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總是趁人最無助的時候闖進來。對白麗琪而言,這時刻最害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她做遍了所有的家事,屋子也打掃得一塵不染,可是心底的空虛總是一直在提醒她,她只有一個人,在這樣靜謐的夜晚,只能對著桌上的一盞孤燈,苦思要如何去排遣寂寞。
她已經厭倦這樣的日子,白天里她可以昂首闊步,為老板賣命工作,把所有的時間佔滿,可是一到晚上,她不得不去面對自己的形單影只,只能靠著回憶過日子。
苞他是大學四年的同學,兩人都有著相同的理想和擔負,夢想著一起到國外深造求學,然後結婚廝守終生,可是一場懊死的車禍,一名酒醉的司機將他們所有的希望打碎,更將她所編織的美夢一刀剪斷,她恨老天不公平,奪走他年輕的生命;更恨命運的捉弄,使她墜入絕望當中。
那時她遇到了任家齊,是他把她從自暴自棄中拉來,讓她重新面對自己,所以自己對他一直是尊敬多于愛慕。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心如止水,雖然不乏有人追求,但她一向以冷淡相待,唯獨對江維志,理智與感情在心頭交戰,她到底該不該接受他呢?他年輕、熱情,有美好的未來,對女人而言是個好對象,可是她真的能接受他嗎?
從上次見面到今天已經一個星期了,不再有鮮花,不再有電話,不再有只字片語,為什麼她會有帳然若失的感覺呢?是自己拒絕了他,不是嗎?
白麗琪倦臥在電話旁,盼望著電話突然響起,就算只是听到他的聲音也好。
鈴……她驚跳起來,懷疑的盯住電話,怕自己八成是想得太多而听錯了,
鈴……它仍一直在響著,她才相信自己沒有听錯。
「喂!」她既高興又害怕,小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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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單單兩個宇,竟也使她差點掉下淚來,他真的打來了,他沒有忘了她。
「你……」才說了個字,白麗琪喉頭像梗住了一般,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江維志小心翼翼的問。「你睡了嗎?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
「我……」他頓了一下,「我想你。」
白麗琪淚眼婆娑,輕咬著下唇,吸了吸氣。「是嗎!我們才幾天沒見。」
「我控制過自己,可是真的沒辦法,我從來沒有這樣子過,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你一定會說我太年輕、太傻,或者說我騙你,故意說一些好听話,但是我真的好想你。」
「你只是以為你對我有某些感覺,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那些全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她雖心動,卻狠心說道。「不,你只是想逃避我才這樣說的,我是比你小,那又怎麼樣?它並不能阻止我去喜歡你,去愛你啊!麗琦。」叫著她的名字,令她的心擰成一團。
「你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嗎?我最討厭用情不三心兩意的男人。」
「你听我說,我知道你會認為我背叛了亞涵,這點我不否認,因為我現在終于明白我自己的感情了,從小我和亞涵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把對方看成理所當然,以為彼此才是最適合的一對,但我們錯了,那不是愛情,那只是一種像兄妹一樣的感情,你了解嗎?現在我慶幸我及早醒悟過來,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了,那將會毀了我們兩的一生。」他著急的問︰「你懂了嗎?說話啊!」
「我沒辦法。」她突然覺得好累。
「沒辦法什麼?沒辦法愛我?還是沒辦法愛一個比你小的男人?」白麗琪打斷他的話,「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痛苦,你有替我想過嗎?我也要面對很多問題啊!」
「對不起!」他沮喪的道歉,「我太沖動了,老是說話傷到你,原諒我,我一直再對自己說,要有耐心,要有信心,可是卻做不到。」
「時間太晚了,我想睡了。」她不想再談下去。
「你又要逃避我了,麗琪,逃避不是辦法,我們可以一起想法子來解決問題。」
「我真的好累。」
「那你可以走到陽台那邊一下嗎?」他哀求的說。
她疑惑地打開落地窗,往樓下一看,一個男人倚在車門邊向她揮手。「你!」
「即使這樣遠遠地見你一面,我也心滿意足了。」他笑道。
「不要這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快回去吧!你只是一時昏了頭。」
他專注的遙遙凝視著她,「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在這里等你睡醒,我們一起去吃個早餐,如何?」
「為什麼不听我的話,我們不適合在一起,」她痛苦的表示。
他痴痴的說︰「去睡吧!離天亮還有四個半鐘頭,到時候我再叫醒你,晚安!」
「等一下!」她想阻止他這麼做,但他已經掛斷電話。
白麗琪進了屋子,悄悄又往樓下看一眼,他真的就在車邊站著,難道他真的要等到天亮?外面那麼冷,那樣站著不生病才怪!她在房里踱著步,氣自己在這情況下為何也睡不著,不想理他,又記掛他,她該如何是好?
