑道︰「別懷疑,有時候男人和女人看某一種事物的感受是不盡相同的,听我的,去換吧!」
凱薔只好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走進了臥房。
再出來的時候,已換上一套純白色休閑服的她,腦後扎了個馬尾,腳上還穿了雙同色系的白球鞋,顯現出她另一種健康、有朝氣的風貌,和平日那柔柔弱弱、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截然不同。
「這樣總可以了吧!從頭包到腳,除了項上人頭!」凱薔揶撿起他的小題大作。
「你未免也太矯枉過正了,不過,這也正適合接下來的工作。」他雙手環胸,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她。
「工作?」
「不錯,今天適逢星期天,我們醫院在『甲門國小』舉辦了一場義診,所有到場的醫護人員均以自由參加為原則,怎奈大部份的護士小姐們都因『戀愛至上』拒絕參加這麼有意義的活動,所以,我們只得四處捉人去湊數。」他鉅細靡遺的為她解釋。
「那你是打算拉我去?可是我對護理工作是一竅不通呀!」凱薔不知道她會不會愈幫愈忙。
「其他的先別管也別想,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參加這次活動,要是有困難也不勉強,那我得把握時間去找別人了。」他不給她時間在那胡亂猜想。
「當然願意呀!只要能盡棉薄之力,我是很高興參加的。」她努力澄清道。
「那就成了。走,我帶你去醫院惡補一下,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大早來的目的了。」他抿嘴一笑,拉著她出門。
「原來你早就篤定我會去,還耍了我半天!」她猛力的捶了下他的肩。
「天啊!你要是把我給打傷了,看我怎麼義診!」他夸張的緊皺眉頭。
「算了啦!少裝了。不過,我還真怕我學不來。」她有些擔心地道。
「別擔心,只是一些簡單的工作,像量血壓、清潔傷口、包扎、填表等罷了。太難的我也不敢交給你做,總不能草菅人命吧!」
「草菅人命!既然你把我想得那麼差,那我不去了。」她霍然停下腳步,抬高下巴不理他。
「行行,算我出言不遜,我向你賠罪行了吧!現代的『南丁榜爾』。」他忙不迭的將她塞進車內。
凱薔忍不住大笑出聲,此動作、表情看在逸凡眼里,不禁著迷了,在他眼前的凱薔又是另一種美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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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短短兩個小時緊鑼密鼓的「重點式」訓練後,凱薔終於「打鴨子上架」充當起臨時護士,這也恰巧與她身上穿的一身白相得益彰。
頭一次參與慈善活動的凱薔,懷著一顆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來到會場。更令她驚訝的是,前來就診的人可還不少呢!
等一切就忻瘁,就再也沒時間讓她胡思亂想了,絡繹不絕的人潮幾乎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更絕的是,仰慕「柳逸凡」這個名號前來的人就不在少數,而且大多為清一色的女性,她們不惜將手腳弄上一點小傷,只為一睹他的風采。
這令凱薔不禁大嘆,原來男人也是很「禍水」的。
就在大夥兒正聚精會神、全心投入的時候,驀然听見一陣陣救護車的鳴叫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工夫,只見一輛白色救護車停在義診處前。半晌,兩名男子由車門內扛出一位佝淒的老人,從他五官攏聚在一塊兒的痛苦表情看來,不難想像他現在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逸凡見狀,不疾不徐的將老人扶上診療台上,小心翼翼的卷起老人的褲管,慢慢地,他的眉頭愈蹙愈攏,終至控制不住地惡聲道︰「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而且不送他去大醫院,竟把他送來這兒︰這兒醫療設備不夠,會害他廢了一條腿的。」
站在一旁的兩名男子唯唯諾諾的說︰「我們送他去了,可是他說非要讓柳醫師你診治,否則他不就就診。沒辦法,我們只好把他送來這兒了。」說著,臉上充滿「錯不在他們」的表情。
逸凡暗咒了一聲,才轉身對老人道︰「老人家,您為什麼那麼固執?」
只見老人以頗重的口音,因疼痛而顫聲說道︰「我這是痼疾復發,老早就沒得醫了,我寧可讓你試試,也不願當別人的實驗品。你放心,失敗了,我也不會怨你。」
逸凡听了,不禁搖搖頭,「您這是因為皮膚潰瘍未徹底根治所引發嚴重的肉質潰爛,看來,也不宜再拖了。您既然信得過我,我也只好動手處理,不過,我這兒的麻醉藥可能不夠,老人家,您可得忍著點。」
「行,我從年輕的時候,就是當軍人起家的,什麼大大小小的戰役沒經歷過,槍傷、刀傷早就習以為常,這種小陣仗根本就不足掛齒,來吧!少羅唆!」
逸凡證賞的揚了下嘴角,「老人家,我佩服您,那我們就開始了!」隨即撇過頭對凱薔說道︰「凱薔,可以勝任嗎?」
凱薔目不轉楮的盯著那只已潰爛見骨的右小腿,其中還不時流出濃濃的汁液,她生澀的咽了一下口水,「我相信我可以。」
「好,那就快去準備吧!」他堅定的口氣中充斥著不容忽視的威嚴,讓凱薔不寒而栗。
接下來,凱薔謹慎接受逸凡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那專注無畏的神情看在逸凡眼里,竟有些不忍。他明明知道她怕血,也很清楚在護理的過程中多多少少是離不開血的,竟還不故後果的硬拖著她來,看她那縴細的雙手,細心擦拭著已慘不忍睹的傷口,他的心不禁糾結住了。
