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被黑崎俊抱個滿懷。
「我擔心死了!雪蓮,你不該單獨跑到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我沒事,我不是回來了嗎?」她回擁他,拍撫他的背脊。
斑橋秋子很是羨慕,世上不會有男人這麼對她的。想到此,她目光望向黑崎健一,他正朝她走來,使她芳心撲通猛跳。
「秋子小姐,下次要帶走我家的人時,請先經過我們的同意。」
他的語氣平和,卻充滿厭惡,高橋秋子呆呆的注視他幾秒,胸口的怒氣填膺,他怎能暗示她是故意的?他可以討厭她,但不需要侮辱她。
溫若英開口,「沒事就好,秋子也不是有意的。」
斑橋太太扯扯女兒,「秋子,快道歉啊!」
雪蓮听了黑崎俊的翻譯後,趕緊說︰「這不是秋子的錯,是我沒告訴她,她是一片好意,你們該怪我才對。」
「卡桑,我不需要道歉,我沒有做錯事。」高橋秋子以挑戰的口吻道。
「秋子,你又不听話了……黑崎太太,秋子累了……」
「卡桑,我們高橋家不用去巴結人家,這世上不只他一個男人,我也不是嫁不出去。」她往他面前站定,「黑崎健一,我們的婚事取消了,今天開始你自由了,恭喜你!卡桑,我們回家吧!」
她以勝利女神的姿態昂首闊步離去,高橋太太按著額頭,兩眼直翻白。所有在場的除了雪蓮外,其余的人無不張著嘴,瞪著她掃下滿地落葉席卷而去。
「她……是高橋秋子?」黑崎健一喃喃自語,腳步不太穩的前進,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該是跟以前一樣,垂著頭像小可憐似的,無趣的讓他提不起勁,不該是這樣的,她怎會變了個人?
溫若英已猜到原因了,在瞧見黑崎健一發愣的痴呆樣,她便料到這樁婚事準沒問題了。
黑崎俊則不以為然的想,她真是大哥口中的木頭美人嗎?真是出乎他意料。
黑崎一郎從樓上的書房下樓,黑崎健一才回神,便大聲的說︰「多桑,我決定要娶高橋秋子,請多桑跟高橋伯父商量訂婚的日子。」說罷,人便追了出去。
「他怎麼了?」黑崎一郎問其它人,兒子「變心」變得可真快。
「你兒子改變心意了,這下稱你的心、如你的意了吧!」溫若英說。
「那還用說,我選的媳婦兒會差嗎?」他對妻子說。
「好了,愈老臉皮愈厚,我們干脆讓他們兩兄弟同時訂婚,下星期先辦個宴會公布喜訊,再垗日子訂婚如何?」
「媽,我贊成。」黑崎俊深情款款的瞅著雪蓮,四目對視凝望。
黑崎一郎不得不打斷兩人的電力交流。「大家先坐下。俊,多桑剛接到偵探社的電話,有兩家公司對我們標下這次價值三十億日幣的土地開發案不滿,想脅迫我自動退讓。」
「多桑,有查到是哪兩家公司嗎?」黑崎俊問。
「還沒,但那些殺手卻是‘楓盟’的人,因為黑白兩道都不敢惹它,所以,我想趁舉行宴會的機會邀請阪本龍彥,我跟他多桑年輕時也相交一場,希望他念在這舊情份上,別介入商場上的戰爭。」
溫若英有所顧忌,「這樣好嗎?邀請黑社會的人來會不會有麻煩?」
「我黑崎一郎什麼大風大浪沒遇過,黑社會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如果談判破裂,要耍狠大家一起來。」
「都多大年紀了,還像年輕人一樣爭強斗狠?」溫若英勸道。
黑崎俊認為這不失為好辦法,只要能和平解決最好。「媽,我贊成多桑的方法,我們做好防備,他們未必敢在一、兩百人面前殺人。」
「那就這麼決定。英子,你擬邀請函時,記得寫一份送到‘楓盟’給阪本龍彥,我要親自和他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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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盟」總社
