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敬遠府,練毅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去見因救他而受傷的于蕎飛。
雖然他非常痛恨她處心積慮想跟著他的行徑,可每每看著她祈求的眼神、希冀的目光,他心底便會有莫名地產生一絲沖擊。
如今她冒死救了他,對這麼一個小女人,他居然有想認識她的沖動,想想以往對她太過狠戾了些,是該找機會與她談談才是。
由于他不知道她被安排在哪間房,于是喚來了小廝。
"王爺,您找我有事?"小廝聞訊便匆匆忙忙地奔了來。
"沒錯,那個……"天,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廝愣愣地站在一邊,奇怪的望著練毅猶豫的模樣。
"呃——那個……就是上回在鴛鴦湖因救我而受傷的姑娘,她現在在哪兒?"想了想,他只好這麼問。
"哦!您是指蕎飛呀!"小廝笑了笑,連忙說︰"她現在很好,就住在馬廄旁的下人房里,由阿季照顧著她。"
"你說什麼?她住在下人房?"練毅聞言眉頭一蹙,"她因救我而受傷,為何還讓她住在那種地方?"
"可她回來後就堅持要住在那兒,听說她甚至還推掉來診的大夫,硬是不肯接受大夫的診治。"
"這怎麼行?"練毅抽了口氣,"走,我們現在就去下人房。"
"大人,這不行呀!"小廝聞言可嚇了一跳,"您受了傷,怎麼可以到處亂跑?阿旺去請大夫來,我想應該就快到了。"
"我說要去就去,你這是做什麼?快帶我去!"練毅因為動了氣,又扯疼了胸口的痛。
"好……小的這就帶王帶過去,王爺別動怒啊!"說著,小廝只好攙起練毅,直往馬廄的下人房走。
到了屋外,練毅便命小廝先行退下,隨即自個兒輕輕推門而入。
可往內一望,他卻愣住了,因為他竟看見于蕎飛正收拾著包袱,像是要離開的模樣。
"你這是做什麼?"他目光緊束。
于蕎飛吃了一驚,她沒料到他會出現,望著他許久後才道︰"你……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呀!"練毅火熱的眸直凝住在她清雅白皙的容顏上。
一听到"救命恩人"四個字,于蕎飛不免揪緊了心口,原來他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必了。"她黯然地開口。
"听說你不肯就醫?是不是?"他合上門,走近她。
"我已經沒事了。"她本就是水中動物,就算受了傷,自行療傷即可,人類的大夫是醫治不好她的。
"就算沒事,又何必整理包袱,是想離開嗎?"練毅冷著嗓子,逼視著她。
"對,我是要離開。"
其實她也不想走,但之前答應過不再見她,如今她食了言,又做了一次跟蹤,所以她明白他鐵定是恨死她了,為了避免等下極可能面對的狠言狠語,她寧可先離開。
"為什麼要走?"他冷然地望著她。
"我……"對于他那樣的目光深感驚恐,于蕎飛于是退了步,"我知道我不該跟著你,可是就因為……就因為……反正我已經跟了,若你恨我、怨我我都無所謂,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深情地睇了他上眼,她便再也難以忍受傷感地淌下淚。
"你以為我會氣你、恨你?"練毅直瞅著她那張泛白的小臉。
"嗯!或許還會想殺了我……"
這不是她夸大其詞,而是前幾次他那憤懣的神情尚在她心頭纏繞,揮之不去。
"哈……"他驀然放聲大笑,那俊逸的笑容、魔魅的表情,瞬間奪走了她的呼吸。
"你笑什麼?"大笑過後,他揚起嘴角對住她微微扯唇,瞬間震醒了她飄遠的神志,強作鎮定地問。
"我笑你真的很可愛。"他走近她,幾乎將整張臉貼著她,"你的泳技看來很不錯。"
"因為我從小在海邊長大,所以深諳水性。"低著頭,她扯著謊。
"難怪敢大著膽子地來接近我?"練毅抿唇低笑,他這一靠近,瞬間掩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天,他這是干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靠近她?