在一段為時不算短的「克難式」手術中,逸凡沉穩自若的將老人腿上的穢肉、污物逐一清除乾淨,他那眼神中充滿了自信及全心的投入,靈活的雙手加上專業的技巧,謹慎的劃下每一刀,這不僅讓一向怕血的凱薔看了眼,在場的每個「觀眾」也都無不嘖嘖稱奇。
逸凡揮了一下額際的汗水輕笑道︰「老人家,您果真是條漢子,這條腿您總算是保住了。記住,不管什麼病,都不可延誤就醫,知道嗎?」
老人泛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好,好,沖著你的一句話,我一定會照辦。」他頗富興味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凱薔,「這位護士小姐可真溫柔,輕手輕腳的,讓我這老頭都忘了疼痛,以後我也要讓她幫我換藥喲!」他一副要小孩脾氣的語調說。
「可以,只要您高興就好,記得回去後得一個禮拜回來換一次藥。」他將老人攙扶起來,扶進車內。
老人還不時由窗口探出頭來,「柳醫師,謝謝你了。我勸你,這護士小姐真的很不錯,交起來當老婆,好耶!」
「我正有此打算呢!」
「那好,我回去等著你的紅帖子羅!」老人家興高采烈的關上窗,滿心歡喜的隨車而去。
「折騰了那麼久,累了吧?我送你回去。」逸凡炯炯有神的眸子,睇凝著雙頰陀紅的凱薔。
「不是還沒結束嗎?怎麼好提前回去。」
「差不多了,反正現在看熱鬧的人已比真正前來就醫的人還多,我可不希望你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逸凡暗喻,被剛才那位老人一攪和,現在他倆反倒成了「名人」。
凱薔隨著他的視線,睇視四周的人潮。天啊!每個人無不竊竊私語地望著他們。
她趕緊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警戒,沉吟道︰「逸凡,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逸凡眼里緩緩浮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準備好了沒,我們現在得殺出重圍羅!」
說著,也不讓凱薔有會意的機會,拉著她就跑。
好不容易,在經歷了一場「筋疲力竭」的奮斗後,他倆終於突破人群,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身後的人們,似乎還意猶未盡的緊盯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走到一半,逸凡出其不意的轉過身,惡作劇地向背後的人群擠眉弄眼叫道︰「解散啦!你們也該回家吃晚飯了。」隨即攬著凱薔鑽進入車內,逃離了這群面面相覲的「好奇寶寶」。
「我不知道你還會來這一招!」轉進大馬路後,凱薔終於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
「你沒瞧見他們個個曖昧的神情,像是巴不得我們立刻進洞房似的。」逸凡也扯開嘴角,笑得不亦樂乎。
「他們準沒想到最後會被你擺個大烏龍,看他們的臉一張比一張還要懊惱呢!」
「哈!好久沒這麼笑過了,笑得我的肚子都在連聲抗議!」他一面撫著肚子,一面做著鬼臉。
「這樣吧!到我那兒去,我做一頓大餐來慰勞你。」凱薔秋波一轉,主意已定。
「真的,那我可有口福了,走!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逸凡旋轉方向盤,往陽明山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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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上,逸凡及凱薔頗有默契的提議前往超市選焙些火鍋料,雖不是冬天,但在這入秋微涼的季節里,吃吃羊肉火鍋,也可補補元氣。
經過一些小小的手續後,一道熱騰騰的火鍋終於上桌了,聞著那陣陣誘人的香氣,使人忍不住想大啖一番。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語,看著桌上那鍋兩人的精心杰作,彼此都會心的一笑。
「怎麼,剛剛還不停喊餓的人,現在『大鍋菜』已呈現在眼前,反倒不動手了」凱薔嫣然一笑。
「我現在發覺眼前的美女倒挺秀色可餐的,那鍋東西反而引不起我的興趣!」逸凡邪氣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那兒看我吃好了!」凱薔狡黠的揚起嘴角,趁其不注意,夾起一粒肉丸放進他嘴里,「沒辦法,我好像看見有個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所以好心的將它給堵回去。」
逸凡差點被這飛來的肉丸梗著了,他猛咳了幾聲道︰「你想謀殺親夫,也得等我飽餐一頓呀!再說,想堵我的口水,光憑這肉丸,未免也太不夠看了。」
「那好吧!你把嘴張開,看你需要什麼,我盡量投準點就是了。」她開他玩笑。
「你說的喲!我需要什麼你就投什麼!」他眼中泛著促狹的光芒。
「沒錯!」她很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他假裝猶豫了一下。
「不過什麼?」她正一步步走向他所設的陷阱。
「不過,那『東西』太大了,我怎麼放進嘴里?」他悶笑在心里。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她自以為好心的笑著。
「那多殘忍,我寧可撐死,也舍不得把你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他說到最後,故意放慢速度,促狹的說。