一處佔地上千頃的私人土地,滿眼所及盡是櫻花,染紅整片的浪漫,但浪漫兩字似乎不適宜用在此地。
櫻花包圍住一座日式建築物,穿梭其間的僕穿著傳統的和服,這里不似傳說中戒備森嚴,而是采用先進的計算機保全系統,遍布四虛的攝影機二十四小時監視著,外加紅外線裝置,外圍的圍牆上高壓電流,不慎觸到,穩成烤雞。不過,阪本龍彥也不完全依賴計算機,更安排人員加強巡邏。
阪本龍彥的寢室與書房,是建築物內未經允許不準進入的禁地。他雖貴為日本第一大組織的新任盟主,就跟中國古代的皇帝同樣煩惱,一舉一動皆不自由,只有這地方是他可自行控制的。
他端詳著剛送到的邀請函,粗獷的臉龐透著笑意。「黑崎家的宴會邀請函,他居然敢邀請我?你認為呢?」
臨窗邊的黑衣男子背對他,沉吟半晌,「所有人都相信是你派人對付他們的,以為你言行不一,我們查那麼久還沒查到是誰陷害你,黑崎大概想跟你談條件吧!」
「那為了洗刷我的清白,我是非去一趟了,你陪我去如何?」
「你明知我厭惡參加宴會的。」黑衣男子坐回他對面,蹺起二郎腿,鏗鏘有力的表達。
阪本龍彥佯裝不悅的說︰「你答應要幫我的,可不能‘食言而胖’。」最後四個字還用中文說。
必以火哭笑不得,「是‘食言而肥’,兄弟,別亂湊一把。」「‘肥’跟‘胖’是同樣的意思,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是好兄弟就陪我去,我想到一個辦法,何不將計就計,只要能說服黑崎家當餌,再引出背叛我的人不就解決了。」
「談何容易,黑崎一郎也不是三歲小孩,謠言又滿天飛,他說不定以為你別有所圖,先听听看他想說什麼,我們這邊再加緊腳步追查。」
「我還是想不透是誰干的,組織里又有誰那麼恨我?幾位元老我都派人跟著,有行動會馬上回報。」
敲門聲響起,打斷兩人的討論。進來的是田村明,在阪本龍彥的記憶中,他比父親還來得親,始終待在他們兄弟身邊,木訥、忠誠,是他少數信賴的人之一。
「大少爺,二少爺請您和火爺到花園里喝茶。」
「阿拓今天心情不錯,還會找我喝茶。」自父親過世後,他就只擔心弟弟一人,他是他僅剩的親人,自小體弱多病,八年前一場車禍造成他兩腿癱瘓,導致他更加自閉,只要阪本拓開口要求的事,他一定盡可能的滿足他。
「二少爺這兩天情緒比較穩定,一早就說想出來曬太陽。」田村明據實稟告。
必以火了解好友對弟弟的關愛之情,起身說︰「我正說的口渴,走吧!阿拓盛情邀請,怎能不去?」
阪本龍彥朝好友一笑,他平時外表雖給人冷肅、漠不關心的感覺,其實內心感情細膩,他們礙于身份特殊,冷酷只是一種保護色。
前往被櫻樹所包圍的庭園,樹下已安排好竹制桌椅,阪本拓在僕人攙扶下從輪椅移到竹椅上,蒼白孱弱的身體使他像個發育不良的孩子,見兩人走來,他綻出孩子氣的笑容。
「大哥、火哥,沒打擾你們談事吧?」
「我們只是在聊天而已。阿拓,你今天氣色很好。」阪本龍彥疼愛的模模他的頭,自然表現兄弟間的親愛。
「是啊!阿拓,沒喝到你泡的茶我怎麼甘心回去。」關以火搭腔的說。
阪本拓開心的笑著,「我很高興火哥愛喝我泡的茶,最近覺得身體好很多,也許下次可以上天堂島玩,火哥歡迎我去吧?」
「都還用說,你愛住多久都可以,島上氣候比這里暖和,對你的身體有幫助。」
「大哥,火哥都同意了,你可不能反對,下次要陪我出去走走,我們兄弟倆好久沒聚在一起了,我好懷念那段日子,要是多桑還在多好。」
阪本龍彥習慣阿拓對他的依賴,多桑忙于工作無暇照顧他們,弟弟便成了他的責任,長久下來,他便扮演亦父亦兄的角色,阪本拓對他更是像神般的崇拜。
「好,等大哥事情忙完後,一定陪你去。」