"我……我……"于蕎飛啞了聲,渾身發熱。
"你連洪水都不怕,居然怕我?"練毅肆笑著,伸手撫觸她柔軟紅艷的唇瓣,帶給她又一次心口的震顫。
"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硬要跟著我?"他邊說邊用手指撫弄她的紅唇,發覺她的唇如絲般細滑。
如此熾烈的觸踫,讓本就說不出話的于蕎飛更加語焉不詳,"別……呃——"
"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老實說出理由,我可以讓你留下,甚至可以近距離地跟著我。"
這仿似誘惑般的低語讓于蕎飛張大了眼,"你是說真的?"她倏然抬起臉。
"當然。"
"好,我說。"于蕎飛連忙說道︰"我是因為……因為喜歡你,但我知道你身為王爺,我配不上,所以只求能跟在你身旁服侍你、照顧你……"
于蕎飛終于能以流暢的速度將心底的意思全盤托出,可當他瞧見練毅嘴角的曖昧笑容時,不禁梗了聲。
"怎麼了?為何愈說愈小聲?"他的眼底沒有嘲諷嘲弄,只有一絲溫柔的調笑。
"你是不是在笑我異想天開?"她張著大眼偷瞄著他臉上的笑容。
"怎麼會?"說著,他居然用力將她往懷里一攬,手心輕輕撫觸著她的背脊,俯首吻住她微張的小嘴。
她驚訝地睜著大眼,臉上愕然的模樣看來有些滑稽,可當他的唇舌強勢掰開她的小嘴時,于蕎飛這才恍似大夢初醒。
"唔……"她閉上眼,心頭一陣莫名的狂跳。
練毅緊攫住她的舌狂然吸吮,大手也加入了的行列,從她柔軟的背脊開始模索,漸漸往下挪移。
"怎麼樣?"他的眼變得火紅,"有什麼感覺?"
"我……我全身發軟,就要站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氣,小手直抓住他的臂肌。
"要不要上床?這樣會舒服些。"
"不要,你不能這麼對我!"她開始拼命掙扎。
"你怎麼了?"他凝起眉,目光如炬地望著她。
"我不要,我要起來了,你讓我起來——"于蕎飛逸出了淚,不僅是因為心痛,更有失望。
"你是想戲弄我?"練毅的眸光突變陰沉。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做代替品。"緊拉著衣衫,她的身子直往床邊挪移,逃開他冷凝的目光。
"代替品?"他直盯住她逃避的眸,目光幽然,"你是什麼意思?"
"你已經有了劉婉婉,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閉上眼,表情里盡是沉痛陰影。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他霍然大笑,嘴角彎起一道戲謔的弧度,"我是男人,又身為王爺,有三妻四妾應該是很正常的,更何況是召個侍妾?"
"不,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侍妾!"
她愛他、尋他多年,卻只落到個侍妾的下場,這教她情何以堪?
若真如此,她寧可什麼也不要,只要躲在一旁看著他就好。
"你以為你可以勝過劉婉婉,成為我的妻子嗎?"他眯起一對狹眸,"別以為你曾救過我,就可以拿這份優勢來要挾我。"
"我從不敢這麼想。"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說她。
見她如此驚駭,他索性撤了手,"算了,要女人還不簡單,我無意強迫你,你就好好休息兩天,然後再來我房里,專門伺候我的起居吧!"說完,他便面無表情地走出下人房。
而于蕎飛只是緊縮著身子,直望著他離去的無情背影。
老天,他剛剛說什麼?她可以去他房里伺候他?
那他的意思是,不會再嫌她喜歡偷跟著他、偷看著他了?
一想到這兒,于蕎飛心頭難掩喜悅的感覺,可一想到他剛剛那種狂佞的行徑,心頭不免又是一懾……
他對她究竟帶著什麼樣的心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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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從練毅的命令,于蕎飛又休息兩天,第三天便起了個大早,打算去接任新工作。
但才出下人房,就見阿季遠遠走來。他見到她很是驚訝,連忙沖了過來,"你怎麼出來了呢?今天天氣特別冷,你可得多躲在被子里歇會兒才是。"他看了她一眼,"難道你現在就要去上工了?"