江維志點了一根煙,見屋子的燈暗了,顯然她已經睡了,他沒辦法感動她嗎?也許她以為這樣的舉動太傻氣了吧!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打開她的心結接受他?他真恨自己不早兩年出生,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他捻熄了一根煙,又取出第二根出來。
「你想得肺癌死,還是得肺炎死?」
再也沒听過比這句話更動听的了,江維志望進她的眼眸中,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我以為你對我連一絲絲的感覺都沒有。」
白麗琪拉拉披在肩上的外套,苦澀的說︰「如果沒有就好了,我好怕再動感情,好怕你不是真心的,好怕……」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按在她唇上,「也許我年輕了些,但是相信我的心,我絕不會用我的心來開玩笑,不是嗎?」
白麗琪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摩擦者,「現在我只有相信你了,對不對?」
江維志將她拉入懷中,心中柔情萬千。「相信我,為了我們。」江維志思考很久,才鼓起勇氣打了通電話約紀亞涵。
江維志趕到附近的速食店時,遠遠的就看到那丫頭吃相不是很雅觀的大啃手扒雞,滿嘴脹得鼓鼓的。
「喂!你保持一點形象好不好?吃相有夠難看,別人看了還真不相信你就是電視上那位長發飄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鋼琴家。」紀亞涵理直氣壯的說︰「等你一整天都沒吃到東西,餓得快昏倒的時候,還會顧慮到形象才怪!」
「那麼忙啊?!看你真的是瘦了好多,自己身體要顧好,別太逞強了。」
「謝啦!‘醫生’。」她不睬他,繼續啃她的雞翅膀。
「夠不夠吃,要不要再叫一份?」看她好像吃得還沒有飽的樣子,江維志就想到她小時候圓滾滾的樣子而直想笑。
「我要吃冰淇淋,你要請我吃。」她不容他拒絕的說。
「這種天氣吃冰淇淋?」
「那才夠冰,夠透心涼,我不管,你要帶我去吃。」她是賴定他了。
「好好好,算我怕你,走吧!」
紀亞涵得逞的挽著他的手臂走到附近一家有名的冰淇淋店,她點了一客包含了各種口味的冰淇淋,五顏六色令人不忍心吃下它。
「快吃吧!待會兒就融化掉了。」.
她滿足的一小口一小口品嘗每一種口味,像個天真的小女孩,江維志面對著她,更加確定對她的感情,只是純粹一種兄妹之間的友情,沒有心靈的悸動,沒有魂牽夢系的惆悵,只是一種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感覺。
「喂!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我突然變美了嗎?」
「你呀!不要變丑就阿彌陀佛了,看你這種可怕的食量,普通男人早就嚇跑了,幸好我夠鎮定。」他調侃的說。
紀亞涵扮了個鬼臉,又埋頭奮斗。「亞涵,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她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你又闖禍了是不是?你要我去幫你說情,免得江爸爸把你打死,對不對?」「不是這種事,是我跟你之間的事。」鏗鏘!紀亞涵手上的湯匙滑落下來掉在盤子上發出一聲響聲。「我們之間的事?」她有些怔仲。「亞涵,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對不對?雖然我們時常吵吵鬧鬧的,可是你應該相信我的為人,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江維志表情嚴肅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發覺我錯了,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愛情,結果突然之間我才領悟到,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心里絲毫一點兒女之情都沒有。」
紀亞涵吃驚的瞪大雙眼,這不是應該她說的嗎?「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甚至會恨我,可是為了不要毀了我們兩個人的幸福,我們必須好好的談一談。」「你不愛我?」她不可置信的說。
「我當然愛你,只是不是男女之間的愛,亞涵,我知道一時之間你還難以接受,我也不求你馬上原諒我,但是我真的無法和你結婚。」「我們不結婚?」她重復他的話。「亞涵,你可以打我一巴掌,或痛揍我一頓,只要你能原諒我,我可以接受任何的懲罰。」他的態度十
分誠懇。
紀亞涵裝作認真考慮的模樣,說︰「除非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
