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點點的金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了小熊森林,空氣中流泄著馬友友演奏的大提琴組曲。
巴哈的音樂讓客人感覺像置身在神奇的森林之中,看見四周散布著小松鼠的足印,一會兒穿過滿是野花草地的回旋小徑,一會兒來到長滿蕨類的幽黑空谷,在一大片花團錦簇的花圃中跳躍起舞。
叮叮當當……
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擺在櫃台上的銅制小天使正朝進門的客人招手。
「歡迎光臨。」徐葳上前招呼。
梁月媚完全沒有貴婦該有的架子。「妳好,請問恩琪是不是在這兒工作?我先生姓柏,能不能幫我通知她一聲我來了?」
早上那通電話讓她到現在心情還很亢奮,所以迫不及待就跑來了。
「呃,好,請稍等一下。」這還是頭一回有人來找恩琪。
听到徐葳的通知,恩琪飛也似的沖了出來。
「柏媽媽!」在抱住對方的同時,淚水也奪眶而出。
「恩琪!」梁月媚同樣激動得雙眼紅潤。「妳這孩子就是這麼倔,怎麼不早點跟柏媽媽聯絡?柏媽媽好想妳……」
恩琪宛如投進母親的懷抱,無法自己的哭喊。「我也好想柏媽媽……好想好想……嗚哇……」
「傻孩子!」她抬起那張淚痕斑斑的小臉,細細打量,嗓音有些沙啞。「妳長大也長高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矮不隆咚的小女生了。」
「柏媽媽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一點都沒老。」
恩琪又是眼淚,又是鼻水,哭得好慘,連忙抽了兩張餐巾紙擦干淨,瞥見兩位工作伙伴都在,于是為雙方介紹。
「柏媽媽,我現在跟她們一塊在這里工作,這位是徐葳,還有倪菲菲,她是這家店的老板。」
梁月媚誠懇的彎下腰肢。「我們家恩琪在這兒受妳們照顧了。」
听到她說「我們家」,恩琪淚水又蔓延開了。
「哪里,柏太太不要這麼說。」徐葳謙虛的說。
菲菲當然也要說幾句好話。「恩琪做的蛋糕好好吃,要不是有她,這家店就開不成了,我們還要謝謝她。」
「柏媽媽,我請妳吃幾樣我拿手的甜點,妳先坐著等我,很快就好了。」說著,她迅速的沖回廚房大展身手。
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梁月媚隨意的打量店內猶如童話中姜餅屋的裝潢。
「這間店好可愛,開多久了?」
「已經快兩個月了。」徐葳先端來一杯放著檸檬片的開水。
從進門到現在,除了她,還不見半個客人上門。「生意還好嗎?」
徐葳說得有些保留。「剛開始嘛,總要經過一段時間才知道。」
「唉!可是每天都好閑,也不曉得多久生意才會好轉。」反正店里都是自己人,只要有得坐,菲菲當然不會給她客氣了。
「妳閉嘴啦!」徐葳使了個眼色。
梁月媚當然听得懂她們的意思。「我想恩琪一定很自責吧?那孩子習慣把事情往肩上背,她的個性很倔,就算有委屈也不會說。」
「是啊,妳真的很了解她。」真是一針見血。
她幽幽一嘆。「當年我們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可是我一直把她當作親生女兒,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恩琪,提拉米蘇沒有了……」菲菲急驚風似的大喊。「呼,忙死我了,外面一下子來了好多客人,東西都快賣光了。」
這一個多禮拜,生意突然好了起來,也讓三個女人吃下一顆定心丸,尤其是恩琪,就算再累,還是做得很開心。
她將蔓越莓康司放進烤箱。「好,馬上來!」
徐葳焦急的探進頭。「菲菲,還不快出來幫忙?」
「噢。」腳好酸,不過還是得出去招呼客人。
笑睇著菲菲那張苦瓜臉,恩琪把蛋黃和細沙糖隔水加入打發,趁熱加入吉利丁片至融化,開始制作這道享譽全世界的甜點。看來老天爺終于眷顧她,讓小熊森林的生意漸漸旺了起來。
不到一會兒,徐葳進來端了焦糖冰淇淋和薄荷紅茶出去,沒過五分鐘,菲菲也進來倒了剛煮好的拿鐵,兩人忙進忙出,根本連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
終于把十份提拉米蘇送進冷凍庫,只要三十分鐘就完成了,就听見烤箱「叮!」的一聲,隻果派也烤好了。
恩琪趕緊把等它拿出來待涼,然後切成一塊塊送到外面的玻璃櫥櫃,馬上就有客人點了。
「妳們好,我是這家店的甜點師傅。」恩琪上前和客人自我介紹。「這道隻果派十分酥松可口,如果配上清淡的柚香桔茶會更好吃。」
兩個打扮成辣妹的七年級女生不約而同的點頭。「好哇,那我們就听妳的意見,點柚香桔茶喝喝看。」
「謝謝。」她露出比甜點還甜的笑容,轉身跟菲菲交代一聲,再面對客人。「妳們吃吃看還合口味嗎?」
「嗯~~真的好松好軟好好吃,而且隻果的味道好濃……」
「真的超贊的。」兩個女生差點把舌頭也吃進去。
受到贊美,恩琪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停過。「謝謝夸獎。」
「我還以為網站上的宣傳很多都是騙人的,想不到真的超好吃的……」其中一個女生自言自語。
恩琪怔了一下。「網站?」
「是啊。」另一個女生證實同伴所言不假。「我們是在網站上看到介紹你們這家小熊森林,所以才來的。」
她一臉狐疑。「是哪一個網站?」
有這回事嗎?她怎麼沒听兩位工作伙伴提過這件事?