這些天幾乎都是阿季在照顧她,自然也知道她被召到前面服待王爺的事。
"嗯!我想,自己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想再拖延時間。"事實上,她是想他、念他呀!
"這麼說也對,不過……"他猶豫地蹙起眉。
"阿季,你想說什麼就說呀!別吞吞吞吐吐的。"
"是這樣的,大黑生了小馬了。"阿季笑了笑。
"真的?那很好啊!我晚點兒會去看看它。"她揚起嘴角,笑得她開心,因為大黑懷孕的這段日子幾乎都是她照顧的。
"好是好,可是……"阿季笑容一斂,又出現些許為難的神情。
"嗯?別吞吞吐吐,你就快說啊!"于蕎飛凝眉看向他。
"是這樣的。我自己養的那只小猴兒現在也有了身孕,可我這幾天得專門照顧大黑,實在沒辦法……"
"什麼?小白也懷孕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于蕎飛也非常喜歡那只白猴,它是特小種的母猴,個性溫馴又漂亮,一點兒也沒有猴兒的野蠻勁兒。
"我這兩天才發現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也不知它是溜哪兒去了,才把自己弄成了大肚子。"
"哎呀!懷孕是好事,你就別惱了。"于蕎飛沒忘記他剛剛那副為難的表情,"你到底想說什麼,快說嘛!"
"我……我是想請你照顧它,但看你似乎也有事,那就算了吧!"她可不能為了小白而違背王爺的意思。
"這樣啊!"于蕎飛想了想,"沒關系,就把它交給我吧!"
"什麼?不行的。"阿季趕緊搖頭,"你怎麼可以將小白帶進王爺的寢房?可別惹惱了王爺呀!"
"你怕什麼?帶它進去也沒關系,我想他是不會發現的。"練毅三天兩頭的不回府邸,她只需要在他回來時將小白帶走就行。
"這……好嗎?"阿季是怕害了她。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否則你真有辦法照顧大黑和小白嗎?"于蕎飛將阿季推向前方,"走,帶我去看小白。"
沒辦法之下,阿季也只好答應了,"好,你在這兒等,我去抱它來就是了。"
"那我就在這里等你!"她開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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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蕎飛抱著小白,緩緩走往練毅的寢房,心里愉快地想著,它真的好小,一點也不像只要當母親的猴兒了。
每當嬌小的小白吱吱叫了聲,她便趕緊捂住它的嘴,附在它耳畔輕聲道︰"乖,別叫喔!要是讓別人發現了,那可就糟了!"
小白仿似有靈性般立刻就住了嘴,一雙大眼骨碌碌地往四處張望著,對這兒陌生的景物好奇極了。
到了練毅的房間,于蕎飛這才發現這地方好大,根本就不像是專供人睡覺用的寢房。里頭不但有床、有書案,還有個上好的檀木書櫃,里頭還放滿了各類書卷,看樣子他定是個很愛看書的男人。
"小白乖,你就待在這里別亂跑,我得趕緊將屋子清一清,不許搗亂喔!"她將猴子擱下地,對它甜沁一笑,這才拎起方才至雜物間取來的水桶跟抹布,打算將這間房間擦試一番。
她接著又到後頭的水進提了些水,又回到屋里,直覺打算先從這龐大的書櫃下手。
由于書櫃又高又大,她還得將貴重的書輕輕地抹去灰塵,因此做來極為辛苦,但她卻暖和在心。
堡作間,她還不時回頭望望坐在角落偶爾抓抓自己腦袋的小白,對著它嫣然一笑,還開口告誡它,"只要你乖乖別鬧事,等我這邊打掃干淨後,就帶你到廚房里找吃的。"
"吱吱……"
小白又響應了她,這使得于蕎飛的心情變得特別好,因此更專注于手中的工作,而忽略已緩緩站起、從角落走開的小白。
她嘴里哼著小曲兒,將書櫃的各個部位擦拭得極仔細,完全沒發現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但接著突然其來的吼聲,不但嚇到了正專心工作的于蕎飛,更嚇壞了溜到練毅案上、前肢踩在硯台里,在卷牘上"作畫"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