「我……」他低下頭,支支吾吾的。
「不要騙我,我太了解你了,你突然要跟我解除婚約,一定有特殊的原因,除了你愛上了某人以外,沒有其他的原因,對吧?」
他調整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老實說︰「你猜對了,是有一個女人。」
她馬上好奇的說︰「她是誰?」
「她姓白,在任氏集團上班,亞涵,你不要怪她,她本來並不接受我的感情,是我費了好大的苦心才說服她。」
真是太巧了,怎麼會是她?「你說的是不是白麗琪,任家齊的女秘書?」
他驚愕的問︰「你怎麼知道是她?你們……」
「我早就認識她了,維志,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也有事跟你說。」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也愛上別的男人了吧?」他露出滿臉的驚訝。
她彈一下手指頭,開心的說︰「答對了。」
「他是誰?你們怎麼認識的?」他連聲的問。
听他的口氣不好,她不高興的說︰「我可沒問你們怎麼認識的,你反而來問我?」
他解釋的說︰「我只是關心你,你看起來挺聰明的,可是有時候太容易相信別人,那男人究竟是誰?能有那麼大的力量收服你這丫頭,我對他真是甘敗下風。」
她揚揚得意的說︰「是你女朋友的上司,也就是任家齊,怎麼想也想不到吧!」
江維志下意識的問︰「怎麼會是他?」「怎麼不會是他?維志,你放心,他真的對我很好,我非常愛他,你了解嗎?」他不了解呢?「我明白了,亞涵,我們還是好朋友,嗎?」「當然,永遠都是,我很高興我們都找到自己的未來,現在只剩下我爸和你爸媽了。」想到這,紀亞涵有些擔心。「是啊!」他無力的說,因為那將是最困難的一部分。既然已經和江維志取得共識,紀亞涵便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任家齊這個消息,于是約了他晚上在他家會面。
她比他先到他家,程伯為她開了門,等紀亞涵進屋內,卻听到一陣幽揚的琴聲。
「月光奏鳴曲?」
程伯在旁解釋,「是太太在琴室彈琴,她偶爾心血來潮會來這里彈彈琴,太太的鋼琴彈得很好。
亞涵听得出宋佩君雖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可是彈奏起來不輸給職業的,但此時最令紀亞涵注意的不是她的技巧,而她現在彈的曲子,「月光奏嗚曲」是一首有名的曲目,她會彈並不稀奇,可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在紀亞涵腦子里一閃而過,待她想抓時就消頭無蹤了。
「程伯,我上去看一下伯母。」
紀亞涵一步步拾級而上,悄悄地打開琴室的門,宋佩君正全神貫注在琴鍵上,沒有注意到她的來臨。
紀亞涵不知不覺一滴眼淚滾落下來,只是盯著宋佩君彈琴的側面,心想如果媽媽還活在世上,是否也會跟她一樣在听到這首曲子時感動落淚。
「咦?你來找家齊嗎?」宋鞏君察覺到身邊有人,才轉過頭問。
紀亞涵拭去臉頰上的淚痕,「伯母,你彈得真好。」
宋鞏君微笑的說︰「你才是專家,我這是獻丑。」
「伯母別這麼說,論技巧我或許是好了點,可是在感情方面你卻比我強許多。」
「我們別再互相吹捧了,家齊還沒回來,願不願意跟伯母聊聊天?」
「當然好,聊什麼?」紀亞涵陪她走下樓來到客廳,親熱的坐在她身旁。
「听家齊說,你已經跟別人訂婚了,是不是真的?」
紀亞涵不想隱瞞她,況且事情已經解決了三分之一,于是老實對她說︰「是的,我是跟別人訂了婚,但是伯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愛家齊,今天我來找他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他,我跟我未婚夫談過了,他也同意我們解除婚約。」
「我當然不會懷疑你的真心,可是我這做母親的總要為自己的兒子著想,我不想他痛苦,他對你用情很深,我心里也很明白,那你父親怎麼說?」「我還沒有跟他談過,不過我相信我爸爸一定會諒解的,他愛我,一定會希望我嫁給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宋佩君從第一次見到紀亞涵以後,心底總是懷著一種奇怪的念頭,對這小女孩有份特殊的感覺,再加上劉嫂有一次無心的說一句︰「太太跟那位紀小姐長得有幾分像」,讓她連著失眠了好幾晚,一直想找個機會問清楚。「亞涵,你母親是怎麼去世的?」「我爸爸說她在我出生沒多久就生病死了,至于生什麼病,我爸從來不告訴我,甚至我問她長什麼樣子、葬在哪里?他一次也不提。」紀亞涵據實回答。「那她叫什麼名字?」紀亞涵插搖頭。「我媽當時還沒嫁給我爸爸。」「你父親怎麼會連這個都不說?」這太奇怪了!哪有人不讓孩子知道母親名字的。
「我想大概是我爸爸太傷心了,所以不想提起我媽媽,為了怕他難過,問了幾次後,我也不再問了。」紀亞涵揣測的說。
「那你爸爸在做什麼?」
