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獨角戲(下) 第12場︰你,還要我嗎?(1)

經過上一回合的交手經驗後,龔雲顰心知,自己完全不是楊仲齊的對手,她沒那手段、也惹不起他,那她敬而遠之總行了吧?

每回,只要在公共場合踫上,她總是避得遠遠的,顧政勛看她那樣,忍不住說︰「你干麼表現得那麼孬?現在是他對不起你,又不是你對不起他!」丟臉死了,這俗辣真是他教出來的嗎?

「問題是我好好的,干麼要去惹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是非,她自己是怎樣都無所謂,可總還是要顧一顧現任老公的顏面。

「我是沒把握斗得過他,但你可以。」

「怎麼說?」楊仲齊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沒那樣的手腕,哪有辦法撐得起整個豐禾企業,讓一堆年齡大他三倍的老家伙們把嘴巴管得牢牢的,她這女敕咖有能耐斗得過他?小彼會不會太高估她了?

「他這種人,再狠也是對外頭的人。以你的道行,再修三輩子都不會是他的對手,但如果是對站在里頭的人,他完全不堪一擊。相信我,哥哥閱人無數,不會錯估的。」

問題就在于,她根本不確定自己是站在里頭,還是外頭。

彼政勛笑了笑,拍拍她的頭。「要不要測試看看?我也想知道,我教出來的人,能不能整到豐禾的當家,有本事你倒是讓我戴一次綠帽看看。」

「……」這是當人老公該說的話嗎?

彼政勛的話,在她心里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就在某日,去保母家接回小孩,車子在回家的路上爆胎後,她站在路旁,突然想起小彼的話。

大概是被洗腦了,一個沖動,就撥了一年多以來,沒再使用過的那支號碼。

這組數字,一直在腦海里,記得牢牢。

另一頭,很快地接通,她反而呆呆愣愣。

這是干麼?測試她在他心里有無地位?然後呢?測試出來要干麼?

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動手想掛斷時,另一頭遲疑地喊出聲——「小容嗎?」

「……你怎麼知道?」他是神嗎?現在全世界,她是最不可能打給他的人吧?

因為知道道支電話的人,幾根手指就數得出來,這上頭顯示的號碼完全陌生,

不屬于他任何一個家人,那就只剩下她。

他沒多做解釋,只問︰「有事?」

好像……不說也不行了。「我……車子爆胎。」很鳥的理由。

他連廢話也沒多說一句。「在哪兒?」

「就——」她仰頭,報了一下路名。

「好,等我。」他電話掛了。

真的假的?不會耍她吧?她有些傻眼。

有過上回不甚愉快的交手經驗,先是很小人地質疑他會不會故意拐她,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吸汽車排放的廢氣,傻傻等他。

于是在心里默數,最多半小時,沒看到他就要走人了。

等了十數分鐘,婭婭在車內醒來,哭了。

她彎身從嬰兒專用座椅內抱出小孩,哄了又哄,還在哭,猜想寶寶應該是餓了。

黑色轎車在她後方停住,她先是看見一雙長腿邁出車外,沈緩步調在她跟前停住。

她仰頭,無法不感到意外。

他真的來了……

「還好嗎?」楊仲齊上下打量,確定除了車子爆胎以外,人是安好無恙的。

「你抱一下。」她順手將小孩塞到他手中,彎身在嬰兒萬用包里,取出熱水瓶、女乃瓶,還有女乃粉,動作嫻熟地泡起牛女乃。

楊仲齊最初有些慌亂,他沒抱過小孩,這種軟軟的生物,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些手段可以對付的,而且——她哭得很淒厲。

既不能威脅,也不能利誘,更沒法命令她不要哭——她听不懂人話。

報雲顰抽空回眸一瞥,見他們一大一小互瞪,幾乎被他打敗。

「肘彎要托著小孩的頭,小寶寶的脖子很軟……肢體柔軟一點……再抱低一點,她不舒服,你就別想她會讓你好過。」

他肢體僵硬了好半晌,才听從指令,逐一調整角度,輕輕拍撫,盡其所能服侍她、取悅她,只求她不要再哭。

孺子可教也。她滿意地回頭,兌好女乃粉與水的比例,將其搖勻,遞給他。

娃兒哭聲漸歇,尋著食物來源,貪渴地啜吮起來。

總算安靜了。他吁了口氣。

她不覺好笑。這個在商場上,千軍壓境也能談笑應敵、眉頭不皺一下的男人,居然會被一個軟弱小女圭女圭搞得手足無措。

她靜靜看著這一幕,眼眶有些熱。基于私心,想挽住這一刻,更長、更久——原本,他們也可以有這樣的幸福,如果那個無緣的孩子能留下來、如果發生在更早之前、如果……如果那些如果能成立,今天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叫顧馨婭,目前十個月大。」

呃……該伸個手說,請多多指教嗎?