「我!你想嚇死人呀!每次都欺負我,不給你吃了!」她忿而將火鍋蓋上。
「不給我吃?是你,還是火鍋?」逸凡繞到她身後,雙手緊圈住她,在她耳畔輕輕低語,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發鬢,讓她有些意亂情迷。
「當然是火鍋——」她說起話來已氣虛力乏。
「意思就是說『你』可以羅!」逸凡強制一天的熱情,在此刻總算爆發出來,他的眸中閃爍著奇妙的火花。情不自禁地,他挑逗起她的唇瓣,近乎貪婪的吸取她的甜蜜,而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也徹底瓦解了。
凱薔對這突如其來的熾烈濃情所眩惑住了,一時感到無力招架,只能喃喃申吟道︰「逸凡,要我……」
逸凡清醒了,徹徹底底被「要我」這兩個字敲醒了。他能要她嗎?不行,她是個好女孩,他不能就這樣……
凱薔亦能感覺到他全身瞬間傳來的僵硬,迷惑的問︰「怎麼了?」
逸凡深吸一口氣,硬是把自己的熱情再逼回去,而後他笑了笑的在她額上輕輕印上一吻,「今天品嘗到此,現在開始我要轉移對象了。」他掀開鍋蓋,表情不太自然的說道︰「好香,看來我真的餓了。」
看著他大口大口吃著菜料,那「爽勁十足」的模樣,不禁讓凱薔懊惱,是否自己還比不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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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人一陣「刀光劍影」的掠逗 ,那慘遭蹂躪的火鍋總算見了底。
逸凡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哀聲連連地道︰「不行了,再這麼下去,準會毀了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形象!」
「瞧你現在這副『吃飽了撐著』的樣子,還有什麼形象可言?」凱薔以挖苦的口吻說。
「是這樣嗎?那剛才不知道是誰跪倒在我的西裝褲底下,還求我要……」
「閉上你的鳥嘴!」現在的她恨不得勒死這驕傲的男人。
他走到她面前,猝不及防的在她鼻尖啄了一下,「我這鳥嘴就是喜歡啄人,尤其是死不認帳的女人。」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也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她皮笑肉不笑的反駁他。
「那我可真傷心,我還以為你就是喜歡我這種據理力爭的男人呢!」他戲譫的揚起眉。
「那你慢慢爭吧!本姑娘要去散散步清化消化。」她笑容可掬的說,逕自起步離去。
「喂!你不等我?」他一個箭步追上她。
「我不跟那種巧言令色的人一塊兒散步。」她抬高下巴,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你真狠心丟下我不管?」逸凡想試試男人對女人撒嬌是否也管用。
凱薔停下腳步,不過,依舊擺了一副撲克牌臉,沒好氣的說︰「想去就走吧!」
逸凡綻出笑容,滿心歡喜的勾起她的手,「不要辜負那麼美的月色,冰釋前嫌吧!」
只見她臉部的線條瞬間軟化了,沒有任何言語,只有流竄於兩人之間的莫名情愫。
走沒多遠,他們驀然听見由身後傳來的叫喚聲——
「先生、小姐,請問……」當他倆旋過身,又听見對方大叫︰「于庭!你是于庭吧!我是艾倫,你不記得我了?算算也有七年沒見了!瞧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和十七歲時一樣,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胚子。」
凱薔仔細端詳眼前這位活潑俏麗的女孩,她一身帥氣的牛仔裝,頂著一頭削得極薄的短發,一副中性的打扮。
她當然認識她,尤其是她這一身西部牛仔的「注冊商標」。在紐約時,她兩人是同寢室中唯有的兩個華人。
「艾倫,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凱薔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會遇見故知。
「上個星期。對了,我正要向你問路呢!」女孩兒從皮包里翻找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在凱薔面前。
凱薔看了一眼說︰「前面右轉就是了,你來找朋友?」
「我是來投靠我姑媽的。感謝上帝能讓我遇見你,真的太好了!你也住在這兒嗎?」看得出來女孩很興奮。
「我就住在附近,有空可以去我那兒坐坐、舊。」凱薔熱情的招呼她。
「好,那你地址給我,等我安頓好了,我再去找你。」艾倫又從她那小皮包內翻出一枝筆。
凱薔接過筆,在同樣那張紙條的面寫下幾個字,「這是我的住址和電話,記得要來找我!」
「0K,見面再聊羅!」艾倫邊跑邊說。
凱薔興奮的轉過身,但迎向她的卻是逸凡一臉的深沉。
她倏地睜大眼,她怎麼忘了,忘了「于庭」這個名字在他眼中是芒刺、是魔咒、是仇人的代號!
為什麼要在她快樂得幾乎忘記所有殘酷的事實的時候,讓他發現了這一切?她狽一次嘗到樂極生悲的滋味,原來是這麼苦。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更一步欺身向她,寒心的問。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不要……」她掩住耳,手足無措的叫著。
現在她只想逃,逃避一切,逃回她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