「我爸是大學教授,可惜我不是讀書的料,他常說我像我媽只喜歡音樂,這是他唯一提起我媽的事。」
‘那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宋佩君幾乎是害怕的問。
「他叫……」紀亞涵還來不及回答,便被任家齊打斷。
「亞涵!媽,你也來啦!」任家齊趕了回來,見兩人談得十分熱絡。
紀亞涵忘了回答宋佩君的問題,興奮的沖向任家齊,「我要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我猜猜看,是江維志另結新歡,把你甩了,對不對?」
她愣了一下,問︰「你怎知道?」
任家齊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我會看面相,你注定是要嫁給我的,只可惜我得要損失一名女秘書,還真是可惜。」
「你少吹牛,誰告訴你的?快跟人家說嘛!」她听不出他話里的意思,扯著他的袖子問。
任家齊最愛看她撒嬌耍賴的樣子,「今天麗琪已經先跟我提過了,所以我才急著趕回來,真是沒想到事情會有這種變化。」
「討厭!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告訴你的人。」紀亞涵噘著嘴。
「傻瓜,連這個也計較。」任家齊轉向宋佩君,「媽,亞涵很快就能恢復自由之身,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我……兒子,媽當然祝福你們,可是首先我想找個機會去拜訪一下紀亞涵的父親,這樣才不會太失禮。」在事情未明朗前,她只得借機拖延一下。
「那當然,亞涵,我想找個時間跟你爸爸見面。」任家齊看向紀亞涵。「我先跟我爸談談,然後再約時間,雖然我跟維志都同意解除婚約,但總得先跟他父母說明原因才行,給我幾天時間好不好?」紀亞涵有些為難的說。宋鞏君也同意她這麼做,「家齊,不要太心急,先讓把問題解決,你再去見她父親也不遲。連母親也這麼說,任家齊只得讓步,」那我只得再等一個星期,時間一到,我就親自去拜訪你父親。「
「好啦!我又不會跑掉。」他未免太猴急了吧!
「我沒早點把你娶進門,我心里面總是不放心,等露一嫁給我,我就把你牢,牢拴在我身邊,免得你到處亂跑。」他捉住她的雙手繞在自己腰上,滿臉的濃情蜜意。
紀亞涵俏皮的回他︰「你放心,到時我可會死命纏著你不放,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煩也把你煩死,你就別後悔。」
「我永遠也不會後悔,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他像是在對她發誓。
宋鞏君站在一旁雖然表面上很平靜,心底卻是波濤洶洶涌。
紀少秋像發瘋一般沖進家門,滿臉的驚惶失措,嘴里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手緊握著一本被他卷成一團的雜志,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翻開雜志,那上面報導某某企業鉅子的花邊新
聞,並附有一張照片,那是一張男女相擁的特寫,女主角赫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紀少秋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快停了。
「不可能!一定是他們弄錯了,我女兒不會這麼做的,絕對不會的!」他瘋狂的低語著。
這本雜志是他從學校下課後在報攤看到的,那封
面大大的寫了好幾個字︰「企業鉅子橫刀奪愛,女鋼琴家移情別戀」,他不相信的翻下了證實,沒想到竟是他自己的女兒,頓時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好像世界快翻過來了。
等紀亞涵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她見屋子里黑漆漆的,順手開了燈,這才看見父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爸,你回來啦!怎麼不開燈?爸,你不舒服是不是?快告訴我!」
紀少秋一句話也沒說,悲傷的看她一眼,將手上的雜志丟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這是什麼?」她俯下頭去拿,頓時才看到對面上的字,「我的天!」
她看了一遍里面的內容,她氣為什麼有人要把一段美麗的愛情寫成如此不堪,仿佛他們犯了天大的罪過。
「爸,你要相信我!我們不像里面寫得那麼骯髒,爸,听我解釋!」
紀少秋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只要告訴我,你愛上這姓任的,是不是?」