「就是采風購物網站咩。」兩個女生異口同聲的說。
采風購物……恩琪的臉色陡地變了。
「歡迎光臨!」徐葳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進來的女客人是這幾天都上門光顧的忠實顧客。「張小姐下班了?」
因為來了好幾次,已經知道對方姓什麼,稱呼起來比較有親切感。
女客人做出噤聲的動作,壓低音量。「當然還沒,我是蹺班出來的,就為了吃妳們店里的蛋糕,我可是冒著被開除的風險。」
「謝謝,那今天就免費送張小姐一塊千層葡萄酥好了。」生意是要做長久的,偶爾的小惠也能拉住客人的心。
「這可是妳說的?」女客人眉開眼笑。
徐葳在心里偷笑著。「當然了,那麼今天要外帶什麼?」
「嗯,都很好吃,真的好難選擇喔。」女客人看著櫥櫃里各式的甜點,每一樣都想要。
「都怪我們執行長,是他向我們這些愛吃甜點的員工推薦妳們這家店,害我這幾天的體重節節上升,看來要開始減肥了……嗯,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要,另外再一個這個,這樣就好了。」
徐葳拿出兩個外帶紙盒。「好的,請稍等,我幫妳包裝起來。」
恩琪瞅著女客人嘴饞的樣子,心里自然高興。「妳好,我是這家店的甜點師傅,感謝妳的支持和喜愛。」
「原來這些甜點是妳做的?想不到妳這麼年輕,真的好厲害。」
「謝謝。」恩琪不覺得有些羞澀。「我能不能請問一下,是誰推薦妳到我們店里來的?」
女客人很自然的順口說出。「就是我們執行長啊。我還在想他從來不踫甜食的,居然還大力的推薦妳們店里的東西,他向來很有生意眼光,果然沒錯,妳們店里每一樣東西都比那些高級餐廳做出來的甜點好吃。」
「你們的執行長?」
「妳不認識嗎?他姓柏,我以為你們原先就認識了。」女客人無心的話讓恩琪的心情跌入谷底。
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柏媽媽拜托他的嗎?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廚房,要不是兩手撐著桌面,說不定早就坐倒在地上了。
原來這些客人之所以上門,不是因為她的手藝受到肯定,而是托了柏霈森的福……恩琪臉色慘敗,不斷的搖著頭,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涌了上來。她不要這樣!這樣一點意義也沒有。
「恩琪,客人點了芒果布丁,妳有沒有空--」徐葳霍地打住。「怎麼了?妳的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恩琪蒼白著臉跳起來,很快的將身上的白色制服換回便服。「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
「現在?」徐葳吃了一驚。「可是外面--好吧!店里的事有我頂著。」
瞅見恩琪臉上從未有過的沉重,若不是很重要,是絕不會丟下客人不管的。
騎著小綿羊一路殺到信義路,那副來勢洶洶的模樣活像是來找碴的,自然引起了警衛注意,果不其然,一下子就被擋駕了。
「小姐有事嗎?」
恩琪覺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燒,連聲音都在顫抖。「我要見你們執行長。」
「妳有事先預約嗎?」警衛仔細盤問著。
她握緊拳頭。「沒有,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馬上見到他。」
警衛狐疑的睇了她一眼,然後走向櫃台的服務小姐,其中一位穿著公司制服的小姐笑得很職業的過來。
「妳好,小姐和我們執行長事先約好了嗎?」
「沒有、沒有。」恩琪被問得煩了。「請妳告訴他,小熊森林的甜點師傅有重要的事要見他,而且是現在。」
服務小姐面有難色。「可是沒有事先預約,我們恐怕幫不了忙。」
「妳只要這樣告訴他,他會見我的。」
「呃……好吧,請稍等一下。」服務小姐僵笑一下,然後走回櫃台打電話上樓,透過執行長的秘書,終于得到回復。
「小姐,執行長願意見妳了,請妳直接搭電梯上二十三樓。」
恩琪道了謝,火速的殺上敵人位居的二十三樓,步出電梯門,遠遠的就看到那扇尊榮貴氣的雕花大門,憤怒早已凌駕了理智。
「小姐!」女秘書快步的擋下她。「讓我先通知執行長一聲--」
她用手將對方撥開,繼續往前邁進。
女秘書大驚失色。「小姐--」
其它職員不由得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查看究竟。
連門也沒敲,恩琪將門撞在牆壁上,發出很大的聲響,讓辦公桌後的男人不得不抬起頭。