「謝謝大哥,今天讓我泡一壺好茶給大家喝。」
櫻花樹下茶香、花香,陣陣笑語。
「阿拓,大哥找到一位可以治療你的腳的醫生,听大哥的話,到德國去接受檢查,這位醫生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阪本拓放下唇邊的杯子,斂起笑意問︰「大哥會跟我去吧?如果大哥不去,我也不去。」他的神情像極將被拋棄的小動物,磨蹭著主人的腳想贏得同情。
「明叔會先陪你去,你不希望快點站起來嗎?听話,大哥一忙完馬上過去陪你。」
「不!我要大哥陪我,大哥不要阿拓了是不是?是不是阿拓不乖了?阿拓會恨乖、很听話,大哥不要趕我走。」他惶恐的叫著,兩眼滿是駭意,似乎認為長久以來所依賴的大哥已厭煩照顧他了。
阪本龍彥按住他,每當提到這類的事他都會有這種反應,他的不安全感愈來愈重。「阿拓,听大哥說,大哥沒有不要你,你永遠是大哥最愛的人。」
「那大哥就不要送我去,不能走路沒關系,只要大哥在我身邊就好。」
「阿拓。」
阪本拓拗起脾氣叫︰「明叔,扶我回房去,我要回我的房間。」
「二少爺,大少爺是為你好。」田村明勸道。
「我不管,我要回房!我要回房!」他像孩子一樣大嚷大叫,對于想得到的絕不輕易罷休。
「我答應,阿拓,大哥不會送你去德國,明叔,帶阿拓回房吧!」
田村明攙扶阪本拓坐回輪椅,推他進屋。
必以火旁觀者清。「你不覺得阿拓對你的依賴太不合乎常理了嗎?」
「阿拓從小就沒安全感,我又太寵他,說起來我也得負大部份的責任,只要他的身體復元,阿拓會跟正常人沒兩樣的。」
「你請那麼多醫生幫他看過,他的腳真那麼難醫嗎?」
「也不是,醫生都說阿拓的腳傷老早就痊愈了,他之所以站不起來完全是心理障礙,大概是怕他一好我就不再關心他,下意識的排斥著。」
「這樣也不是辦法,你得找時間和他溝通。」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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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求你停止這麼做,若讓大少爺知道他會傷心的。」田村明哀求的跪下。
阪本拓依舊是一臉孩子氣的笑容。「大哥不會氣我的,在這世上,大哥最愛的人是我,我也最愛大哥,不論我做什麼事他都不會怪我。」
「萬一黑崎家有人受傷,大少爺難月兌嫌疑,警方更不會放過他,二少爺忍心見大少爺被關嗎?我求求您放手吧!」
「沒有證據警方不會抓大哥的,明叔,我會非常非常小心,我要你找的死士呢?只要有錢,自然有人願意賣命。」
田村明後悔一開始沒有阻止,如今事已無法挽回。
「二少爺,人是找到了,你確定了嗎?‘楓盟’是老爺子辛苦創立的,大少爺的聲譽一遭破壞,連帶‘楓盟’也會毀于一旦,您真的要這麼做?」
版本拓笑得有絲詭異,「我就是要它毀掉,它毀了最好,大哥又會是我一個人的,他可以無時無刻陪在我身邊,不用拿工作來拒絕我,這個世界上只有大哥對我好,我不能失去他。」
「二少爺……」田村明一直沒告訴任何人有關他的病,阪本拓對他大哥的愛已經完全扭曲,那是種不正常的佔有欲。忠心使他說不出口,只有任憑版本拓的病情嚴重下去。
「快去!連明叔也不愛我了是不是?」
「我馬上去辦。」他恭敬的行禮。
阪本拓望向合上的門,滿意的笑了。
大哥,就快結束了,以後你就自由,我們可以到世界環游旅行,只有你和我兩個人,那是我最大的願望。
他雙手撐在輪椅的椅臂上,緩緩的支撐起身體,左腳跨出一步,他快會走路了,大哥,阿拓要給你一個驚喜,為了你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