「爸,我愛他,可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乞求父親的原諒。紀少秋用傷心欲絕的口吻問︰「你要我怎麼跟江家交代?你要人家的臉往哪兒放?你說呀!」「我會去跟他們解釋,維志也同意我們解除婚約,爸,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糟。」「沒有那麼糟?亞涵,爸爸是為你好,你嫁入江家沒有幸福可言,那姓任的,他……」紀少秋沒辦法說下去︰「總而言之,你絕對不能跟他在一起,從現在起,你休想再見他。」「爸!」她驚喊一聲,一直以來疼她,從未如此責罵過她的父親,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我真的愛他,我要嫁給他!」
「你不能嫁給他,這輩子永遠不可能,亞涵,听爸爸的話,不要再見他了。」「不!不!」她哭喊著,誰也不能阻止她去見他。紀少秋用力的抓住女兒,「現在就跟我去江家,當面把事情解釋清楚,走!」
「爸!爸!」她被父親拖上一部計程車,直駛江家,一路上她除了哭泣以外,什麼方法也想不出來。
紀亞涵被父親拖進江家,江競雄夫妻和江維志見壯趕緊上前詢問。
「紀伯伯,這是怎麼回事?亞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江維志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他第一次見她這樣子,擔憂的問。
「維志,維志。」她抱住他大哭的喊著。
江競雄上前詢問︰「少秋,怎麼回事?」
楊玉琴也問︰「是啊!發生什麼事?亞涵怎麼哭成這樣子?」
紀少秋愧疚的說︰「她……她竟然告訴我她愛上了別的男人,競雄,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交代。」
夫妻倆對望一眼,似乎也很意外,但畢竟沉得住氣,楊玉琴溫和的問︰「亞涵,這是真的嗎?」
紀亞涵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江維志拍拍她的肩,說︰「是真的,紀伯伯,爸、媽,亞涵早就跟我說過了。」
江競雄听了才有些冒火,「而你一句話也不吭,你這樣算是男人嗎?」
「爸,事情既然都挑明了,我只好老實跟你講,我決定跟亞涵解除婚約,因為我也愛上了別人。」江維志表情嚴肅。
這句話像枚炸彈,將三人炸得頭昏眼花。
「你說什麼?你愛上別的女人,你給我好好說清楚,你打算瞞我多久?那女人是在做什麼的?說!」江競雄氣得想上前揪住他.
楊玉琴拉住丈夫,安撫的說︰「先別生氣,我來問他,維志,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們江家在商場上也是有名望的人,再加上你不能因為亞涵愛上別人,你就棄她不顧,這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
「媽,這我都明白,我跟亞涵從小就認識,所以你們認為我們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你們卻不了解我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而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情,勉強的要我們結婚只會造成我們一輩子的痛苦。」江維志解釋道。
楊玉琴看丈夫一眼,見他冷靜下來才說︰「競雄,我們真的錯了嗎?本以為這是一段好婚姻,沒想到卻害苦了他們。」江競雄恢復理智,朝紀少秋說︰「少秋,恐怕我們真的錯了,如果我們再強迫他們在一起,我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爸爸,求求你,答應我和家齊在一起,他是真心的。」紀亞涵滿懷希望的說。紀少秋依然硬著心腸說︰「我可以答應你和維志解除婚約,但是我不會讓你和家齊在一起的。」「為什麼?」紀亞涵實在不懂。
「紀伯伯。」江維志幫她求情。「我雖然沒見過任家齊,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給亞涵幸福的。」「誰求情都沒有用,亞涵,听爸爸的話,如果你真的跟了他,你一定會後悔的。」「不會的,我們彼此相愛還不夠嗎?爸,你反對也要給我一個理由啊!」楊玉琴過去安慰亞涵,「亞涵,你爸爸反對一定有他的理由,別再哭了,你是個勇敢的孩子。」「我不勇敢,伯母,我好想大哭一場。」紀亞涵叭在楊玉琴懷里啜泣著。楊玉琴不時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她哭著要媽媽時一樣安慰她。江竟雄一知道對方竟是任氏集團的總裁任家齊,心里也明白了一大半,自己跟紀少秋認識了二十年,紀少秋年輕時經歷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自己也從
他口中斷斷續續的听過,如今拼湊起來,難道……
「少秋,莫非任家齊就是……」