「執行長,對不起,我真的試過要攔下她,可是這位小姐--」女秘書提心吊膽的解釋。
柏霈森眉頭攏成一座小山。「我來處理就好。」
「是。」女秘書暗自吁了口氣。
當門重新關上,他從桌後踱了出來。
「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妳是不可能來找我的。」在某方面,他算是很了解她了。「說吧!什麼事?」
恩琪咬著牙根,一字一字的從牙縫中迸出來。「我要你停止貴公司網站上對小熊森林所有的免費宣傳。」她不要欠他人情。
「就為了這件事,妳特地跑到公司來發飆?」他的口氣好象她太小題大作了。
她握了握拳頭。「不然你以為我是專程來跟你磕頭謝恩的嗎?我知道是柏媽媽拜托你的,就算如此,你也不必非這麼做不可!」
因為他們是死對頭不是嗎?那麼就不要做出這麼奇怪的事。
「既然知道是我母親拜托的,妳為什麼不去找她,而是來找我?只要我母親答應,我可以馬上撤掉。」
見她答不出來,柏霈森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瞅著她,「妳做不到對不對?因為我母親會說服妳,妳也想在她面前永遠當個听話的乖孩子,當然不想悖逆她的意思,所以才想要我來當壞人。」
「我沒有,我沒有這麼想……」恩琪虛弱的說。
柏霈森撇了撇唇。「有沒有妳心里有數。」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尤其是你!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認為我是想要有什麼好處才會攀上柏媽媽,所以我更不需要你的幫忙--」
他下顎一緊。「妳少在那邊自以為是。」
「難道不是嗎?」恩琪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撲天蓋地而來的沮喪。「當年你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像我這種出身的人當然配不上你們,所以省省你的虛偽吧!我不要你可憐我,一千個不要、一萬個不要……」
「妳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就只會曲解別人的好意。」柏霈森終于嘗到什麼叫暴跳如雷,要不是真的有心幫她,她以為他會犧牲公司數百萬的生意嗎?
「妳到底要自卑到什麼時候?」
恩琪瑟縮一下,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你是天之驕子,當然不用自卑;可是我不同,我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盡避非常辛苦,不過我還是活過來了,這些你根本不懂。」
「好,就算我不懂,至少那些客人是真的喜歡妳做的甜點,如果不好吃,他們絕對不會再去第二次,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對他咆哮。「那根本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柏霈森很想看看她的腦子里,究竟是哪一條筋不對,為什麼就是轉不過來。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柏霈森已經對她忍無可忍了。「妳這女人為什麼這麼別扭?妳就不能坦然一點的接受別人的好意嗎?」
「我就是這麼別扭!你大可以不要管我的死活,反正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我都能靠自己活到現在了,沒有你,我也一樣可以活得很好!」恩琪對他又哭又吼。「你這樣幫我算什麼?我不要這樣……」
他氣得口不擇言。「我就偏要幫!」
「不要你雞婆!」
「妳……妳簡直不可理喻!」
恩琪和他怒目相視,手上很想有個東西拿來泄憤,于是沖到辦公桌前,將一些文具用品丟向他。
「妳在發什麼瘋?!」柏霈森氣極的大吼。
她一件一件的往他身上扔。「對,我就是瘋了……我好幾年前就已經瘋了……我根本不該活在這世上,我活得好累、好累……」
「不要再扔了!」柏霈森不停閃躲。「听到沒有?」
「我恨你!」恩琪覺得好難堪、好丟臉,真想一頭撞死算了,她越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好,讓他對她刮目相看,就越會把事情搞砸了,這樣的她不如死掉算了。「我恨你……」
電話被她硬生生的摔在地上,按到了其中一個鈕。
柏霈森大驚失色的瞪著她將魔掌伸向碩果僅存的筆記型計算機。「妳干麼?不準動它--」
叩!叩!