對于一個還未滿周歲的小女圭女圭,他實在很難展現他的社交禮儀——畢竟,女人這生物,各年齡層他都認識不少,但十個月大的……還不曾有過,再風度翩翩的型男,也遇到瓶頸了。

他決定略過他的禮儀,不熟就不用裝熟,繼續無言相對到地老天荒。

「她喝完了。」楊仲齊抬眸望向她。

她伸手,將孩子接抱過來拍嗝。

他移動腳步察看了一下,打開後車廂,取出工具跟備胎,直接挽起袖子更換後輪的輪胎。

她安靜站在旁邊,看著他換輪胎。

這件事情其實很好處理,車子爆胎,不會換就打電話叫道路救援,車內也一疊修車廠電話,再不濟——孩子抱著,招手叫個計程車也可以,就是沒必要動用到把上班的人緊急叫出來這種下下策。

但是,就像全天下被寵壞的老婆,都會患有一種叫「無能癥」的毛病,出了狀況,唯一會的處理方式,就是打電話給老公。

她一輩子都沒干過這種事,也沒有讓自己耍任性去依賴的本錢。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原來當出了事,能夠用拇指解決,一通電話、一句求救,就有人出現在她面前,替她解決一切疑難雜癥……是這種感覺。

很暖,很甜。

換好車胎,她抽紙巾讓他擦手,听見他口袋里的手機鈴聲。

他接起,听了幾秒,道︰「順延半小時,我晚點回去。」

所以他剛剛,究竟在做什麼?

明明很忙,為什麼還要一通電話就趕來?

她有些模不透。以前那個楊仲齊,她很懂,而且確定他會在接到電話後,替她打道路救援電話——解決完畢。

現在這個……她看不清,也完全不了解他在想什麼了。

楊仲齊見她一臉茫然又困惑的表情,微微彎身與她平視。「還有問題?」

「……沒有。」她悶悶地道。「你有事忙就快回去。」

「不急,還有點時間。你先上車,確定沒事我再走。」

將小孩放回安全座椅安置好,她回到駕駛座,重新啟動後,望向靜立在車外的他。

「小容——」他突然喊道。

她降下車窗。「什麼事?」

「……沒事。開車小心。」他揮揮手,看著車身駛離,好半晌,才移動腳步,回到車上,打開置物箱,取出戒盒。

這枚被她退回的戒指,他一直想還給她,送了她的東西,就是她的,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不管她要賣要送,都可以。

前兩個月,她避他避得像瘟疫似的,最後一回踫面時,她一看到他拿出這戒指,就直接變臉——

「算我怕了你,我惹不起你,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可以嗎?」

她一副就是——將他與那段兩人共有的過去,視為人生污點,欲抹之而後快,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的模樣,他沒想到,她還肯再與他聯絡。

他只是想告訴她,不必怕成這樣,那只是氣話,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話到了嘴邊,還是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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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听完她報告今天發生的事,顧政勛樂得在床上打滾。

媽呀,這楊少爺未免太好玩了!

「喂!」她腳丫子踢了踢床尾的人。「有那麼好笑嗎?」

她怎麼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這是慧根問題。」他爬回床頭,趴在她身邊。「拜托你,繼續玩下去。」他還想多看看那位悶到內傷的傲嬌少爺反應。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的樂趣點在哪里,那是男人才懂的,只可意會不能言傳。「你想,如果你上演一枝紅杏出牆來的戲碼,邀前夫一夜,他會有什麼反應?」

「愈說愈不像話!」她直接一腳把人踢下床,朝隔壁牆喊︰「阿國,來把你家的神經病帶回去啦,煩死了!」

不一會兒,房門開啟,神經病被拎走了。

她躺回床上,長夜漫漫,伴她一夜的……

是隔牆傳來的喘息申吟。

就不能節制一點嗎?她翻了個身,掩上被子,還是杜絕不了斷斷續續的曖昧音浪。

太、過、分、了!

雖然平常也沒多規矩,但今天擺明叫得特別故意。

她坐起身,咬牙想——爬牆是吧?誰怕誰!沒道理老公在隔壁房夜夜春宵,而她卻要乖乖守空閨。

人家都大方爭取綠帽配戴權了,她還不敢給他戴個端正嗎?

一個沖動抓來手機,打下——

明天,方不方便去你公司找你?

不一會兒,訊息回傳——好。

等她回神時,發現自己竟撫著螢幕上那簡單落的回應,犯了好一會兒的傻,立刻嗤了自己一聲。

不過就是一個字而已!雖然看起來,好像嬌寵無上限、縱容無底限的感覺,但那一切都是錯覺,錯覺!

她甩甩頭,閉上眼楮讓自己快快入眠。

棒壁休戰了一會兒,又開始第二輪……到底有完沒完?

她捧著手機,貼上心口,這才覺得心理平衡些。

「小容?」喊了幾聲,發現沒有回應。

傾耳細听,另一端,是沈緩的吐息,偶爾逸出幾聲無意義囈語。

她睡著了。

這人熟睡的模樣,他看過很多次,已經非常熟悉。

所以是——手機掉在床上,不小心按到撥出鍵?

「迷糊鬼。」他低喃。听著她規律起伏的呼吸聲,卻怎麼也舍不得切斷通話,心房涌起泛酸又帶甜的疼意。

「晚安。」他無盡溫柔地輕語,將手機擱在枕畔,伴他入眠。

只是,某人下個月收到帳單,可能會心髒麻痹。

……這是你今天害我錯過一紙上億合約,該給的回報。我楊仲齊,不是那麼好整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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