紀少秋沉痛的點點頭,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忍心反對。
「爸,到底是什麼?紀伯伯,你就把理由說出來吧!」江維志不解的問。
江競雄嘆口長氣,說︰「維志,別問了,你紀伯伯反對是對的,亞涵是不能跟他在一起。」
楊玉琴責怪起丈夫,「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少秋,難道你也不顧亞涵終生的幸福,既然對方有誠意,做父母的也不該反對。」
「玉琴,你別再說了,少秋自然有他的道理,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巳有安排,唉!」
「我不要听,爸,我愛他,永遠也不會改變。」紀亞涵只要想到生命里再也沒有任家齊,再也听不見他在她耳畔的低語,他的笑聲,他強而有力的擁抱,就像有人在她心口捅了一刀,她不要承受那種痛苦,她不要!她猛一轉身,朝著大門口奔去。
「亞涵廣眾人叫了一聲。
「我去追她!」江維志隨她跑了出去。
江維志在紀亞涵身後追了一段路才趕上她,「你要去哪里?」
「維志,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他思索了一下,「我先送你到麗琪住的地方,你就暫時住在她那里。」
她搖頭,「我想去找家齊,維志,你送我去好不好?」「亞涵,我想你還是先別去找他,伯父正在氣頭上,如果你再去找他,恐怕伯父更無法接受他了。」他說的沒錯,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見他。「好吧!會不會太麻煩人家了?」「不麻煩,有她照顧你我才放心,走吧!先把眼淚擦干,哭得像小孩子一樣。」她瞪他一眼,「我高興!」他招了部計程車前往白麗琪的住處。宋佩君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思緒陷入回憶中,她幾乎說服了自己已經把過去忘記了,可是自從她認識了紀亞涵,她便開始恐懼有可怕的事會發生,深怕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會被掀開來,那將會傷害多少人?「太太,外面風大,小心著涼了。」劉嫂關心的說。「我不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謎題就快解開了,可是宋鞏君卻猶豫不決,萬一紀亞涵真的是……她如何跟紀亞涵相認呢?紀亞涵會認她這個母親嗎?「太太,有你的電話。」劉嫂將電話遞給她。「喂?」
「佩君,是你嗎?」一個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調侃的問︰「那你打來想找誰?」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為了我們的女兒,我們
懊見面談談了。「
她急喘口氣,「豆豆?她病了嗎?還是她出了什麼事?」
「你還記得她的小名,我已經很久沒那樣叫她了,那會勾起太多回憶。」
「我不想听你說那些往事,你打電話來不只要談這些事吧!她怎麼了?」
紀少秋無奈的嘆口氣,「你到現在還沒見到她嗎?她愛上你兒子,愛上任達宏的兒子,為什麼他總是要搶走我最愛的人?」
宋佩君震驚得難以形容,猜測是一回事,一旦成為事實,教她如何接受事實。
「她真的是我們的女兒?她就是豆豆?」
「沒錯,你沒發現她跟你很像嗎?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從前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夠了!」宋鞏君嘶喊一聲,「過去的事我全忘了,是你一手斬斷我們之間的感情,現在我只關心我的女兒,其他的對我一點也不重要。
「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是佩君,在那樣的情況你要我怎麼做,我什麼也沒辦法做呀!」
她雙眸充滿恨意,「你沒有辦法?除了這句話你還能說什麼?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做?你跟她說我是她母親了嗎?」
「還沒有,昨晚我們大吵了一架,我不準她再和你子見面,她一氣之下整晚都沒有回來。」他嘆了口氣。宋佩君憂心忡仲,坐立難安。「她會去哪里?你去找過了沒有?」
「她在朋友家里,不會有事的,所以我打這通電話給你,目的就是要你來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她不能愛上你兒子,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啊!」「他們不——」她驀然之間住了口,她不能說出這個秘密,她發過誓的,她絕對不能說。「佩君?」紀少秋听她不出聲,低喚一聲。
「給我你的地址,我們當面商量一下,我怕突然跟她說我是她母親,而家齊是她的哥哥,她一定會受不了的。」「好吧!」