女秘書以為上司有什麼吩咐,敲門進來,再見到辦公室內一片狼藉,登時呆在原地,一時之間進退不得。
「妳要是敢踫它一下,我就對妳不客氣!」他威脅的說。
這是頭一回看到上司氣急敗壞的模樣,女秘書不禁嘖嘖稱奇的付道,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恩琪抱著最新款的筆記型計算機,霍地放聲大哭。「嗚嗚……哇……」她覺得自己好失敗、好丟臉。
「我才是該哭的人。」總算搶回心愛的計算機,柏霈森悻悻的說。
她整個人撲在地上痛哭,有不甘也有更多的羞慚。「嗚哇……」自己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妳哭什麼?起來!」他將她拽向名家設計的進口座椅上,然後朝愣在門口的女秘書說︰「麻煩妳先整理一下。」
女秘書不敢多嘴,立刻將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全撿起來歸回原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恩琪蜷縮在椅子上,抱著膝蓋啜泣。
柏霈森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暫時不想跟她說話,讓大家冷靜下來,先打開計算機,檢查一下里頭的資料,確定都沒問題才安心。
「執行長還有任何需要嗎?」
他斜睞了下已經不再哭泣的恩琪,不過仍然斷斷續續的抽噎著。「麻煩送一杯溫開水進來給她。」
女秘書出去了,馬上被好奇的女同事給包圍。
「那個女的好象沒見過,她和執行長是什麼關系?」
「他們在談什麼?」
「無可奉告。」身為盡責的秘書,當然不能在背後說上司的八卦。
當女秘書再度進來,瞥見的畫面是上司正用一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的眼神,凝睇著顯然已經哭到睡著的恩琪,如果讓她來形容,那應該可以稱為溫柔了,對一個已經訂婚的男人來說,似乎不太尋常。
女秘書先將溫開水擱在桌上。「我去找件毯子給她蓋。」
「不用了。」柏霈森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所穿的西裝,彷佛擔心會驚醒她似的,動作異常輕柔的為她覆上。「妳先下去,有事再叫妳。」
女秘書頷首,在出門之前又多看了恩琪一眼。
「妳真是我遇過最頭痛的問題。」柏霈森兩手抱胸,很傷腦筋的俯睇她的睡顏。
她的五官其實並不丑,說好听點是清秀順眼,像個鄰家女孩,發絲的長度因為剛好蓄到肩膀,所以相當不听話的亂翹,而她居然也不以為意,連額前的劉海也蓋住眼皮了;這樣不修邊幅也就算了,她還有副倔強又死愛面子的個性,這世上大概沒有男人受得了。
他伸手撥開恩琪的劉海,只見兩道粗細適中的秀眉在睡夢中依舊緊攥著,連表情也很痛苦,讓柏霈森的心情也跟著沉甸甸的。
恩琪不曉得自己怎麼睡著的,當她張開眼瞼,發現落地窗外的台北一○一大樓在黑夜中閃爍著,倏地彈跳起來,覆在身上的西裝旋即掉落。
「妳醒了?」敲打鍵盤的聲音戛然停止。
熱氣陡地往她的頭頂上竄。「我……我睡著了,你怎麼不叫我?」
天啊!她又出糗了,看到地上的西裝,臉就更紅了。
他繼續敲打著計算機鍵盤,最後將資料存盤。「我很忙,忙得沒空叫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起床。」
「你--」恩琪被揶揄得面紅耳赤。「請問大忙人,現在幾點了?」
柏霈森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九點多了。」
「什麼?!已經這麼晚了?」慘了!徐葳和菲菲一定很擔心她,而且這個時間也早就打烊了才對。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椅子讓我睡了個好覺。」
「只有椅子嗎?」
她一臉的不自在。「還有你的西裝,謝謝。」
「我已經跟妳的老板倪小姐打過招呼,她要妳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回店里去了。」柏霈森拿回自己的西裝。「走吧!我送妳回家。」
恩琪嚇了一跳,本能的抗拒這種溫馨接送情。「不用了,我有騎機車過來,自己回去就好了,現在又不是三更半夜,不會有什麼危險。」
「那妳打電話跟我母親說,是她要我這麼做的。」
「你干麼跟柏媽媽說我在這里的事?」她瞪著眼前的長舌男。
他忿忿的關掉辦公室內的燈。「是她正好打電話來公司,我只是順口提了一下,誰曉得她非要我親自送妳回去不可,妳以為我很高興嗎?」
「你可以說服柏媽媽,說我長得很安全,不會有人看上我的。」恩琪跟著他步出辦公室,不忘跟他唇槍舌劍。
柏霈森嘲弄的瞟她一眼。「那些強暴犯、變態狂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就算長得其貌不揚也一樣。」
「你、你……」她為之氣結。
他掀動唇角,露出恁是得意的笑弧,右手按下按鈕,電梯門馬上就開了。「還不進來?」
恩琪敗得很不甘心,站在電梯內最角落,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說話。
听見機器在運轉,燈號也往下降。
來到地下室的專屬停車位,司機為他們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