宋佩君將他說的地址記牢,稍為整理一下紛亂的情緒才出門。
紀少秋懷著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等待著,雖然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可是他就是沒有勇氣去見他一面,自從那次忍痛的分別後,他立誓不去打擾她的生活,即使想她想得快瘋了,他還是得控制自已,因為她注定不是屬于他的,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是。听到外面煞車的聲音,他知道她來了,他用顫抖的手打開門,迎面站著就是她那熟悉的身影。
她已經不復當年嬌美的模樣,可是在她身上依舊能找到往日的倩影,紀少秋凝視著她那雙冷冰的眸子,熱切的心也開始變冷。「請進。」他側身讓她進來。
宋佩君進了門,打量一下這間雅致而有書香味的房子,就跟他人一樣,他一點也沒變,盡避他老了很多,但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一點也沒有改變,她必須費好大的努力阻止自己再去愛他。
「你要我怎麼跟她解釋?要我跟她說她的親生母親紅杏出牆,跟她的舊情人私奔才生下她?要我跟她說她是個私生女嗎?」宋佩君激動的問。
「不,鞏君,我們的女兒不是私生女,她是我們愛的結晶,她給我活下去的勇氣和決心。」
「愛?你不要跟我談愛!」越說她滿肚子的委屈像泉水般涌了出來,停也停不住。「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任達宏要娶我時,我求你帶我走你不肯,你竟狠心眼睜睜看著嫁給我不愛的人,每天受他的冷落,每天看著他跟女人廝混,那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
紀少秋握緊拳頭,恨恨的說︰「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帶你走。」
「你是帶我逃離了地獄,可是為什麼?就在我以為我們可以好好生活一起的時候,又丟下我,為什麼?」
紀少秋蒙住淚流滿面的雙眼,無力的坐在沙發上。「當時我以為我們可以逃離他們,可是我們太天真了,任達宏和你父母用了很多關系在找我們,我們逃到哪里他們就追到哪里,我沒辦法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害怕被他們找到,可是那時你懷了孩子,我怕你擔心不敢跟你說,每天我都在恐懼害怕中度過。
「直到我們在南部的小鎮住下來,你也生了孩子,
為了保護你們,我更加不能讓他們找到,就在我們慶幸一切都平安無事的時候,你因為生產而沒有好好調養,導致身體不適,從那時一直臥病在床。「
宋鞏君從來不知道他跟她一樣痛苦,但心中還有一絲疑慮未清。「當我在醫院清醒的時候,任達宏跟我說,是他付給你一大筆錢才讓你放棄我的。」
紀少秋憤怒的喊著︰「他胡說!我根本沒有拿他的錢,當時你病得很嚴重,醫生說必須立刻開刀,可是我身上根本沒有錢,所有的醫生都不願意幫我,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救你,我無助的只能抱著女兒看著你痛苦,所以我在無計可施的時候通知了你父母。」「你為什麼不問我想不想跟他們回去?」宋鞏君懷著滿腔的怨氣對著他大吼。
「鞏君,難道你要我親眼看我最愛的女人死在我
面前嗎?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紀少秋想起往事,不禁悲慟不已。
「她不是我媽!她不是!」忽然一個很小的聲音響起,紀亞涵臉色蒼白的念著。
「亞涵!」紀少秋頭一個奔向她,「亞涵,你回來啦!爸爸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她並沒有看他,兩眼直盯著父親身後哭得雙眼紅腫的宋佩君,她不相信的喃喃自語︰「你不是我媽!我媽早就死了,你騙我,你騙我!」
「豆豆,我的乖女兒,原諒媽媽,這一切都是媽的錯。」
紀亞涵失神落魄的連連後退,「不,不可能,你是家齊的媽媽,不可能是我的媽媽,不會的。」
紀少秋用力的搖晃女兒的肩膀,「亞涵,她真的是你親生的母親,同時也是任家齊的母親,你們……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有一瞬間紀亞涵動也不動,紀少秋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听進去他的話,然後她的眼楮動了一下,緩緩的投向她父親的懷里。
「家齊!」她叫喚一聲,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似乎開始往下沉,她心中暗暗乞求老天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